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開始泛出疼痛,許情深拍了幾下,再用力將蔣遠周推開。


    「你做什麽!」


    男人朝她看看,「沒見你咬,這就吃下去了?」


    許情深胸前起伏著,「囫圇吃下去了。」


    「所以,你乖乖的自己吃不就行了?」


    她再度盯向他,看到蔣遠周唇角處沾著些許醬汁,許情深神色微微軟下去,「你嘴邊。」


    「嘴邊怎麽了?」


    她側過身,麵向圓桌,蔣遠周拿起餐巾輕拭,看到那一點點醬色,他不悅地擰眉,這可關係到他的形象。


    服務員又送了幾樣菜進來,雖然得月樓的菜量都是小份,勝在精緻,但這麽多菜,就算再叫幾個人都吃不完。


    蔣遠周方才叫了份白飯,他將鑲著金邊的小碗放到許情深手邊,「我不需要你吃多少,一小碗飯,再吃幾口菜就行。」


    「哪有這樣逼著吃飯的!」


    「我就是這樣的,如果有人真心疼你,不會讓你這樣以傷心為由餓著,不想吃有不想吃的法子,」蔣遠周將一筷子菜放到許情深碗裏,「他們看得下去,我看不下去。」


    許情深手邊的果汁被拿走,「現在開始,隻能吃飯。」


    她朝蔣遠周看去,眼角酸澀,卻是想哭,許情深輕呼出口氣,拿起了筷子。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第一口咽下去的時候,特別艱難,像是卡在喉嚨裏似的,上不去下不來。但吃到第三口,胃裏的飢餓似乎被喚醒,蔣遠周見她肯吃了,沒少往她碗裏塞東西,她也沒再說不要,居然將那麽多菜和一碗飯全吃掉了。


    「明天開始,我來陪你吃飯。」


    許情深感覺自己吃撐了,她輕搖頭,「你放心,我以後每一頓都不落下。」


    兩人走出酒店的時候,許情深頭上還兜著那件大衣,她坐進車內,司機輕聲詢問,「蔣先生,去哪?」


    「我要回家了。」許情深接過話道。


    「行,送你回去。」


    車子一路開進許家的小區,許情深推開了車門,蔣遠周也從另一側下了車。


    他執意要送她上去,許情深拉住他的衣袖,「你回去吧。」


    「家裏有人嗎?」


    「都這時候了,肯定都在家呢。」


    「那好,還是我送你上去。」蔣遠周說完,已經率先邁開腳步。許情深見狀,隻得大步跟上。


    來到家門口,許情深看到門框上居然掛了個銅鏡,她掏出鑰匙要開門,蔣遠周比她快了一步,他伸手按向門鈴。


    裏頭傳來叮咚叮咚的響聲,許情深輕道,「我有鑰匙。」


    蔣遠周擺著張冷臉,繼續按了下。


    坐在客廳內的趙芳華聽到聲響,渾身的火都躥了起來,這個時間點,除了許情深,家裏人都在,不是她還能有誰?


    「吵死了,瞎吵吵什麽?」


    趙芳華想不予理睬,可門鈴聲還在繼續,吵得她電視劇都看不進去。「自己不會帶鑰匙嗎?有病!」


    蔣遠周麵色鐵青,許情深卻神態淡然,門被用力拉開,趙芳華猛地看到外麵站著兩人,嘴裏的話硬生生卡住,她怎麽不知道許情深還跟蔣遠周在一起呢?


    許情深朝男人看眼,「我先進去了。」


    蔣遠周盯著趙芳華,眼神肅殺,趙芳華都快打哆嗦了,她勉強勾了勾笑,蔣遠周問道,「你說誰有病?」


    趙芳華握緊門把,杵在門口不動,「我以為有人敲錯門了。」


    「可你方才分明說,自己不會帶鑰匙嗎?」


    趙芳華下不來台,心裏雖然惱怒的要死,可她比誰都清楚,蔣遠周不是她能撒潑得罪的對象。


    男人輕搖下頭,「她也不過是在這借住幾天,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我以為你這樣的人,頂多就是貪婪些,我也給過你好處,可沒想到你對她還是這樣。」


    趙芳華的臉色變了又變,「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


    男人朝屋內看了眼,「本來我看你們一家幾口擠在這,住的不舒坦,我還尋思著要不要給你們安排個寬敞的地方,現在想想應該是不用了,因為就算是再大的房子,這個家都容不下她。」


    許情深就站在許明川的門口,她靜靜聽著這些話,許旺和許明川也從臥室出來了,蔣遠周沒再留下多餘的話,轉身離開。


    「媽,媽!」許明川喊了幾聲,趙芳華才回過神,她手臂無力地將門帶上。


    她腦子裏一直回想著蔣遠周的最後一句話,她真是做夢都在想換個大房子啊。


    許旺朝她指了指,然後看向女兒,「情深,吃過晚飯了嗎?」


    「吃了啊。」


    「是真的吃進去東西了?」


    許情深將肩膀上的包拿下來,「怎麽把我當小孩子似的?當然是真的,吃了不少呢。」


    許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是蔣先生有辦法,我們怎麽勸你都不行。」


    她怔了怔,在許情深看來,不過就是吃頓飯,一件小事而已,可事情似乎並不是這樣。許明川也說道,「姐,我也覺得還是他有辦法。」


    「你瞎起鬧什麽。」許情深說著,推開臥室門要進去。


    許明川朝著大門口看了眼,「這至少說明,他肯在你身上花心思,這樣的人不該是日理萬機嗎?為什麽連你吃飯這種事都要管呢?」


    這句話,倒是一下子戳在了許情深心上,是啊,為什麽連她吃飯這種小事,蔣遠周都要管呢?


    許情深回了屋,將門輕關上。


    方晟下葬的這天,許情深跟著方家人來到墓園,天氣出奇的好,細碎的陽光打在墓碑上,墓碑上的字體清晰深刻,照片是許情深選的,她戴著寬大的墨鏡,卻仍舊能夠感覺到陽光的溫暖。


    方明坤跪在墓前痛哭不已,還有方家的親戚,許情深走上前,沒有去安慰任何人。她蹲在墓碑旁邊,白皙的手掌捧起一堆泥土,輕輕撒在了才栽種下去的鬆柏上。


    許情深選了一顆特別小的苗,也就跟半塊墓碑那麽高吧。


    大家都在勸方明坤節哀順變,耳邊奏著哀樂,許情深還是沒忍住,她急忙要擦拭眼淚,手指劃過臉龐,留下一道髒汙的痕跡。


    許情深站起身,抬頭遠遠望過去,兩個媽媽就葬在上麵,一眼望下來,就能看見方晟。


    心間的悲涼在逐漸蔓延開,許情深望著墓碑上的照片,這是方晟的樣子,無需用心銘記,看一眼就能令人痛徹心扉。


    最傷心的,莫過於英年早逝,二十出頭的年紀,這個世界那麽大,方晟說要陪許情深走過的地方,還一個都沒去呢。


    她雙手輕輕搓揉下,看到掌心內的泥土隨風飄到地上。


    方晟,你選擇了你的方式解脫,那我也要選擇我的方式過下去了。


    活著,並且活好,是許情深一直以來未放棄過的。


    星港醫院。


    許情深放下簽字筆,導醫台的護士過來,推開門說道,「許醫生,最後一個病人了。」


    「好。」


    許情深看眼時間,差不多要吃飯了。她將桌麵收拾下,起身離開辦公室。


    走進食堂,許情深打好飯菜,選了個安靜的角落坐定,星港的夥食向來都是東城所有醫院中的佼佼者,她筷子撥動兩下,吃了幾口。


    對麵有個人影坐下來,許情深一抬頭,看見是蔣遠周,她迅速朝四周看了看。


    「幹什麽?跟做賊似的?」


    許情深咀嚼下嘴裏的飯菜,「我吃差不多了。」


    蔣遠周朝她飯盒裏看了眼,「我看你沒吃幾口。」


    「那是因為阿姨看我好看,給我打多了。」


    蔣遠周手臂壓在桌麵上,「是飯菜不對你胃口吧?晚上跟我回九龍蒼,之前按著你口味找的廚師還在。」


    「不去。」許情深輕搖頭。


    「為什麽?」


    「讓我跟萬毓寧見麵嗎?」


    蔣遠周放下筷子,「放心,你見不到她。」


    「這話是什麽意思?」


    「許情深,我說過這段日子我會陪你度過,以後,我陪你吃飯,陪你上班。」


    她朝他看了眼,沒有多說什麽,拿了飯盒內的水果起身離開。


    下班的時候,許情深走出醫院,蔣遠周的車就停在路邊,老白倚在車門前,看到許情深出來,抬起腳步迎上前,「許小姐。」


    許情深率先開口,「我還有點事,我要走了。」


    「蔣先生忙了幾天,這會在車裏睡著了,可他執意要等你回九龍蒼,你放心,不過是陪你吃頓飯罷了。」


    許情深朝那輛車看去,「好吧。」


    她跟在老白身後,走到車旁,老白替她拉開車門,許情深看到蔣遠周坐在裏麵,身子朝左側的車窗靠著,睡得正沉,許情深放輕動作坐進去,關門聲傳到耳朵裏,都沒能將蔣遠周吵醒。


    車子回到九龍蒼,老白朝後麵看看,許情深視線落到蔣遠周臉上,「把他叫醒?」


    「蔣先生恐怕會發脾氣。」


    「不至於吧,難道平時遇上急事,你也任由他這麽睡著?」


    老白老實作答,「那倒不會,不過我都讓別人去喊他。」


    許情深不由朝老白多瞅兩眼,不愧是蔣遠周身邊的人啊。老白輕笑,「許小姐,你可以試試。」


    許情深手落到蔣遠周肩膀上,輕推兩下,蔣遠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許情深手落下去,捶在男人大腿上。


    蔣遠周似乎驚了下,睜開眼,老白迅速轉過身,端端正正坐回副駕駛座內。


    許情深輕輕柔柔說了句,「到了。」


    男人聽著耳畔傳來的聲響,他握了握許情深的手,「接到你了。」


    「這都回九龍蒼了。」


    蔣遠周看向窗外,司機下去給兩人開車門,許情深站到蔣遠周身側,男人牽了她的手進去。


    傭人早就接到了蔣遠周的電話,所以屋內收拾得幹幹淨淨,客廳和餐廳各擺著一個花瓶,裏頭插滿現摘的鮮花。


    蔣遠周問道,「晚飯備好了?」


    「蔣先生,還有最後兩個菜。」


    男人點下頭,沖許情深道,「我要上樓換套衣服,你呢?跟我一起上去?」


    「不,」許情深雙手落在餐椅上,「我在下麵看會電視。」


    「好。」


    許情深搬出去並沒多久,九龍蒼也幾乎沒變樣,她走進客廳,剛將電視機打開,就看到傭人拿著個食盒從廚房出來。許情深覺得詫異,她起身過去,「這是去哪?」


    「這是給萬小姐的晚餐。」


    許情深看向樓梯口的方向,「那你為什麽往外走?」


    「萬小姐住在小樓那邊,從這兒搬出去了。」


    許情深盯著傭人手裏的食盒,「小樓在哪?」


    女人朝某個方位指了指,「許小姐之前沒見過?」


    許情深還真沒聽過什麽小樓,「我跟你一起去。」


    「這……」傭人麵露難色,「蔣先生吩咐過,除我之外,誰都不能靠近那邊。」


    許情深越聽越覺得奇怪,「你放心吧,他不會說什麽的。」


    傭人看她今晚回來了,再看萬毓寧如今的處境,明眼人一下就能看清楚局勢,「那好。」


    許情深跟著傭人往外走,經過院子一直往東,視眼變得寬敞,但是寒風也肆無忌憚起來,它們吹刮在臉上,呼呼作響,傭人朝她輕說道,「許小姐,當心,這兒的燈不是很亮。」


    「萬毓寧,為什麽住在小樓裏?」


    「我也不清楚,但是蔣先生說她發病,需要安靜的地方休養。」


    許情深輕抿下嘴角,如果單單隻是發病,蔣遠周不至於這樣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經確定了方晟的死跟萬毓寧有關,並且萬毓寧以藥為條件,逼著方晟寫下了那封遺書。


    傭人大步向前走著,樹影婆娑,一道道落在兩人的身上,許情深不由問道,「你每晚來送飯,不覺得害怕嗎?」


    「這些算什麽啊,」傭人將食盒挎在臂彎內,「比起這些,我倒是更害怕萬小姐。」


    「怕她做什麽?」


    傭人將衣袖往上捋,許情深看到了幾個血肉模糊的牙印,她大吃一驚,「怎麽會這樣?」


    「送一頓飯,萬小姐就發一次脾氣,問我蔣先生有沒有讓她出去的意思,我自然是實話實說……」


    許情深輕咬牙關,「你為什麽不和蔣遠周說?」


    「我哪敢啊,萬小姐說的沒錯,蔣先生遲早有天會放她出來,到時候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不想丟了這份工作。」


    許情深抬頭看向不遠處,那是一棟乳白色的小樓,樓頂的塔尖處有一圈細小的燈光,它佇立在寬敞的草坪上,更加顯得陰森恐怖。


    兩人來到跟前,傭人打開玻璃門上的鎖,她沖許情深說道,「許小姐,您就站在這吧,我怕萬小姐見到您又會發瘋。」


    「好的。」


    傭人拎著食盒進去,許情深的視線被一個巨大的屏風給擋住,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她隻是聽見萬毓寧的聲音傳出來,「這些都是什麽菜,我不吃!」


    「萬小姐,」傭人還在勸著,「這可是家裏的廚師剛做出來的。」


    「蔣遠周呢?他人呢?」


    傭人將食盒內的菜拿出來,「你要不吃的話,又得餓肚子,蔣先生說了,你的情況他一句不想聽,所以我也不能將你的情況傳到他耳朵裏啊。」


    一陣聲音傳到許情深的耳中,應該是她打碎了什麽東西,傭人緊接著道,「萬小姐,啊,你別這樣——」


    許情深從地上撿了塊鵝卵石,她掂了掂分量,然後丟進屋內,「萬毓寧。」


    很快,有腳步聲從屏風後麵出來,萬毓寧看到許情深站在外麵,由於離玻璃門很近,所以門是敞開著的,她仔仔細細盯著許情深看了半晌,「你為什麽會在這?」


    「蔣遠周接我過來的。」


    「不可能,」萬毓寧看向許情深的身後,並沒見到蔣遠周的身影,「他會接你來九龍蒼?」


    「是啊,」許情深輕笑,「今晚的飯菜看過了嗎?他刻意吩咐了廚師給我做的,至於你的那一份,不過就是從我的碗裏撥出去的。」


    傭人走了出來,許情深讓她去不遠處等著。萬毓寧惱羞成怒,「方晟死了,你還有心思站在這?你不應該去陪他嗎?」


    「萬毓寧,你看我現在,活得多好,」許情深在門口踱了幾步,「我可以安安心心地上班,沒事的時候來九龍蒼看看你,話說回來,你怎麽被關著?在我的印象當中,隻有畜生才會被關在籠子裏。」


    「你——」


    許情深站定在萬毓寧的跟前,「你就這樣被關著吧,也挺好的,失去了自由和尊嚴,不過就是個精神病患者。」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許情深!我要殺了你!」


    許情深沒有絲毫的害怕,她目光定定看著萬毓寧,「你有今天,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你也知道你害了我!」


    「我幾次三番被害,我弟弟的手指,我媽媽的命,還有方晟的死,這些都是我的代價。」


    萬毓寧朝著她走了步,許情深垂下眼簾,盯著門口處的地毯,「蔣遠周不是吩咐了嗎?你不能踏出這兒一步。」


    女人的腳硬生生剎住,許情深好笑地搖頭,「想不到啊,驕縱跋扈的萬小姐也有怕的人,要換在以前,你肯定把蔣遠周的話當成耳旁風,可如今……你知道他心裏沒你,不得不怕了吧?」


    「許情深,你別太得意,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從這走出去的。」


    「蔣遠周說,讓我搬回九龍蒼,你說我要不要答應?」


    萬毓寧張大了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傭人走到許情深身側,「許小姐,蔣先生肯定換好衣服了,您快回去吃晚飯吧。」


    許情深偏了下腦袋,朝著萬毓寧嘴角淺勾,「萬小姐要一起嗎?」


    傭人老實,趕緊出聲攔了句,「萬小姐不能離開這。」


    「噢,我忘了,萬小姐有病,會攻擊人。」許情深往後退了步,「那我們還是走吧。」


    「許情深,你知道蔣遠周為什麽把我關在這,方晟害我的事,你不會不知道,你們串通好了是不是?你承認吧!」


    萬毓寧餘光掃過不遠處的監控,她沖傭人說道,「你走開,去那邊等著。」


    許情深知道她為什麽將傭人支開,她嘴角輕挽,「去吧,我和萬小姐說完幾句話就走。」


    傭人回到剛才的位置,萬毓寧迫不及待道,「方晟的遺書,你是第一個看到的吧?」


    「是。」


    「如果不是因為你事先知道,憑著你對方晟的感情,你怎麽會相信蔣遠周?」


    許情深輕笑,「我是事先就知道了。」


    萬毓寧心底陡地燃起希望,許情深當著她的麵,肯定不會設防,隻要她承認,她就可以讓蔣遠周調出監控,看看許情深究竟是怎樣一副嘴臉。


    「你們這一計用得真好,看看我如今的處境,我都不得不佩服。」


    許情深接過萬毓寧的話,「我們沒用什麽計,我看到遺書的時候就知道,方晟的死跟你有關。而且我相信蔣遠周……」


    「你相信他?麵對愛人的枉死,你憑什麽相信蔣遠周?」


    「我就是信他,」許情深垂在褲沿處的手指,在腿上輕敲兩下,「萬小姐失望了吧?沒能聽到你想要的答案。」


    從許情深還未走到這棟小樓跟前,她就已經發現了,屋內屋外布滿監控,「萬毓寧,如果我哪天回了九龍蒼,你就該走了,就算裝瘋賣傻都沒用。」


    許情深往後走了幾步,傭人見狀,走過來要鎖門。


    傭人在門上按了個開關,玻璃門緩緩開始合上,許情深抬起右手,朝著萬毓寧輕揮。


    「我不會放過你的!」萬毓寧撲上前,雙手捶打在玻璃門上,傭人加了鎖,許情深等她過來後,跟她一起走回去。客廳內,蔣遠周早已換好了衣服,許情深跟在傭人身後進去。


    男人輕抬眼簾,「去哪了?」


    「去小樓了。」


    蔣遠周站在沙發前,「看到萬毓寧了?」


    「嗯。」許情深覺得屋內熱,將外套脫下來,神態自然的好像是在家裏,「她是不是真瘋了?」


    「她有沒有對你怎樣?」


    「那倒不至於,她不能出來,我也不會進去,所以打不起來。」


    蔣遠周拉起她的手,「吃晚飯吧。」


    許情深坐到餐桌前,最近,蔣遠周陪她的時間確實不少,而百分之八十都是在飯桌上。他給她夾菜,不該屬於蔣遠周的溫柔統統顯露了出來,許情深味同嚼蠟,她腦子裏想著蔣遠周同她說過的,讓她跟他再在一起的話。


    許情深不敢再深究,蔣遠周湊近她問道,「心不在焉,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


    男人單手撐著側臉,狹長的鳳目緊盯著許情深不放,「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的路?」


    「想過。」


    蔣遠周眼底微亮,「說說看。」


    「努力上班、評職稱、攢錢,成家。」


    男人朝著許情深靠近些,「前三樣,我都可以幫你。」


    「我也可以幫我自己。」


    她這也算是間接地拒絕他了?蔣遠周幹脆將話挑明,「你就沒想過搬回九龍蒼?」


    許情深口氣堅決道,「從九龍蒼出去的時候,我告訴給自己一句話,不論以後身處怎樣的困境,除非我喜歡這個男人,不然我不允許自己再住進……」


    蔣遠周聽到這,冷著語氣打斷,「你是想說,你對我連喜歡都算不上?」


    「我如果不喜歡你,我今晚就不會跟你過來。」


    蔣遠周這心髒一下收緊,一下放鬆,整個人有些慌,「把話說說清楚,別吊我胃口。」


    「關鍵是,我也說不清楚……」


    「難道你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懂?」


    許情深認真地朝他看著,心裏的感覺,她怕是已經懂了。可有些話,說出來後就得負責,蔣遠周身後是整個蔣家,許情深剛送走方晟,一場失戀等於一場生死,許情深不想以後再有第二次。


    被人掏空心窩子的感受,並不好,如果擺在麵前的註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那麽,到底要不要開始呢?


    許情深手掌撐向前額,「我頭疼。」


    「說好好的,怎麽又頭疼了?」


    「好疼,是不是被風吹到了?」


    蔣遠周拉下她的手,見她皺著眉頭,他湊過去要吻她,許情深忙別開臉。


    有時候,衝動說來就來,蔣遠周見她躲,更加不想按捺,他右手擒住許情深的肩膀,整個上半身都騰空起來。許情深沒想到他會這樣,她背部抵著餐桌,蔣遠周找到她的唇瓣,精準地吻下去。


    她推搡起來,身後的餐桌輕晃動幾下,蔣遠周狠狠吻住她,許情深照著他嘴上咬了口,他痛得倒吸口冷氣,蔣遠周沒有立馬鬆開,而是回咬了一口。


    許情深嚶嚀出聲,將男人推開,她捂著嘴,一語不發,拿起包往外走。


    來到外麵,老白正朝著許情深走來,見到她時,吃驚地打聲招呼,「許小姐,你吃好了?」


    許情深朝他看看,老白見到她嘴上的痕跡,「這?」


    她伸手擦了下,痛得皺起眉頭,許情深就算不說,老白也知道怎麽回事了。「蔣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


    「連這你都要替他解釋?」


    「許小姐,蔣先生這段日子……」


    「這段日子怎麽樣?」


    老白又開始後悔了,人是蔣遠周咬得,他插一腳幹什麽啊,「蔣先生這段時間也挺不容易的。」


    許情深摸了摸自己的嘴,「我回去了。」


    「我讓司機送你。」


    眼看著司機將許情深送出九龍蒼,老白回到大廳內,蔣遠周拿著冰塊站在餐桌前,老白一看,嘴角腫著,「蔣先生放心,我已經安排司機將許小姐送回去了。」


    男人將冰塊放到桌上,衝著老白挑眉,「明顯嗎?」


    老白看了看他的傷,「明顯,一看就是被人咬的。」


    「我沒想到她還能咬人。」


    「許小姐心情還沒恢復,現在肯定沒有心思談風月之事。」


    蔣遠周事後也想到了這點,當時也是他衝動,可他終究被拂了麵子,「你懂什麽!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上了樓,老白被暴擊一萬點,他這是給蔣遠周分析事實,可他怎麽就能對他人身攻擊呢?沒有女朋友,那還不是……還不是因為蔣遠周天天將他帶在身邊,連個正常的假期都沒有,他倒是想去談戀愛呢。


    幾日後。


    宋佳佳打來電話,她知道許情深近來情緒不好,但也不能讓她總這樣悶著。


    宋佳佳拉了幾個朋友,非約著許情深出去,她在醫院門口等著許情深,隻是等來等去不見她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蔣遠周的車。


    司機輕按喇叭,蔣遠周落下車窗,「是在等許情深?」


    自從上次許情深發燒,蔣遠周不理不睬之後,宋佳佳就斷定許情深是和方晟舊情復燃了,她點下頭,漫不經心回道,「是啊。」


    「去哪?」


    「金門頌。」


    「金門頌?」蔣遠周皺起劍眉,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宋佳佳翹首以盼,蔣遠周直接說道,「不許帶她去那樣的地方。」


    「蔣先生,情深都多大了,她需要去外麵的世界看看。」


    「我說了,不許去!」蔣遠周沖司機道,「在這等著,一旦看到許情深,就把她拉到車上來。」


    「你怎麽這樣?」宋佳佳不滿地嘟囔,兜裏的手機傳來震動聲,她掏出來一看,微信是許情深發來的,上麵寫著,「我到金門頌了。」


    宋佳佳輕笑,收起手機,朝著蔣遠周揮揮手,「蔣先生慢等,我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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