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澈公子和烏昊辰一前一後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她會睡多久?」


    「估計要到明天早上了。你別打擾她,就讓她好好地休息。」


    澈公子挑眉,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很不懂事的毛燥小子?


    「你不是說要進宮嗎?還不去?」


    澈公子抬眼看了看天色,這個時辰進宮,還是沒問題的。


    「瀟瀟這裏你多照顧著些。另外,多謝了。」


    烏昊辰的眸光一閃,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微微愣神。


    他剛剛的那句多謝是什麽意思?


    是說自己救了瀟瀟,還是在說南疆的那些事?


    不知怎的,烏昊辰突然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身分,是不是瞞得很嚴實了。


    澈公子進宮的時候,皇上仍然在勤政殿批閱奏摺。


    聽到動靜,頭也未抬,「回來了?」


    「聽說行越還沒走?」


    皇上總算是抬起頭來了。


    「你之前提出來的方案,朕覺得有些不妥,所以想著再斟酌一下。」


    「皇上心軟了?」


    皇上冷笑一聲,「怎麽可能?朕還記得他們小小的南蠻是如何在我大淵安插眼線的。竟然還敢被安插進來了兩萬精兵,也真是能耐了。」


    澈公子彎唇,沒有心軟就好說。


    「朕隻是在想,你說的法子,未免太過仁慈了。」


    澈公子挑眉,「皇上想到了更好的法子?」


    「朕的意思是,這兩座城池,都暫由我們大淵來治理。同時,將我們的三軍將士都統一推進百裏。」


    「皇上的意思是將這兩座城池,都收為我們大淵所用?」


    「不。朕是想著,可以由兩國同時來治理。隻不過,這主權,應該是在我們這邊。」


    皇上說著,起身到了後麵的一塊懸在牆上的巨大地圖上。


    「你看這裏。」


    皇上伸手落在了連雲關開外。


    「朕打算在連雲關布署十萬兵力,暫由靖安侯鎮守。另外,這裏,再布置十萬兵力。再往南,差不多有十七八裏的荒地。倒也算是咱們與南蠻的天然界限了。」


    「皇上打算如何共同治理呢?」


    「簡單,他們南蠻可以遷移過五千人來,這五千人,朕會派專人過去驗證。當然,朕不要什麽特別有才華的,最好是南蠻的乞丐,或者是難民才好。」


    澈公子微怔,片刻之後,又似乎是明白了。


    南蠻的物資並不能算是多富裕。


    隻怕這個協易達成了,南蠻的國主,隻會想著將他們的壓力轉移到這兩座城池來。


    如此一來,看似是坑了大淵一把。


    可是實際上,對於皇上來說,他要的,正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不求眼前的利益,他要的,就是南蠻的人心。


    南蠻的國主,絕對不是一個願意放棄巨大利益的人。


    他這性子,從骨子裏就已經註定了。


    所以,皇上覺得,倒不如借著這樣一個機會,直接採用懷柔政策。


    「那具體的城池治理方麵,皇上又是如何打算的?」


    「很簡單。每座城池,都由南蠻派過來的這些百姓中產生幾名官員。當然最後用不用誰,都是由我們的人說了算的。另外,南蠻的官員,絕對不能涉及軍務。」


    這是自然。


    畢竟大軍是大淵的。


    沒道理讓南蠻沾這個光。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隻有這樣,南蠻才能老實了。


    所以說,有時候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沒必要瞎叨叨。


    「皇上這是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


    「算是吧。這不是等你回來商量一下?」


    皇上再次轉頭看向了地圖,「朕的想法雖然不錯,可是具體到了軍務上的事,卻是不及你的。總要你再仔細地布署。」


    「皇上放心,臣弟一會兒回去就好好想想,明天早朝後給皇上送過來。」


    「好。」


    皇上有注意到他的氣息和身體,看樣子,除了疲憊一些,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這件事情,倒也不是太急。你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至於邊防一事,後天再來向我稟報就是。」


    澈公子想了想,覺得也對。


    借著這次機會,還是先好好地拖一拖行越,也好讓他們明白,大淵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


    而且,如此一來,到時候對於一些細節上的談判,行越也說不出不同意的話來。


    這也算是一種戰術!


    「來,過來陪朕坐一會兒。」


    澈公子與他離得近了,這才看出來,皇上的氣色不是很好。


    「皇上可是最近一直不曾好好休息?」


    皇上眼周圍的黑眼圈兒還是很明顯的。


    皇上看他兩隻眼睛直直地掃過來,無奈地笑了一聲,前幾天瀟瀟剛剛說過朕了,你就別再來訓誡朕了。


    澈公子的眉眼間略為鬆緩了一些,「瀟瀟進宮了?」


    「嗯。過來看看賢妃。她說不放心。」


    「她也是好心。您身上的餘毒總算是清理地差不多了。千萬要多注意龍體。」


    澈公子說完,又有些不放心,「就算是您不為自己著想,也總要為賢妃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吧。另外,您別忘了,您可是有了大皇子了。」


    皇上淡淡地笑了笑,對於那位大皇子,皇上基本上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就像鬼老說的,孩子就算是能活到成人,隻怕將來的身體也是極差的。


    這樣的皇子,自然是不可能繼承大淵的大業。


    至於賢妃是否能為他再生個皇子,他自然也是有幾分期待的。


    隻不過,經歷了這麽多的波折和風雨,皇上也看開了。


    橫豎他和李澈兄弟倆有一個人已經有個健康的兒子了,他也就不太在意了。


    想想這些年他們兄弟倆吃的苦,受的磨難,能好好地活著,就已經是很不易了。


    大仇得報,也讓大淵皇室回歸正統。


    皇上的心裏,已經是極為知足了。


    「朕想過了,若是賢妃這一胎是皇子,過幾年,就讓瀟瀟好好教導。若是公主,就還養在賢妃的身邊。」


    澈公子一愣,「皇上,您可千萬別!臣弟和瀟瀟還想好好地過日子呢。」


    皇上的臉色一沉,「怎麽?幫著教導朕的兒子,你們就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一個李睿就已經讓人很頭疼了。您把安樂丟過來,臣弟也就不說什麽了。別想著再甩一個過來。」


    皇上輕笑一聲,「你這小子。算了,橫豎孩子還沒出生呢。再說了,就算是讓瀟瀟教導,也得過幾年呢。你現在著什麽急?」


    「是我著急嗎?分明就是皇上您心眼兒太壞了些!」


    皇上瞪他一眼,「你是朕的弟弟,幫朕分憂不是應該的?」


    「別了。您的兒子,還是您自己教導吧。」


    出了宮,澈公子已然是十分疲憊了。


    一路上幾日沒合眼,後晌又運功給瀟瀟護住心脈,他真的已經是累極了。


    上了馬車,勉強還讓自己保持著一定的警戒心。


    回到府上,安瀟瀟還沒醒。


    烏昊辰就在外麵守著,一直沒離開。


    看到澈公子步履明顯有些散軟地回來,抿唇笑了笑,「先去睡吧。我在這裏守著她。」


    澈公子擰了擰眉,「我去裏麵陪她躺著,你也回去歇著吧。有事我再讓人叫你。」


    這樣的占有欲,還真是有些霸道又讓人哭笑不得。


    好在烏昊辰是了解澈公子的。


    搖搖頭,無奈地先離開了。


    澈公子一進去,先看了看安瀟瀟安靜的睡顏,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之後,便脫掉外袍,直接就在她的旁邊躺下了。


    直到澈公子上早朝,安瀟瀟也沒有醒過來。


    想到烏昊辰之前說的話,雖然仍然有些擔心,可是烏昊辰這樣的醫術,如果還不能治好瀟瀟的話,隻怕這世間就無人能救她了。


    散了早散,涼王李寧就追了上來。


    「堂兄留步!」


    澈公子扭頭,「有事?」


    「堂兄,聽說皇上對於南蠻的兩座降城,另有打算?」


    澈公子皺眉,「聽誰說的?」


    李寧左右看了一眼,將他拉到一側。


    「我聽說行越好像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對於咱們大淵頗有不滿。當然,我倒不是怕他。我現在擔心的是,行越是如何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的?」


    澈公子眯了眯眼,「你如何認定他得到消息比較快的?」


    「這不是明擺著的?」


    李寧壓低了聲音,「我昨晚去了一趟康王府,請教了康王叔,可是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行越是如何知道的?」


    「行越親口告訴你的?」


    李寧似乎是有些心虛。


    「是這樣的,行越之前不是送了一味珍品的藥材過來給堂兄嗎?又聽聞昨天堂兄回京了,所以,便特意找到了我,想著讓我勸勸堂兄,看能不能說服皇上,將那兩座降城歸還。」


    「嗬!」澈公子冷笑一聲,「既然知道是降城,哪裏還有歸還的道理?真以為送些金銀珠寶來,我們就得一切聽他們的?」


    「堂兄,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城?」


    「不是。本王可什麽也沒說。另外,不要聽風便是雨。你是大淵的親王。千萬不要被人利用了。」


    「是,堂兄。」


    李寧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出汗了。


    真沒想到,隻是這麽幾句話,攝政王給人的壓力就這麽大。


    等到攝政王抬腿走了,李寧才意識到自己的後背都濕了。


    上位者的威嚴,果然不是那麽好抗的。


    好在自己沒有得罪過這位爺,不然的話,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澈公子著急忙慌地回了王府,一進門,就看到洪氏正在前廳裏等著他呢。


    洪氏也是個腦子活泛的,在這位攝政王麵前,那是一丁點兒也不敢放肆的。


    她敢在安瀟瀟麵前擺擺長輩的架子,可是在這位攝政王麵前,卻是一點兒譜也不敢擺。


    「有事?」


    沒等洪氏給他行禮,澈公子直接問了一句。


    洪氏嚇得一個激靈,似乎是沒想到攝政王見到她之後,直接就這麽冷冰冰的。


    以前的攝政王雖然也冰,可是不像現在這麽冰。


    現在的攝政王,好像是冬天最冷的那個三九嚴寒時的西北風,能把人的骨頭都給吹裂了。


    「王,王爺?」


    洪氏哆嗦了一下,又戰戰兢兢地挪了挪腿,「之前的事情,的確是黎晴做錯了。可是我發誓,我真沒有去收買什麽奴婢呀。我真是冤枉的。」


    澈公子蹙眉,京城的事,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哪知道洪氏現在這是在發什麽瘋呀。


    「王爺,我真沒有故意去冤枉大嫂。我承認,我隻是暗示讓丫頭將老夫人氣暈的消息散了出去,可我真沒說是大嫂給氣暈的呀。」


    澈公子挑了挑眉,聽這意思,大概也就明白了。


    「本王忙的很。」


    安瀟瀟自然也知道洪氏來了王府的事。


    不過,她可沒心思管這個事兒。


    剛醒過來沒多久,渾身無力,連說話都覺得費力氣,哪裏還有心思再去管那個洪氏?


    澈公子進屋的時候,就看到烏昊辰正在不遠處坐著,安瀟瀟則是麵色蒼白地靠坐在床上。


    「醒了?」


    澈公子的聲音裏都透著幾分的激動。


    安瀟瀟眨了眨眼,沒出聲兒。


    她現在隻覺得喘口氣兒都心口疼。


    「烏昊辰,她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澈公子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生怕是沒治好。


    「藥效比較霸道。會一天比一天好。按她的體質,最多三天,也就跟以往無恙了。」


    「你的意思是說,最多三天,她的身體就是恢復如初了?」


    烏昊辰點頭,「你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她的狀況還不太穩定,你千萬別刺激她。」


    烏昊辰似乎是怕他不能理解,還特意加重了刺激兩個字的語氣。


    澈公子怔了怔,再看到了烏昊辰那有些打趣的眼神,嘴角抽了抽,他像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嗎?


    還是說,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色心大起,完全無底限的?


    「滾!」


    烏昊辰這一次倒是沒生氣,反倒是揚著唇角就離開了。


    澈公子將安瀟瀟慢慢地扶起來,再將她身後的隱囊都撤了,「來,躺一會兒吧。」


    安瀟瀟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嗯字,之後便慢慢地闔上了眼。


    雖然是睡的時間不短了,可仍然覺得眼皮沉沉的。


    最重要的是,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兒力氣。


    「洪氏?」


    雖然是闔上了眼,可是安瀟瀟還是沒忘記那個找上門來的洪氏。


    澈公子眸光深切地看著她,「放心吧。我已經打發她回去了。事情的大概,我也知道了。鍾離府的事情,我不會插手。這一次,你做的很好。」


    「嗯。」


    「母親的名聲恢復了,其它的,就不必理會了。有老夫人在,隻怕也不會真的由著父親對二房不聞不問的。」


    「麻煩。」


    安瀟瀟的小臉兒一皺,也不知道是她自己不舒服,還是因為想到了二房一家子,覺得心煩。


    「別多想。」


    澈公子伸手,在她的眉心輕撫了幾下。


    「若還是累,就睡吧。我讓人取琴來,想聽什麽曲子?」


    「鳳求凰。」


    難得地,安瀟瀟竟然說出來了三個字。


    澈公子抿唇,眸子裏暖暖地盡是笑意。


    很難讓人相信,這樣的柔和深情,竟然是出現在了這位攝政王的眼裏。


    「好。」


    不多時,主院裏便響起了悅耳的琴聲。


    烏昊辰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勾唇一笑,「竟然是鳳求凰?」


    正在一旁乖乖紮馬步的小世子一歪頭,奶聲奶氣地問了一句,「師父,什麽是鳳求凰?」


    烏昊辰瞪他一眼,「小孩子打聽這麽多做什麽?快去練功!」


    小世子的嘴角一撇,「捨不得讓我娘親難過,就來欺負我!」


    烏昊辰的眼角一抽,這孩子,說地這是什麽話?


    「誰教給你的?」


    「還用教?無論是你還是我父王,都把我娘親給寵上天了!哼,你們就寵著吧,總有她給你們惹禍的時候。」


    那語氣,簡直就是不要太酸爽!


    ------題外話------


    抱歉,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先更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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