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環魔刀的道道氣息,從行雲攬月舟飛出,徑直朝著那九葉青蓮燈襲去。那九葉青蓮燈,好似遇到了天生的老對頭,不甘示弱,驟然變亮,帶著萬千佛陀幻相,也朝那道道魔刀氣息飛去。


    數道神識從求魔島上空,乃至蓮法峰等處,隨之投射過來,雖然無聲無色,卻就連未到真人境界的張若月,在船頭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警示或者怒意。這是蓮法峰、清靜峰、浩然峰三峰,對陸妙影此舉的不滿。


    陸妙影在船上,冷哼一聲,放在那玉匣之上的雙手,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她的雙手雖然停了下來,但頭頂卻飛出一把竹劍,落在張若月麵前。


    張若月,麵色一喜,伸手握住這把竹劍,朝著陸妙影微微躬身,隨後,一揚手,飛出了行雲攬月舟。


    那九葉青蓮燈,因為六環魔刀的吸引,已經脫離了多吉、如智等人的掌控,徘徊在隱匿起來的行雲攬月舟的附近。張若月,一飛出來,便是朝著追過來的多吉、如智等人佛門修士,還有郭敏,輕輕地將手中竹劍一揮。一鉤彎月,如刀,周圍,星光燦爛。與之同時,張若月,另外一隻手,也揮出,朝著那九葉青蓮燈。她這一隻手,徐徐揮出,五指卻是不斷變幻,竟然是結印,結佛門手印。


    多吉、如智等人,還有郭敏,頓覺前方星月流轉,一時之間,竟是被阻得身形一滯。


    “星雲竹!”郭敏識海,響起不知身在何地的馬靈華的驚訝聲音。


    “大隨求法印!”求魔島上空****額尼大喇嘛的聲音,也在多吉、如智兩人識海分別而同時的響起。


    那九葉青蓮燈,依舊黃光一片,萬千佛陀幻相浮現,在張若月的手印下,更是隱隱升起梵唱聲。看情形,似乎有所感應。


    此刻,張若月,宛如一塵不染的仙子,額頭有明月之相,身邊星光點點。她一手揮灑竹劍,阻攔著眾人,一手結了一個神秘的佛印,牽引著那九葉青蓮燈,看似極慢,實則極速,朝著乾坤島方向飛去。


    陸妙影,在行雲攬月舟上,淡笑著,暗中遙遙護衛著張若月,按在玉匣之上的雙手又開始曼妙撫動起來。那一道道六環魔刀的氣息,雖然沒方才那般濃烈,但卻好似長了眼睛一般,飛向四方,融入雲海無邊蕩漾的魔氣中,又悄然飛向雲海中正在經曆生死之戰的魔修。


    那些魔修,紛紛仰天長嘯,一時之間,猶如魔刀附體,整個人就像一把殺氣騰騰的魔刀。雲海中,隨即又響起一陣陣怒喝聲,甚至隱約還有慘叫聲,從正道修士口中傳來。


    緊接著,整個廬山雲海,幾乎沸騰起來!


    乾坤道、寶信島、紫荊盟三大勢力所轄的諸多島嶼,其護島大陣又開始運轉起來,發出種種亮光!


    廬山六峰,除了囚魔峰,全都有流星一般的真人修士,朝著雲海飛來!


    廬山上,幾乎所有的真靈大修士,全都適度而充分地釋放出自己的神識,縱橫交錯,似乎在高空中編織成了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


    而,極西方的蓮法峰,還有與之遙遙相對的極東方的囚魔峰,兩者上空,都朝著廬山雲海,射出一道強烈的光華。一紅一黑,在比那些真靈大修士所放出的神識大網的更高處。相遇,相融,似乎沒有交鋒,沒有碰撞,隻是令這廬山的天空變了顏色。


    這變化,來得如此突然而又迅猛。莫說普通的修士,便是真人層級的修士,也都是很懵懂,身不由己,依照各自勢力的真靈大修士命令行事。這樣的變故,自然會死人,莫說普通的修士,便是真人層級的修士,在最初的一瞬間,也有隕落的。


    這廬山,眼下,是徹底亂了。魔天輪出世之際,最開始所形成的微妙平衡,被陸妙影以張若月,以及星雲竹和大隨求佛印的出現,蠻橫地打破了。原先針對囚魔峰魔天輪出世,以及求魔大典的“例行公事”一般的行動,在所有真靈大修士層層加碼下,已經逐漸演變成一場大混戰。


    引起這樣的變故主角之一的張若月,雖然尚不是真人修士,但有陸妙影這樣的真靈大修士可以注目和眷顧,自然平安無事。但她正按捺住心中小小的激動,牽引著九葉青蓮燈,向乾坤島疾飛之時,卻也被逼得停了下來。


    前方,蓮法峰、、清靜峰、浩然峰三峰,又有真人修士,飛來;後方,多吉、如智,還有郭敏等人,也就相隔那麽十餘裏。更可怕的是,浩然峰,飛出來一片烈焰,帶著浩然之氣,如白虹一般,落在了郭敏手中的那卷竹簡之上;求魔島上空,也飛出了一枚竹劍,如流星一般落在了多吉手中。


    雖然這個時候,張若月,她已經牽引著九葉青蓮燈,飛到了廬山雲海核心區域,乾坤道、寶信島、紫荊盟三方勢力也派出了數十名真人修士,飛馳來援。但多吉手中的星雲竹劍,郭敏手中的赤明天書,已經破開張若月揮灑出來的星月同輝,朝著張若月奔來。


    多吉手中的星雲竹劍,與張若月手中的星雲竹劍,碰在了一起。漫天星光月輝,刹那間,卻又在在夜色魔氣中散去。張若月,一手遙遙按在九葉青蓮燈上,身影繞飛不已。但郭敏手中的烈火竹簡,將張若月和九葉青蓮燈隱隱定住,然後如火龍咆哮飛來,好似要焚毀前方那無邊的黑暗和罪惡。張若月,牽引著九葉青蓮燈,身影飛速後退,但那那條火龍散發出的高溫,極其恐怖,幾乎瞬間,張若月素色衣衫,便化為灰燼,唯有一身月光繚繞,一點乳白淡光下墜,落入那那九葉青蓮燈中。


    這時候,雲海上空,詭異地出現了兩輪血色圓月,垂下縷縷的血紅光華,在張若月周圍形成一圈紅色光幕。正是掩月宗那兩個老怪物,楚山、趙月,及時出手,將其護住。


    隨後殺到的多吉、郭敏二人,哪裏肯罷休,一人持星雲竹劍,一人持赤明天書,又聯手再向前,無懼真靈之威。


    卻隻見張若月在那縷縷血紅光華的護持下,右手將星雲竹劍橫在頭頂,左手在腰間,五指微散結印,如嫦娥奔月一般。多吉、郭敏二人,一時之間,竟然追之不及。似乎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張若月和那九葉青蓮燈,一白一黃,在一片暗紅之中,越飛越遠,越飛越淡,仿佛真要飛月了一般。


    突然,整個廬山、雲海,全都猛地一下子暗了下來。高空中那紅的黑的色彩,不見了,梵音木魚和魔天輪,似乎將所有色彩全都撤去。那張真靈大修士神識編織的大網,也無影無蹤。廬山雲海中,那些島嶼,也重陷黑暗之中。雖然也有無邊魔氣,隨夜色蕩漾,也有斑斑點點的光亮,一閃一閃,也有忽近忽遠的打鬥聲,斷斷續續。


    ..


    陸妙影不知何時,已經出了船艙,站在了船頭。她一手托著那鎮壓禁錮著六環魔刀的玉匣,冷冷地望著文天祥。兩人,已經對峙一段時間了,從張若月飛出行雲攬月舟,參與奪取那九葉青蓮燈開始,文天祥便出現了,身後一邊漆黑,不知是魔氣還是鬼氣,如垂垂夜幕下的汪洋大海,潛藏著無數扭曲的漩渦,放佛陸妙影這行雲攬月舟隻要再向前駛去,便會被無情的淹沒和吞噬。


    陸妙影如玉雕,縱然是方才張若月遇警,其眼眉也未曾有任何一動。直到整個廬山、雲海,又猛然之間,陷入黑暗,無數真靈大修士神識徐徐撤回,無數奇光異彩飛散,陸妙影這才變得冰冷起來,“想不到,是你前來阻攔本宮。這也難怪,你不是天外天下來的,又在人世間做過幾天丞相,蒙難之時,寫過一篇《正氣歌》,後來僥幸不死,得了上界神龍遺蛻,又自視清高,心高氣傲起來。”


    文天祥,自從成為黑龍使以來,最忌諱地便是別人當麵提及其身前事,但此刻麵對陸妙影居高臨下般的冷嘲熱諷,他卻是一臉平靜,嘴角邊還似乎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掩月宗,乃天外天大宗;陸仙子,更是天外天高人。但廬山之上,真靈大修士,本有約定,頗有默契。此番,陸仙子,以及貴宗兩位老前輩,如此行事,似乎有**份,有傷大雅。”


    此刻,張若月在先前楚山、趙月的護持下,已經飛得極遠,和多吉等人拉開了距離。陸妙影,雙目如劍,望了望此刻複又幽暗的廬山雲海,淡淡地說道,“既然諸道友有廬山之約,掩月宗自然不會拂了美意。希望他日天外天,本宮能與與文道友,再如今夜船頭一晤。”說罷,腳下行雲攬月舟,一飛而起。


    小舟,如劍,似月,悠悠然,從文天祥身邊駛過,無有波,無有浪,隻有光,隻有陸妙影淡淡地笑。


    文天祥,緩緩側身,身後卷起千層浪,麵容隱於縷縷黑氣間,卻是掩不住那萬分震驚。


    ..


    “諸位真靈大修士,想必又重新回到了先前的共識。廬山雲海萬般事,皆由真靈以下而決。”沈、昌岐,悠悠說道。他停頓了片刻,卻沒聽到旁邊朱元璋的回答,側目而視,“朱道友,方才的賭約,似乎是你輸了哦,那九葉青蓮燈似乎被那掩月宗奪去了。”


    朱元璋,仰著頭,一張馬臉,在黯淡的光線下,在夜色魔氣中,顯得分外的長。他似乎在沉思,好半晌,方才淡然說道,“佛門重寶,區區山東省,某便讓與三太子如何。”頓了頓,忽又爽然若失地說道,“想不到那陸妙影暗中賜了法寶妙法給其弟子,驟然施加,竟然出人意料。但悟虛師兄,怎麽還沒現身?”


    原來,二人,觀望廬山雲海之時,被多吉、郭敏等人,還有張若月,爭奪那九葉青蓮燈所吸引,一邊觀戰,一邊交談評論,說到後來,雙方便以人世間山東省的歸屬做賭注。朱元璋賭的是,九葉青蓮燈,最後被佛門所得;沈、昌岐,賭得卻是被掩月宗所得。


    卻說沈、昌岐,聽朱元璋提到悟虛,也微微一愣,沉吟著說道,“悟虛大師,恐怕是凶多吉少。”


    朱元璋,負手而立,片刻之後,又緩緩說道,“那陸妙影賜給她那女弟子的那枚寶劍,三太子見多識廣,可曾識得?”沈、昌岐,想了片刻,搖搖頭,“那寶劍,似竹非竹,人世間從來沒有過,想必是天外天之物。但我觀那多吉大師,他手中所持的,似乎與那掩月宗女弟子所持的寶劍,頗為神似。”


    兩人正交談著,忽然看到一臉黑氣的文天祥在不遠處出現。


    “那枚寶劍,其實不是劍,而是一片竹,名叫星雲竹。星雲竹,不是人世間所有,乃是天外天之物。”文天祥一邊說著,一邊徐徐走了過來。


    “不知這星雲竹,有何妙用?”朱元璋隨即躬身問道。


    “那些天外天下來的修士語焉不詳,不過本使方才借著阻止那掩月宗陸妙影插手真人爭鬥之際,出手試探。”文天祥,也是如同朱元璋方才一般,負手而立,微微皺眉,“那星雲竹,不但鋒利無比,而且似乎有克製外道功法的功效。”


    文天祥,說到這裏,忽然心生感應,轉身朝著乾坤島方向望去。他如今身為鬼道修士,自然對於一些氣息很是敏感。沈、岐,見狀,也急忙隨之遠望。隻有朱元璋,依舊在那裏躬著身,抱著手,眼裏精光閃閃。


    不一會兒,許多修士都看到了。那九葉青蓮燈,從乾坤島方向,又疾飛了出來。或者確切地說,這佛燈在飛向乾坤島的途中,便脫離了掌控,調轉方向,朝東飛來。因為,那掩月宗陸妙影的弟子,張若月,也在其後,緊追不舍。


    ..


    幾乎要放棄的多吉、郭敏二人,見此情景,不由精神一振,同時在空中吒喝一聲,急急朝著那九葉青蓮燈迎去。


    很快,多吉、郭敏,還有那張若月,三人圍著九葉青蓮燈,混戰在了一起。而如智等蓮法峰佛門修士,還有其他一些正邪修士,也紛紛從遠處趕去。


    文天祥,看著此番情景,忽然對著朱元璋和沈、昌岐說道,“此番,我等真靈大修士已經再度達成約定,今夜絕不再插手諸事。你二人,可有心,前去爭奪那九葉青蓮燈?”


    朱元璋和沈、昌岐,聞言大驚,正要開口拒絕,卻看著文天祥臉上高深莫測的笑容,不由躊躇遲疑起來。文天祥,又把手一揮,兩片玄黑幽冷的龍鱗,飛至二人手中,“若是情況危急,可祭出此物,自然保你二人生還。”


    朱元璋和沈、岐二人,各自接過那片龍鱗,朝著文天祥一抱拳,轉身飛了出去。


    夜色,魔氣,好似實質,朱元璋,和沈、岐,繞過一些打鬥,飛出數百裏之後,一時之間,竟然有了一點窒息的感覺。他忽然對沈、昌岐問道,“三太子,修為卓絕,早已可在上陰罡峰去,爭得一席之、地。不知何故,卻一直逗留在人世間?難道區區人世間的帝王之位,三太子竟是看不穿?”


    沈、昌岐,沉聲答道,“本太子,雖然身為東海三太子,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一聲令下,四海翻騰,雲水激揚。但也想感受一下,坐在那把爛木頭做成的龍椅之上的滋味。僅此而已,也算是本太子的心魔吧。”


    朱元璋也隨即笑道,“這有何難?待三太子平定了東瀛和高麗,某滅了人世間魔修,殺到大都。某便掃榻相待。”


    沈、昌岐,一邊飛,一邊笑,“到時候,吳王難道將大好江山,拱手相讓?”笑罷之後,複又說道,“朱道友,不必如此。此番前去爭奪那九葉青蓮燈,依本太子看來,不過是黑龍使大人欲讓我二人磨礪一番罷了,不然也不會賜下那由其本體龍鱗煉就的黑龍令。再何況,你我也畢竟都屬於人世間修士,自然應該相互幫襯。”


    隻見,朱元璋正色道,“朱某本是蓮法峰弟子,一直一心向道。若不是種種因果,作了義軍統領,朱某早就斬斷俗緣,上了廬山了,又豈會貪戀人世間的權勢富貴。”


    他二人,一邊說著,一邊朝那九葉青蓮燈的方向飛去。


    那多吉,郭敏,張若月,已經鬥得不亦樂乎,甚是激烈。他們三人,都手持重寶。張若月雖然不是真人修士,但掩月宗的功法玄妙無比,星雲竹劍和其功法又很是契合。是以,三人一時間,竟然難分勝負。自然,那九葉青蓮燈,也兜兜轉轉,還是無主之物。多吉和張若月手持星雲竹劍,再加上郭敏手中持有的部分赤明天書。


    三人打出了真火,其所在的方圓百裏區域內,除了那中間的黃色佛光,便到處都是星月浮沉流轉,無數個古遠文字,如火團熊熊燃燒著,一般的修士根本無法靠近。朱元璋、沈、昌岐,飛過來之後,也隻得如旁人一般,暫且做圍觀狀。


    俗話有雲,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但這句話,此刻,卻是失靈了。因為,不但是朱元璋、沈、昌岐這些旁觀者,便是多吉、郭敏、張若月三個當局者,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或者說覺察感應到,那九葉青蓮燈琉璃燈罩中僅有一指長的燈芯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綴著一個乳白色的海螺,像一團搖曳的火苗,浮浮沉沉。而佛燈四周浮現的萬千佛陀幻相中,不知不覺地多了十幾個模糊身影。


    到了那九葉蓮座,潔白如玉,如雲舒展,那伴隨著黃色佛光隱隱響起地各種梵唱,漸漸盡皆歸一之時,先是多吉、郭敏、張若月為之一愣,然後旁觀諸人為之一詫。


    卻見那九葉青蓮燈,忽明忽暗,左閃右搖,竟然從赤明烈焰、星月之輝中飛出,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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