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加更一章


    他們早早的就來到了酒店,這是一個超豪華的多功能酒店,由中港合資興建的一間集飲食、住宿、娛樂為一體的大型商務酒店,環境優美。


    華子建也是很少到這樣的酒店來消費,過去在縣上也沒有這樣的場所,你別說,越是檔次搞的,價錢貴的飯店,人還死多,搞不好就沒包間了,好在蔣局長和孟部長是一早就提前預訂了,華子建隨便的問了一下價格,乖乖,了不得,這就讓華子建很是心疼了一會,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隻好決定,今天好好的吃,一定不能浪費了這桌菜。


    人是真的多,找個車位都難,不知道都是那來的這麽多錢,讓人這麽宰還一個個笑嗬嗬的出來,邊走還邊說:“這家味道還不錯,下次請領導再給個機會一起來一次。”


    華子建擺擺頭,歎息著也走了進去,那領班的小姐就一問訂下的包間名稱,一路就把他們帶到了包間,幾個人稍坐了一會,蔣局長就接到了電話,是他在省旅遊局喂的那個臥底打來的,說他和處長已經快到了,蔣局長急忙的下去接他們。


    華子建他們幾個就一起的在包間門口等著,人家沒來也不好坐進去,時候不大,那蔣局長就帶了兩個人上來了,其中一個就是他們的臥底,這個人姓單。


    華子建正要招呼,臉色就變了,因為對方還有一個處長,一個讓華子建感到恐懼的處長。


    華子建的恐懼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看清了這個處長,她穿著時髦得體,儀態富有高貴,就是今天剛見過麵的江可蕊的媽媽,自己的也許是未來的丈母娘,她也是吃了一驚,但華子建和她都是為官之人,早就能夠處變不驚,老到又成熟了,他們的驚訝都沒有放在臉上,相反都是很冷靜的對待著,兩個人相視一笑,聽著別人的介紹,嘴裏說著寒暄客套的話,一點都沒有什麽異樣之處,這就是官與民的區別,換句話說,他們不會像常人那樣把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華子建就心裏把江可蕊恨死了,這個小丫頭片子,昨天還裝的什麽都不懂,聽自己大言不慚的給他講什麽處長科長的事情,她還裝的跟真的一樣,哎,丟人死了,自己吹什麽大話,說自己這處級比人家這處級權大,不要說省政府一個要害部門的處長,就是一般的部門科長,下到縣上了,自己還不得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麵笑啊。


    現在算是知道了當時江可蕊似笑非笑和古靈精怪的表情了,她就是要出自己的笑話,明天見了江可蕊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下她。


    大家一起落座,華子建也是剛才介紹的時候才知道江可蕊的媽媽也姓江。


    華子建和江處長都坐在了上首,兩個人的兩邊是孟部長,蔣局長和這姓單的臥底,宣傳部還有個幹事,和縣旅遊局的一個科長自然是坐在下首了,他們的任務就是端茶,添水,倒酒,上菜,發煙,點火,遞個餐巾紙什麽的,大家是各司其職,絕不亂套。


    菜那不必說,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土裏鑽的,葷的,素的應有盡有,無所不有,酒過了三四巡,菜過了五六味,華子建就客氣的說:“今天能請來江處長和單領導,我們很高興,我就代表洋河縣,向你們二位敬上一杯薄酒。”


    江處長笑笑就端起了酒杯說:“華書記太客氣了,你們也就不要朝省上跑了,你們縣情況我也知道,我會很快幫你們辦理好的。”


    這話一說,連她帶來的那個臥底都是驚詫不已,這樣的場麵他也來多了,下麵人家話頭都沒提,江處長就自己幫人家說出來,還給人家包圓了,這到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不要說他感覺驚詫,連蔣局長和孟部長都是一個感覺,沒想到這江處長如此的爽快,看出來此次大家的心意不說,還主動的做了回答和保證,真是他們曆次來省上辦事都沒有遇見過的一次爽快。


    華子建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又端起酒杯,走到了江處長的旁邊說:“感謝領導的關懷,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幹了此杯,江處長隨意喝點。”


    說完就要一口幹掉,那江處長怎麽能讓他多喝,江處長現在已經是認定這個女婿了,心裏到也是好笑,早知道是他們請客,那還用的著如此費力,費錢,讓江可蕊給自己說一聲就完了,看來這小丫頭在作怪,她應該是知道此次華子建為什麽請客,她就是不說,想看個笑話。


    江處長就說:“子建,我喝酒本來也不行,你也不要喝了,以後酒還是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華子建連連點頭,說:“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說完就真的放下了酒杯。


    這也有點太不合酒桌上的規矩了吧?領導說不喝,說讓你少喝,那都是個姿態和客套,你怎麽就真的放下了酒杯,這可是讓領導會生氣了。


    問題是江處長卻一點不生氣,還很欣賞和滿意的看著華子建走回座位,放下了酒杯。


    桌子上其他的人真是看不懂了,也說不上那不對,但總感覺這味道有點變了。


    蔣局長一會就悄聲的問華子建:“書記,這紅包......。”


    華子建連忙用眼神製止住他,又繼續的勸菜,勸酒,蔣局長也就不敢多問,在座的幾個人說說笑笑,吃了一會,江處長對洋河縣有做了一些詢問,對華子建的生活和工作也捎帶著關心了起來,甚至說:“子建,有沒有想過到省城來工作,長久在下麵也不是個事情啊,回來工作也要輕鬆點。”


    華子建很恭敬的說:“在中國的政府機構,縣上還是很能鍛煉人的,我想再待幾年,做出點成績,這也是我當初要到下麵去的一個原因。”


    江處長似乎不大滿意他這個回答,想說什麽,張張嘴,最後又沒說出來。


    華子建感覺自己話說的太直接了一點,忙笑笑說:“謝謝江處長的關心,我喝一杯。”說完也不等江處長阻攔,就一口喝幹了杯中的酒。


    江處長搖下頭說:“讓你少喝點,還喝。”


    華子建就憨憨的笑笑,說:“表示一下敬意,以後一定少喝酒。”


    江處長寬容的看著他,笑笑,就沒在責備什麽了。


    吃的差不多了,,本來按吃飯前的設想,還準備安排跳舞,唱歌什麽的,現在看來都不可能繼續了,華子建就用眼神看看江處長。


    江處長明白華子建的意思,今天也就到此為止了,她就站起來說:“好了,今天感謝洋河縣,和華書記的招待,事情你們就放心,本周就可以審批好。”


    江處長溫和的看著華子建,兩人走在最前麵,後麵的人和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這時候江處長就問:“子建,你對今天這種請客送禮的事情作何感想?”


    華子建一頓,就有點黯然的說:“一個人,兩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江處長看著華子建那有點憂傷的眼神,她沒有想到一個仕途中人會有這樣深刻的情感,官場的男人是不看過去,也沒有時間看過去的,他們隻有一個方向,那就是前進和奮鬥。


    她說:“你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都開始擔心你了,你真的可以適應官場嗎??”


    華子建又笑了,這是一種灑脫和自負的笑容,和他剛才的憂傷情緒迥然不同,他說:“很多人都這樣說我,但我知道我自己,我一定可以適應這片土壤。”


    默默的,江處長看著他,是啊,這事一個很奇怪,很複雜的人,剛才他臉上那一抹黯然**已經消失無蹤,現在他臉上起了很大的變化,他冷然,他堅毅,他還充滿了一種自己過去隻有在可蕊她爸爸的臉上,才看到過的霸氣,一種拔地倚天,回山倒海,潮鳴電掣般的磅礴氣勢。


    她明白了,難怪可蕊會讓他吸引,會讓他折服,會在芸芸眾生中精選出華子建來,因為可蕊的戀父情結,因為華子建也注定會成為一代天驕。


    後來,華子建他們都很高興,又彼此客氣了幾句,這才相互道別,離開。


    回去以後,蔣局長和孟部長都很納悶,感覺今天的事情怎麽總是怪怪的,那個江處長答應的也太過爽快,而華子建原本說好的要給紅包,最後怎麽又沒有讓給,這許許多多的奇怪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們詢問華子建的時候,華子建也就是笑笑,沒有說清這個問題,華子建反倒說:“明天是個周末,我們明天晚點走,一早我要出去一趟。”


    孟部長就問:“書記到哪去,把車也帶上吧。”


    華子建說:“一個朋友約好的明天一起出去轉轉,她有車,你們上午也自己到處逛一下,需要給家裏買東西的都自便。”


    其實這是剛才江可蕊來的電話,邀請他明白陪自己去一個地方,但到底是去那裏,江可蕊沒有說,華子建也是不知道的,不過他也相信,江可蕊絕對不會把自己拉出去賣了。


    第二天華子建氣的很早,天還沒有大亮的時候,他已經洗漱完畢,收拾利索了,今天他們月的時間很早,華子建有點奇怪,但並不擔心,他剛剛收拾好,手機上就有了一個短消息,是江可蕊來的,她說:我已經到了樓下,我就不上去了,你收拾好了就下來。


    華子建沒有回短信,他很快的就離開了大樓,和江可蕊匯合了。


    上車以後,華子建就問:“可蕊,我們這是到哪裏去。”


    江可蕊調皮的眨眨眼說:“你相信佛嗎?”


    華子建笑笑說:“我是無神論者。”


    江可蕊就一麵開車,一麵說:“我想帶你去看看佛,你會介意嗎?”


    搖搖頭,華子建說:“和你在一起,看什麽都可以。”


    江可蕊的心裏一下子就感到了一片的溫馨,她扭頭看了華子建一眼,突然又笑了起來,華子建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為什麽笑,江可蕊說:“你再給我講講你們行政級別的問題好嗎?”


    華子建一下子也就大笑起來,在這個春光誘人的時節,車廂裏就一路的洋溢著他們的歡快嬉笑聲。


    在一個小時以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小山腳下,車就停在了山路上,江可蕊牽著華子建的手,向小山的一條石階小路走去,那石階已經十分殘破了,被長年陰冷的露水沁染成溫潤的蒼黑色,拾級而上,隔著多厚的登山靴也能感受到這徹骨的陰冷,一級一級又一級,這陰冷冉冉上升並積累起來,一路走下去,幾乎能通達腦門心。兩側的喬木十分高大,冠首相接幾可蔽日,雖然外麵的日頭很好,但樹林裏卻蒸蔚起湮湮的淺紫色薄霧,仿佛是被疏筆點染的水墨寫意,偶爾一陣山風飄過,傳送過來清晰的鍾聲和誦經聲。


    “原來是一座廟宇,你很信嗎?”華子建轉頭問江可蕊。


    江可蕊很虔誠,也很認真的說:“需要的時候我就會信的。”


    華子建聽著她這奇怪的話,隻能搖搖頭,走了一會,華子建問:“快到了嗎?”


    “早呢!”江可蕊一壁拭汗一壁小心地護著自己的裙角,生恐被多刺的荊棘勾了邊,她又說:“山裏清淨,聲音傳得遠——你以為已經近在咫尺,其實我們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呢!”


    華子建笑著從後麵推著她走,口裏說:“大小姐,這裏也很美麗的,領略領略自然風光真好?”


    班駁的光線還是會穿過樹蔭一格一格地跳到石階上,形成一個小小圓圓的亮點,仿佛擦得鋥亮的新硬幣。偶爾有山風從林中穿出,將她的頭發、裙子全部撩起來,在地下形成極美的陰影,華子建又轉頭問江可蕊:“你聞這個味道是不是山蒼子?”


    江可蕊不屑地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誰五穀不分?山蒼子的花期早過了,這是了哥王呢!”抽一抽鼻子她又狐疑道,“也許是八角茴香?或者三七?——哎呀,這麽香的味道,我倒辨別不出來了……”


    一瞬間有雲擋住天光,路上立即不均勻地暗下來,倒又像是在看一場長長的電影了。廟宇的紅磚色都經不得霧氣雨氣,最後淪為慘淡破敗的粉紅色,這間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它依山而建、鬥拱飛簷,依稀可見當年的規模,惜乎朝代久遠,很多地方都失於修整,猛然飛出一兩枝山桃野杏,非但不能給寺院填色,反而更讓人感到徹骨的蒼涼淒清。寺院後殿的石梯陡峭曲折,好像天女的綢帶,一端還地上,另一端卻已搭在了雲霧中,華子建突然想起了金庸的《連城訣》,那裏麵的鐵索寒江——第一次感覺離武俠小說這樣近,那份悲愴與無奈。


    華子建看著玩笑說:“你是不是有什麽心願——隻是這個廟宇也太冷落了吧?”


    “看你這張嘴!”江可蕊恨得擰他的麵頰,“到了佛門勝地也不肯略微厚道些——”又四處打量一番,點頭歎息道,“果然還是如此破敗,其實我也好多年沒來過這裏了,我是有個心願,但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啊哦,那我就不問了,一定是小姑娘思春的事情。”華子建掩嘴笑起來。


    “華子建,你就繼續口舌輕薄吧,不怕雷打!”江可蕊撲上來追打華子建。


    華子建笑著跑開遠遠道,“是誰剛才說佛門靜地喧嘩不得?你這樣大聲叫囂不怕驚擾了眾神比丘?”


    寺廟的樹木花草並沒有經過特別精心的修剪,那樣的憨態肆意,竟別有一番韻致。靜到極處時,從濃密的樹影中不時撒落一些紅色的小果子,引得山鳥前來啄食。


    江可蕊帶路,推開兩扇布滿銅釘的厚重木門,華子建看這院落比別個不同,並沒有題字楹聯之類,於是問江可蕊,“這又是哪裏?我們不要瞎闖亂撞,如果是和尚們,尼姑們的住處倒又不好了。”


    江可蕊笑著刮刮華子建的鼻子,“你平時一本正經,其實一腦袋色情思想呢——你幹嗎什麽都不聯想,單往尼姑的宿舍去打主意?”


    這樣說著,他們早已跨進了大門,院子裏正對大門的是一棵巨大的古槐,被砌在一個類似須彌座的小石壇裏,但此時已是葉落枝禿、石殘壇缺。就算勉強下剩點蒼勁的樣子,也不過是為了訴說歲月的滄桑。再向深處走便都是鬱鬱茂茂的竹林,隻因長得太久太密,連石子路都遮蔽了,光影一地細碎地鋪下去,讓人幾疑身在夢中,華子建緊握了江可蕊的手。


    一徑高大的泥髹瓦房就隱在這竹林中,然這瓦房高大是高大,卻非常破舊,兼之無款無形,端的便如孔已己那般久舉不仕的落魄文人。瓦房向陽的一麵屋簷早已長滿了密密的蒿草,不沾人氣的樣子,隻有倚牆的幾株木槿還勉強打點起精神來呼應這滿山的夏色,但是淺粉淡紫乳白的花掩在這密不見天的竹林,隻是越發地寒酸寥落。


    木槿花旁斜插著一塊不知何年何月從何處移來的石碑,上麵的字大都已經模糊不清,努力看才能辨認出一句:“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暮與朝。”


    這倒招得華子建笑起來,“可蕊你看,和尚廟裏竟有這等豔詞呢!”


    但是江可蕊不知去了哪裏,華子建的聲音空落落地回應這淒清的景色,卻恍然有說不出的美好與熟悉,仿佛在哪裏,有個什麽人,聽自己訴說所有的事情,相幹不相幹,也許不過是幻覺,或者在夢裏,更可能超越他現世的生命,但他的確曾經身曆或者相遇過——那是什麽呢?華子建努力集中思緒想抓住這倏忽一瞬,但那狡猾細微的念頭卻如海市蜃樓或者天際雲霞,定睛看去,其實什麽也沒有。


    其實華子建也不十分理解這句詩的寓意,卻無端生出如許情愫——怕是這景色太過唯美淒楚,卻不失和諧動人,所以讓人既不忍心打擾觸碰,又情不自禁想要沉溺——華子建搖搖頭,怪道聖人說:“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聾”,家尊師長一律將課業以外的東西斥為“閑書”,並輕易不準我輩接觸這些聲色犬馬,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旦心飛了出去,等閑如何收得回來?


    正細細尋思,江可蕊細嫩的聲音卻從瓦屋裏傳了出來:“別光傻站著啊,快點進來!”


    因為屋外的光線太強烈,初到屋內眼睛半晌適應不過來,隻管不停揉眼睛,嘴裏尚自問道:“這裏有什麽呢?巴巴兒跑進來,怪陰森的。”


    江可蕊對華子建做“噓”的手勢,華子建也隻得將滿肚子的狐疑壓將下來,待到目可辨物的時候方才大吃一驚——原來這裏真是別有乾坤:四周的側牆分上下兩部分,上半部為斜牆,用敲銅件裝飾,下半部為漢白玉雕刻,各個羅漢金剛菩薩都表情生動且栩栩如生,最難得是保存完好,正中相依相對紅漆石柱,上書一幅楹聯十分別致,隻道是:要過去麽過去便能通碧落休下來了下來難免入紅塵。


    江可蕊得意道:“我沒有唬你吧,這可是古跡,據說是哪一代主持想出的辦法,預防劫難來時抄損毀佚,才把外表做得粗蠢樸陋,不為外人知曉——我小的時候常來這裏。”


    江可蕊若有所思地說,即使在陰暗的屋子裏,也能見她烏亮的黑發、晶瑩的皮膚和閃亮的眼睛所映照出的流輝。華子建佇立在原處,許是竹葉太繁盛遮住天光的緣故,那上山時的陰冷感又自踵至頂地重新升上來,然風穿竹林,竹因風動,婆婆娑娑的葉影透過木窗投射在諸天神佛的麵上身上,無端讓人打個冷戰。遠遠的,隔院裏傳來和尚的誦經聲:“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華子建看到進門處的香案,下方鋪著個破舊肮髒的蒲團,一位灰衣僧人斜盤在那裏打盹。他身量消瘦、須發斑白,竹葉縫裏露出的光線將他的睫毛尖漂成極淡的淡灰色,淡成空氣裏一縷微塵。


    他們剛才說話也沒有驚擾到他,他還在繼續自己那似有若無的清夢——灰色的外罩、灰色的胡須、灰色的麵色,幾乎和這恍惚的環境形成了極好的保護色,而他自己也和腳下那隻斜放的小木魚一樣,是這間陋廈裏的一件擺設。


    他們兩人吐吐舌頭,剛要離開,突地看見了香案上的簽筒,江可蕊就孩童一般地笑了起來,“子建,子建,我們來擲擲看,看能擲出什麽來?” 華子建拗不過她,隻得勉強道:“你先來,我跟著做一遍就是。”


    “先來就先來!”江可蕊有意賣弄身手,玩篩子一樣將簽筒左搖右擺上下翻舉,舞出一條龍的架勢,她向華子建調皮地眨眨眼睛,這時候從筒中掉出一根簽來。江可蕊忙忙撿起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噘嘴擲給華子建說:“這是什麽嘛?好奇怪的簽子——人家別處的都有‘上平’、‘中吉’、‘下下’之類的寫法,為什麽這個上麵就簡簡單單一句話,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華子建接過竹簽,對著曖昧的微光看過去,隻見上麵用蠅頭小楷工整地寫著兩行詩,有道是:“易求無價寶,喜得有情郎”。


    江可蕊其實應該是明白這講的是什麽,因為當華子建在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桃紅一片了。


    華子建這個時候才知道,今天江可蕊巴巴的把自己一早帶到山上來,為的是什麽,她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感覺,想要肯定一次愛情的合理。


    華子建就故意很認真的問江可蕊:“你剛才求的是什麽?”江可蕊臉上飛紅更濃了,好久才要說不說地喃喃道:“是愛情——”


    華子建“撲哧”一聲笑出來,江可蕊第一次在華子建的麵前偶了忸怩女兒的神態,或者她已經肯定,華子建正式他要尋找的愛人。


    回去的時候他們走了偏門,這一帶頗為古舊,也沒經過好好的修繕,僧俗雜處、田市不分,草畦隴頭,竟還開著幾間小店,賣些藤具、神器、茶葉和小食之類,有間鐵皮搭就的書報亭,立在當中,不倫不類。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聽見鍾聲遙響,兩人不由回首望去——那蒼綠的山林中掩映著高高的紅色院牆,被天幕五色的雲霞蒸蔚渲染,倒又有幾分氣勢了。此時,華子建的感覺非常好,這次到省城來收獲不小,幾個問題都有了眉目,自己和江可蕊的感情也有了一個大的跨越,現在看看路上的情侶也好,路人也罷,一切都好似與他無關,他享受著這個時光給他帶來的那份沒有世俗羈絆的超然,那份喧鬧中的寧靜。


    他突然領悟到了深處鬧市而無車馬喧的意境,他不想別人來打擾自己,他要的就是這種心靈清靜明澄的感覺。一切塵世間的俗事都與他無關。他隻在乎現在這份心靈的澄明和靈魂的清靜,他想,如果可能的話,他願意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靈魂,扔在風清月明的荒郊野外,感受一下難得的孤淒。


    華子建一直呆呆的看著江可蕊,看著她的這種美豔,看著她胸前那飽滿和誘人,而紅潤的雙頰,嫩的要滴出水來,迷濛的眼神此刻顯的異常嫵媚動人。


    江可蕊轉過頭來,在華子建癡呆的目光中中說:“沒見過美女嗎?”


    華子建憨憨的笑笑:“見過,但你不是美女,是仙女!”


    羞澀很快就印上了江可蕊的臉龐,她的那一雙善睞的明眸就好像一彎新月,用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媚態撩撥著華子建,就好像有人在用一根羽毛在輕輕的搔著你的腳心,而你的手卻被綁住無法夠到,心癢啊。


    可是你仔細再看,發現她的眼神是清澈明亮的,讓理智始終提醒你,不要過分,最好保持一定的尊重。


    但華子建還是要打破這種局麵,他輕輕地用那有些顫抖的手撫摸著她的頭發,江可蕊回過頭來,看到他的眼裏閃著強烈的光芒,她將頭輕輕地靠在了華子建那結實的胸膛上。


    江可蕊使勁摟著她纖細的腰部,突然,他猛地摟住江可蕊的身體,猛地親住了江可蕊的櫻桃小嘴上,,唇與唇全麵接觸,比火焰還要灼燙,比草莓還要香甜,江可蕊本來還想抗拒,旋即,屈服在濃烈的男子氣息下,慢慢閉上眼睛,兩人感受著**的快感。


    就在這個山路上,他們兩個人專注地享受著彼此的唇香的滋味。


    華子建在巧妙地挑逗著含苞待放的玫瑰,不急不徐、恰如其份的挑弄,讓江可蕊的理性在抗拒與享受間徘徊。


    江可蕊也有了反應,她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裏了,她和他的唾液互相交流著,江可蕊的舌頭有種說不出的甜蜜感,他就用力吸她的紅唇,然後把舌用力送入她那充滿濕和唾液的嘴裏,他舌頭穿過她的皓齒,侵入她暖暖的小嘴巴,搜索她的舌頭,然後互相卷在一起...。


    華子建也壓抑著砰砰的心跳,她的喘息就在自己的耳邊,癢癢的,讓自己激蕩。


    但華子建是理智的,當江可蕊緩緩推開他的時候,華子建依然可以控製著自己的興奮,因為江可蕊天生的高貴和冷峻,讓華子建還是心有餘悸的,他感覺和她在一起,是這樣的純潔,這樣的唯美,所以讓自己慢慢冷卻下來。華子建他感覺和江可蕊在一起,自己的心靈是這樣的純潔,這樣的唯美,所以讓自己慢慢冷卻下來。


    華子建無限留戀的說:“下午我就走了。”


    江可蕊也情深意長的問:“你什麽時候能夠再來呢?我會想你的。”


    華子建又說:“也許很快就能再來看你,我也會想你。嗬嗬,說不上很快我也會離開洋河縣。”


    華子建說到這裏的時候,就突然的想到了自己的前途是那樣的黯淡,自己也許在處理完那塊土地後,不得不離開權利,離開洋河了。


    江可蕊卻毫不在意的問:“我可以去看你嗎?”


    華子建有點不敢置信的凝視著江可蕊,她真的會去看望自己嗎?她真的會讓自己夢想成真嗎?他怕這好事來的過於突然,他拉這她的手說:“你會來看我嗎?”


    江可蕊一字一頓的說:“會的,隻要你希望我去。”


    華子建笑了,他的臉上有了春天般的燦爛:“我當然希望,我很希望你能來看我。”


    華子建說這話的時候,又突然感覺到自己現在除了是洋河縣的書記之外,沒有其他的一點優勢,那自己憑什麽來得到這樣的幸福,而且,自己這個書記也恐怕隻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華子建情緒就有了一點的變化,苦笑著說道:“我真怕不配接受你的這份心意!”


    江可蕊看出了他的心理變化,她堅定地是點點頭道:“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


    華子建此時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感激的緊緊抱著她,用嘴在她的額頭上深深的吻了一下,心裏想她真是一個善良和耐人尋味的女人。


    他感歎,命運就是這種巧得不能在巧的捉弄自己的方式,有句話說得非常好:每個人一出生就會在不停的尋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時候找到了,或者中途又失去了,那是因為,還不是他的最終的另一半,直到找到的這個人能夠陪自己走完一生,才算是真正找到了,而江可蕊那雙眼睛,長長的睫毛,烏黑的眼球,像深泉,像寶石,晶瑩閃亮,似會說話,這樣的眼睛長在一張俊雅漂亮的女人臉上,注定是要勾走華子建的魂魄。


    他下定了決心要做個堅定者,他要為這個女人好好的去奮鬥,去爭取他要爭取的東西。


    他還想說點什麽,但江可蕊很快用一個長吻,堵住了他的嘴。


    華子建回到了柳林市駐省辦事處,孟部長和蔣局長就到了他的房間。


    孟部長笑嗬嗬的過來說:“華書記,你看看,我們幫你買了一套西服。”


    說著話,孟部長就打開了手中一個裝西服的大袋子,華子建見是一套利郎牌銀灰色西服,他忙問:“怎麽想到買西服了?這牌子的西服價格一定很貴吧?”


    蔣局長就說:“這次我和孟部長都很感謝書記你,你一來,就把這麽艱巨的兩件事情解決了,要不然啊,我們不知道要跑多少次省城呢,隻怕那來回的油錢,都比這衣服貴。”


    孟部長也說:“是啊是啊,華書記,昨晚上本來要給人家的紅包最後也省了下來,我和老蔣一人買了套便宜一點的,給你這套檔次稍微高了一點,你試試,要不合身的話,我馬上忙你換一套。”


    華子建眼皮閃了幾下,但也不好太認真,就淡淡的說:“行吧,謝謝你們二位了,大家事情都辦完了嗎?要是沒其他什麽事情,我們就準備返回了。”


    蔣局長說:“沒事情了,大家轉了半天,該辦的都辦了,對了,書記你吃飯了嗎?”


    華子建點點頭說:“和朋友在外麵吃了一點,那現在就撤吧。”


    邊說話,華子建就開始準備起了隨身的物品,孟部長和蔣局長也幫著收拾了一下,叫上其他幾個隨員和司機,大家就離開駐省辦,上車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挺高興的,這次來省城的效果,大家都很滿意,華子建和孟部長的情緒也很好,兩人就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一路上,華子建望著車窗外,看著那漫天旋轉的柳絮劃出季節更替的軌跡,感覺到春天樹木愈發顯出她的秀頎與挺拔,那是一份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裝飾的灑脫和生機。


    最迷人的莫過於山林映著春暉,天邊酡紅如醉,襯托著漸深的春色,和風帶著清澈的涼意,隨著春色浸染,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炫麗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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