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情深站在房間的中央,腳底下猶如生了釘子,再也邁不開腿來。


    蔣遠周伏在蔣隨雲的身上,開始用力搖晃她,「小姨,小姨!」


    臥室內充斥著一股悲哀到極致的氣氛,許情深覺得眼睛發燙,誰都知道蔣隨雲身體不好,可誰都不知道,她會走得這樣快。


    一眼看去,蔣遠周整個後背都在抖,滿滿的悲傷壓在蔣遠周的肩膀上,許情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麽上前去安慰他。還有什麽痛,能痛過在猝不及防間失去自己的親人?


    許情深走到躺椅跟前,她彎下腰,伸出了手,手掌還未碰觸到蔣隨雲,就被蔣遠周一掌揮開。


    男人頭也沒抬,可語氣卻冷到了極點,「別碰她。」


    許情深手背被打得很痛,她垂下了臂膀,側身看一眼蔣隨雲。


    她是醫生,隻消這一眼就能知道,蔣隨雲應該走了有幾個時辰了,更加知道,這次是誰都救不回她了。


    蔣遠周似乎才反應過來,他用薄被裹緊了蔣隨雲,然後抱著她起身。阿姨和家庭醫生麵麵相覷,「蔣先生,您這是?」


    「通知星港,準備急救。」


    「這……」


    「我的話你們聽不見是不是!」


    蔣遠周帶著蔣隨雲快步出去,許情深也跟在了後麵,來到樓下,蔣東霆仍舊維持著先前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坐在沙發內。見到他們下來,他隻是抬了下視線。


    「遠周,你去哪?」


    「去醫院。」


    蔣東霆沒再說話,他沉下了臉,視線定在茶幾上,上麵還擺著蔣隨雲放在那的棋盤。


    蔣遠周抱著蔣隨雲來到外麵,一輛車飛馳而來,到了他們跟前後猛地踩住剎車,老白推開車門下來,神色冷峻,「蔣先生。」


    他朝蔣遠周的懷裏一看,頓時大驚失色,蔣遠周麵無表情道,「把車門打開。」


    老白趕緊照做,許情深看著蔣遠周坐進了後車座內,老白退開身時,朝許情深說道,「許小姐,您坐副駕駛座吧。」


    「嗯。」


    車門關上的瞬間,車輪就已經碾過路麵飛速向前,星港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就等著蔣遠周將人送去。


    對於蔣隨雲的急救,星港那邊已經習慣了,蔣先生的這位小姨被推進了急診室好幾次,但每次都能轉危為安。


    一路上,許情深都不敢跟蔣遠周說話,也不敢回頭看一眼,方才被他打過的那一下手背,還在隱隱作痛。


    蔣遠周盯著懷裏的人,他不相信蔣隨雲就這麽走了。


    他伸手抱緊她,嘴裏低喃出聲,「小姨,你是不是頭又痛得厲害?痛到都懶得跟我說話了吧。」


    許情深心間溢出酸澀,老白朝她看了看,繼續開車。


    很快來到星港,蔣遠周抱著蔣隨雲下去,醫護人員將醫療床推過來,蔣遠周將她小心翼翼地放上去,「周主任來了嗎?」


    「來了,已經在急救室了。」


    「好。」


    護士拉過醫療床,目光落到蔣隨雲的臉上,她啊的尖叫出聲,然後神色難以置信地盯向蔣遠周。


    蔣遠周快步往前,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別人的異樣。


    幾名醫護人員麵麵相覷,緊張的都說不出話來,隻能跟著走進電梯。


    蔣隨雲很快被推進急救室,門被徹底關上,周主任上前一看,「這……」


    「蔣先生應該也知道了。」


    周主任看了看,這就連搶救的過程都不需要了,隻是就這樣出去的話,蔣遠周怕是更加受不了。


    他嘆口氣,看眼蔣隨雲的臉,這世上,不是誰都能等得來奇蹟的。蔣隨雲眼眶凹陷,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這樣離開對她來說,應該也算是種解脫吧。幾人守在外麵,蔣遠周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許情深穿著單薄的打底衫,身上連一件禦寒的毛衣都沒有。她凍得環緊雙臂,老白朝她看了下,「許小姐,我替你去拿件衣服吧。」


    「不用了。」許情深搖下頭,垂著眼簾,她聽到有腳步聲快步朝她走來。許情深剛一抬頭,就見蔣遠周站在了她跟前。


    「昨天我去小樓的時候,她一個勁讓我給你打電話,讓你過來。」


    許情深喉間輕滾下,濃密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蔣遠周的聲音繼續傳到她耳朵裏,「等了半天,我走的時候她還在吩咐著讓我對你好,許情深,她即便做錯了一件事,卻也沒到十惡不赦的地步,這段日子來她過得怎樣戰戰兢兢,你也都看在眼裏。一句原諒,難道就這麽難嗎?」


    許情深知道,她現在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老白上前步,「蔣先生,節哀順變。」


    「你說什麽?」蔣遠周似乎被這四個字給刺激到了,許情深見狀,忙將老白推到旁邊,老白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蔣先生。」


    「你明明知道她病入膏肓,你明明知道她為了那件事歉疚,昨晚離開之前,她不過就想聽你喊她一聲小姨!」


    許情深閉了閉眼簾,男人兜頭砸過來的憤怒,她隻能這樣全盤承受。


    昨天的一切,似乎就是預感中會發生的,蔣隨雲不住讓蔣遠周打電話,不住問著他許情深是否會原諒的問題,還一遍遍反覆說著想聽許情深喊她一聲小姨。誰能想到那是蔣隨雲的最後一晚呢?


    但凡能有一點徵兆的話,蔣遠周押都會押著許情深過去,她倘若不肯開口,他撬也要將她的嘴撬開!


    可是,終究沒用了。


    蔣隨雲還是帶著滿身遺憾離開了。


    蔣遠周同樣穿著單薄,白色的襯衣看在許情深眼中,顯得有些刺眼。


    她不知道怎麽去為自己辯解,許情深別開視線,很快,蔣東霆也趕來了。


    蔣遠周坐到椅子內,雙手插在濃密的髮絲中,蔣東霆身側跟著管家,大家都心知肚明,蔣隨雲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隻是誰都沒說開而已。


    許情深孤零零地站在走廊內,蔣東霆和蔣遠周麵對麵坐著,蔣遠周輕抬下頭,視線盯向對麵,「要是小姨真出了什麽意外,你就是罪魁禍首。」


    蔣東霆目光朝急救室掃了眼,「你小姨的主治醫生不是許小姐嗎?她為什麽沒進去?」


    蔣遠周繃緊了麵色,許情深站到旁邊,沒過多久,急救室的門就被打開了,周主任沉著臉從裏頭出來。


    男人快步起身上前,「怎麽樣了?」


    周主任輕搖下頭,對於這個結果,其實大家都不意外,但蔣遠周還是如遭雷擊般,神色哀慟,一張俊臉顯得僵硬而陰冷。


    「蔣小姐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我們實施過搶救,但是……」


    蔣遠周覺得眼前有模糊的暗影掠過,幾乎令他站不住腳跟。


    蔣東霆也起身走來,聽到這,麵上同樣有抹不去的悲傷,平日裏伺候蔣隨雲的阿姨和家庭醫生都在不遠處,阿姨跟蔣隨雲走得最近,這會也是第一個哭出聲來的,「蔣小姐,蔣小姐——」


    她的一聲哭喊,也提醒了諸人蔣隨雲已經不在的事實。


    蔣遠周快步衝進急救室,阿姨也跟在後麵,許情深進去的時候,看見蔣遠周抱著蔣隨雲的遺體,抑製不住的哭聲從這個男人的喉間竄出來。


    滿滿一室,全部都是化不開的悲傷。


    阿姨扯著那床白色的床單,「蔣小姐,您怎麽就這樣走了啊?一點徵兆都沒有,您好歹再跟我說幾句話啊。」


    許情深站在不遠處,眼淚不由自主地淌落出來,先前那些難解的結,一遇到生死卻完全不重要了,她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流過臉頰,心開始狠狠地抽痛起來。


    蔣遠周說的沒錯,她跟一個病人置什麽氣啊?


    許情深輕咬下唇瓣,淚水決堤而出,蔣東霆走到手術台前,他朝躺在上麵的蔣隨雲看了看。這二十幾年來,陪在他身邊的隻有蔣隨雲和蔣遠周,蔣遠周長大之後,搬到了九龍蒼,偌大的蔣家,也就隻有蔣隨雲能陪著他吃飯、說話。


    可如今,她竟是說走就走了。


    蔣東霆難忍悲傷,手掌顫抖地摸向蔣隨雲的臂膀,「隨雲,是姐夫沒照顧好你。」


    蔣遠周聞言,將他的手推開。


    周主任嘆口氣,「節哀順變吧。」


    「隨雲之前不是好好的嗎?這次怎麽回事?是不是犯病了?」


    「是啊,」阿姨接過話道,「蔣小姐自從換了藥後,精神比之前好多了,怎麽會突然去世呢?」


    「換了什麽新藥?」周主任並不知曉這件事,隨口問道。


    「許醫生給換的。」


    許情深站在他們身後,淚流滿麵,完全沒將阿姨的話聽進去,周主任朝她看了看,「我之前開的那種藥,是目前來說效果最好的,雖然它不能完全改善蔣小姐的病情,但勝在副作用不大。許醫生,你給蔣小姐換了什麽藥?」


    蔣遠周手掌探向蔣隨雲的臉,她的臉早就涼透了,最難受的莫過於失去,男人搖晃下她的肩膀,「小姨!」


    那麽小那麽小的時候,媽媽走了,如今,喪母之痛卻又要來第二次。


    隻是這次不一樣了,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人,全心全意將他蔣遠周當成是親生兒子般疼愛。


    他將周主任的話聽了進去,蔣遠周不由直起身,回頭看向許情深。


    周主任又重複問了遍,「許醫生,你給蔣小姐換了什麽藥?」


    搶救室內,所有的人,包括那些還未離開的醫護人員都將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許情深抬起手掌輕拭眼角,心頭被壓得喘不過氣,她將新換的藥名告訴給了周主任。


    「糊塗!」不料,周主任聽完後卻是大驚失色道,「你給蔣小姐開的這種藥,有多久了?」


    許情深沒想到周主任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她如實作答,「半個多月。」


    「許醫生,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是不是有醫藥代表承諾給了你什麽好處,所以你才想到要給蔣小姐換藥?」


    「什麽意思?」許情深聽到這,不由上前步,「之前,是蔣小姐說吃了藥沒效果,頭痛的越來越厲害,剛好我觀察過這種藥的療效,我才想著給她換藥。」


    「這藥雖然效果好,可你確定蔣小姐的身體吃得消嗎?」


    「換藥過後,我也給她做過檢查,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


    周主任搖著頭,「要真正常,蔣小姐也不會消瘦的這麽快,這種藥我也接觸過,蔣小姐跟別人不能比,她病況越來越重,而且腎髒早就因長期服用藥物而變得脆弱不堪,恰好,這種藥它對人體的腎髒有一定的副作用。」


    「不可能,」許情深搖著頭,「我仔細看過說明書,上麵並未提過腎髒的副作用,而且別的病人……」


    周主任打斷了許情深的話,「所以,你僅僅憑著說明書和別人的服藥情況,就給蔣小姐換了藥是嗎?」


    許情深目光急切地看向蔣遠周,「這藥不會有問題的。」


    「有沒有問題,檢查過就知道了。」蔣東霆臉色陰鷙,蔣遠周聽後,一把按住身後的床,「誰都不許碰我小姨!」


    蔣東霆怒不可遏,「這女人就是知道你不會同意給你小姨做屍檢,所以才能那樣肆無忌憚地害人!」


    許情深聽到這,像是被人狠狠推進了冰窟中,她全身發冷,感覺到一件最可怕的事正在強行往她身上按。她快步上前,「沒有,我沒有害人。」


    「遠周,你小姨病了一二十年,哪怕有幾次情況危急,可最後不都挺過來了?為什麽這個女人做了她的主治醫生後,一個月啊,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死了?」


    蔣遠周麵色發白,眼睛直勾勾盯向躺著的蔣隨雲。


    「你再想想吧,她為什麽忽然會給你小姨換藥?還不是因為那件事怨怪你小姨?她是醫生,救人和殺人就在一念之間,隨隨便便換個藥,就能讓隨雲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要不是周主任,你能知道嗎?我們能知道嗎?」


    「對對對,」旁邊的阿姨也插嘴道,「許醫生對蔣小姐的芥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蔣小姐好歹也是蔣先生的小姨,可許醫生給過她好臉子看嗎?前幾天蔣小姐還在張羅著要給她送這送那的,我勸都勸不住。換了新藥後,蔣小姐前一陣倒是吃得多了,睡也睡得好,可這兩日情況越來越差,我打電話問許醫生,她卻說是正常的。」


    蔣隨雲這病,變幻莫測,時好時壞,許情深的診斷也沒出過錯,有時候太過勞累或者心思過重,身體肯定吃不消。


    前天,阿姨是給她打過電話,說蔣隨雲胃口不好,許情深吩咐她讓蔣隨雲多休息,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如今到了別人嘴裏,卻成了她置之不顧。「這兩日情況越來越差,肯定是藥物起了反應。」周主任的表情顯露出惋惜來,「許醫生,你年紀輕,有些經驗方麵不足,也是正常的,但你換藥之前,好歹也跟我商量下。」


    許情深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她必須據理力爭,「如果藥物有問題,它們是不可能進入星港的。」


    「許醫生,我說過了,別人可能都行,但蔣小姐不行,因為她近三十年來每天都在吃藥,而你換的這種新藥,對於長期服用藥物的人來說,等同於毒藥!」


    許情深麵色完全白了,所有的人都緊緊盯著她,蔣東霆眼裏透出悲哀,忽然朝蔣遠周怒喝道,「你把你小姨交給這個女人,難道換藥這種事,你都沒想到去問問周主任?」


    蔣遠周感覺腦子裏轟的炸開,許情深救過蔣隨雲不止一次,況且作為醫生,她有換藥的權利,就是因為十足的信任,所以在許情深跟他提這件事的時候,他隻是當成了一件小事。


    蔣東霆怒火中燒,「我不能讓隨雲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了,」他朝周主任看看,「查,查個清楚,看看她究竟是因為什麽死的!」


    周主任麵色有些為難,蔣遠周視線從許情深的臉上掃過去,他回身按在蔣隨雲身側,「你們誰敢動一下試試?」


    「難道你要讓你小姨白死嗎?」


    蔣遠周當然不能接受屍檢,他無法想像自己最親的人,被手術刀給一刀刀……


    男人崩潰似地怒吼出聲,「都給我出去!」


    「遠周!」


    「出去!」


    蔣東霆大口喘息著,不甘心這件事到此為止,周主任見狀,提了個意見,「在星港,我知道也有些病人在服用這種藥,我們給他們做個檢查就行,用數據說話。」


    蔣遠周沒有出聲,蔣東霆聞言,點了下頭,「好,這件事就由你安排。」


    「好。」


    老白沒有進門,而是站在空蕩蕩的搶救室門口,他抬起眼簾,看到許情深孤零零地站在那。所有人都站在了另一頭,包括蔣遠周也是,如今,他們都在懷疑她,甚至斥責她。許情深完完全全被孤立了。老白看到她手掌不住在腿側動來動去,應該也是覺得不安吧,最後,她抓緊了褲腿,可兩個肩頭卻還是在顫抖。


    蔣東霆來到蔣遠周身側,想要將他拉開,「人死不能復生……」


    蔣遠周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朝著蔣東霆狠狠睨了眼,「小姨最後的日子過得這樣難受,都是因為你。」


    「她心善,所以一直都有愧疚,但不肯原諒她的卻是誰?」蔣東霆眉頭緊蹙,回身朝著許情深看去,「這位許小姐跟著你才一年多,就敢對著蔣家的長輩耍這樣的脾氣,這就是你找的人!」


    蔣遠周不再吭聲,蔣東霆的話猶如一把把尖銳的刀子,毫不留情地丟向許情深,「如果她足夠寬容,你小姨就不用臨死之前還在想著怎麽才能取得別人的諒解,你怪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接受,但你的這位許小姐,真是一點責任都沒有?」


    這次,沒人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也沒有人站在她這邊。


    許情深無法辯駁,蔣遠周彎腰抱起了蔣隨雲,蔣東霆朝他看眼,「把你小姨放在這吧,接下來的事交給別人處理。」


    「我小姨的事,為什麽要給別人處理?」


    蔣遠周跨出去一步,看到許情深就站在她麵前,男人目光極冷地掃了眼,「讓開。」


    許情深挪動下腳步,蔣遠周帶著蔣隨雲走出去,許情深一直站在原地沒動。許久後,老白走進來,「許小姐,蔣先生讓我來喊你。」


    她有些意外,許情深視眼模糊地看出去,老白來到她跟前,「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先回九龍蒼。」


    許情深跟著老白出去,車子在門口等著,星港已經安排了另一輛車送蔣隨雲。


    她坐進車內,小車裏就隻有她和老白兩個人。許情深縮在副駕駛座內,伸手捂著臉,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許小姐,別哭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老白,你相信是我害死了……蔣小姐嗎?」許情深說完,不等老白開口,她就搖了搖頭,「算了,我不為難你。」


    老白專注地開車,許情深方才還算冷靜,這會卻完全控製不住了,她痛哭出聲道,「我隻是那時候無法原諒,可她就這樣走了……我,我早知道這樣的話,我肯定不會……」


    許情深語無倫次,「我們總是對活人特別苛刻,總覺得生命還有很長的時間……」


    如果許情深早知蔣隨雲會這樣突然離開,就算她心中還有刺,但至少她會讓彼此都好受些。


    蔣隨雲的遺體被擺在了九龍蒼,帶回去的時候,這個消息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突然的。


    九龍蒼的傭人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蔣東霆也受了莫大的打擊般,坐在旁邊一動不動。


    許情深跟著老白走進屋內,一簇簇目光又都望到她身上,蔣東霆也不再針對她說些過重的話,他隻是朝蔣遠周看了看,「還是送回小樓吧,你小姨在那待的時間最久,那已經是她的家了。」


    蔣遠周無神地搖著頭,「我搬到九龍蒼來的時候,原本是想帶著小姨一起的,可她說傳出去不好聽,堅持要獨自留在小樓內。對於我來說,九龍蒼是我自己的家,她是我的親小姨,我想將她留在家裏麵。」


    管家在旁說道,「就依著蔣先生的意思吧,您傷心過度,這些事交給蔣先生也好。」


    蔣東霆怔怔看著前方,犀利逼人的眸子一下就空洞了,他早已習慣蔣隨雲的陪伴了,當初他的髮妻臨走之前將她交到自己手裏,要他善待她,蔣東霆最難過的那段日子,是他和蔣隨雲彼此安慰著一起過來的。


    可如今呢,人說沒就沒了。


    天早就放亮,蔣遠周坐在客廳內,陽光打進來,卻碰觸不到他的腳尖。


    許情深瑟瑟發抖著,她僵立在原地,這個九龍蒼早就沒有了家的溫暖,感覺就隻是個空曠的房子而已,冷得令人受不了。


    而許情深在擔心的,就是周主任方才提到的那件事。盡管她有把握,也相信自己,可藥物的有些反應如果真的導致了蔣隨雲死去的話……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


    一直到中午時分,蔣東霆才起身走到蔣遠周身前,「隨雲已經走了,遠周,通知親屬的事……」


    蔣遠周搖下頭,「讓小姨安安靜靜地躺會吧。」


    管家朝蔣東霆道,「您也別太擔心,要不先回蔣家吧?」


    「這時候,還有什麽心思顧著休息呢?」蔣東霆說完,回到了原位。


    九龍蒼的傭人都進廚房去了,飯菜早就做好了,可誰都不敢去通知蔣遠周。


    晌午時分,蔣遠周的電話響起了。


    他坐在椅子內,彎著腰,蔣遠周將手機放到耳邊,「餵。」


    眾人的目光皆望了過去,許久沉默後,蔣遠周一語未發,卻是將手機給掛了。


    許情深看到他一手拿著手機,雙手狠狠地抱住頭,她能聽到他隱忍的一陣聲音,似乎是哭聲……


    蔣遠周垂著腦袋,兩手使勁揪扯著頭髮,整個人陷入了悲傷哀慟的氛圍中,半晌後,他才慢慢起身。


    他一步步走向許情深,到了她跟前,她看到蔣遠周眼眶泛紅,眼神冷冽如冰,嘴角微搐說道,「從今以後,你再也不用怕邁不過去那道坎了,我也不需要你再說服自己,非得接受這樣一個令你作嘔的我。許情深,說到底你幹淨矜貴,我配不上你,而你呢?你卻不配做一名醫生!」


    ------題外話------


    (⊙o⊙)…


    今天是中秋節也…。嚶嚶,我不是故意在過節寫**的,關鍵是它要來了,憋也憋不住呀


    還是祝親們中秋節快樂,群麽麽噠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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