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情深快步走著,老白跟在後麵,她上了車就讓司機開車。


    「許小姐,許小姐!」


    「許小姐,去哪?」司機好奇地朝後視鏡看眼,難得看老白失控,還追了幾步出來。


    許情深脫口而出就要說鬆雅軒,但那三個字終究卡在喉間沒有冒出來,冷靜下來,她方才的舉動令她都覺得不可思議。蔣遠周相親、結婚,這不是遲早的事嗎?


    她將腦袋靠向車窗,終究認識到了一種悲涼。


    以前萬毓寧那樣的身份,她才能有資格氣勢洶洶趕過去阻止,而她呢?平添笑話罷了。


    許情深隨口報個地址,司機將車開到市中心,她漫無目的在商場逛了兩圈,然後就去找宋佳佳。


    蔣遠周回到九龍蒼時,老白還在這,見到他進來,老白小心翼翼朝他身後看眼,居然沒人?


    「蔣先生,還順利嗎?」


    「嗯,挺好。」


    老白跟他走進客廳,「我打您電話沒人接。」


    「手機關了。」蔣遠周悠閑地坐進沙發內,雙手張開落在椅背上,他左右輕晃動下腦袋,然後閉起眼簾。


    「蔣先生,許小姐沒跟您一起回來?」


    男人聽到這,睜開眸子看向老白,「她去哪了?怎麽會跟我一起回來?」


    「她,她去鬆雅軒了。」


    蔣遠周收回兩手,身子往前傾,一雙鳳目睇著老白不放,「她去鬆雅軒做什麽?」


    「我沒能招架住許小姐,我說您在鬆雅軒相親。」


    蔣遠周抬手朝他一指,「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挺早的,八點多。」


    「她也是傻,誰相親挑那麽早的時間?」蔣遠周站起身來,目光朝老白輕掃,「你平時嘴巴多嚴?怎麽到她麵前就跟個長舌婦似的?」


    「我也不知道,三兩下就被糊弄出聲了。」


    蔣遠周朝外頭看去,「她怎麽走的?」


    「司機送出去的,說是在市中心下車了。」


    「知道去哪了嗎?」


    「不知道。」老白擰眉說道,「看她那架勢,是要去鬆雅軒的,您沒見到?」


    「我又沒去相親。」


    老白驚訝出聲,「但昨天電話裏不是說……」


    「別人可以安排,可我不一定非要去,我今天剛談完事情回來,你就給我捅這樣的簍子。」


    「對不起,蔣先生。」老白想了想又道,「許小姐會不會想不開?一個人又跑去荒郊野外了。」


    「你覺得,她會為我相親的事想不開?」蔣遠周真是很難想像。


    「從當時的氣勢來看,挺像的。」


    蔣遠周輕笑,心情莫名愉悅,他朝窗外看眼,「許情深在東城的朋友,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還有上次那個叫什麽來著的……」


    「宋佳佳。」


    「對,去她家裏跑一趟,八成在。」


    宋佳佳今天也休息,許情深找她的時候就不早了,兩人還一道去菜市場買菜。


    許情深坐在餐桌前,宋佳佳將電磁爐的火調小,把白菜和丸子等一股腦倒進去,「這醬料可是我媽從重慶帶回來的,可香了。」


    「嗯,聞著就讓人食慾大增啊。」


    兩人開了窗,在餐廳內大快朵頤,門鈴聲響起的時候,宋佳佳不樂意地握緊筷子,「誰啊!」


    「我去看看。」


    「別,你坐著,我來,」宋佳佳手在許情深的肩膀上一按,「才下的豬腦,你不準偷吃啊。」


    宋佳佳走到門口,一把將門打開,許情深的聲音從裏麵傳出,「宋佳佳,你下次再整這麽噁心的東西,我肯定不跟你吃同一鍋,我的羊肉卷都毀了!」


    站在外頭的男人臉皮子動了動,宋佳佳卻是認得他的,她目光穿過老白頰側,又看到了他身後站著的高大男人。


    宋佳佳吧唧下嘴,「貴客啊,快,裏麵一起吃吧?」


    「許情深在嗎?」蔣遠周明知故問。


    「在在在,」宋佳佳轉身,小手一揮,「情深,你男朋友找你。」


    「我男朋友?哪個啊?」


    蔣遠周聽到這,臉色刷的鐵青,老白輕喊一聲,「許小姐。」


    許情深還在撈火鍋裏麵的料,電磁爐上的鴛鴦鍋呲溜呲溜冒著泡,熱氣縈繞在整個屋內,香辣的味道因為開了門而往外鑽,蔣遠周覺得鼻子難受,伸手掩鼻,「讓她出來。」


    「噢。」宋佳佳轉身走進餐廳,「那個蔣先生來了。」


    許情深把宋佳佳的豬腦撈出來,她轉過臉一看,見老白杵在前頭,許情深夾了口白菜放到嘴裏,辣的眼淚差點湧出來。灌了口冰鎮雪碧後,許情深才說道,「老白,蔣先生相親相好了?」


    宋佳佳咬著筷頭看向她。


    老白不得不解釋,「是我弄錯了,蔣先生沒去相親。」


    「鬆雅軒我可是去了,我還親眼看到蔣先生和一位小姐在用餐。」


    老白這會不上當了,「蔣先生沒去鬆雅軒。」


    許情深吃了兩口,然後放下筷子,「佳佳,我改天再來找你,吃也吃飽了,我先撤。」


    「好,去吧。」


    許情深拿起外套往外走,蔣遠周先行下樓,車就在單元門口等著,老白杵在車前,心裏的怨念飆升。他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的許情深,不按套路出牌也就算了,跑閨蜜這來至少是訴訴委屈吧?吃什麽火鍋啊。


    許情深走到兩人跟前,「你們都挺忙的,跑這來做什麽啊?」


    「許小姐,你手機沒帶。」


    許情深摸了摸口袋,「是啊,出門走得急,忘了。」


    她伸手捋了下髮絲,「我就是跑朋友這來吃個飯而已,待會自己就能回去。」


    許情深並沒耍什麽小性子,看到老白和蔣遠周過來,也是乖乖地跟著離開了。老白聽到這,不由鬆口氣,「你當時氣沖沖地離開,我還以為許小姐會出事。」


    「那得怪你。」


    「是。」老白承認。


    許情深一雙翦眸輕抬看向蔣遠周,見他麵容嚴肅,她伸手朝老白指去,「我當時出門什麽都沒帶,就是等你攔著我,給我個台階下,沒想到你完全無視我。」


    這也怪他了?老白這鍋真是背的又黑又重啊。


    幾人坐進車內,蔣遠周撣了下膝蓋處,目視前方,「你有幾個男朋友?」


    車內無人應答,蔣遠周朝身側的許情深看去,她指了指自己鼻尖,「你問我?」


    「難道我問老白?」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一陣惡寒,趕緊別開臉去。


    「幹嘛這樣問。」


    「你自己心裏清楚。」


    許情深抿起嘴角,「因為當時我不確定蔣先生是否相親成功,你要相好了,跟我的關係肯定也得撇清,我當然要問宋佳佳是哪個男朋友了。」


    「你要有這本事,就等我相親的時候真來鬧一場。」


    許情深沒了聲響,車內恢復靜謐,蔣遠周餘光朝她掃去,「做什麽這樣安靜?」


    「沒什麽。」許情深還穿著居家服,小臉別向窗外看去,午後陽光正濃,這樣的天氣,光透過茶色玻璃灑到她臉上,其暖融融。


    「蔣遠周。」


    男人輕應聲,許情深仍舊盯著街口,看到有環衛工正在輕掃堆積在路旁的樹葉,「有個問題,我一直搞不明白。」


    「什麽問題?」


    「佳佳上次請我吃晚飯,說是你送的花瓶她媽媽出手了。她是我的好朋友不假,但我想不明白,你是錢多還是什麽?怎麽能隨隨便便就出手這樣闊綽?」


    蔣遠周手指在膝蓋處輕敲打起來,「你真想知道?」


    許情深扭過頭,目光緊盯著蔣遠周,「當然。」


    她想聽一聽,蔣遠周究竟把她放在怎樣的地位,那些東西對他來說可能是不值一提,他也樂得用錢買別人的開心?


    「宋佳佳算是你玩得最要好的朋友了,而且我讓老白調查過,家世清白,人品也可以。」


    許情深豎起耳朵聽著,「你還查這些?」


    「許情深,」男人比他高,視線是垂下去落到許情深臉上的,「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跟我置氣,又有家不能回的時候,你至少可以去你這個朋友家裏避避,她家是因為你,才得了我這樣的好處,你完全不用擔心住不下去,或者別人給你臉色看。」


    許情深吃驚地看向蔣遠周,她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堅固的心房好像被人狠狠撕開道口子,清澈的暖流匯入心間,幹涸的那塊地方瞬間得到了滋潤,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生根發芽。


    「怎麽了?」蔣遠周見她這樣,倒有些急。


    許情深吸了下鼻子,才發現自己視線朦朧,看不清楚跟前的人,忽然有一天出現了這樣一個男人,居然連這種細小事情都替她想到了。她的生命中,向來是缺少這麽一個角色的,許情深沒忍住,眼淚刷的淌了出來。


    她慌忙背過身,用手背擦拭著眼角。


    蔣遠周朝她看看,許情深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她靠過去緊挨著蔣遠周的肩膀。


    老白和司機也都識相,頭也不回,不去破壞後麵的兩人。


    方家。


    方晟和阿梅共進晚餐的照片被曝光了出來,記者大做文章。甚至說如今的萬家,是方晟獨攬大權,萬鑫曾半身不遂,唯一的女兒久不露麵,那是因為可能遭遇了不測。


    其實記者拍到的照片,不過就是兩人共同走出餐廳,也沒有任何親昵的舉止,但萬毓寧這半年來太過安靜,這就給了媒體大做文章的機會。


    方晟回到家裏,如沒事人般上樓,萬毓寧坐在沙發內,方晟推門進去就聽到電視機內傳來的聲音。他目光掃了眼屏幕,萬毓寧握緊遙控器,臉色鐵青。


    方晟脫掉外套,然後走到她身旁,「這樣的新聞,你也信?」


    「你和阿梅為什麽單獨約出去吃晚飯?」


    「就是碰上了而已,她經常過來陪你,我就請她吃頓晚飯。」


    萬毓寧怔神,臉色還是很難看,她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麽簡單,「阿梅前些日子跟我說,她新交了個男朋友,姓方。」


    「是嗎?」男人不動聲色,從她手裏拿過遙控器,「然後呢。」


    「說他床上功夫很好。」


    方晟聽到這,不由朝萬毓寧看了眼,「你們女人之間,連這種都說?」


    他站起身來,腳步還未跨出去,就聽到萬毓寧尖銳著嗓音道,「那個男的是不是你?」


    方晟眼眸微沉,轉身看向萬毓寧,臉色駭人,「你再說一遍?」


    她咬著下唇不敢說了,方晟坐回她身側,「跟你結婚之後,我可有夜不歸宿過?」


    萬毓寧輕搖下頭。


    「除了這一次被拍到的照片以外,我有沒有旁的亂七八糟的醜聞?」


    萬毓寧躺回沙發內,雙手捂住臉,「方晟,我不想這樣待在家裏,我快瘋了,天天胡思亂想。」


    「行,過幾天我就帶你出門,你最近也沒犯過病,應該能出去。」


    「真的?」


    方晟噙了抹笑看向她,「嗯,待會就出趟門,去爸媽那走一趟。看了這樣的新聞,我怕他們多心。」


    來到方家,方太太見到女兒,既開心又擔憂,萬毓寧這幾日精神不錯,方晟雙臂抱在身前,看著她趴在萬鑫曾的床前,「爸,我來了。」


    「毓,毓寧啊……」萬鑫曾嘴角歪斜,但說話比先前清楚了些。


    「你好些了嗎?爸,我好想回到以前,你還是我們家的頂樑柱,我想看你穿西裝的樣子……」萬毓寧撲在他身前,眼眶通紅。方晟麵無表情,眼底蘊出一抹嘲諷。


    方太太拉過女兒,「毓寧,你最近怎麽樣,好些了嗎?」


    「挺好的。」


    萬毓寧流產後,方晟就在給她服用一種藥物,它可以破壞人的神經係統,萬毓寧就像是他身邊的定時炸彈。在沒有孩子之前,萬鑫曾也許不會真正地放權,而那就是個最好的機會,萬毓寧如果精神方麵一直有問題,她就不可能要孩子。


    隻是後來萬鑫曾忽然中風,這等於是老天幫了方晟一個天大的忙。


    最近這段時日,方晟也沒再給萬毓寧吃過藥,她的情況時好時壞,隻是也影響不到方晟什麽了。


    許情深在門診接到宋佳佳電話的時候,那頭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佳佳,有話好好說,別哭。」


    「情深,我姨媽忽然暈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送到你們醫院來了。」


    許情深起身往外走,「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宋媽媽和宋佳佳的姨父都來了,宋佳佳看到許情深,幾步上前,「情深。」


    「人呢?」


    「送進去搶救了。」


    許情深走到宋佳佳姨父跟前,「之前有什麽病史嗎?」


    「體檢都好好的,就是血壓很高,但一直都在吃降壓藥。」


    許情深伸出手,「我看看。」


    「出來匆忙哪能帶藥啊。」姨父著急地看向急救室門口,「我老婆不會有事吧?」


    安慰的話,許情深不好說,急救室的燈熄滅後,醫生出來,摘下口罩就不悅說道,「病人那麽高的血壓,都不知道控製嗎?」


    「不可能啊,我老婆天天都在吃降壓藥。」


    「下壓110,上壓180,還說控製?」醫生搖下頭,「而且她這高血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現在腎功能已經開始衰竭,你們做好準備。」


    「什麽?」宋媽媽差點站不住,「醫生,怎麽可能啊,就是個高血壓而已啊。」


    病人被推出來的時候,宋佳佳的姨父跟了過去,許情深輕拉了下宋媽媽的手,「阿姨,很多人對高血壓不重視,它其實是最厲害的無形殺手,引起的併發症也很多,嚴重的話還能導致人猝死。」


    「不可能啊,我姐姐長期服用高血壓藥,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有這個病了。」


    許情深跟著幾人來到病房,病人倒是醒了,但明顯身體狀況很差,許情深拉過宋佳佳,「去你姨媽家一趟吧,把她正在吃的藥拿來給我看看。」


    「好。」


    許情深隨後回到辦公室,宋佳佳拿了藥過來,直接跟姨父來找她,「情深,這就是我姨媽正在吃的藥。」


    宋佳佳幾乎將藥全部拿來了,用一個塑膠袋裝著,姨父神色焦急,「仁海醫院也是大醫院啊,不可能配錯藥吧?」


    許情深拿出藥盒,看了眼藥名,再將盒子翻過來,上麵印著碩大的黑字,治療高血壓等病,許情深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了鑫寧製藥股份有限公司。


    「你姨媽一直吃這個藥嗎?」


    宋佳佳的姨父接口道,「不是,之前吃倍他樂克,後來去仁海醫院體檢,那邊的醫生給換了,這個藥比倍他樂克貴好幾倍呢,但說是藥效好。」


    許情深陷入沉思,半晌後說道,「如果按時服用藥物的話,不可能血壓這麽高,要麽就是藥效不行。這樣,你們等著,我去別的科室走一趟。」


    「好。」


    許情深來到心血管科,敲門進去,「吳醫生,您好。」


    對方還有病人,許情深在旁邊等了會,半晌後,吳醫生這才輕抬頭,「有事嗎?」


    「我想請您看看這個藥,我們醫院有嗎?」


    吳醫生接過手,「有啊,治療高血壓的。」


    「那病人反應怎樣?」


    吳醫生將藥盒放到桌上,目光望向許情深,「許醫生這是怎麽了?你有家屬朋友在吃這種藥?」


    「是,剛送來醫院搶救,血壓高的離譜。」


    吳醫生將藥盒遞向許情深手裏,壓低嗓音道,「這藥,我已經很少開了,礙於指標原因,就算要開,也會搭配其它的降壓藥,許醫生,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了。」


    「明白,謝謝你。」


    許情深將藥盒揣回兜內,轉身走出去。回到自己的門診室,宋佳佳和她姨父還在等著,許情深關上門來到兩人跟前,「你們拿著阿姨的病歷和藥,我建議是去藥監局走一趟,這個藥根本就不能有效地遏製血壓,所以阿姨才會犯病。」


    「可萬一人家不管怎麽辦?」


    許情深朝宋佳佳看眼,「還用教你?現在是網絡時代。」


    宋佳佳點了點頭,帶著哭腔,「情深,你老實告訴我們,我姨媽不會有大礙吧?」


    「佳佳,先配合治療吧,現在人不是清醒了嗎?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結果。」


    「好。」


    下了班後,許情深回到九龍蒼,老白剛走,她看到蔣遠周坐在客廳的沙發內,便快步走了過去。


    男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自然地將她攬到腿上,許情深倒也不扭捏,坐下後就開門見山道,「今天宋佳佳的姨媽送來醫院搶救,我給你看樣東西。」


    「現在什麽情況?」


    「腎功能開始衰竭,」許情深將那個藥盒放到蔣遠周手裏,「這種藥,星港醫院也有。」


    「這藥怎麽了?」蔣遠周接過藥盒看眼。


    「我懷疑它根本就不能降低血壓,」許情深朝藥盒上的鑫寧製藥幾個字指了指,「如今患高血壓的人數越來越多,這不是害人嗎?」


    「也許,隻是有些人吃了沒用,」蔣遠周不以為意將盒子丟到旁邊,「每種藥都有它允許出現的無效概率,這不能說明什麽。」


    「如果也有別人吃了這種藥不見效呢?」


    蔣遠周單手扶著許情深的腰肢,「大海撈針嗎?你要把這麽多人湊齊,不可能。一種新藥如果對某種疾病的治癒率為60%,顯效率26%,有效率12%,那宋佳佳的姨媽,就屬於最後的無效率。」


    「萬家的公司,之前有過醫藥事故嗎?」


    蔣遠周指腹在她腰間摩挲,「這種事情很難定性,就算有,應該也得到妥善解決了。」


    許情深陷入沉思,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心慌,那種感覺,就像明明知道前方是龍潭虎穴不能闖,可偏偏一條光明大道就在洞口後麵,越逼近真相,越覺得會有什麽讓她猝不及防。


    宋佳佳很快拿到了報告,鑫寧製藥的這種藥根本就不能有效抑製高血壓,她向藥監局反應的同時,也在微博上曝光了這件事。


    短短幾天,就有兩個人回復,都說家裏有人吃了這種藥,最近頭暈目眩,隻是情況沒有宋佳佳的姨媽那樣嚴重。他們看到帖子後去量了血壓,原來近期的身體不適,都是因為血壓沒降下去。


    方家。


    阿梅來的時候,萬毓寧還在午睡,家裏的保姆認得她,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二樓書房,阿梅不請自入,方晟抬頭看眼,臉色嚴肅,「誰讓你過來的?」


    「我為什麽不能來?」阿梅將門關上,「我打你電話要見你,你總是推三阻四。」


    「以後有事,你電話聯繫我就行。」


    「怎麽?上次的新聞難道還能讓你害怕?你也不像這樣的人啊。」阿梅走過去,壓低嗓音,「萬家的藥又出問題了,我讓人查了下,這件事還是許情深挑起來的。」


    方晟翻閱文件的動作輕頓,「什麽意思?」


    「許情深朋友的家人進了醫院,現在她們在微博發了帖子,已經有人回應了。」


    方晟收回神,麵色冷峻依舊,「那又怎樣?」


    「你如今掌控了萬家,這樣的事不能再曝出去了,以後整個萬家可都是你的!」


    男人眼簾輕抬,朝她睇了眼,「那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方晟,我對你是怎樣的心思,你不會不明白,萬毓寧那個樣子不值得你在她身上耗費時間,以後,我可以替你做事,我也可以不求回報地跟著你。」


    方晟勾勒出嘴角,萬家出事,阿梅比他還要著急,她居然還說得出不求回報地跟著他?在他眼裏,這一個個人都如此骯髒,骯髒的讓他反胃。


    「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通知人過去協商處理的。」


    阿梅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許情深怎樣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現在知道鑫寧製藥這種事,肯定會越挖越深……」


    「許情深,怎樣的人?」方晟輕咬牙關,目光裏透出些許冷冽。


    阿梅怔了怔,整張臉變得很難看,「你還是那麽在意她。」


    方晟耐心全無。「我說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回去吧。」


    「許情深肯定不會讓她的朋友接受協商。」


    「那你的意思呢?」


    阿梅抬高下巴,「必要的時候用些非常手段,讓她們查不下去!」


    「啪——」


    方晟手裏一疊資料狠狠甩在女人臉上,他眼底的狂涓肆意而動,方晟站起身來,目露陰狠,「你要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要你的命!」


    「你——」


    阿梅嘴唇哆嗦,臉色發白,「方晟,為了你,我死心塌地,沒想到你這樣對我。」


    方晟走到窗前,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這件事跟她沒關係,別把她扯進來。」


    她到底是忌憚著他的,可阿梅心裏滋生出一種強烈的不滿,她握緊雙拳,聲音逐漸壓抑不住,「方晟,你真當我傻是嗎?」她走過去抱住他,男人將她推開。


    萬毓寧午睡的時候,房門未關,她可以說是被書房的聲音給吵醒的。


    她穿上拖鞋走到門口,卻依稀聽到了阿梅的說話聲,「我這麽愛你,你連回應我一次都不行嗎?」


    「你閉嘴!」


    「我就是要說,方晟,我顧不了那麽多,我今晚就在家等你,你要不來,你就別後悔!」


    方晟走出去兩步,「我不會去的。」


    萬毓寧站到門口,聽見一陣腳步聲,阿梅過去抱緊方晟不肯鬆開,「那好,我就把萬家的事捅出去,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萬毓寧都瘋了,你還要她?我哪點比不上她?你摸摸我,你摸啊……」


    「滾開!」


    萬毓寧聽到這,冰涼從腳底心往上竄,她伸手擰開門把,門口就有個書架,她拿起一個花瓶走過去。阿梅看到她進來,鬆開了抱緊方晟的手,「毓寧……」


    「賤人!」萬毓寧手裏的花瓶砸過去,阿梅趕緊躲閃,方晟見狀,走過去將她抱住,「別這樣。」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樓下,有傭人聽到爭吵聲上來,萬毓寧指著那幾人,「把她給我殺了,殺了!」


    阿梅慌慌張張,拿了自己的包落荒而逃,萬毓寧餘怒未消,開始掙紮,「放開我,你別走!刀呢,給我拿把刀來!」


    方晟望眼地上的狼藉,他朝傭人吩咐,「你先下去吧,把門帶上。」


    「是。」


    萬毓寧哭出聲來,「怎麽會這樣,阿梅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嗎?」


    萬毓寧伸手抱緊方晟的手臂,「幸好你沒有被她蠱惑,方晟,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男人抱著她走向沙發,萬毓寧抓住他的手不放,「她是不是經常騷擾你?」


    「毓寧,爸倒下之後,我的壓力很大,阿梅知道鑫寧製藥那邊接二連三出事,所以算掐著我們的把柄了,但是沒關係,我有分寸,不會胡來。」


    萬毓寧點著頭,「我信你,我相信你。」


    她上半身靠進男人的胸膛,方晟沒有自亂陣腳,他步步為營走到今天,什麽後果都設想過,他不怕這些,隻是這個阿梅對他這樣偏執,倒完全出乎了方晟的意料,而她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可能真會壞事。


    星港醫院。


    許情深下班後匆忙走出醫院,宋佳佳開著電瓶車在門口等她,許情深過去後,宋佳佳將一個頭盔遞給她。


    鑫寧製藥那邊有人出麵來協商,希望這件事能到此為止,還給出了一個相應合理的賠償條件。


    可宋佳佳勸說著姨父拒絕了,這可不是錢能解決的事,事關人命。


    「我跟微博留言的人取得聯繫了,但有些方麵我不是很懂,情深,麻煩你跟我走一趟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下班了。」


    宋佳佳開著電瓶車出發,「不是很遠,那邊路段不好,電瓶車還比開車快呢。」


    兩人穿街走巷,許情深都快懵了,「虧你認識路。」


    「有高德地圖嘛。」


    約莫一刻鍾後,宋佳佳朝前方一指,「馬上到了。」


    許情深兩手輕搭在宋佳佳腰際,後麵的車子撞上來的時候,她們沒有絲毫感覺。直到車頭頂著電瓶車的車尾,宋佳佳嚇了一大跳,「怎麽回事!」


    電瓶車失控地往前沖,宋佳佳雙手抓住車把,輪子很快撞到路牙石,許情深是第一個摔出去的。她雙手撐地,胸口砰地跌在地麵上,眼冒金星,幸好戴了頭盔。不遠處的宋佳佳慘叫聲,腿被電瓶車壓在身下,許情深抬起頭,視線朦朧地看著一輛小車疾馳而去。


    她手掌心內火辣辣地痛,爬了幾下才爬起身來。


    許情深來到宋佳佳身側,「佳佳,沒事吧?」她吃力地將她身上的電瓶車推開,宋佳佳躺在地上哭,「疼死我了。」


    許情深著急撥打120和110,她癱坐在地上,手掌心和膝蓋痛得也厲害。


    蔣遠周從醫院將許情深接回去時,先將宋佳佳送到家裏,到了九龍蒼後,許情深下車,挪動小步往裏走。


    男人朝她的膝蓋看眼,「需不需要我抱你?」


    「不用,沒大事。」


    「許情深,你真是金剛護體。」


    「對方沒想要我的命,不然我早死了。」


    她這麽隨口一說,倒讓蔣遠周的臉色徹底變了,兩人進屋,許情深傷的不重,就是手掌擦破了皮。蔣遠周拉開椅子坐在餐桌前,許情深兩手輕抬,「我隻能用勺子吃晚飯了。」


    「為什麽去那個地方?」


    「宋佳佳約了人在那見麵。」


    保姆將飯菜端上桌,蔣遠周拉過她的手,「再重一點,我看摔壞了腦子你怎麽辦。」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萬家那邊做的?」許情深另一隻手托著下巴,「當時馬路很寬,也沒有其餘的車輛,對方分明是有意撞過來的。」


    「你可別忘了,如今的萬家是方晟當家做主。」蔣遠周讓她攤開手掌,許情深皺眉,實在是他上次給她消毒的記憶太深刻。


    「反正我已經報警了。」


    蔣遠周拿過筷子,許情深得以自由的右手放向碗沿處,他舀了勺蝦仁放到她碗裏,許情深乖乖用勺子放入嘴中。


    飯吃到一半,老白過來了,蔣遠周示意他入座,「有頭緒了?」


    「撞人的車倒是很快被找到,不過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讓他給許小姐個教訓,說輕傷即可,不必傷及性命。」


    蔣遠周聽著,眼裏湧出詭譎,分明是怒極,手裏的筷子卻是輕輕放在桌麵上,「什麽時候起,我蔣遠周的女人需要任人魚肉了?」


    「我已經拿了他的手機,肯定能找出蛛絲馬跡。」


    蔣遠周雙手交扣,手肘支向桌麵,他側過頭,視線凜冽望向旁邊的許情深。這會都很晚了,她中午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許情深大快朵頤,簡直非人類。


    「你可是剛出過車禍的人。」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許情深手臂輕揚,「我也不是第一次從電瓶車上摔下來了。」


    「明天開車去吧,車庫裏的你要不喜歡,我給你重新買一輛。」


    許情深喝著湯,兩眼滴溜溜瞅向他,「不用。」


    「沒得商量,要麽就別去上班。」


    老白先行離開了,蔣遠周見她還在吃飯,他再度將許情深的手拉過去,她掌心裏塗了紅藥水,男人眸色複雜,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堂堂一個蔣先生,居然看到她破了這點皮都能心驚肉跳的。


    蔣遠周把她的手丟開,許情深嘴角輕抿,「別擔心,我沒事。」


    「誰擔心你?」


    許情深展顏,一下沒憋住,她伸手去捏蔣遠周的臉頰。男人皮膚緊緻,還有彈性,真是堪比零零後的美女啊。蔣遠周倒吸口冷氣,側首難以置信地盯向她,「你幹什麽!」


    說出來的話原本該是威懾力十足的,隻是有些模糊,許情深看得直發笑,「還說不擔心,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蔣遠周臉色繃不住了,握緊她的手腕,口齒不清。「鬆開。」


    許情深指尖力道一鬆,然後摸了摸蔣遠周的臉,「好滑好嫩。」


    「變態。」男人說完,推開椅子起身上了樓。


    許情深肚子還沒飽,她盯了眼男人上去的背影,再摸摸自己的臉,怎麽就成變態了?好像她忽然就變成了一個腹黑老大叔的形象呢。


    城中街44號。


    悍馬車疾馳向前,劈開夜色,握著方向盤的男人仿佛從修羅地獄而來,他目光緊盯前方,十指因用力而泛白。


    副駕駛座上,放著方晟的手機,四個小時前,他剛接到阿梅的電話。


    對方在裏頭歇斯底裏,稱一定要見到他,還給他發了一張許情深跟宋佳佳躺在地上的照片。


    男人麵目陰冷,踩著油門的力道往下壓,整輛車子似乎都要失控。


    來到目的地,方晟開車進去,一直到二樓的架空停車場後才下來。這是個廢舊的商場,方晟找到44號商鋪,戴上手套後拉開捲簾門進去。


    阿梅坐在裏頭,見到他進來,站起了身,「你怎麽才來?」


    「我總要等萬毓寧睡了才行。」方晟將幾罐啤酒放到桌上,然後環顧四周,「這就是你以前的店?」


    「是,買了好幾年了,可惜這地方一直沒起來,讓我虧了一大筆。」阿梅走到方晟身側,「為什麽不肯去我住的地方?」


    「這兒多好,人煙荒蕪,我可不想再被人偷拍到。」


    阿梅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勾住方晟的脖子,「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越是不理睬我,我就越想靠近你,這兒什麽人都沒有,我們……」


    她薄唇親到方晟的臉頰,他不耐別開,「許情深的照片,是你拍的?」


    阿梅一頓,手臂還纏著男人的脖子,她劃開抹冷笑,「我真替萬毓寧覺得悲哀,嫁給了你,還為你懷孕流產,可你心裏根本就沒有她。」


    「我跟你不需要拐彎抹角的,你究竟把許情深怎麽樣了?」方晟說完,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推開。


    「方晟,我從一個外來妹打拚到今天,你以為我真是那麽好糊弄的?」阿梅臉上出現憤憤不平的神色,「我還以為你無堅不摧呢,原來你也有軟肋,是許情深是吧?」


    方晟一語不發看向她,阿梅站在他跟前,咬牙切齒,「我要你的人,我還要萬家的錢,方晟,如果你滿足不了我,我就讓許情深好看,今天隻是給她個小小的教訓,說不好明天我就會讓她去見閻王。」


    「怎麽,你還有這麽大的本事?」方晟強抑住心中怒火。


    阿梅從包裏掏出手機,將一段視頻放給方晟看,他看見車子撞上宋佳佳的車,許情深摔倒在地,趴在那起都起不來。要不是戴了頭盔,這下真摔得不輕。


    男人心頭湧起怒火,一雙深邃的眼睛睇向阿梅,「你就不怕蔣遠周找你麻煩?」


    「心疼了是不是?」


    這半年來,方晟幾乎沒見過許情深的麵,他偶爾會在她下班的路上等著,但他不敢跟她有任何親近,他生怕會給她帶來哪怕一點點的遷怒和災難。這半年來,萬毓寧安分了,卻沒想到冒出了個阿梅。


    她就跟瘋子一樣,比萬毓寧更可怕。


    「許明川手指被切,許情深跳樓的那次,跟你也有關係吧?」


    阿梅扯開嘴角,到了這一步,也不必做隱瞞,「是啊,主意都是我給萬毓寧出的。許情深逃得過一次兩次,我就不信她永遠命大。」


    方晟點了點頭,「很好。」


    「這也是你逼我的!」阿梅情緒逐漸激動起來,「許情深能幫到你什麽?而我呢?你但凡對我用點心,我就能為你死心塌地!」


    方晟手伸向塑膠袋,從裏麵拿出兩罐啤酒,依次打開,阿梅等著他發火,卻見男人麵容平靜,半晌後,他抬頭望出窗外,「阿梅,你知道對麵燈火通明的地方在建什麽嗎?」


    阿梅繃著臉,「我沒心思跟你說這些。」


    「你走到窗邊去看看。」


    阿梅麵露疑惑,方晟嘴角淺勾,這樣的笑足具有魅惑力,「你看看那個地段,不比東城市中心差,你改天自己去選一下,我送給你。」


    驚喜來的太快,阿梅轉身來到窗邊,「我看過gg,那是黃金旺鋪。」


    方晟從兜裏掏出一包事先研磨好的粉末,動作細緻地倒入啤酒中,「對,到時候你可以將你的事業做大,我支持你。」


    「真的嗎?」女人雙手撐在窗沿上,似乎已經能看到美好的未來。


    方晟將其中一罐啤酒搖晃幾下,他提步走向阿梅,將啤酒給她,「將來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如今我剛站穩腳跟,你總要給我些時間。」


    阿梅笑意盈盈接過,麵露驚喜,「你的意思是我們……」


    「是,到時候我再買套房子讓你住著。」


    「太好了!」


    方晟輕碰下阿梅手裏的啤酒罐,女人見狀,一仰脖就灌下了大半罐。


    他幾乎一口沒喝,方晟走回去幾步,阿梅朝他看眼,「都到屋裏了,手套還不摘?」


    「我喜歡戴著。」


    方晟從兜裏掏出個煙盒,阿梅看著礙眼極了,「這個以後別帶了,我改天給你重新買個。」


    「你知道我和許情深認識多少年了嗎?」方晟掏出一隻煙塞到嘴中,然後自顧點上。


    「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


    方晟狠狠吸了口,「是啊,認識她多少年,我就愛了她多少年,很好笑吧?」


    阿梅聽到這,沉下了臉,有些不悅,方晟卻自顧往下說道,「幼時的懵懂,到少年的好感,到成年後的深愛,我一路走來,隻愛過這麽一個女孩。」


    「但我終究沒能護她周全,我眼睜睜看著萬毓寧傷害她,看著蔣遠周將她納入羽翼,我卻隻能裝作無動於衷,如今的我心冷如麻,大概也隻有想起她的時候,我這個人還是活的。」


    「方晟,你什麽意思!」阿梅明顯惱怒了。


    方晟繼續抽著煙道,「她是個好女孩,值得我愛她,即便我傷她負她,許情深卻幫過我不下一次。」


    「你這是在我麵前,細數她的好嗎?」


    方晟抽完了一根煙,從兜裏掏出紙巾,將菸頭在上麵熄滅後,將紙巾放回兜內,「你也看到萬毓寧瘋了,我以為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能傷害到她。」


    阿梅往後退了步,「方晟,你什麽意思啊?」


    「我就是這麽一說而已,我們之間的事,我覺得沒必要再把許情深牽扯進來,她已經是過去式了。」


    「好,」阿梅勉強點著頭,「我以後不找她的麻煩,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走吧。」


    阿梅快步往前,從方晟跟前走過,男人伸手拿起桌上一罐還未開封的啤酒,照著阿梅的後腦勺用力砸去。她應聲倒地,幾乎連吱都沒吱一聲。


    方晟垂眸盯著地上的人,心裏出乎他意料的平靜,他眸色漸沉,整個人都冷冽了許多。


    四天後。


    萬毓寧在家裏接到了阿梅父母打來的電話。「喂,萬小姐,請問你知道阿梅去哪了嗎?」


    「她怎麽了?」


    「阿梅已經四天沒回來了,」電話那頭的人急壞了,「你跟她關係最好,你知道她在哪嗎?」


    萬毓寧嘴角藏匿不住冷笑,報應!「我怎麽知道,都四天了,報警吧,說不定出什麽意外了呢。」


    「萬小姐,你別嚇我們。」


    萬毓寧剛要將電話掛上,抬頭看見方晟進門,掏出鑰匙要放到桌上,連帶著兜裏的煙盒一起掏了出來。萬毓寧緊咬下牙關,然後鬆開,「你們可以去星港找一個醫生,她叫許情深,阿梅失蹤的事可能跟她有關。」


    電話裏頭的婦人著急問道,「她跟阿梅什麽關係?」


    方晟顯然也聽到了萬毓寧的話,他快步從門口走來,伸手要去搶奪萬毓寧的電話,她側開身躲避,尖銳著嗓音喊道,「許情深和阿梅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她們是情敵關係,之前有過矛盾……」


    方晟一把奪過話筒,啪地掛斷。


    他麵色陰鷙,目光緊盯著萬毓寧,她站起身來同他對視,「阿梅不是單戀你嗎?說不定她真去找了許情深什麽麻煩,現在她失蹤了,真是狗咬狗!」


    萬毓寧心情沒來由的大好,幸災樂禍笑出聲來。方晟盯緊她的臉,萬毓寧很明顯死性不改,留著也是後患。


    吃過晚飯,方晟先上樓,走進書房順手打開電腦,東城網的新聞及時推送出來。


    方晟看了眼,標題是莫山湖驚現無名女屍,一對情侶在蘆葦堆旁親熱,沒想到竟看到了被丟棄的麻袋。


    方晟坐到椅子內,沒有任何的慌亂以及緊張。


    他第一時間掐斷了禦湖名邸所有的網絡,方晟關閉電腦,走出書房後回到主臥,萬毓寧正在打開電視,她咦了聲,「怎麽沒網絡?」


    「我剛報修過,明天就好了。」方晟走過去,伸手將她攬到懷裏,「這兩天沒好好陪你,身體還好吧?」


    「嗯,還好,就是覺得累,總想睡覺。」


    「想睡就睡,別累著自己。」方晟拉住萬毓寧的手往外走,「家裏還放著不少片子沒看,我陪你我挑部好的。」


    「好啊。」方晟許久不曾這樣陪著她了,萬毓寧開心地挽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一直到晚上將近十一點,兩人才回到房間洗漱。


    方晟很快沉沉睡去,萬毓寧卻沒有睡意,阿梅的忽然失蹤雖然讓她覺得快慰,但總覺得有哪不對勁。


    翻了幾個身後,方晟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傳來震動,男人驚醒般睜開眼,萬毓寧忙裝作睡著的樣子。


    方晟拿過手機,瞅一眼來電顯示,湊過身去朝萬毓寧看了看,然後輕推下她的肩膀,「毓寧?」


    萬毓寧閉緊眼簾,呼吸濃重。


    他坐起身來,穿上拖鞋大步往外麵走,什麽電話需要背著她偷偷地接?


    等到確定方晟走出去後,萬毓寧也起身跟了出去,方晟接電話匆忙,所以書房門也沒關。


    萬毓寧躡手躡腳來到門口,聽到裏麵的男人壓低嗓音,「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再來找我嗎?」


    「阿梅……毓寧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別再來糾纏我……」


    居然是阿梅?


    「是,萬家最近是出了點事,但我在盡量彌補……」


    「什麽?你想帶人鬧事?你瘋了是不是?」


    萬毓寧越聽越火,枉她這麽多年都把阿梅當成閨蜜,原來她背地裏不止要撬她的牆角,居然還打著萬家的主意。


    「醫藥事故也不是你說鬧就能鬧的……」


    「你找了幾個人聯名?阿梅,別這樣,有話好好說,你要多少錢都行。」方晟應該也是逼急了,正在極力周旋,萬毓寧透過門縫看著男人的背影,心裏不由一疼,爸爸倒了,整個萬家的擔子都壓在他身上了。


    「你說什麽?」方晟似乎聽到了什麽令人難以置信的話,半晌後才道,「你要我?」


    萬毓寧咬著牙關,然後聽見方晟說,「好,我過來,你在哪?」


    「城中街44號是嗎?我記得那是個廢舊的商場,為什麽要在那裏見麵……對,沒人會留意那。」


    「好,我會避開毓寧,我馬上來。」


    萬毓寧退回了臥室,很快,她聽到方晟小心翼翼進門的聲音,他穿上衣服拿好了車鑰匙等,他來到床邊,在她麵頰上親吻後離開。


    很快,萬毓寧聽見汽車發動引擎傳來的聲響,她坐起身來,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來到車庫,萬毓寧開了自己的車,她輸入導航,銀灰色的法拉利奔馳在夜色中,而就在她相反方向的路旁,則停著一輛黑色的路虎車。


    方晟點燃指尖的煙,看著萬毓寧朝城中街44號的方向而去。狹仄的空間內瀰漫著煙味,方晟抽完了一支後,這才重新啟動車子。


    回到家,方明坤還沒睡,方晟進去看到他時嚇了跳,「爸,你怎麽坐在這?」


    「你讓我十一點半給你打個電話,可你卻掛斷了,什麽意思?」


    「沒什麽。」方晟走過去坐到他身側,「睡吧,我今晚睡在家裏。」


    「毓寧呢?」


    方晟疲憊地搖頭,「別管了,我今晚就想好好睡一覺。」


    「方晟,爸看你這樣,我都心疼。」


    「爸,快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方晟說完,逕自起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萬毓寧驅車趕往那個地方,一路開進去時,瘮得慌,四周一片漆黑不說,這看著就是沒什麽人的地方。她將車子隨意停放好,拿了手機打開照明後下車。


    走到四樓,萬毓寧順著走廊往前,很快來到44號商鋪前。


    她走近一步,將耳朵湊到捲簾門上,裏麵什麽動靜都沒有,萬毓寧強忍著害怕。伸手去拉捲簾門。


    那門倒是輕輕一拉,就上去了,似乎還有不少灰,萬毓寧在衣服上擦拭幾下,然後往裏走。


    裏頭黑漆漆的,萬毓寧在牆上摸了幾下,居然還有電。昏黃的燈打開後,她環顧四周,這就是阿梅約方晟見麵的地方?可他們人在哪呢?


    萬毓寧往前一步,腳踢到樣硬物,她低頭一看,居然是罐啤酒。上麵依稀還有紅色的東西,萬毓寧彎腰拿在手裏,等看清楚啤酒罐凹陷的地方帶著血漬時,她嚇得尖叫聲,砰地將罐子丟回地上。


    「救,救命啊——」


    萬毓寧心髒撲通撲通亂跳,腦子混沌,她雙手不住在褲腿上擦拭,她來不及細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快步往門口的方向跑,她雙手揪著頭髮,剛到外麵,一束束強烈的燈光忽然射過來照到她臉上,「不許動,警察!」


    萬毓寧尖叫連連,回屋迅速拿起先前的那罐啤酒,她揮舞著手臂撕喊,「別過來,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誰!」


    「把東西放下!」


    「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你們別抓我。」


    她盯著那些正在走進店鋪內的人,萬毓寧縮到牆角,眼圈通紅地求饒,「我真的沒殺人啊,你們放我回家吧,我要見我爸,見我老公,嗚嗚嗚。」


    一名警察悄然上前,趁著她分神之際,迅速擒住她的手臂,然後將她整個人按倒在地。


    「帶回去!」


    萬毓寧目光掃過那個帶血的啤酒罐,「不要,我沒殺人!」


    九龍蒼。


    翌日,陽光帶著一層秋日特有的朦朧撒進臥室,主臥的窗開著,簾子懶洋洋地動彈幾下,被單底下兩具*的身體抱在一起,許情深嚶嚀兩聲,翻個身繼續睡。


    蔣遠周睡眼惺忪地朝她靠去,「起來了。」


    「不想起。」


    「餓了。」


    「不餓。」


    蔣遠周手掌在她平坦的小腹處來回摩挲,「你也餓了。」


    許情深腦袋在枕頭上晃動,「不,就不起。」


    男人在她頸間親吻,隨後壓在她身上,許情深不耐地別開臉,「昨晚還沒折騰夠,你精力就這麽旺盛?」


    「你也沒使什麽力氣,瞎喊什麽?」蔣遠周吻住她的唇,許情深睜開眼,敷衍地回應他。


    他剛要有進一步的動作,手機就響了。


    許情深知道,這個鈴聲是老白專屬,眼見蔣遠周要起身,她伸出腿勾住他的腰,「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你要真能忍得住,我就佩服你。」


    蔣遠周將她的腰托在臂彎間,「也許真有什麽急事呢?」


    許情深也就是逗他玩,男女歡愛這種事,向來是他說要就要,許情深雙手勾住蔣遠周的脖子,「那我起床了。」


    「你敢!」


    「我就敢,怎麽樣?」


    蔣遠周將她狠狠壓進大床內。「看我不吃了你!」


    老白的電話反覆響過幾次,最後就安靜了。


    許情深到最後有些後悔,她不是蔣遠周的對手,無論是體力還是……技巧。


    她被壓著哭喊不得,再加上體力不支,她覺得自己隨時有昏過去的可能。她隻能棄械投降,「饒了我吧,我沒力氣了,我餓。」


    「等等,馬上就有東西給你吃。」


    許情深肚子裏很空,胃被頂的難受,她雙手掐著蔣遠周的臂膀,「蔣先生,蔣爺,蔣遠周,我真的餓昏了。」


    「馬上,」蔣遠周額角處的青筋直繃,「馬上給你吃。」


    許情深聽到這,好像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她忙伸手捂住嘴,「你個流氓!」


    他一把拽過她的腦袋,許情深趕緊咬住牙關,「不要!」


    男人迅速起身,許情深雙手擋在麵前,「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叩叩叩——」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蔣先生,蔣先生!」


    砰砰砰!


    蔣遠周喘著粗氣,聽出來是老白的聲音,他呼吸不暢,極致的歡愉過後就是身體的空虛,他坐向床沿,眉頭緊擰,「什麽事?」


    「蔣先生,萬家出大事了!」


    蔣遠周見許情深躲到了床角,不由想笑,「什麽大事?」


    「萬小姐涉嫌謀殺,已經被警察逮捕,方晟實名舉報鑫寧製藥,萬家牽扯出了不少命案。」


    蔣遠周笑意僵在嘴角處,許情深也徹底驚住了。


    ------題外話------


    明日精彩預告:09——許情深,原來你這樣有心機(二選一,誰住九龍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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