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宣一夜沒有睡好。天相當的熱,一點風沒有,象憋著暴雨似的。躺在床上,他閉不上眼。在黑暗中,他還看見錢老人的新詩,象一群小的金星在空中跳動。他決定第二天到小崔所說的茶館去,去等候錢詩人,那放棄了大褂與舊詩的錢詩人。他一向欽佩錢先生,現在,他看錢先生簡直的象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真的,耶穌並沒有怎麽特別的關心國事與民族的解放,而隻關切著人們的靈魂。可是,在敢負起十字架的勇敢上說,錢先生卻的確值得崇拜。不錯,錢先生也許隻看到了眼前,而沒看到"永生",可是沒有今天的犧牲與流血,又怎能談到民族的永生呢?


    他知道錢先生必定會再被捕,再受刑。但是他也想象得到錢先生必會是很快樂——甘心被捕,甘心受刑,隻要有一口氣,就和敵人爭鬥!這是個使人心中快活的決定,錢先生找到了這個決定,眼前隻有一條道兒,不必瞻前顧後的,徘徊歧路;錢先生有了"信心",也就必定快活!


    他自己呢?沒有決定,沒有信心,沒有可以一直走下去的道路!他或者永遠不會被捕,不會受刑,可是也永遠沒有快樂!他的"心"受著苦刑!他切盼看到錢先生,暢談一回。自從錢先生離開小羊圈,瑞宣就以為他必定離開了北平。他沒想到錢先生會還在敵人的鼻子底下作反抗的工作。是的,他想得到錢先生的腿不甚便利,不能遠行。可是,假若老先生沒有把血流在北平的決心,就是腿掉了一條也還會逃出去的。老人是故意要在北平活動,和流盡他的血。這樣想清楚,他就更願意看到老人。見到老人,他以為,他應當先給他磕三個頭!老人所表現的不隻是一點點報私仇的決心,而是替一部文化史作正麵的證據。錢先生是地道的中國人,而地道的中國人,帶著他的詩歌,禮義,圖畫,道德,是會為一個信念而殺身成仁的。藍東陽,瑞豐,與冠曉荷,沒有錢先生的那樣的學識與修養,而隻知道中國飯好吃,所以他們隻看見了飯,而忘了別的一切。文化是應當用篩子篩一下的,篩了以後,就可以看見下麵的是土與渣滓,而剩下的是幾塊真金。錢詩人是金子,藍東陽們是土。


    想到這裏,瑞宣的心中清楚了一點,也輕鬆了一點。他看到了真正中國的文化的真實力量,因為他看見一塊金子。不,不,他決定不想複古。他隻是從錢老人身上看到了不必再懷疑中國文化的證據。有了這個證據,中國人才能自信。有了自信,才能再進一步去改善——一棵鬆樹修直了才能成為棟梁,一株臭椿,修直了又有什麽用呢?他一向自居為新中國人,而且常常和富善先生辯論中國人應走的道路——他主張必定鏟除了舊的,樹立新的。今天他才看清楚,舊的,象錢先生所有的那一套舊的,正是一種可以革新的基礎。反之,若把瑞豐改變一下,他至多也不過改穿上洋服,象條洋狗而已。有根基的可以改造,一片荒沙改來改去還是一片荒沙!


    他願把這一點道理說給錢先生聽。他切盼明天可以見到錢先生。


    可是,當他次日剛剛要出去的時候,他被堵在了院中。丁約翰提著兩瓶啤酒,必恭必敬的擋住了瑞宣的去路。約翰的虔敬與謙卑大概足以感動了上帝。"祁先生,"他鞠了個短,硬,而十分恭敬的躬,"我特意的請了半天的假,來給先生道喜!"


    瑞宣從心裏討厭約翰,他以為約翰是百年來國恥史的活證據——被外國人打怕,而以媚外為榮!他楞在了那裏,不曉得怎樣應付約翰才好。他不願把客人讓進屋裏去,他的屋子與茶水是招待李四爺,小崔,與孫七爺的;而不願教一位活的國恥玷汙了他的椅凳與茶杯。


    丁約翰低著頭,上眼皮挑起,偷偷的看瑞宣。他看出瑞宣的冷淡,而一點沒覺得奇怪,他以為瑞宣既能和富善先生平起平坐,那就差不多等於和上帝呼兄喚弟;他是不敢和上帝的朋友鬧氣的。"祁先生,您要是忙,我就不進屋裏去了!我給您拿來兩瓶啤酒,小意思,小意思!"


    "不!"瑞宣好容易才找到了聲音。"不!我向來不收禮物!"丁約翰吞著聲說:"祁先生!以後諸事還都得求您照應呢!我理當孝敬您一點小——小意思!"


    "我告訴你吧,"瑞宣的輕易不紅的臉紅起來,"我要是能找到別的事,我決不吃這口洋飯,這沒有什麽可喜的,我倒真的應當哭一場,你明白我的意思?"


    丁約翰沒明白瑞宣的意思,他沒法兒明白。他隻能想到瑞宣是個最古怪的人,有了洋事而要哭!"您看!您看!"他找不到話說了。


    "謝謝你!你拿走吧!"瑞宣心中很難受,他對人沒有這樣不客氣過。


    約翰無可如何的打了轉身。瑞宣也往外走。"不送!那不敢當!不敢當!"約翰橫攔著瑞宣。瑞宣也不好意思說:"不是送你,我是要出門。"瑞宣隻好停住了腳,立在院裏。


    立了有兩分鍾,瑞宣又往外走。迎頭碰到了劉師傅。劉師傅的臉板得很緊,眉皺著一點。"祁先生,你要出去?我有兩句要緊的話跟你講!"他的口氣表示出來,不論瑞宣有什麽要緊的事,也得先聽他說話。


    瑞宣把他讓進屋裏來。


    剛坐下,劉師傅就開了口,他的話好象是早已擠在嘴邊上的。"祁先生,我有件為難的事!昨天我不是上北海去了嗎?雖然我沒給他們耍玩藝,我心裏可是很不好過!你知道,我們外場人都最講臉麵;昨天我姓劉的可丟了人!程長順——我知道他是小孩子,說話不懂得輕重——昨天那一問,我恨不能當時找個地縫鑽了進去!昨天我連晚飯都沒吃好,難過!晚飯後,我出去散散悶氣,我碰見了錢先生!""在哪兒?"瑞宣的眼亮起來。


    "就在那邊的空場裏!"劉師傅說得很快,仿佛很不滿意瑞宣的打岔。"他好象剛從牛宅出來。"


    "從牛宅?"


    劉師傅沒管瑞宣的發問,一直說了下去:"一看見我他就問我幹什麽呢。沒等我回答,他就說,你為什麽不走呢?又沒等我開口,他說:北平已經是塊絕地,城裏邊隻有鬼,出了城才有人!我不十分明白他的話,可是大概的猜出一點意思來。我告訴了他我自己的難處,我家裏有個老婆。他笑了笑,教我看看他,他說:我不單有老婆,還有兒子呢!現在,老婆和兒子哪兒去了呢?怕死的必死,不怕死的也許能活,他說。末了,他告訴我,你去看看祁先生,看他能幫助你不能。說完,他就往西廊下走了去。走出兩步,他回過頭來說:問祁家的人好!祁先生,我溜溜的想了一夜,想起這麽主意:我決定走!可是家裏必定得一月有六塊錢!按現在的米麵行市說,她有六塊錢就足夠給房錢和吃窩窩頭的。以後東西也許都漲價錢,誰知道!祁先生,你要是能夠每月接濟她六塊錢,我馬上就走!還有,等到東西都貴了的時候,你可以教她過來幫祁太太的忙,隻給她兩頓飯吃就行了!這可都是我想出來的,你願意不願意,可千萬別客氣!"劉師傅喘了口氣。"我願意走,在這裏,我早晚得憋悶死!出城進城,我老得給日本兵鞠躬,沒事兒還要找我去耍獅子,我受不了!"瑞宣想了一會兒,笑了笑:"劉師傅,我願意那麽辦!我剛剛找到了個事情,一月六塊錢也許還不至於太教我為難!不過,將來怎樣,我可不能說準了!"


    劉師傅立起來,吐了一大口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隻要現在我準知道你肯幫忙,我走著就放心了!祁先生,我不會說什麽,你是我的恩人!"他作了個扯天扯地的大揖。"就這麽辦啦!隻要薪水下來,我就教小順兒的媽把錢送過去!"


    "我們再見了!祁先生!萬一我死在外邊,你可還得照應著她呀!"


    "我盡我的力!我的問題要象你的這麽簡單,我就跟你一塊兒走!"


    劉師傅沒顧得再說什麽,匆匆的走出去,硬臉上發著點光。


    瑞宣的心跳得很快。鎮定了一下,他不由的笑了笑。自從七七抗戰起,他覺得隻作了這麽一件對得起人的事。他願意馬上把這件事告訴給錢先生。他又往外走。剛走到街門,迎麵來了冠曉荷,大赤包,藍東陽,胖菊子,和丁約翰。他知道丁約翰必定把啤酒供獻給了冠家,而且向冠家報告了他的事情。胖菊子打了個極大的哈欠,嘴張得象一個紅的勺。藍東陽的眼角上堆著兩堆屎,嘴唇上裂開不少被煙卷燒焦的皮。他看出來,他們大概又"打"了個通夜。


    大赤包首先開了口,她的臉上有不少皺紋,而臨時抹了幾把香粉,一開口,白粉直往下落。她把剩餘的力氣都拿了出來,聲音雄壯的說:"你可真行!祁大爺!你的嘴比蛤蜊還關得緊!找到那麽好的事,一聲兒都不出,你沉得住氣!佩服你!說吧,是你請客,還是我們請你?"


    曉荷在一旁連連的點頭,似乎是欣賞太太的詞令,又似乎向瑞宣表示欽佩。等太太把話說完,他恭敬而靈巧的向前趕了一步,拱起手來,笑了好幾下,才說:"道喜!道喜!哼,別看咱們的胡同小啊,背鄉出好酒!內人作了日本官,你先生作了英國官,咱們的小胡同簡直是國際聯盟!"


    瑞宣恨不能一拳一個都把他們打倒,好好的踢他們幾腳。可是,他不會那麽撒野。他的禮貌永遠捆著他的手腳。他說不上什麽來,隻決定了不往家中讓他們。


    可是,胖菊子往前挪了兩步。"大嫂呢?我去看看她,給她道喜!"說完,她擠了過來。


    瑞宣沒法不準自家人進來,雖然她的忽然想起大嫂使他真想狠狠的捶她幾捶。


    她擠進來,其餘的人也就魚貫而入。丁約翰也又跟進來,仿佛是老沒把瑞宣看夠似的。


    藍東陽始終沒開口。他恨瑞豐,現在也恨瑞宣。誰有事情作,他恨誰。可是,恨盡管恨,他可是在發泄恨怨之前要忍氣討好。他跟著大家走進來,象給一個不大有交情的人送殯似的。


    祁老太爺和天佑太太忽然的漲了價錢。大赤包與冠曉荷直象鬧洞房似的,走進老人們的屋子,一口一個老爺子與老太太。小順兒與妞子也成了小寶貝。藍東陽在冠家夫婦身後,一勁兒打哈欠,招得大赤包直瞪他。丁約翰照常的十分規矩,而臉上有一種無可形容的喜悅,幾乎使他顯出天真與純潔。胖菊子特意的跑到廚房去慰問韻梅,一聲聲的大嫂都稍微有點音樂化了——她的嗓音向來是怪難聽的。


    祁老人討厭冠家人的程度是不減於瑞宣的。可是,今天冠氏夫婦來道喜,他卻真的覺到歡喜。他最發愁的是家人四散,把他親手建築起來的四世同堂的堡壘拆毀,今天,瑞宣有了妥當的事作,雖然老二與小三兒搬了出去,可是到底四世同堂還是四世同堂。隻要瑞宣老不離家,四世同堂便沒有拆毀之虞。為了這個,他沒法不表示出心中的高興。


    天佑太太明白大兒子的心理,所以倒不願表示出使瑞宣不高興的喜悅來。她隻輕描淡寫的和客人們敷衍了幾句,便又躺在炕上。


    韻梅很為難。她曉得丈夫討厭冠家的人與胖嬸子,她可是又不便板起臉來得罪人。得罪人,在這年月,是會招來禍患的。即使不提禍患,她也不願欺騙大家,說這是不值得慶賀的。她是主婦,她曉得丈夫有固定的收入是如何重要。她真想和胖嬸子掰開揉碎的談一談家長裏短,說說豬肉怎樣不好買,和青菜怎樣天天漲價兒。盡管胖嬸子不是好妯娌,可是能說一說油鹽醬醋的問題,也許就有點作妯娌的樣兒了。可是,她不敢說,怕丈夫說她膚淺,愛說閑話。她隻好把她最好聽的北平話收在喉中,而用她的大眼睛觀察大家的神色,好教自己的笑容與眼神都不出毛病。


    瑞宣的臉越來越白了。他不肯和這一夥人多敷衍,而又沒有把他們趕出門去的決心與勇氣。他差不多要恨自己的軟弱無能了。


    大赤包把院中的人都慰問完了,又出了主意:"祁大爺!你要是不便好事請客,我倒有個主意。這年月,我們都不該多鋪張,真的!但是,有喜事不熱鬧一下,又太委屈。好不好咱們來它兩桌牌?大家熱鬧一天?這不是我的新發明,不過現在更應該提倡就是啦。兩桌牌抽的頭兒,管保夠大家吃飯喝酒的。你不必出錢,我們也免得送禮,可是還能有吃有喝的玩一天,不是怪好的辦法嗎?"


    "是呀!"曉荷趕緊把太太的理論送到實際上來:"我們夫婦,東陽,瑞豐夫婦,已經是五位了,再湊上三位就行了。好啦,瑞宣,你想約誰?"


    "老太爺不準打牌,這是我們的家教!"瑞宣極冷靜的說。


    大赤包的臉上,好象落下一張幕來,忽然發了暗。她的美意是向來不準別人拒絕的。


    曉荷急忙的開了口:"這裏不方便,在我們那兒!瑞宣,你要是在我們那裏玩一天,實在是我們冠家的光榮!"瑞宣還沒回出話來,瑞豐小跑著跑進來。瑞豐的嘴張著,腦門上有點汗,小幹臉上通紅。跑進來,他沒顧得招呼別人,一直奔了大哥去。"大哥!"這一聲"大哥"叫得是那麽動人,大家立刻都沉靜下來,胖菊子幾乎落了淚。


    "大哥!"老二又叫了聲,仿佛別的話都被感情給堵塞住了似的。喘了兩口氣,他才相當順利的說出話來:"幸而我今天到鋪子看看父親,要不然我還悶在罐兒裏呢?好家夥,英國大使館!你真行,大哥!"顯然的,他還有許多話要說,可是感情太豐富了,他的心裏因熱烈而混亂,把話都忘了。瑞宣楞起來。楞了一會兒,他忽然的笑了。對這群人,他沒有別的任何辦法,除了冷笑。他本想抓住老二,給老二兩句極難聽的話,自然,他希望,別人也就"知難而退"了。可是,他把話收住了——他知道甘心作奴隸的人是不會因為一兩句不悅耳的話而釋放了他的,何苦多白費唇舌呢。韻梅看出丈夫的為難與難堪。她試著步兒說:"你不是還得到東城去嗎?"


    大赤包首先領略到這個暗示,似惱非惱的說:"得啦,咱們別耽誤了祁先生的正事,走吧!"


    "走?"瑞豐象受了一驚似的,"大哥,你真的就不去弄點酒來,大家喝兩口兒?"


    瑞宣又沒出聲。他覺得不出聲不單效果大,而且能保持住自己的尊嚴。


    "老二,"祁大嫂笑著扯謊:"他真有事!改天我給你烙餡兒餅吃!"


    大赤包沒等瑞豐再開口,就往外走。大家都怪不得勁的跟隨著她。瑞宣象陪著犯人到行刑場去似的往外送。小崔頭一天給瑞豐拉包月。他可是沒把車停在祁家門外,他怕遇到冠家的人。把車停在西邊的那株大槐樹下麵,他臉朝北坐著。大家由祁家出來,他裝作沒看見。等他們都進了冠家,他箭頭似的奔過瑞宣來。


    "祁先生!這倒巧!"他很高興的說:"我剛剛拉上包月,聽說你也找到好事啦!道個喜吧!"他作了個揖。


    瑞宣慘笑了一下。他想告訴小崔幾句真話。小崔,在他看,是比冠家那一群強的多,順眼的多了。"崔爺,別喜歡吧!你知道,咱們還是在日本人的手心兒裏哪!"


    小崔想了想,又說:"可是,祁先生,要不是因為鬧小日本兒,咱們不是還許得不到好事哪嗎?"


    "崔爺!你可別怪我說直話!你的想法差不多跟他們一樣了!"瑞宣指了指冠家。


    "我,我,"小崔噎了一口氣,"我跟他們一樣?""你慢慢的想一想吧!"瑞宣又慘笑了一下,走進門去。小崔又坐在車上,伸著頭向綠槐葉發楞。


    冠家的客廳中今天沒有客人,連高亦陀與李空山都沒有來。節前,三個招待室都擠滿了人,曉荷立了一本收禮與送禮的賬本,到現在還沒完全登記完畢。今天,已經過了節,客人們仿佛願意教"所長"休息一天。


    大赤包一進門便坐在她的寶座上,吐了一口長氣。"瑞豐!他簡直不象是你的同胞弟兄!怎那麽別扭呢?我沒看見過這樣的人!"


    "倒也別說,"曉荷一閉眼,從心中挖出一小塊智慧來。"一龍生九種,種種不同!"


    "說真的,"瑞豐感歎著說:"我們老大太那個!我很擔心哪。他的這個好事又混不了好久!他空有那麽好的學問,英文說的和英國人一個味兒,可是社會上的事兒一點都不知道,這可怎麽好!憑他,鬧著玩似的就能拿個教育局局長,他可是老板著臉,見著日本人他就不肯鞠躬!沒辦法!沒辦法!"大家都歎了口氣。藍東陽已咧著嘴昏昏的睡去。


    丁約翰輕嗽了一下。大家知道這不僅是輕嗽,於是把眼睛都轉向他來。他微帶歉意的笑了笑,而後說:"不過,祁先生的辦法也有來曆!英國人都是那麽死板板!他是英國派兒,所以才能進了英國府!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曉荷轉了好幾下眼珠,又點了點頭:"這話對!這話對!


    唱花臉的要暴,唱花旦的要媚,手法各有不同!""嗯!"大赤包把舌頭咂了一下,咂摸出點味道:"要這麽說,我們可就別怪他了!他有他的路子!"


    "這,我倒沒想到!"瑞豐坦白的說。"隨他去吧!我反正管不了他!"


    "他也管不了你!"胖菊子又打了個哈欠。


    "說的好!好!"曉荷用手指尖"鼓掌"。"你們祁家弟兄是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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