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涼風習習。


    因為白天魏公子說的話,周暖暖心情不好,早早就洗漱上了床,抱著書看了沒一會就睡著了。


    白雲和阿九,兩個人在院子裏賞月飲酒。


    阿九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歪在躺椅裏看白雲,“哼,人模狗樣,在自己家喝個酒還要正襟危坐,衣冠禽獸啊~~”


    白雲一臉淡然,“習慣了,從小家教嚴格,吃飯睡覺都有規矩,再說了我跟你不一樣,又不是妖,要說禽獸那也是你。”


    阿九感覺被揶揄了,他的本體乃是鳳凰,既是禽獸又是妖怪。


    月光傾灑,樹影斑駁,隨風而動。


    阿九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那塊地裏。


    那裏插著一根黑不溜丟的棍子,棍子旁邊的地裏冒出一點綠芽芽。


    “臭道士,那小子是不是快死了?”阿九突然問。


    “哪個小子?”白雲茫然。


    “還能有誰,那個號稱九五之尊,卻連我們家小鳳兒都打不過的家夥...”


    “他啊,”白雲嘴裏含了口酒,聲音有些含糊,“誰說他快死了,你看出來的?”


    “哼,他要不是快死了,何必這麽急著平定周邊附屬國?和親和親,這男子的天下卻要女子去維係,他可真是夠有臉...”


    白雲吞下口裏的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飲下,沒有搭理阿九的話題。


    阿九卻又繼續道,“聽說他想廢太子,真是不錯,那個女人的兒子最好都去死...


    哼,全天下都說那個女人好,偏我就看她不順眼,惺惺作態,那小子竟然為了那種女人拋棄我們小鳳兒,不爽不爽,我好不爽...”


    白雲默然許久道,“你喝醉了。”


    阿九突然炸毛,撲到白雲身上揪著他的衣領,“臭道士,就你最沒出息,當初...當初...”


    阿九說著說著語氣哽咽起來,“罷了罷了,也是我沒本事,幫不了小鳳兒,要不是答應了她,我早就一刀捅死那小子...”


    從白雲身上滑下來,阿九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眉心那點朱砂紅似血,仿佛透明般的臉龐比月華還要美麗,長長的睫毛輕顫,一滴珍珠淚從眼角滑下,落入發鬢消失不見。


    忽然,阿九臉色一變,清麗的容顏變得冷冽,濃濃的敵意好似變成了實質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白雲也變了臉色,但他比阿九鎮定多了,輕輕拍了阿九一下,阿九頓時收斂了殺意。


    阿九拍拍屁股,從地上起來歪回躺椅上,抬手想要給周暖暖的屋子施個法術,白雲卻說不用。


    “掩人耳目反倒招人好奇,越是藏著越會讓他想探究...”


    “...也是,反正他早就跟她斷了心緒,就他現在的狀態,到死也別想感應到她...”


    心緒,一種強大的法術,以施術者的心頭血為引,可在施術者和承受者之前建立特殊的心魂聯係,彼此能感應到對方的狀況和方位。


    幾息後,一個身影從暗影中走了出來。


    阿九輕哼了一聲,“稀客,皇帝陛下怎麽有空來我們這破院子?”


    貞觀帝愣了一下,似是沒料到阿九在這裏,盯著他看了一會才道,“你怎麽在這裏?你來京城做什麽?”


    貞觀帝果然沒有發現,看來他的那個第二大陣已經沒那麽好用了。


    阿九輕笑,嘴角閃過一絲得意和了然,“我來京城奇怪麽?聽說白雲在京裏,我來看看他,會會老朋友罷了,皇帝別擔心...”


    貞觀帝麵色一厲,迫人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阿九挑了挑眉,這個表情原本很輕佻,可是在他美麗的臉上卻變成了愁暈,好似在譴責貞觀帝為何突然變臉一般。


    然而貞觀帝卻不為阿九的美色軟化,反而露出嫌棄之色,“妖視媚行,不成體統。”


    “嗬,有你兒子媚嗎?我在媚愛的也是女人,聽說你家太子跟男人不清不楚,好像還是下麵那個...


    嗬嗬,我就奇怪了,看你長得五大三粗,那個女人顏色一般,可生出來的兒子怎麽長這麽漂亮,快趕上我們妖精一脈了,是不是你親生的?”


    “混賬!”貞觀帝抬手劈向阿九,卻被一旁的白雲攔住,怒道,“四弟別攔我,今天我要手刃這隻妖。”


    “皇兄息怒,您若是在這裏動手,會影響整個京城...”


    隻這一句話就讓貞觀帝熄了火,轉而狠狠瞪了阿九一眼。


    阿九在心裏冷笑,就以貞觀帝現在的狀態,真動起手來死的隻會是貞觀帝而不是他。白雲出手阻攔,分明是救了貞觀帝的命。


    白雲給阿九使了個眼色,阿九回瞪了一眼,自動站到了白雲的身後。


    貞觀帝自顧自坐在了白雲原來的位子上,端起石桌上白雲用過的酒杯一口幹了。


    白雲眯了眯眼站到旁邊,“皇兄今夜怎麽有空來這裏?”


    貞觀帝默然了一會道,“沒什麽,出來走走散散心,你隨意坐吧,不用拘束。”


    阿九挑眉,在別人家裏叫別人不要拘束,貞觀帝架子拿的真大。


    白雲和阿九都沒有坐,兩個人一旁站著,目視貞觀帝獨自喝悶酒。


    貞觀帝也不說話,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似乎想要把自己灌醉。


    阿九眯著眼睛,盯著貞觀帝看一會,轉頭往不遠處的地裏看一會,又朝周暖暖睡覺的屋子看一會。


    貞觀帝臉紅了,看樣子快醉了。


    那邊地裏,那根醜棍子牢牢插在土裏,毫不動搖。


    周暖暖在屋子裏睡得正香,偶爾吧唧下嘴,皺眉皺了又鬆...


    阿九心裏暗笑,離得這麽近都發現不了,貞觀帝真是不行了。


    白雲看著貞觀帝,心裏想著的事跟阿九差不多但又差很多。


    白雲也覺得貞觀帝大限怕是近了,帝王狀態差,京城大陣漏洞百出,此刻在京裏的大能怕是不會隻他一個,還有大妖怕也不會隻有阿九一隻。


    白雲仰頭望天,心裏長歎,這長安城怕是又要起風雲了。


    貞觀帝終於喝夠了,搖搖晃晃站起來,甩開白雲上前扶他的手,人影一閃就不見了。


    皇宮大殿裏,貞觀帝的分身坐在禦案後,案頭上放著一堆還未批複的折子,其中大部分都是關於吐蕃和親的。


    本體回歸,與分身合體。


    貞觀帝搖了下頭,手上掐起法訣,渾身酒氣片刻散去。


    空蕩蕩的大殿上,酒香淡淡飄遠。


    一陣淡雅的果香氣,從門外守殿的侍衛鼻尖劃過,尚未反應過來便聞不到了。


    貞觀帝莫名地來莫名地走,留下白雲和阿九麵麵相覷。


    白雲吸了口氣,把石桌上的酒杯收了,又取了另一隻出來,重新倒了酒喝。


    阿九指尖一彈,手中多了一片綠色的葉子。


    那片葉子形狀有些奇特,中間凹進去一個坑,阿九便用這片葉子盛酒喝。


    “京城要亂了是不是?”阿九問。


    白雲歎了口氣,“大概是吧...”


    阿九目光堅定地道,“這次一定要保護好她...”


    “我自會保護好她,”白雲沉吟了一下接著道,“已經一年了,你應該明白她不是她了...”


    阿九愣了一下,表情慢慢變得落寞,神情也變得迷茫起來。


    白雲放下酒杯,“於我來說,不論她是誰,我都會保護她,你呢?如果已經明白她不是小鳳兒,又為了什麽還留在這裏?”


    阿九茫然地望著頭頂的月亮,月光沿著他美麗的臉龐流轉,溫柔地仿佛能滴下水來。


    見阿九一隻不說話,白雲又道,“你跟小鳳兒之間的血契已經解了,沒有了契約的束縛,也沒必要再跟在她身邊...”


    聽到白雲說起血契,阿九就覺得心頭很痛。


    鳳凰阿九本是小鳳兒的血契寵物,但最後小鳳兒為了不連累阿九,強行解除了血契並承受了全部的契約反噬。


    小鳳兒在死前給了阿九自由,讓他活下去。


    她以為這是為了阿九好,卻沒想到這對他來說也是傷害。十多年過去了,阿九始終自責,至今沒能放下。


    想起往事,阿九隻覺得煩躁地很,把酒連同那片葉子一同吞了下去。


    “臭道士,我阿九現在是自由人,要做什麽用不著你管。”


    阿九飛身而起,一個縱越就出了院子。


    夏夜人燥,長夜漫漫何處去?


    對麵環采閣好去處。


    阿九徑直往相熟的花姐的住處行去,一路上遇到的人紛紛駐足貪婪地望著他,雖是如此卻沒人敢真上前招惹他。


    阿九有心事一路低頭疾行,沒有注意到對麵行來一群人,差點跟對方撞到。


    阿九乃大妖,怎麽會輕易讓別人近身,即使自己走神了,也不會犯這種錯誤。


    就在跟對方差點撞到的瞬間,阿九的身體條件反射般轉了一圈,瀟灑地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阿九抬頭與對方正好四目相對。


    忽略掉對方那一臉的驚豔,阿九看向旁邊的其他人。


    咦,那人有點眼熟...這不是貞觀帝的親兒子,剛剛還提起的那位太子爺麽。


    嗬嗬,別以為換個裝別人就認不出來了,真想隱藏身份就別搞這麽大陣仗,帶著這麽多眼熟的人算什麽意思?


    別人就算認不得太子,也能從周圍這些紈絝子弟的態度上,推斷出幾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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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要外出,不知道幾點能回來,早的話就有加更,晚了就沒了,大家別等,明天再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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