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學蘭不想讓她男人送潘老五兩口子去省城,雖說潘老五他閨女說了,來回路費花銷都由她來出,可張學蘭再清楚不過她男人的性子,肯定是分文不收,搞不好還倒貼把潘老五兩口子的車票花費都給出了。[]


    浪費錢又耽誤時間的事兒,張學蘭怎麽可能想讓她男人去!


    張學蘭嘀嘀咕咕的不樂意,潘陽忍不住道,“你忘了我們翻修房子,人家五叔工分都不掙了,天天來幫忙,還有我從房頂上摔下來,五叔跟前趕後忙活不說,事後還同五嬸送了那麽些東西,現在人家有事,我怎麽也得伸手幫個忙。”


    也是,撇開潘老五跟前趕後幫忙的事不談,單單潘陽摔傷後,潘老五兩口子可是送了大包小包的東西給潘陽補身體,大塊的肉,大條的魚,還有他們閨女從省城給他們買的補品,他們自己沒舍得吃,全送了潘陽。


    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張學蘭也就想開了。


    對,於情於理都得送老兩口過去。


    想開了之後,張學蘭也不計較了,主動給潘陽收拾行李,換洗的衣裳,路上吃的幹糧,還有必須用到的錢,再有就是票據。


    張學蘭雖沒念過書,可也聽說過,去省城以外的地方需要用到全國糧票,省城以內的地方直接使用地方糧票就可以。地方糧票好弄,把家裏的糧食拿了,直接去鄉裏糧站就能換到糧票。


    望著家裏本就不多的精麵,張學蘭咬咬牙,準備給潘陽換十斤精麵糧票,二十斤粗麵糧票,不管用不用得完,帶著以防萬一。張學蘭把糧食都裝好了,讓潘陽拎去鄉裏糧站換票。


    哪知潘陽卻攔住她道,“不用換,我身上的糧票還夠。”


    張學蘭狐疑道,“你哪來的糧票?”


    其實潘陽身上根本沒有糧票,去年賣糧食換的票就算沒用完,今年也不能再用,但她最不缺的就是糧食,她不想再用家裏的糧食去換糧票,家裏就那點糧食,擱著留家裏人吃,她準備直接用她空間裏的糧食去換就行了。


    見張學蘭質疑她,潘陽瞎扯道,“我總去縣城賣東西,跟別人換了些糧票,尋思回來交給你了也沒什麽大用途,你又不出遠門,所以一直留在我身上。”


    張學蘭信了潘陽的鬼話,也沒多想,就道,“那也成,明天就要走了吧,抽時間去王有田那裏把介紹信開了。”


    這個年代出遠門除了以行李錢財要準備,還少不了介紹信,否則不僅買不到火車票,連投宿都困難,她要去的是省城啊,可不是他們家這邊巴掌大的小縣城。


    中午吃完飯,潘陽並沒直接找王有田,而是直奔鄉裏的糧站。潘陽有了經驗,空間裏儲藏的但凡有包裝生產日期的東西,全給她改頭換麵了一番,她空間裏堆的糧食清一色全改用□□袋裝著。


    潘陽在糧站換了二十斤精麵糧票、十斤粗糧票之後,這才回了大隊去找王有田開介紹信。(.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潘西村大隊所有隊員,隻有潘老五家的兩個孩子最有出息,都在省城工作,閨女是省醫院的護士,兒子在報社做編輯。


    對於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農村,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民來說,這兩份工作可都是響當當的啊!


    所以王有田一聽說潘陽開介紹信的目的,忙不迭給他開了出來蓋上公章,並叮囑潘陽道,“送五叔五嬸去了城裏,記得代我向他們子女問聲好!”


    潘陽笑著應下。王有田他愛人正好在家,聽潘陽說他要去省城,忙道,“大兄弟,聽說省城有好些好東西,城裏女人的衣裳尤其好看,你這趟去,能不能給我帶一件‘的確良’文化衫回來?我聽說城裏可流行穿文化衫了,我喜歡紅色,淡紅粉紅桃紅,接近紅色的都行,至於樣式,大差不差的,你看著好就行。”


    王有田他愛人開了話題就收不住話匣子了,她什麽都想要帶點回來,“再給我帶兩個換肩,就要黑色的,友田有兩件衣裳肩膀破了,我給他換一下,還有尼龍襪,也給我帶幾雙回來,還有...”


    王有田忍不住打斷了他女人的話,皺眉道,“好了,你一次性說這麽多,兆科能記住嗎。”


    潘陽笑道,“大嫂子不急,今晚好好想要帶哪些東西,記在紙上,明天我從供銷社路過去取。”


    王有田他愛人樂嗬嗬的哎了一聲,想到潘陽家老大的婚事告吹了,多嘴問了句,“大兄弟,你家士堯現在有媒人再給他說對象不?”


    潘陽搖頭道,“還沒有,自打上次那個吹了,現在還沒相過下一個,可得拜托大嫂子給我記著,有合適的做媒給我家老大說一個。”


    王有田他愛人就笑了,“還別說,我這真有個合適的,我娘家大楊生產隊的,姑娘家離我家不遠,我見過那姑娘,高挑屁股大身段好,長得也不錯,就是家裏隻有姐妹兩個,沒有兄弟,不知道大兄弟介意不介意?不介意的話我就幫你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那個年代,若是隻有閨女沒有兒子的家庭,閨女大了連對象都不好說,因為好些農村人都介意這點,為啥這麽介意?因為都害怕自己孩子以後要養他老丈人和老丈母娘。


    大多人都抱著娶媳婦回來就是傳宗接代還有做牛做馬幹活的心態,如果娶了個媳婦回來,還帶著兩個拖油瓶,誰能樂意?


    王有田他愛人也是顧慮到這點,所以遲遲未提。


    哪知潘陽卻對她道,“成,大嫂子隻管介紹,我們不在乎人家姑娘有沒有兄弟幫襯,過日子是自己的,隻要姑娘能跟我家老大一條心,其他都不成問題。”


    潘陽之所以答應的這麽利落,是因為她猜這姑娘十有□□就是她大媽媽,她雖然不知道她大媽媽娘家具體在哪兒,但可以確定大媽媽是大楊生產大隊的人,應該就是王有田他愛人說的這個了。


    和王有田他愛人先口頭上說定了一番,潘陽帶上介紹信,又去了潘老五家一趟。


    潘老五兩口子都在收拾行李,大棉布塊攤在八仙桌上,需要帶的東西全都往八仙桌上放,差不多了再把棉布塊四個角往上一兜,用麻繩紮了頭,零零灑灑裝上兩大兜子,再用根扁擔一挑,完活兒!


    潘老五見潘陽過來了,忙招呼潘陽進來,堂屋裏放的都是明天要帶去省城的行李。


    潘陽道,“五叔,介紹信我已經開了,糧票也換齊了,您二老都不用操心,另外我也去鄉裏跟去市裏的汽車售票員打聽過,她說明天去省城的一班火車在夜裏十點,我們明個白天慢悠悠的往市裏趕,夜裏十點的火車,第二天清早能到省城。”


    潘老五樂嗬嗬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歎口氣道,“哎呀,我和你五嬸孩子不在身邊,叫你操心了,糧票我昨天就去換了,兆科你也別帶錢,來回花費什麽的都我和你五嬸出,我們有錢,花不掉。”


    潘陽不準備在這件事上跟老兩口過多爭論,眼下笑嘻嘻的應了聲好。


    因為行李多,次日早潘陽讓潘士堯駕生產隊的驢車把他們送到鄉裏,等坐上去市裏的汽車就好了,去市裏的汽車終點站就挨著火車站,隻要到市裏就好辦許多。


    路上,潘陽叮囑潘士堯,她不在家的日子要照看好弟弟妹妹,潘士堯一一應下。


    其實潘陽原想跟他提王有田他愛人要給他說對象的事,可話都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她看潘士堯的心情還不是很好。


    這個初戀以失敗告終的大男孩啊,終究是被情傷到了。


    算了,再等等看也不遲。


    潘士堯駕驢車把他們一行人放在鄉裏車站,又貼心的把潘老五兩口子的大包小包心裏安置在後備箱裏,直到去市裏的車開走了,他才慢悠悠的駕驢車回去。


    途徑張灣生產大隊,潘士堯碰上了那個讓他失落了好一陣的姑娘張愛華。她正在自留地上搭豆角架,頭上戴著頂草帽,臉蛋紅撲撲的,她也看見了潘士堯,愣在了原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潘士堯不過看了她一眼,又揚起驢鞭趕車往前走,倒是張愛華,從自留地三步並作兩步跳上馬路梗上,喊了一聲潘士堯,見他停下驢車了,她小跑過去,瞅了眼潘士堯,囁嚅道,“你...你別怪我,都是我娘的意思,你就不能勸勸你阿噠,讓他借點錢...以後我們再還?”


    潘士堯看了眼前的姑娘一會兒,直到她催下了腦袋,潘士堯才道,“我家窮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就問你,你願不願不聽你娘的話跟了我。”


    張愛華雙手絞著小褂巾子,不知道該如何說,過了一會,她像是下了決心般,抬頭對潘士堯道,“其實不是我娘硬要這些彩禮,是我的意思,隊裏跟我差不多大的嫁的都好,人家結婚都有自行車手表和縫紉機,我不甘心落人一等,如果你家連這三轉都買不起,讓我的麵子往哪擱,一準被我的姐妹們笑話。你,你家就不能借點錢...”


    潘士堯打斷她的話,不再看她,隻是目視前方沒什麽情緒道,“算了,你去找個可以買得起你要求的人吧,沒什麽好再說的,我走了。”


    說完,潘士堯甩了驢鞭子,把張愛華丟在了路邊,不顧她紅了的眼眶。此時潘士堯多少明白了他阿噠對他說的話,他潘士堯現在不過是窮小子一個,女人現實沒有錯,他要做的是把自己變更強,這樣以後才不會再遇到這種問題阻撓他的姻緣。


    潘陽他們一行人不到中午就到了市裏,下車之後潘陽讓潘老五兩口子待在原地看行李,她帶上介紹信去售票窗口買火車票。


    售票員問她要去哪兒。


    潘陽把介紹信遞給她,道,“去省城。”


    售票員道,“去省城兩百二十公裏,一公裏一分錢,一張票您兩塊兩毛錢,您要三張票,一共六塊六毛錢。”


    潘陽掏出十塊錢遞給售票員,售票員找回三塊四毛錢,潘陽拿上找回的錢和三張火車票,回去找潘老五兩口子。


    市裏的火車站簡陋異常,此時並非逢年過節,火車站人影稀疏,一點也不擁擠,潘陽肩上挑著潘老五兩口子的行李,讓他們跟著自己走,很快找到了候車棚,坐下等著,火車晚上十點才會進站,時間還早著呢,眼下要緊的是解決午飯問題。


    出發之前,潘五嬸把家裏剩下的油全倒入鍋裏,用油炸了饅頭片,饅頭是精麵和出來的,勁道香軟,潘五嬸又把家裏醃的蘿卜幹倒上油醋鹽拌了裝在罐子裏,眼下全拿了出來,招呼潘陽吃。


    潘陽也帶了幹糧,是張學蘭蒸的豬肉薺菜餡包子,不過包子麵皮不是精麵,而是摻雜了紅薯麵,盡管是這樣,豬肉餡的包子也夠奢侈了!


    潘陽不好意思光吃潘五嬸的,她把自己的包子也拿了出來,遞給潘老五兩口子,潘老五兩口子客氣推辭了下也接了過去,三人吃了午飯,下午沒事幹,潘陽索性把火車站周邊的地方全轉了一圈,直到熬到夜裏十點火車進站,三人才大一包小一包擠著登上前往省城的火車。


    他們三個人的座位號是挨在一塊的,潘陽領著老兩口找到座位,把行李安置在座位下邊,讓暈車的潘五嬸靠窗戶坐,她就坐在人來人往的過道口。


    他們坐下沒一會,鳴笛聲響起,火車緩緩開動,哐當哐當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說來也巧,潘陽高中在縣城上的,大學則是報了省城的高校,但以往她不是坐高鐵就是乘客車來回,還是頭一回坐這種綠皮車晃蕩過去。


    乘車的時間格外難熬,此時夜又深了,大家臉上的表情格外疲憊麻木,沒人有說話的念頭,潘老五兩口子平時睡得早,這會兒早困得不行,上車就靠在座位上睡了,潘陽東張西望了會,索性也閉上眼睡去,隻是她坐在過道口睡得並不安穩,一路醒醒睡睡,總算熬到了火車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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