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秉澄和梁曉如二人,從東海一直向西,飛過西湖靈隱寺,躍過黃山迎客鬆,仍然是無法擺脫身後敖厲嵊五人。


    許是靈力不支,這二人飛到鄱陽湖上空之時,身影便微微搖晃樂一下,速度也緩緩降了下來。


    那敖厲嵊等人,乃龍族妖修,體內靈氣充沛渾厚,見前方之狀,頓時大喜,隨即腳底罡風更甚,猛地衝了前去,一瞬間便將李秉澄、梁曉如圍了住。


    “諸位東海道友,我師兄弟先前卻是魯莽了,衝撞了這位道友。”李秉澄,頭上發髻已經不見,長發散亂披肩,臉上卻是澄靜如水,對著為首的敖厲嵊做了一個古老的禮節,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看著敖青說道,“若是我師兄弟,沒有看錯,這位道友乃是罕見的青龍梟。李某身上恰好有一顆妖靈丹,可以助其血脈覺醒。隻要諸位就此作罷,李某便將此丹奉上。”


    妖靈丹?!


    敖厲嵊等人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都射出懾人的光芒,朝著李秉澄手中的玉盒望去。


    “閣下手中真的是妖靈丹?”片刻之後,修為最高的敖厲嵊,方才將眼光從那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玉盒之上移開,直直地望著李秉澄。


    李秉澄淡淡一笑,手中玉盒微微開了一條縫隙。一股奇異的氣息,從玉盒中流出,在空中以一種奇特的波動,四處擴散。


    便隻見敖厲嵊等人,一個個如遇電擊,全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顫動,眨眼之間,身形變得高大了不少。待到玉盒重新閉合,那股氣息消失,回過神來的敖厲嵊等人,一個個舉步向前,眼盯著那玉盒,盡皆露出震驚和渴望、貪婪的神情。


    妖靈丹,傳說中可以幫助真人妖修晉級真靈的丹藥。東海龍宮也有一顆,如今被封印供奉在神龍秘境深處。每年也隻有那麽一個月,秘境完全開啟之時,妖靈丹的丹香藥氣,會如剛才一般泄露出來,供東海龍族核心精英修士分潤參悟。


    敖厲嵊五人,回味著方才那股玉盒泄露的氣息,不由心潮澎湃:想不到今夜會遇見如此寶貝。


    李秉澄見五人緩緩靠攏過來,也不驚慌,隻是將手中玉盒稍稍又向上舉了舉,笑著言道,“諸位道友,若是再上前,李某便是拚著自爆,也要讓此丹化為烏有。”


    五人腳步頓時齊齊止住。


    梁曉如在一旁,看在眼裏,眼角露出一絲不屑地神情。


    敖厲嵊等人,此刻心神大半係於李秉澄及其手中玉盒之上,哪裏還將梁曉如放在眼裏。


    “道友,不愧是來自天外天,如此奇珍,也隨身攜帶。”敖厲嵊忽然笑了起來,將手中青龍禦水劍收入體內,“先前之事,說起來也不過是場誤會。”


    敖吉見狀,也將兵器收起,也含笑道,“我東海龍宮,對天外天的道友,一直是仰慕得很。早就想結識一二,如今卻正是應了那句俗話,‘不打不相識’。”


    天上烏雲,頓時消散。


    姣姣明月之下,專程從天外天下界參觀訪問的觀星宗內宗弟子李秉澄、梁曉如兩位真人修士,與人世間東海龍族水軍副帥敖厲嵊,以及王室成員敖吉,進行了一場曆史性的世紀會晤。


    敖厲嵊首先代表東海龍族,向李秉澄轉達了龍王陛下敖拜對觀星宗宗主朱之清的誠摯問候。李秉澄也向梁曉如轉達了觀星宗宗主及諸位長老對東海龍族的良好祝願。會晤中,雙方達成了多項共識。雙方一致決定,天外天觀星宗與人世間東海龍族,即日起,著手推動建立全方位的交流和合作機製。最後,雙方還簽署了資源互換協議。東海龍族水軍艦隊的分隊統領,敖狂、敖青、沙裏密也隨同參與了會晤。


    會晤在友好而熱烈的氣氛中結束。


    看著得意洋洋,揚長而去的敖厲嵊等人,消失在茫茫夜空,梁曉如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李秉澄以手止住。


    “區區一顆妖靈丹,打發這些土包子,也還合算。”李秉澄,整了整寬大古雅的衣袍,款款說道,“何況拉攏了東海龍族,我們也好行事。”


    “師兄難道真的,要和這幫畜生合作?”梁曉如身為觀星宗內宗弟子,真人修士,卻是咽不下方才那口氣,看不起這些下界的妖修,“要是在上麵,這些孽障早被抓起來,抽魂煉魄了!”


    觀星宗,在天外天,也是一流勢力,獨霸一方。而妖修,在天外天,卻是飽受打壓,幾乎是被各方勢力*得走投無路,隻能暗中活動。


    梁曉如,自幼在天外天觀星宗長大,哪裏瞧得起,受得了敖厲嵊等人。這是一種先天俱來,娘胎裏,骨子裏帶著的一絲高傲和輕蔑。


    李秉澄微微一歎,“師弟切莫作此想。宗門費盡心機,付出極大代價,才將我二人偷偷送下來,為的是要尋找那輪回印在人世間的分身。如今,人世間一幹修士,都上了廬山。廬山之下,東海龍宮,勢力最大。時間緊迫,你我從未到過人世間,若是能夠借助東海龍宮之力,耗費一些丹藥倒也值得。”


    梁曉如仔細聽著李秉澄所言,眉頭緊縮,臉色卻是漸漸放緩,“師兄,說得不錯。眼下,形勢危急,區區一些妖靈丹,倒也沒什麽。左右不過是殺些妖獸罷了。”說罷,又一拍掌,“師兄,那敖厲嵊方才說道,東海水軍,不日即將攻上陸地,你我是否回轉舟山定海城。一則,尋找那星雲竹,二則,與東海龍宮正式達成合作,大不了偶爾幫著出出手。”


    李秉澄聽得“星雲竹”三字,也是神情一變,眼中露出一抹亮光。


    看來,與這東海龍族合作是一舉兩得,勢在必行了。。李秉澄心中暗暗想道,忽然猛的一抬頭,欣喜若狂地對著空中說道,“陸仙子,前來相救,秉澄感激不盡。”方才李秉澄飛到鄱陽湖後,見形勢危急,便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發出了觀星宗獨門求救信號,卻沒想到陸妙影果然便在廬山之上。


    天空中的月光似乎明亮了幾分,傳來陣陣淡香。陸妙影手挽著張若月,緩緩顯出朦朧身影,似幻似真,若現若隱。


    那李秉澄見陸妙影空靈的身影,在如水月色中,色相具足,澄靜如水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震驚和慌亂,期期艾艾地問道,“千裏明月?!晚輩恭賀陸仙子。”


    一旁的梁曉如,也急急忙上前行禮,恭聲道,“晚輩梁曉如,恭賀仙子晉升真靈。”


    陸妙影所在的掩月宗,核心弟子盡皆會修煉凝月訣。凝月訣,分了好多境界。其中如今夜陸妙影一般,真身未至,卻能借月光如親臨,不達千裏明月之境是不可能做到的。類似於佛門法身、報身、化身中的自受用報身一般。


    掩月宗與觀星宗,本是同氣連枝。李秉澄、梁曉如二人一見,便知道究竟,但想到本是與自己平級的陸妙影居然在人世間短短時間內,晉升真靈境界,無比震撼之餘,心中也是有了一絲苦澀。尤其是李秉澄,原本對陸妙影愛慕無比,此刻卻要依著規矩,對著陸妙影月下之影,叫一聲前輩,各種酸楚,旁人是難以體會的。


    便聽得陸妙影聲音隨著月光流轉,悠悠傳來,“你們發現了星雲竹?”


    鎮江府附近的長江水域中,一個幽深的洞口邊,悟虛盤腿而坐,雙手結蓮花印。江水流到附近,自動分開,似乎下山猛虎遇見山僧擋道,隻得繞行。


    潘若雪緩緩從洞中飛出來,見悟虛似乎正在定中,便默默地坐在一旁,繼續運功療傷。


    悟虛緩緩睜開雙眼,“潘仙子,為何不將幽冥氣悉數煉化入體,徹底療好傷,恢複功力,再出來?”


    潘若雪起身道,“晚輩傷勢已無大礙,不敢勞煩大師久等。”恭謹地態度,甚於從前。


    想不到潘若雪也看出自己已經是真人修士。晚輩,大師。這些話說起來,自帶幾分生分。


    悟虛剛從定中出,感應十分靈敏。耳聽得潘若雪如此說道,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說,隻得點點頭。


    沉默片刻,終是忍不住,出言問道,“小僧離開的這段時日,不知道有什麽事情發生,潘仙子竟然如此遭遇。趙彤,也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潘若雪,坐在那裏,攏了攏青絲,娓娓道來。


    悟虛離開沒多久,潘若雪率軍艱難拿下了鎮江府,卻不想魔道中人已經暗中聯係張士誠,助其封住了潘若雪打在張士誠張士德體內的妖蠱。然後,在張士誠所據區域,暗中展開了清晰,幾乎是將東海妖盟的勢力,連根拔起。而潘若雪也一直受到追殺,今夜更是幾乎香消玉殞。


    魔教控製了張士誠勢力,而東海龍族,首先便是要攻打張士誠和方國珍兩方。這魔教和妖修產生火拚,悟虛作為佛門中人,還是樂見其成。


    見潘若雪似乎有向自己求援,助其重新奪回對張士誠勢力的掌控,悟虛便將東極島劇變,以及東海龍族之事,講與潘若雪聽。


    潘若雪當即愣住。東極島沉沒,東海已經是龍族勢力,東海妖盟幾乎是名存實亡。這一連串的消息,從悟虛口中傳到潘若雪耳裏,不亞於一個接一個的晴天霹靂。


    東海龍族,雖然說起來,也是妖修,但卻對東海妖盟的恨之入骨,對那些加入東海妖盟之人,要趕盡殺絕。反正妖獸很多,殺了一批還有一批,相當於清洗妖修隊伍一般。


    好半響,潘若雪才恍惚說道,“如此說來,天下幾無我等容身之處?”


    如今魔教趁亂而起,雖然之前悟虛將那幾名魔道修士驚走,但定然也是有高手坐鎮的。沒有了東海妖盟作後盾,再加上東海龍族的虎視眈眈,一副隨時便要打上岸來的態勢。潘若雪真的是不知何去何從,顯然人世間凡俗勢力,真的是不夠保命的。


    悟虛想了想,說道,“小僧與東海龍族有些微薄交情,潘仙子本是妖修,若是願意,倒是可以脫離東海妖盟,加入東海龍宮。不過,小僧倒是建議,直接上廬山去吧。人世間,我們這些修士也不安全了,潘仙子為東海妖盟監管張士誠,首當其衝,險些惹來殺身之禍,便士前車之鑒。”


    潘若雪顯然也是有此考慮,歎了一口氣,滿懷蕭索地問道,“那陰罡峰自然是不能去。大師,若是晚輩上了廬山,想去蓮法峰,不知佛門是否會大開方便之門?”


    “這個不難。”悟虛當即答道,“正好,你上廬山蓮法峰,可以拜見八思巴和元法兩位大師,將東海龍族之事細細稟告給兩位大師。”


    於是,悟虛護送著潘若雪,朝著廬山飛去。巧巧的,二人在鄱陽湖附近,遇見了陸妙影等人。確切地說,是陸妙影發現了悟虛和潘若雪二人,出言相召;悟虛和潘若雪硬著頭皮飛了過來,又遇見了李秉澄、梁效如二人。


    悟虛此刻,因為從木船上走得匆忙,還是一副玄影門長老的身份模樣,稍稍退後半步,站在潘若雪一旁。李秉澄、梁效如二人並沒有認出悟虛來,隻是打量了一下潘若雪和悟虛兩人,便向東飛去。


    陸妙影在月光中,淡淡地看了悟虛一眼,隨即對著潘若雪輕聲問道,“潘仙子這是要上廬山麽?”聲音飄渺,如從月宮傳來。


    潘若雪見悟虛不言不語,當即躬身上前,一邊行禮一邊答道,“不敢,晚輩潘若雪,拜見陸仙子。晚輩此次,確實是欲上廬山。”遂把從悟虛口中聽來的東海形勢,以及張士誠投靠了魔教一事,細細說了一遍。


    陸妙影靜靜地聽著,神情淡然,似乎早已從李秉澄、梁效如二人那裏得知了相關事宜。待到潘若雪說完,陸妙影忽然身影凝實了幾分,雙目泛光,如同兩輪彎月,朝著潘若雪旁邊的悟虛望了一眼,“閣下是何人?”


    上下廬山,需要真人修士相助方可。潘若雪不過凡塵七層修為不到,卻說欲上廬山,那麽其身邊這名陌生的中年男子便是真人修士。陸妙影從天外天下來很長一段日子了,人世間真人修士大多知曉,是以有此一問。


    悟虛不慌不忙,上前作揖,道,“晚輩虛明,來自玄影門,拜見陸真君。”真君,乃是人世間修士對於真靈修士的尊稱。悟虛說完,輕輕將一絲法界寂滅之氣包裹著敖青所贈那顆龍珠,在體內隱隱顯化出一條灰色龍影。


    陸妙影雖然真身在千裏之外的廬山頂峰深處,卻是看得分明,當即明白此乃黑龍使一係的鬼龍煞氣,便對悟虛假冒的身份不再起疑,遂又對著潘若雪問道,“你近日可曾見過悟虛大師?”


    “悟虛大師?”潘若雪,聲音微顫。


    一股無形威壓,從空中傳來,竟然引得潘若雪與悟虛周圍的月光猶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悟虛的右手,在潘若雪身後緩緩抬起,掌心向上,托著龍珠。龍珠發出翠綠的光華,從潘若雪身後升起,化作一道青龍。


    潘若雪穩住身形,一臉震驚和欣喜,“悟虛大師回來了?”隨後搖搖頭,“晚輩近日一直被魔教中人追殺,後被困在一處石洞之中。幸好晚輩原先結識的玄影門虛長老,今夜恰好路過,驚退了魔人,晚輩這才重見天日。”


    無邊月光,漸漸平靜。但隨即又有漣漪起,兩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徐徐朝著潘若雪、悟虛飛去,便聽得陸妙影的聲音遙遙傳來,“這兩顆月華珠中,分別藏有一式月影步。你二人若是能夠在外麵暗中為我做一件事,這月華珠便送與你二人。”


    潘若雪看著手中那顆帶著絲絲寒氣的月華珠,望了望陸妙影那亦真亦幻的身影,又朝著悟虛看去。悟虛默默感應了一下手中珠子,抱拳,沉聲問道,“不知陸真君,要讓我等作什麽事情?”


    陸妙影身影緩緩消散,其附近聚攏的月光也隨之流散開,帶著幽幽的香氣,無聲的落在潘若雪和悟虛身上。


    潘若雪和悟虛,識海之中便有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找到悟虛,以珠傳訊。”


    正所謂單憑靈丹烏雲開,隻因仙竹明月來。


    仙子妙影千裏外,無須小僧說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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