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白發老道,不知何時,似乎從九天而降,幽靈般停在半空,麵無表情的望著玄機子。悟虛略微打望,便不由猛地跳了起來,這老道士肯定是龍虎山正一教的前輩高人,自己看過去竟然完全看不出他的修為境界。


    玄機子更是大為緊張,隻覺得一股危險至極的氣機若有若無的鎖住自己,仿佛隨時可以化作雷霆一擊。他騰空舉黃龍劍,*出一道劍芒,手捏法訣,小心翼翼地問道,“在下是全真教第七代弟子玄機子,此次受掌教差遣,前來龍虎山正一教拜見張天師張真人,不知前輩是天師府哪位祖師爺?”


    那老道聽得玄機子此番詢問,本是略微佝僂的身子,緩緩伸直,冷冷地一字一頓地答道,“本人張真隨是也。”隨著每個字從唇外吐出,其全身氣勢便不斷攀升,在這天仁峰上帶起陣陣罡風。


    悟虛聽到張真隨三個字,便知道不好,急忙朝外飛掠。剛剛滑開1米,便看到這自稱龍虎山第二十代天師張真隨的老道人,似乎微微向前跨了一步,一個靈氣幻成的白色的巨掌,轟隆隆的從半空朝自己和玄機子罩了下來。


    論方位,悟虛和玄機子和這老道士相對,但其實是三人成三角分布,隻不過老道士和悟虛玄機子兩人離得較遠罷了,而若從旁人開來,悟虛正夾在這老道士和玄機子之間。是以,那老道擎出巨掌,照道理是擊向玄機子,卻是首先從悟虛身邊擦過。


    悟虛但覺重壓之下,自己幾乎動彈不得,抬頭駭然地望著那即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遮天掌印,微微失神,似乎又回到了當日剛出花蓮妙法宗被莫恩盯上的情景。忽然懷中那卷八思巴傳來的法旨飛了出來,急速展開,成袈裟大小,散發出一團柔和的黃光,將悟虛包裹在裏麵。那巨掌外發的青色氣息微微一接觸,那法旨一陣晃動,便宛如活物般,飄到一邊。可憐悟虛雖然有黃光卸去大半衝擊,依然是被震得四肢無力、口吐鮮血,急忙一聲不吭地,用靈識溝通曼陀羅法界,行功療傷。那老道士噫了一聲,眼睛盯著八思巴那道法旨,巨掌依然浩浩蕩蕩向著遠處已被鎖住氣機的玄機子奔去。


    那玄機子識得厲害,根本不敢硬擋,噴了一精血在黃龍劍上,打算破開周圍無形的禁製,以身禦劍,往山下飛去。但又哪能逃脫真人後期修為的龍虎山第二十代天師張真隨的含怒一擊。悟虛在黃色光團中,隱約聽到玄機子飛出不久,便是一聲怪叫,身如頑石,直直地墜落下去。


    那張真隨,也不再追著玄機子而去。徑直來到悟虛身邊,看著漂浮在悟虛頭上,變為原先大小的一卷黃絹,緩緩念道:死後複生,得慧應明,南北問道,好似龍虎。


    沉吟片刻,伸手接過黃絹,飄然離去。


    悟虛想不到八思巴這卷法旨,居然有如是神通,居然能夠自動護主,替自己擋下真人後期修為的含怒一擊。眼睜睜地看著法旨被這老道士拿去,不敢有絲毫出聲,心裏卻不由一陣惋惜。悟虛待這老道走了之後,急忙祭起羊卷曼陀羅法器,飛下天仁峰,回到天師府的靜室中,深夜之中,天師府後山的天仁峰,鬧出如此動靜,卻不見一人出麵巡視。就連那三皇子巴爾措達也未曾露麵。悟虛在天師府靜室內,一夜端坐,運功療傷,其間也無人前來詢問。等到天色曉白,一個小道士,恭敬地將膳食送到門前,也無任何言語。悟虛也難得糊塗,緊閉房門,端坐榻上靜養。直到又是夜幕低垂,方有長青子前來,邀請至昨日之地赴宴。


    悟虛隨著仙風道骨一臉含笑的長青子,繞過幾許回廊,穿過片片青蓮,方落座,便看到遠處玄機子也款款走來。那玄機子受持拂塵,身負黃龍劍,邁著四方步,見到悟虛,若無其事地點頭示意,也自入座。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悟虛看不出他和昨日有任何不同。


    不一會兒,又如昨日一般,人全都到齊,一次落座;也仍然是那長青子主要出麵和眾人應酬周旋,那天師府當代張天師張真人隻是偶爾和坐在右首的三皇子低聲交談幾句。等到池邊道士奏完一曲三清入道曲,長青子走到亭台邊上拍拍手,那些奏樂的道士便紛紛退下。隔了半響,長青子複又拍拍手,隻見一陣粗重的腳步聲響起,十幾個青年民夫走到荷花池中的亭台邊,由長青子引領著,魚貫進入亭台,一字排開,站在中間,恭謹無比地向張天師張真人請好問安。張天師麵對這群凡夫俗子,卻是出人意料地站了起來,擺手道,“爾等不必多禮。既然經過諸般考驗,便留在此處修道吧。”話音一落,這些民夫喜出望外,紛紛跪拜。一旁的天師府道士,早已紛紛言語,讚歎這些民夫心誠誌堅,一路跪拜而來,曆經千辛萬苦、種種考驗。悟虛見這些麵帶饑色、身有塵土的民夫中,有一兩個,正是自己先前所看到入天師府途中所看到搬石修牆的,心中雖然不大計較,卻也不屑的暗暗冷笑道,“如此做作,難道就能堵悠悠眾口?”


    那張天師張真人等底下一陣喧嘩之後,又擺手說道,“隻是有一般,入我龍虎山真一教,須得遵道崇法,清淨無為,重孝敬師,替天行道。爾等可謹記?”亭台中頓時響起“弟子謹記”的回答。張天師張真人看了看座下一臉激動,神色虔誠的新進弟子,微微點頭,隨手往下麵一個十五六歲的小生一指,“汝號明心。”那所指的小生喜不自禁,對著張天師又是磕頭不已。張天師揮揮手,“今夜群賢鹹集,良師滿座。爾等道號,便向席間自尋機緣吧。”


    亭台中的民夫,聽得張天師這般說道,便紛紛朝著席上眾人鞠躬行禮,求賜道號。席上眾人,見此情景,雖然覺得有故意安排之嫌疑,但對著這些惶恐歡喜虔誠的民夫,也難起調弄之心,各自冥想,長青子、天星子等天師府道長,順著張天師張真人先前所取的明心,給出了一連串明字開頭的道號,明道、明靜、明清,如是等等。三皇子巴爾措達,略一沉吟,給出了明元道號。玄機子,口誦真言,手舞拂塵,道出“明真”二字。


    悟虛端坐在席上,看著那個二十出頭、三十不到,卻額頭隱隱有皺紋的民夫,向自己恭敬作禮,口誦道號“無量天尊”,一聲輕歎,雙手合十,唱到“本是搬石砌牆人,不想池中入道門。一身風霜拂塵在,看罷青蓮了無痕。汝之道號,便為明塵。”說吧,手指一彈,一朵白蓮現於指上,旋轉片刻,變作青色,飛入此民夫頭中。


    正所謂老道含怒擎天掌,小僧吐血法旨揚。


    兩鬢風霜求道號,一朵青蓮出塵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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