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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隔著十餘裏海水,遠處岸上的五顏六色的燈火,混合著歌舞伎的歌聲,還有各種香氣,在帶著腥味的海風中,已經開始搖曳起來,飄蕩起來。


    悟虛眯著眼睛,默不作聲地遙望著,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回憶。張若月,冷笑著戲謔道,“一眼望去,滿目**。宋兄,執意前來,莫非於此曾結下風流因緣?”悟虛望了望越來越近的船埠,喟然道,“風流談不上,因緣倒是有一些。”


    待船停穩,悟虛謝絕了蓬萊仙宗修士的盛情邀請,隻收下了一塊令牌,便與張若月,還有張翠露、程鬆、趙秋鶴,下了船,結隊而行,朝著島上熱鬧之處而去。


    大凡港口,船來人往之地,總是要比普通地方,要熱鬧幾分,尤其是夜晚。旅客也罷,水手也罷,在茫茫大海孤寂漂泊呆過之後,上了岸,就好像缺了水的魚兒,迫切地需要各種滋潤和慰藉,各種麻醉和宣泄。所以,船埠之後,不過數裏,便是一條擁擠狹窄的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吃喝嫖賭應有盡有,粗聲俚語不斷,烈酒腥味彌漫。


    是以,站在泥濘入口處,張若月、張翠露、程鬆、趙秋鶴四人,全都地停下了腳步。悟虛雖然隱約猜到緣由,卻隻是笑著以目相詢。


    張若月,將前方的街道再次以目光飛快地掃了一遍。她似乎同時還用神識探尋了一遍,聽到了許多不該聽到的聲音,看到了許多不該看到的畫麵,麵帶慍色,與悟虛對視而言,“此地一片汙濁,我等進去做甚?”後麵的張翠露、程鬆、趙秋鶴,也露出類似意味的神情。


    悟虛沉吟道,“這個港口中等偏小,島上除此之外似乎再無燈火密集處。”


    “我等好歹也是飛來飛去的修士,他們三人更是靈體之身,尋一處幽靜山洞即可,何必去沾染這些?”張若月,頓時不滿地嚷道,“悟虛大師,你切莫再說什麽無相分之類的鬼話。你若喜歡,便自己去。”


    悟虛哈哈笑道,“我等好歹也是飛來飛去的修士,剛上岸來,尋什麽幽靜山洞,且飛他個十萬八千裏再說。”話音剛落,便騰空而起。


    那張若月,跟在後麵飛了一會兒,忽然起疑,“悟虛大師,東瀛扶桑中心地帶,當在東方,為何你引著我們向北而飛?”


    悟虛在前麵一邊飛,一邊笑道,“若月仙子,到了便知。”


    這一路北去,飛過好幾個如長島一般的喧囂而又汙濁的夜市,飛過一大片孤寂幽暗的海域,算下來,也有千餘裏。好在五人飛得甚快,一個時辰不到,便到了目的地。


    張若月望著前方腳下,遲疑地說道,“此處是何地?方圓十裏,街道縱橫,處處張燈結彩,似乎比那定海城還要繁華幾分。而且,似乎,還有不少修為不算低的修士在此落腳。”


    “長崎。”悟虛一邊回答著,一邊朝著下方某處飛去。


    “翠香居!“張若月站在門口,望著頭上那塊粉金匾額,一字一頓,麵帶寒霜,”急匆匆飛了大半夜,原來是要趕著做那回頭客。“張翠露、程鬆、趙秋鶴,站在一旁,耳聽得一陣陣歡聲戲語,也是麵麵相覷,”悟虛大師(師兄)要帶我們逛青樓?“


    悟虛,哈哈大笑,“這裏乃是長崎著名的漢人區,夜如白晝,道路寬廣清潔,香車寶馬在中間,行人櫻樹靠兩邊。酒樓茶樓,無不粉刷一新,錯落有致,茶酒醇香,美食無腥。至於這翠香居,更是占地極廣,裏麵建築,曲折幽回,錯落有致;最最難得的是,大到每一樓閣,小到每一雅間,都布有隔絕神識的禁製,無色無聲,綠色環保。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等遊學至此,豈能過門而不入?走走走,路在腳下,開卷有益。“談笑間,已是邁步走了進去。


    悟虛輕車熟路,一邊朝著那大廳走去,一邊對著旁邊亦步亦趨的小廝吩咐道,”訂個最好的雅間,上一桌最好的酒菜,嗯,再來五壺最好的花茶。“說完,頓了頓,轉身,朝著身後似笑非笑地張若月一指,”一概費用,包在我這位田老弟身上。“


    那小廝,連聲應承著,將悟虛送進了大廳,頓時又有兩名清新可人的婢女上前迎來,引著悟虛朝朝著樓上走去。這時候,張若月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我沒錢。“她的聲音灌注了靈力,響徹傳遍整個大廳。一片安靜!連大廳正中圓台上的歌舞聲也戛然而止。所有人,包括悟虛,全都看著吃驚地望著她。


    蹬蹬蹬,悟虛快步從木梯上走下來,來到張若月麵前,大聲笑道,”我的田兄弟,哥哥我帶你來玩,還真的要你掏錢麽!放心,今夜一切開銷包在哥哥我身上!。“


    ”那好!“張若月,不待悟虛神識傳音分說,立刻把手一揚,指著圓台上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難得宋兄今夜如此慷慨。這名小娘子歌唱得不錯,宋兄可否代小弟打賞一二?“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對準了悟虛。


    悟虛,此刻,真的是身無分文,莫說是普通錢財,便是寶物法器也沒有幾樣。悟虛所有的東西本就不多,經由那九葉青蓮燈佛光烈焰焚燒之後,就隻剩下寂滅珠、寂滅令,八思巴所贈的金剛密因生死了義佛珠,還有海音螺和星雲竹了。要打賞,總不能拿這些東西來打賞吧?


    悟虛笑眯眯地望著笑嘻嘻的張若月,大笑道,”小事一樁,小事一樁。“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在意地朝著圓台一甩袖,一道綠光落在了那名女子的手上。


    大廳中有人發出低低地吃驚聲,“悠遊令!“


    悟虛猛地轉身,定睛朝那女子手中看去,不由搖頭驚呼道,”錯了錯了。這位姑娘,可否將此物還給宋某,宋某複贈姑娘一枚上等翡翠扳指。”


    那女子,似乎接到了什麽人的命令,悟虛話一說完,她便連連點頭,隨後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如飛燕一般,飄落在悟虛麵前,垂首奉手,將那悠遊令恭謹捧舉著。


    悟虛遲疑著伸出手,將悠遊令取回。那名女子,隨即退後兩步,再旋身而起,萬千秀發如風中細柳,翠點白裳如風中雨作的雲,輕輕柔柔飄回至圓台。


    悟虛呆了呆,正要開口。一道綠光,從別處飛至那名女子的手中,正是一枚翡翠扳指,碧綠如水,光澤溫潤。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修士,一邊朝著悟虛和張若月等人走了過來,一邊含笑道,“翡翠扳指,確實很配美子姑娘。在下孟澤,忝為此間的管事,替美子姑娘謝謝諸位了。”


    美子姑娘?真是當年的小美子麽?悟虛耳聽得這個名字,不由又朝著圓台上望去,心神一陣恍惚。


    當年,在這翠香居,小美子剛剛被送來,便被選作那龍血怨珠的宿主,還是自己暗中將其救下,並送回了家中。想不到窮人家的孩子,身若浮漂,命運難改,海浪去了又來,此刻,她又在翠香居歌舞為生。想起來,倒是與定海城中那個張寡婦的女兒露露相似,先是被小癟三一串破落項鏈哄騙**,後來淪落風塵,以人身而學妖語,也是以歌舞為生。


    二樓天字號雅間內,悟虛、張若月五人,和那孟澤,剛剛落座寒暄,關上的門又被推開了,美子姑娘,弓腰低頭,兩手疊放在膝蓋上,邁著碎花步,走了進來。


    孟澤笑道,“既然諸位道友,喜歡美子的歌舞,在下便請了來,聊為助興。”隻見他兩手側舉,拍了拍,美子便抬起頭直起身,深深地朝著悟虛望了一眼之後,扭腰回眸,翩翩起舞。彈腿揚臂之間,歌聲又起,唱得卻是中文詞曲,正是北宋晏殊的那首著名的《浣溪沙》。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


    這想必是,長崎島上漢人區,深受歡迎的曲目。在悟虛聽來,她唱得可謂字正腔圓,甚是熟練,便連其中一些細微朦朧的意境,也隨著其婉轉的舞姿,低吟淺唱了出來。


    一曲歌舞罷,悟虛熱烈鼓掌,笑言道,“好好好!翠香居,不愧為翠香居。時至今日,東瀛扶桑,亦有前朝遺韻流傳。卻不知這位姑娘,仙鄉何處,芳名幾何?宋某明知姑娘乃是東瀛人士,卻偏偏覺得他鄉與故知,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孟澤淡淡一笑,“東瀛扶桑,不比中原大陸,雖然屢受教化,但終究是莽荒之地。她的全名,便叫做美子。”說著,朝著美子一指,“美子,還不過來敬酒?”


    美子,便又弓腰低頭,兩手疊放在膝蓋上,邁著碎花步,走上前來,跪下,先將悟虛杯中斟滿,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依舊弓腰低頭,拱手將小小酒杯舉過頭頂。


    悟虛,甚是不悅,“何須如此多禮?我等儒門修士,卻不是腐儒之輩!”


    孟澤,爽然而笑,”孟某,在這翠香居見過不知多少從中原大陸來的儒門修士,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宋道友這樣不拘於禮,博愛廣大的。“


    悟虛隻當他是在取笑自己風流好色,正要再做狂狷狀,洋洋灑灑地駁斥一二。那孟澤忽然又問道,“兩位道友,帶著三位弟子,出海遊學,到了此處,不知是否還會繼續向東而行?“語氣帶著一絲鄭重。


    “道友何以有此問?“一直沒有說話,如木偶一般的張若月,沉聲反問。


    孟澤,閉目片刻,方才低聲道,”諸位,可知曉,如今東瀛扶桑的三大勢力,神道宮、碧雲書院、海天禪寺,都在暗中擴展勢力,修為在凡塵三層以上的修士,皆在招攬之內。諸位,若是深入腹地,恐有滯留之虞。”


    “神道宮、碧雲書院、海天禪寺。”悟虛心中默默重複了一遍,脫口問道,“宋某曾說東海龍宮有碧遊宮和海枯寺,卻不知與這扶桑島上的碧雲書院、海天禪寺,有何關係?”


    孟澤眼中光芒一閃,重新打量了一下悟虛等人,點頭答道,“神道宮宮主借東海妖軍,平定扶桑,那東海龍宮的碧遊宮和海枯寺的勢力,也隨之落地,是為碧雲書院和海天禪寺。“


    ”原來如此。“悟虛沉吟著,暗中將碧遊宮和海枯寺的來曆,神識傳訊告知與張若月四人。


    ”有何懼哉?難道還真的把我等抓了去充作炮灰不成?“張若月如是回應。


    那孟澤,再次盯著悟虛和張若月等人看了一眼,忽地猛然大笑道,”在下倒是忘了,諸位持有那悠遊令,整個東海,包括這東瀛扶桑,都是來去自如。在下失言,再敬諸位一杯。“


    酒過之後,氣氛卻更壓抑起來。張若月再度陷入沉默中,張翠露、程鬆、趙秋鶴三人,一直是挺胸端坐,目不斜視。孟澤和悟虛,若無其事地交談了幾句,便也起身道別。悟虛隻得歎了一口氣,舉起酒杯,”我等出海遊學,走得匆忙。今夜,還多虧了孟兄仗義出手。“


    孟澤,揮手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在。孟某雖然長年旅居在外,卻還是炎黃之孫,異國他鄉,能親近的自然要親近些。“說到這裏,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我已命人安排好了房間,宋兄稍後隻管叫美子前麵帶路即是。”


    雅間內,眾人皆是修士,孟澤這一番故作神秘低聲語,在眾人耳邊,依舊是清晰無比。悟虛隻感到,張若月,還有張翠露、程鬆、趙秋鶴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待孟澤走後,一直沒有出聲的張翠露,合掌說道,“師尊,今夜我等是否要在此歇息一宿,明日再兼程趕路?”悟虛明白其言外之意,再看程鬆、趙秋鶴二人神情,亦是如張翠露一般,便示意三人稍安勿躁,轉向美子,斟酌問道“我瞧著姑娘頗為麵善,不知道姑娘幾時來的這翠香居,原本家住何處?”


    “啟稟前輩,美子本是附近農戶的孩子,三年前,遭遇水旱之災,家中收成不好,承蒙孟掌櫃收留,一直在翠香居效力。”美子講得一口流利的漢語,隻是始終低著頭,恭聲作答。


    應該便是了!悟虛開始沒有認出來,直到孟澤叫她美子,悟虛才回憶起來,再仔細看去,才發覺與那當年那小美子頗為神似,柔柔弱弱的,空靈之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隨波逐流式的宿命憂愁。此刻,再對照時間和她老家位置,竟是十分對了**分。


    悟虛,不由又將其全身打量了一下。當年,自己曾經將一串佛珠套在其手腕。如今,卻是未曾看到。要知道,小美子差點成了龍血怨珠的宿主,雖然中途悟虛將怨珠拿了過去,又為其驅除了血毒,但其身上仍然帶有一絲龍血怨珠的詛咒怨氣,若無佛珠時刻護持,長時間慢慢化解,她恐怕早已香消玉殞,又怎麽可能還站在這裏?除非,她另有奇遇。


    悟虛放出神識,朝其探去,又是一驚。自己的神識,一入其識海,便看到一片血海,其中,無數灰色斑點,飄來蕩去,組合在一起,竟然有幾分龍的的形狀。


    “不用再看了!”張若月忽然神識傳音,“這個女子,乃是罕見的陰虛之體,隻可惜幼年無高人指點,又身染咒怨之力,命不久矣。”


    “陰虛之體?何為陰虛肢體”悟虛不由問道。


    張若月沒有作答,走到美子身邊,一邊繞著美子轉圈,一邊搖頭晃腦、上下左右地打量著。


    悟虛此刻已經確定這女子便是當初自己所救下的小美子,見她站在那裏深埋著頭,微微顫抖著,便一拂袖,將她送出一米,說道“夜已深,還要勞煩美子小姐帶我等到別院歇息。”


    忽然,張若月抬手彈指,一點白色劍光,急如閃電般朝著美子飛去。她昨夜,浩然正氣已有小成,明月心境更上一層,出手之間已經是有人世間真人修士的風範。那美子,悟虛觀察過,體內靈力全無,並非修行之人,她若是被張若月這一點劍光擊中,定然性命難保。


    悟虛大喝一聲,直接神識禦起身後星雲竹劍,險險地在美子身後寸許之處,將張若月發出的劍光擋了下來。隻聽,美子一聲輕哼,口噴鮮血,隨即整個人栽倒在地。距離太近,被激蕩的靈力給震傷了。張翠露等人急忙前去,將其扶到一邊,進行救治。


    悟虛看著張若月,很是不悅地說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地出手,但究竟是何緣由?”張若月,又仔細以神識探查美子一遍,方才轉身對著悟虛說道,“所謂陰虛之體,乃是體內天生有靈竅,能夠自動將尋常靈力靈氣,轉化為虛無。”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試探她有沒有修為呢?”悟虛隨即追問道。


    張若月,想了片刻,神識傳音,反問道,“悟虛大師,與這位美子姑娘,究竟有何關係?”


    悟虛微微皺眉,沉聲答道,“此事說來話長,況且其中曲折,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時候,在張翠露三人的救治下,美子姑娘已經蘇醒過來。她掙紮著從張翠露手臂上站起來,麵色蒼白得可怕,走到悟虛和張若月麵前,又屈膝垂首,深深地跪拜在地,低聲說道,“美子,驚擾了兩位大人,還請兩位大人恕罪。”


    張若月,也不說話,徑直朝著外麵走去,隻是在與悟虛擦肩之際,神識再次悄然傳音道,“陰虛之體,不是那麽簡單的。大師可不要太過憐香惜玉,小心陰溝裏翻了船。到時候,可是悔之晚矣。”


    。。。。。。。


    那孟澤,為他們安排的是一處相對僻靜的院落,離迎來送往的大廳還有數裏。


    最前方領路的是兩名掌燈的丫鬟,悟虛五人在中間,最後還有兩名張燈的丫鬟,她們二人攙扶著美子。一行人,走在幽靜的小路上,全都默不作聲,別處傳來的歡歌笑語,隔著花叢樹木,斷斷續續的,聽著格外的稀疏。


    悟虛數次暗中出手探查,果然如張若月所說,靈力一入美子體內,瞬間便消散一空,其速度遠超常人。旁邊的張若月,看在眼裏,又神識傳音笑道,“本仙子,豈會興口雌黃。”悟虛頗為慍怒,“那小僧問仙子何為陰虛之體,仙子為何又避而不談!”張若月,沉默了片刻,方才又笑道,“事關宗門機密,還請大師見諒。不過,看在大師方才代若月出手探查的份上,若月倒是可以透露一點,陰虛之體,若是幼時便被魔人發現,蓄意培養起來,危害甚大。”


    張若月,雖然是神識傳音,還帶著笑意,但說到最後,卻是鄭重無比,更有一絲殺意若隱若現。悟虛正要說話,卻聽見身後一陣慌亂聲響,轉身一看,美子虛弱無比地靠在路邊一塊岩石上,那兩名後麵的掌燈丫鬟在其身邊,麵露不忍之色,一人握著她的手,一人以掌撫其胸。


    美子見悟虛等人被驚動,便吃力地抬起一隻手,指著前方,顫聲說道,“兩位大人,前麵便是翠苑。”


    悟虛聽出其甚是驚恐,而且自己方才幾次暗中探查,打出的佛門靈力,似乎也引起了其識海中那龍血怨力的反噬,看她此刻這樣子,幾乎是難以繼續前行。悟虛便緩步上前,嘴上說道,“方才多有冒昧之處,美子姑娘,切莫驚慌。”哪知,美子望著悟虛伸出的手臂,猶如看到毒蛇一般,渾身抖動起來,不斷地往後縮。


    難道是那龍血怨力,已經暗中控製其神識,居然對自己如此抗拒,如此恐懼。想到此處,悟虛暗中傳訊於張若月、張翠露等人,神識封住四周,同時手捏法印,一聲真言,五指上升起一朵白蓮,迅速飛入美子額頭。


    美子頓時發出一聲淒厲尖叫,若不是張若月等人早有準備,恐怕整個翠香居都驚動了。


    也不知,是那龍血怨力太過特殊,還是起所謂的陰虛之體太過特殊,悟虛以六字大明咒祭出的那朵白蓮飛入其額頭,進入其識海後,隻是大而無當地閃了閃,將那一片血海中灰色斑點化解了一些,便迅速消散。


    悟虛右手按在美子肩膀上,有點無計可施的感覺,卻忽然看見美子難得地抬起頭來,夜色之下,兩眼盡是哀求。


    “你嚇著她了。她沒有受任何魔物控製。“張若月走了過來,”龍族詛咒,乃無形之物。你在她識海中看到的血海,還有那些灰色斑點,隻不過是一種征兆。”她推開悟虛的手,揮出一片清輝,分別灑向美子和前後四名已經嚇暈過去的丫鬟。


    美子,漸漸安靜鎮定下來,又要跪拜在地。悟虛將其止住,斟酌著說道,“美子姑娘,我等並無惡意。你本是陰虛之體,三年前又身中龍族詛咒怨力,我等暗中探查,是想為你找到醫治之法,並無其他惡意。“張翠露、程鬆、趙秋鶴三人,也在一旁寬慰著。


    美子似懂非懂地站在那裏,遲疑的說道,”大人所說之言,美子以前也曾聽到有客官這般提及過。”頓了頓,又垂首躬身,一副小心謹慎的奴婢姿態,“美子年少無知,還望諸位大人莫要見笑。“一時間,又好似換了個人。


    張若月卻是留意上了,裝作驚喜之態,急聲問道,”哦?卻不知,是何人也曾經這般提及過?”


    美子,又是一番遲疑。悟虛在一旁,一邊彈出四道靈力,點向四名掌燈丫鬟,一邊笑道,“翠苑便在眼前,我等還一直站在門外嘮叨。“


    翠苑之內,另有丫鬟婢女。那四名如夢初醒的丫鬟,戰戰兢兢地將悟虛等人小心送到門口,辦過交接,便急急退去。美子留了下來,領著這翠苑裏的丫鬟婢女,將悟虛等人,往苑內徐徐引去。


    走過玄關,張若月,又問起是何人曾經如此提過。美子在前麵,依舊小心翼翼地垂著頭,弓著腰,聽得張若月發問,輕聲笑了笑,”那位客官戴著麵具,隻住了一宿,便飄然而去。”


    她語氣平淡,用詞也尋常,輕飄飄的,但伴著四周丫鬟婢女身上的胭脂味,在這夜裏,自有一番風情和寓意。


    張若月頓時惱了!她首先向悟虛神識傳音,“欲拒還休,欲擒故縱,她使出這等青樓伎倆,將我等當作什麽人了!枉費了你神神秘秘,煞費苦心。”


    悟虛苦笑回道,“仙子似乎想得太多?她一個弱女子,淪落風塵,在青樓歌舞為生,自然難免使出一些自保的招數。何須太過苛求?“見張若月,朝著自己和美子麵露冷笑,便又說道,”仙子最後一句,‘神神秘秘,煞費苦心‘,小僧也覺得似乎有譏諷小僧之嫌。“


    張若月冷哼,正要再說。一幹丫鬟婢女停了下來,便隻見美子碎步走到她身邊,恭聲說道,”大人,此處可還滿意?“張若月,隨口答道,”不錯不錯。”美子回頭示意,兩名丫鬟隨即上前。


    悟虛愣了愣,不由哈哈大笑,對著張若月一拱手,鄭重無比地說道,“天色已晚,田兄早些休息。“說罷,一甩寬大的衣袖,揚長而去。張翠露、程鬆、趙秋鶴,對著張若月行了個禮,跟著悟虛向別處走去。美子,帶著其餘一幹丫鬟婢女,急急追了上去。


    張翠露、程鬆、趙秋鶴三人,分別住下之後。悟虛,大踏步向前,美子和幾名丫鬟婢女拚命追趕,卻還是越來越遠。


    ”大人。。。。。。”美子在後麵遙遙地,低低地喊著。


    悟虛,揮手道,”花間對明月,何處不能眠。”速度不減,漸行漸遠。


    美子,望著悟虛消失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隨後揮手,示意身後的丫鬟婢女退下。


    這個翠苑,美子這三年多,所謂迎來送往,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住過多少次。莫說這林林樓閣,曲回畫廊,便是這月下的的一草一木,美子閉著眼睛,甚至捂住耳朵,也能夠纖毫分辨而不差。但今夜,她卻有些看不清,拿不準,在原地轉來轉去。隻因今夜這入住翠苑的五名修士,更確切地說,是兩名修士。這兩名修士,不但有東海龍宮的悠遊令,更是一眼看穿了自己的陰虛之身,以及識海中那神秘莫測的龍血之怨。


    夜深了,身後那些丫鬟婢女,早已退去。美子斜靠著廊柱欄杆,不由陷入了沉思中。良久,美子緩緩站了起來,好似一個思春貴婦,夜撲流螢終有時。她合掌,朝著夜空,默默念誦了一番,然後,朝著前方走去。


    前方一片漆黑,隔著數步的燈籠,盡皆被熄滅。美子,輕擺羅裳,輕車熟路,卻是絲毫不受影響。那雪白的臉,淡紅的唇,在朦朧月光下,忽隱忽現,猶如苑中幽魂。


    她遊走飄蕩著,好幾次心中忐忑不安,想要回頭而去,但終是忍了下來。待止步於一間泛著昏黃燈光的房間前,美子調息了一下呼吸,整了整衣衫秀發,然後,靜靜地站在門外。


    一會兒,悟虛的聲音在裏麵響起,“可是美子姑娘?“


    ”大人,正是奴家。”美子,猶豫片刻,終是給自己選了這樣一個稱謂。


    房門無風自開,美子緩步邁了進去。一盞殘燈旁,悟虛盤腿端坐,麵無表情。美子瞬間拿定主意,如往日一般,抬起頭,挺起胸,衣衫無風自落,每走一步便從雪白肌膚上滑落一分。她就這樣走到悟虛麵前,低下頭,輕聲道,”大人,美子奉命前來隨侍左右。”


    悟虛緩緩睜眼,看著幾乎完全**的美子,歎道,”何必如此。”


    美子從容答道,“美子心甘情願,唯願大人垂憐。“


    悟虛沒有說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方才又淡淡地說道,”當年翠香居龍血舍利之事,宋某也曾聽人說起過。方才,更是在你的識海中看到了一片血海。美子姑娘,可否將當年之事,略為分說,宋某也好仔細參詳一下,看能否為姑娘化解此怨力。”


    美子早有所料,躬身謝過之後,靜靜地站了會兒,隨即開始娓娓道來。她本是歌舞為生,念唱俱佳,所言之事,又是自己親身遭遇,聲咋起,便有意境生。當年翠香居新人禮所發生的種種,在今夜這幽靜昏暗的房間內,好像重現一般。


    悟虛複又閉上雙目,宛入定中。


    外麵有風聲,有花香,還有皎潔的月光。那美子講著講著,也漸漸閉上了雙眼。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語氣也越來越淡,似乎完全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


    不知何時,悟虛又睜開眼睛。


    他靜靜地傾聽著。美子講到後來,越來越平淡,越來越冷漠,以至於其一言一句,如匆匆歲月,時光之劍。


    悟虛愛憐地看了猶如純白羔羊的美子一眼。她那誘人的**,隨著其聲聲往事陳述,越來越僵硬,越來越枯萎。到了最後,隻剩一副皚皚白骨。


    悟虛,猛地伸出了雙手。


    虛掩的窗牖,砰的一聲,悉數緊閉。房間的燈,也熄滅了。外麵,張若月的麵容從月光中隱隱浮現,她望著黑暗中那一道道不斷湧動的寂滅之氣,笑了笑,隨即消失不見。


    美子驚醒,嚶嚀了一聲,卻沒有睜開雙眼,隻是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片刻之後,待她睜開雙眼,一直端坐在對麵的悟虛早已消失不見。


    正所謂


    當年洞中心寂滅,如今再向當年尋。


    翠苑重敘新人禮,舊客不識枉褪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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