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又問:“說起來,這次是悍殤國的卜肅趨自己舉告的,結果反倒是悍殤受罰?挺有趣呀?”


    馮大人說:“卜大將軍所舉告之事與我禮部的職權範圍無關,另屬他事,我等隻是就事論事,一事隻當一事講。本官來此隻是知會玥闔一聲,稍後還要趕至轂錯城去正式宣旨,以督促鼎王奉禮行事。”


    “哦。”


    風倚鸞看看元銳立,發現元銳立是滿麵春風,明顯沉浸在某種喜悅之中。


    “喂,你樂什麽?”她問元銳立。


    元銳立傻樂道:“聖帝罰了悍殤國一千萬塊靈石,感覺很解恨啊。”


    “又不是罰了之後轉而賞給我們,你樂什麽?”


    “不不,公主您不理解,僅僅聽到這事我就感覺很解恨啊,君上也一定會有同感的。”


    風倚鸞微微一笑,對於元銳立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幾分。


    馮大人又說:“此外,還有一事。依禮,玥闔既然已經得勝,俘虜了悍殤幾十萬人,並已經占領了兩國交界的陘嶺關,此時便應罷兵議和為上;如若還要繼續進攻悍殤,便首先需得上書呈文,稟明與聖帝,闡述發兵的原委;其次需廣發檄文,公告於天下各諸侯國;不可悶聲急襲,此舉有違諸侯國之間的攻戰之禮。”


    風倚鸞覺得好麻煩,說:“哦,知道了,我在太學中背過這一段,的確是得如此。”


    元銳立則恭敬地施了一禮:“謹遵聖帝之意,末將稍後便奏報與我家君上,請君上呈送國書,並發檄文。”


    “嗯。”馮大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著帶頭的特使鄭大人低聲說了兩句話,便退了兩步,退在一旁邊,等其他大人發話。


    見禮部馮大人退開,吏部許大人又站出來,隻說了一句:“吏部有令,兩國交戰,禁止再隨意斬殺戰將,勝者隻能降俘敗者,不得再傷及性命。”


    吏部許大人說完,風倚鸞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什麽,戶部的陳大人又開口道:“玥闔國君臣懂得愛護黎庶性命,且不誤春耕大事,值得嘉獎;悍殤國民力已乏,為防止人為造成兵災饑饉之年,聖帝禁止悍殤國再強行征選民夫兵役,要保證春耕,以免國人怨怒、起而反抗,以至累及鄰國安穩。”


    風倚鸞聽到這話也喜道:“和我們料想的一模一樣呢。”她又說:“但是這些話,有必要派這麽多大人來一人一句的傳達麽,派一位特使來,一次說清不就得了?”


    元銳立說:“王朝重禮製,所以形式是很重要的。”


    風倚鸞不以為然地點點頭:“聽上去,大部分都是對我們有利的呢,隻是不許再殺敵將……”


    她隻說了一半,特使鄭大人看了她一眼,朗聲開口道:“天官收到了悍殤國卜大將軍通過禁空法陣傳來的舉告,舉告玥闔國私自教導普通士卒修煉,全軍五萬人不懼火攻。因此,本官與安枕閣的無塵翡衣大人、天官特使重大人、刑部廷尉夏侯大人,一同特來查明此事,如若屬實,定當依聖令處置,若隻是卜大將軍虛報,其人既然已經死,便隻能不再追究。”


    風倚鸞聽到這些,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這一次是略帶著譏諷式的笑。


    對麵的七位大人都是滿臉嚴肅的神色,她與元將軍卻是,一個笑靨如花,一個春風滿麵,兩邊形成了明顯的反差。


    “蘅翠公主可有異議?”


    風倚鸞擺著手說:“不是不是,我隻笑那卜肅趨也太逗了,他打不過我們,也不知道是氣血衝頭還是犯了渾勁,忽然就給禁空法陣打什麽小報告,還勞煩折騰著你們這好幾位大人不辭辛苦萬裏迢迢的趕來跑一趟,就隻為查一件這樣的子虛烏有的事情,所以忍不住就笑出來了啊。”


    她這話一說,特使鄭大人再次尷尬一臉,天官重大人臉上也冒出幾份尷尬,無塵翡衣和刑部廷尉夏侯大人倒還依然是麵無表情的神態,似乎一向冷漠無情慣了,這等小事根本驚不起他們內心的小波瀾。


    元銳立見風倚鸞笑,自己隻好繃起臉,勉強顯得莊重些,否則如果兩個人都笑,會有輕慢朝臣、蔑視聖帝威儀的嫌疑,如果因此被治罪就不好了。


    所以他很嚴肅地說:“鄭大人,此事的確是卜肅趨自己憑空捏造的,幾位大人可以進入大營中,隨意走動查問,五萬士卒任由大人們查看,如若有違背聖帝禁令之處,本將軍必當然自縛雙手,任由特使大人發落。”


    他這話說得底氣十足,倒讓特使幾人心中已有了幾分偏向;再加上有前年厭塗狀告玥闔之事在先,後來反查出來是厭塗私養野修家奴,夏候大人便開口說:


    “我看元將軍言語坦坦蕩蕩,卜肅趨很可能是誣告。但無論如何,天官既然收到舉告,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既然來了,就入營去查看一圈吧,看過之後是非自當明了。”


    特使鄭大人點頭道:“就依夏侯大人之言。”


    禮部督戰官馮大人、史部許大人、戶部主管黎民生息的陳大人三人則說,他們要去轂錯城給鼎王當麵傳旨,三人便辭別了特使、辭別了風倚鸞和元銳立,乘著一隻小一些的官家飛舟,往轂錯城飛去。


    剩下特使鄭大人等四人,隨著風倚鸞和元銳立進入玥闔大營內。


    就在這時,天官重大人最先看到了元銳立的幾名親隨,他愣了一下,訝異道:“這名親隨本應是白身,為何身懷著四品修為?”


    這句話說出口,楫離和端墟同時緊張起來;風倚鸞心中也一顫,差點連呼吸都忘了;而最緊張的是元銳立,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白,脊背上滲出了幾層冷汗,心說,不好!被發現了!!


    隻有僖王相對最坦然,仍然神情自若,傻愣愣地問重大人:“嗯?大人說誰?”


    重大人指著易容裝扮成元銳立親隨的僖王,正色說道:“說得正是你,還在裝傻充愣?”


    其餘四人頓時鬆了一口氣,而元銳立一時之間受不了這種大起大落式的刺激,差點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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