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瀟瀟也是突然才想起來,當初懸濟寺的那個老和尚圓寂之前,還塞給了自己一個大麻煩。


    現在想想,可不就是那個小和尚嗎?


    安瀟瀟仔細想了想,有幾年沒見到那個小和尚了,隻是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安瀟瀟的動作倒也快,一想起來之後,就立馬打發人下去問了。


    很快,七月帶了消息過來。


    說是慧靖小和尚早已還俗,原本是跟在世子身邊的。


    後來世子去邊關,就將他留在了城外的莊子上讀書,說是那裏還僻靜一些,就讓他在那裏多讀書,修身養性。


    安瀟瀟眯了眯眼,「備車,我過去一趟。」


    「是,小姐。」


    安瀟瀟仔細想想,自己差不多有四年不曾見過那個慧靖了。


    還記得當時他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沙彌,如今還俗了,也不知道模樣變了沒?


    當然,安瀟瀟更想不明白的是,那個小慧靖,怎麽會跟行越長得有幾分相像?


    以行越的年紀,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兒子。


    而且也從未聽說過行越有什麽兄弟失蹤之類的消息。


    難道,這一切都隻是巧合?


    安瀟瀟也懶得再去多想,隻要是先見到人,一切自然也就有分曉了。


    雖然是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再見到了慧靖,安瀟瀟仍然是有幾分驚訝的。


    原本她印象中的慧靖還是一個小孩子,模樣已經與行越有幾分相似了。


    沒想到,如今他還了俗,還蓄了頭髮,竟然與行越有了六七分的相像。


    安瀟瀟輕輕地眨了眨眼,這個慧靖的身上,難不成還有什麽隱秘?


    再想想當年那個老和尚圓寂前,似乎也一再地叮囑自己,要好好地照顧這個小和尚。


    不對,現在應該是一位翩翩少年郎了。


    「你是慧靖?」


    慧靖的眉眼間帶著一種欣喜地笑,拱手輕施一禮,「安姐姐。」


    安瀟瀟挑眉,看到他現在已經不是再行那種和尚的禮儀了,應該是真地離和尚這個詞,越來越遠了。


    「好了,快過來坐吧。」


    安瀟瀟坐好之後,再看到慧靖的個子早已比自己還要高挑了許多。


    果然,幾年不見,小和尚,也變成了青年才俊。


    「我還以為安姐姐早已經將慧靖忘了。」


    聲音裏透著一絲落寞。


    「你現在還叫慧靖?」


    慧靖的臉上閃過一抹黯然,「這是師父給我取的名字,自然是不能改的。哪怕是還俗了,也不能隨意地更改。」


    「你倒是個知道感恩的。」


    慧靖的表情有些苦澀,「我若是真的知道感恩,就該好好地孝順師父的。可惜了。」


    安瀟瀟沒接話,她知道,當初那老和尚圓寂,多多少少,也是與她有幾分的關係。


    隻不過,那老和尚是自己料到了自己的大限,所以,才會對慧靖有所交待。


    「我記得之前你師父還留給了我一樣東西。」


    「正是,還是我親手交給您的呢。」


    看到他明顯有些別扭的臉,安瀟瀟的嘴角抽了抽,她承認,當時對那個老和尚沒有什麽好感,所以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而且,當時也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之後,便丟到一旁了。


    現在再次看到這個慧靖,總覺得當初老和尚給的東西,興許不簡單。


    「我問你,你是幾歲到了懸濟寺的?」


    「我也不記得了。」


    慧靖低著頭,看樣子,不像是不記得了,倒更像是不願意跟安瀟瀟對視了。


    「你別怕,我今天過來隻是想要看看你。之前我的身體不好,直到最近才有了起色。」


    慧靖點了點頭,「我也聽說了。之前外麵還有對你不利的傳言。」


    安瀟瀟嗯了一聲,對此倒沒有多作解釋。


    他既然一直都住在這裏,那麽外麵的事情,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最近都讀了什麽書?」


    接下來,安瀟瀟基本上都是在拿一些有關讀書的問題來問他。


    慧靖一開始還有些矜持,到了後來,也便放開了。


    「你的書讀地不錯。想不到你一個念了這麽多年佛經的人,也能將書讀得這樣好。」


    慧靖的眸光閃了閃,隻是笑,不說話。


    「慧靖,我要先回去了。等下次我帶著幾個孩子也過來,你們正好可以正式地認識一下。」


    「好。安姐姐,我聽說,侯爺如今還駐守在連雲關?」


    安瀟瀟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南蠻的鳳鳴關。」


    慧靖的眸色微暗,「南蠻小國,竟然不自量力。妄圖以蚍蜉撼樹,如今落得這步田地,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安瀟瀟的眼神看似無意,可是實際上,卻在細細地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這些國家大事,我們就不必多想了。自然有去操心的人。」


    「安姐姐說的是。」


    「好了,我不打擾你讀書了,改日再來看你。」


    「我送送安姐姐。」


    兩人站到一處,他比安瀟瀟還高出了將近一個頭。


    安瀟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你也長大了。等再過兩年,也就該著娶妻生子了。」


    不料,慧靖的臉色一紅,有些侷促道,「安姐姐快莫要取笑我了。」


    「嗬嗬,果然還是孩子心性。行了,姐姐不逗你了。」


    之前,在安瀟瀟的印象裏,這個慧靖就是一個很執著,又很單純的小和尚。


    可是一別幾年,這次再見,這孩子的心眼兒,明顯就是長進了不少。


    安瀟瀟剛回府,就聽說王爺回來了,去了主院找不到人,如今正在後麵大發脾氣呢。


    安瀟瀟挑眉,自己身邊跟著這麽多暗衛呢,他有什麽可著急的?


    總不至於以為自己能把這上百名的暗衛都給殺了吧?


    「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王爺已經將院子都毀了大半了!」


    「什麽?」


    安瀟瀟一聽,心知這次的事情,怕是沒有那麽簡單了。


    主院可是自己親手布置的。


    無論是植的翠竹,還是花卉,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


    這個澈公子,他到底是吃了什麽藥,還想毀了這一切?


    「你這是在做什麽?」


    一進門,就看到澈公子手上拿著劍,身邊是被他強行削下來的節節翠竹和一些樹木的枝幹。


    一看到安瀟瀟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澈公子的眼底有片刻的呆怔,隨後便是一種極大的狂喜。


    「瀟瀟,你沒走!」


    安瀟瀟聽得有些雲山霧繞的感覺。


    「走?去哪兒?」


    澈公子隻是這麽一個瞬間,眸光已是變了幾變。


    「沒什麽,是我聽岔了。」


    話落,人早已將她緊緊地扣在了懷裏。


    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我們先去書房說話。」


    說著,給了七月一個眼神,抱起安瀟瀟就直奔書房了。


    七月也是一臉無奈,看著被主子給毀了個差不多的院子,真心是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模樣,哪是短時間能修整好的?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動手收拾!」


    一聲令下,數十位僕從們便忙碌了起來。


    安瀟瀟被澈公子抱在懷裏,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有些不太對。


    乍一感覺很穩,可是實際上,卻是被強行壓製著的。


    「清流,到底怎麽了?」


    「我今天收到了一封密函,說是你走了。我急匆匆地從宮裏出來,結果一回府,就發現你不在。」


    安瀟瀟挑眉,「所以,你就以為我一聲不吭地走了?」


    澈公子的手仍然是緊緊地抱著她,下巴在她一側的脖頸上,還在重重地蹭著。


    「清流,我身邊不是還有你派過來的暗衛?」


    「我當時沒多想,隻以為你走了。而且,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想要將他們都放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安瀟瀟的表情一僵,這算不算是在誇她?


    「清流,其實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就在你眼前呢?」


    安瀟瀟直接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你不會就隻是因為這麽一封信,所以就不相信我了?」


    「當然不是!」


    澈公子急於向她證明自己對她的情意,「不止一封信。」


    「什麽?」


    澈公子鬆開她,看著她明顯有些不悅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原來,數日前便有人曾給澈公子送了一樣東西過來,正是安瀟瀟的畫像。


    不僅如此,還被告知,這些,都是在南疆王那裏得來的。


    換言之,這就是在提醒他,南疆王對攝政王妃意圖不軌,著實該殺!


    原本,隻是幾幅畫像,澈公子也沒有覺得有什麽。


    畢竟,安瀟瀟也的確是為他出氣了。


    可是緊接著,又有人將一封陳年舊信送了過來,正是數年前,墨紮與安瀟瀟兩人私下的書信來往。


    見此,澈公子自然是勃然大怒!


    這件事情,一旦被人泄漏出去,自然是非比尋常。


    安瀟瀟的名聲盡毀,屆時人人喊打,便是這些唾沫星子,也是真的能淹死人的。


    聽到這裏,安瀟瀟似乎是明白了。


    「所以,你今日在後院大發脾氣,也不過就是為了做戲給那人看的?」


    澈公子微微勾起了唇角,「自然。」


    說著,伸手捲起了她一側的一小縷頭髮,「其實,我也的確是有些醋了。你竟然還敢給他寫信!」


    安瀟瀟的嘴角抽了抽,「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再說了,當時我們傳書,都是從來不會有署名和落款的。不過,你竟然能一眼便認出我的字?」


    「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你哪方麵,是我不了解的?」


    聽著這意思,還挺自滿的。


    安瀟瀟白了他一眼,「那接下來呢,你打算如何演?」


    「不如何。人人都知道我寵你入骨。便是真的知道了這些事,也不能否認我寵愛你的事實。」


    安瀟瀟撇撇嘴,示意他繼續。


    「接下來,我們就一起住在書房。反正主院那邊也被毀地不輕,讓人再重新裝潢過後,咱們再搬回去。」


    「後院不是還有很多院子?」


    「算了,還要讓人再去收拾。再說了,後院兒安樂公主住著一處院子,小睿兒住著一處。七月和九月也同樣都有。你就暫時先住在這裏吧。」


    「清流?」


    安瀟瀟懷疑的眼神望過去,她可不信這也算是理由?


    這偌大的攝政王府,會沒有幾處院子?


    「最近我的軍務比較繁忙,也無暇來回跑,就暫且住在這裏便好。」


    安瀟瀟一怔,這才明白過來,這個男人是擔心跟自己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少了,所以才直接將她給弄到了書房裏來。


    其實,要說澈公子的書房,自然也是不小的。


    除了這裏的正三間外,後麵還有一個小院兒,另有三間正房,可以說是一座比較獨立的二進小院兒。


    「也好。那我們就先住在這兒。」


    反正安瀟瀟平時不出府,也不怎麽愛化妝,所以,住在這裏,倒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隻是需要取幾件衣物過來也便好了。


    安瀟瀟又將自己發現的慧靖的事情說了一遍,澈公子明顯有些意外。


    「這個慧靖今年多大了?」


    「有十四五了吧?具體的年齡,我也不記得了。隻是當初那個老和尚圓寂之時,非要讓我將這個慧靖帶在身邊,所以才會將他接出來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今的南蠻國主,十四年前,也是有一個小王子的。」


    安瀟瀟一口水嗆在了喉嚨處,立馬就咳嗽了起來。


    澈公子連忙給她拍打著背部,「沒事吧?小心些!」


    安瀟瀟猛咳了一陣,臉色通紅。


    「你說慧靖是行越的侄子?」


    「不確定。」


    「嗯?」


    澈公子示意她別急,然後才慢慢地講了起來。


    原來,這位南蠻國主當年登基之時,南蠻上下也是有過一番動亂的。


    彼時,他還隻是南蠻的王子,雖然是手握重兵,可關鍵是他母妃的出身比較低,所以他一直都是不得王心的。


    同時,也因為他平時性格有些殘暴,所以,許多大臣們,對他也是十分不滿。


    沒想到,後來他竟然成功地上位,那個時候,他的妻妾都同時有了身孕。


    隻不過,他的長子非嫡出,而且聽聞當時那位小妾生完孩子之後,就因血崩而亡。


    雖然是愛妾死了,可是因為有了兒子,也等於是後繼有人了,所以,南蠻王還是很高興的。


    隻可惜,好景不長,宮內發生走水事件。


    聽聞,當時還隻是在繈褓中的小王子,就這麽沒了。


    雖然當時南蠻王也懷疑過此事是人為所致,可惜了,查來查去,也沒有指向王後的證據。


    雖然沒有證據,可是自那之後,那位王後便失了寵。


    聽聞,南蠻王已有多年不曾踏足王後的宮中,可以說是將王後的麵子裏子,都給踩了個結實!


    不過,安瀟瀟還是不太明白。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孩子會跟行越長得像呢?


    據她所知,行越和南蠻王也並非是親兄弟,而是堂兄弟。


    這也有些說不過去。


    澈公子涼涼地看了一眼過去,「當年南蠻王所納的那個小妾,應該說是側妃吧。是行越生母的親侄女。」


    這麽巧?


    「而且,我聽說那位側妃與行越的母親生得有七八分相像。若慧靖果真就是當年的那位小王子的話,那麽,事情也許就對上了。」


    安瀟瀟聽罷,不僅沒有輕鬆下來,反倒是愈發地覺得古怪了。


    想想在江州發現的兩萬南蠻的精兵?


    再想想端王與南蠻的種種聯繫?


    還有齊王麾下的那個元猛……


    安瀟瀟總覺得,事情似乎是比他們所想像地,還要複雜。


    「你說,這一切都隻是巧合嗎?還有,慧靖,對於自己的身世,當真一無所知?」


    澈公子的臉色也漸漸地凝重了起來。


    事情,的確是有些偏離他們之前所預想的軌道了。


    「對了,之前華陽老和尚還留了信給我。我記得是放在一個匣子裏交給我的。」


    安瀟瀟心頭一動,「我即刻去侯府一趟,將那個匣子找出來。」


    澈公子的麵色一緊,「我陪你一起。」


    這個時候,澈公子總有幾分地不踏實。


    好像是有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這種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覺,可著實不好。


    兩人即刻動身,直奔靖安侯府的靜園。


    東西倒是不難找。


    隻是當澈公子也將信又仔細地看了一遍之後,也沒有發現有什麽貓膩在。


    安瀟瀟則覺得,華陽老和尚,總不可能什麽線索都沒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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