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塗城派出去的那些臥底們,這兩日都已經成功潛入厭塗大營中。


    有幾名是裝扮成了普通百姓,故意被俘虜到軍中做粗重雜活;還有十幾名都是在退兵混亂之際,偷了厭塗士卒的衣服,扮成走失亂躥的逃兵,又趁著裘英縱重整十萬退兵的機會,很輕易地混入了厭塗軍中。


    到了晚上,他們便按照元將軍教給他們的說辭,開始到處散布消息。


    他們個個頭腦機靈,說著一口地道的厭塗國方言,擅長和旁人嘮嗑,擅長以言語煽動人心,於是厭塗軍中漸漸流言四起,軍心更加不穩,而且由於這些說法說得頭頭是道,又和白天兩軍陣前的情形能夠互相印證,因此連幾位偏將們都聽信了這些傳言。


    ……


    ……


    第二天,元銳立將軍站在城門樓上,以極目遠望的術法,遠遠地看看裘英縱在中軍升帳點兵,衛虒等大小將領全都進了中軍大帳,似乎要準備再次出兵攻城。


    然而過了大半天,這些將領們還都聚在大帳內,也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麽,直到午後未時,一眾大小將領才又全都氣鼓鼓地從中軍大帳中散出,各回東西營帳,在這之後,大營中居然再沒有大的動靜。


    等到天黑之後,有一名本軍中的臥底探報冒死從厭塗大營中潛回來,帶回了白天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風倚鸞和元銳立、以及良問書將軍等人圍坐在一起,聽探報細細講來。


    這名臥底的探報說:“回鸞公主、元將軍、良將軍的話,今天早上午,裘大司馬和衛大將軍在中軍大帳中吵起來了,吵得勢如水火一般不可開交,到最後差點打起來。”


    “說話莫要如此誇張,他們因何事吵起來了?”良將軍很嚴肅地沉聲問道。


    小探報說,今天清晨,裘英縱本打算要帶著三十萬人強攻此城,以他和手下那些將領們的修為,破開此城的防禦不成問題,以三十萬人圍戮城中的四萬兵卒和所剩不多的百姓更是不成問題。


    探報說到這裏時,風倚鸞聽著暗暗心驚,心想,這裘英縱若真的指揮三十萬人來攻城,今天這抵塗城內外隻怕早已經殺成一片屍山血海了吧……


    即便她穿著橫絕輕甲,手拿屯雲劍,借塵三鬥前輩之力可以打得過裘英縱和衛虒,但是,元將軍和良將軍最多隻能迎戰三品及以下的偏將,剩下那些四品甚至三品高階的將領,還都得由她帶著塵三鬥一個一個的收拾。


    但要以她一人之力,在亂軍之中一個個的去找到這些高級別的大將,並非易事,在這期間,一名四品的副將在一個時辰之內就能殺掉至少上千名普通白身,在她找到並滅掉厭塗大軍中所有的有修為在身的將領之前,玥闔國抵塗城中的士卒和百姓都將麵臨血腥屠戮,必定死傷無數。


    想到這裏,她暗暗感到心驚和後怕,與此同時,她這才徹底領會到端墟這套計策的妙處。


    離間以製敵,引敵軍將領內鬥生疑,竟於無形之中消除了一次大的攻城之戰,的確是妙。


    小探報接著說:“好在那衛虒極力勸阻,說如果要強行攻城,此次出戰的所有將領都很可能會死於鸞公主的劍下。”


    風倚鸞點頭道:“衛虒說得對,我也正是這樣想的。他們若敢攻城,我就絕不會像昨天那樣陪他們打著玩了,我必然會拚力一戰的。而且就算我想放過他們,我手中的劍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良問書將軍還不知道塵三鬥的存在,所以並沒有完全聽懂風倚鸞這句話的意思,隻以為她是隨口說了一句豪言壯語。


    小探報繼續一口氣講述道:


    衛虒認為,鸞公主身上的防禦無人能破,即便裘英縱也破不了,她手中又有六品的大寶劍,誰都不是她的對手,裘大司馬若要執意攻城,隻能是死路一條。


    裘英縱當然對衛虒的諫言不屑一顧,並嘲笑衛虒,說他是膽小如鼠之輩,說他是為了給上次的戰敗找台階下,才假稱鸞公主手中的重劍是六品法寶。


    於是爭著爭著,他爭辯的焦點就變成了,鸞公主所用的重劍究竟是六品還是沒品。


    然而衛虒一口咬定,說那是一把六品的大寶劍,裏麵還藏著一個劍靈,所有人都不是它的對手;而裘英縱手下活著回來的幾位副將都堅持說那隻是一把普通的重劍,說衛虒一定是在扯謊,要麽就是出現了幻覺。就這樣,兩邊果然為了鸞公主手中的劍究竟是六品還是沒品吵了起來。


    爭吵了沒多久,又有偏將把玥闔國的臥底們昨晚散布在軍營中的謠言抖了出來,之後就吵得更加不可開交。


    衛虒懷疑裘英縱與玥闔國密通,因為鸞公主隻殺衛虒手下的大將,見一個殺一個,卻不殺裘英縱手下的人,與他們磨蹭周旋了大半日都相安無事,他們甚至還陪著鸞公主練劍,簡直是把兩軍對陣當成了兒戲一般。


    裘英縱與他的將領們自然極力反駁,認為明明是衛虒與玥闔密通,也一條條的列舉出證據,比如衛虒派其子到玥闔結親;而且上次一口氣長驅直入打到了王城下,肯定在城下與僖王密議了什麽,然後故意敗回;此次又讓手下的人故意讓著鸞公主,故意給玥闔國送人頭等等……


    於是兩邊都互相懷疑是對方與玥闔國密通,都懷疑對方是吃裏扒外的叛將,衛虒說他一心忠良,這些年為厭塗立下了許多戰功;裘英縱則說他閉關數年,怎麽可以密通他國;衛虒便指責裘英縱根本無心帶兵,一心隻想著修煉升仙,不能為君王效力,是自私自利之徒……


    再後來,竟漸有劍拔弩張之勢,裘英縱和衛虒差點動手打起來,論說五品初階修為的衛虒若是拚命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會慘敗於五品高階的裘大司馬,所以兩人最終被各自的手下勸住了。


    否則,兩人若都以自身術法修為全力打鬥起來,大營中還不知道會是怎樣地動山搖的慘烈情景呢。


    所以,此次升帳點兵完全變成了一場內鬥,一直爭吵到午後才散……


    風倚鸞和元銳立、以及良問書幾人聽著探報的講述,全都一邊聽一邊止不住的大笑,並不時地相視會心一笑,端墟的離間計果然奏效了。


    笑過之後,元銳立站起身,說:“依照事先商定的計策,那麽接下來,該由我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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