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照苦笑不已。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根本就並非忠於自己。


    李庭希原本有幾分的不解,待看到了馮知寒自李庭照的身後走出,頓時色變。


    「你,你竟然早早地就投靠了二皇子?」


    馮知寒信步過來,唇角微揚,極為規矩地施了一禮。


    「給希世子請安。」


    李庭希眯眼,他是知道,定遠侯的手上是握有一支暗衛的。


    以今日的情形來看,應該是已經盡數入宮了。


    眼睛掃到了一旁的馮侯爺。


    「馮侯,你這是做什麽?何故要幫著他來逼宮?」


    「我定遠侯府一直都是效力於二殿下的。希世子,皇上已經頒下了傳位詔書,希世子就不要再強求了。」


    馮侯的眼中滿是得意。


    而李庭照在看到他們父子出現之後,神色才稍為平和了一些。


    「馮侯,本宮沒有想到,一直信任的謀士,竟然敢利用母妃等人的性命做要挾。不過,好在今日事成,本宮,就暫且免了他的死罪吧。」


    今晚這一出,可謂是一環套一環。


    李庭照原以為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奪位成功的。


    可是沒想到,關鍵之時,馮侯總算是挺身而出。


    這才保證了他的順利進宮,且成功地逼皇上下了傳位詔書。


    不過,李庭照總覺得哪裏還是有些不太對勁的。


    「希世子,皇上已經下旨傳位。二殿下就是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所以,您還是收起兵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不是想要看著整個皇族,都陷入混亂了。」


    「馮侯,枉費皇上如此信任你,想不到,你竟然賣主求榮!」


    「嗬嗬,希世子,何必把話說地這麽難聽?二殿下難道不是皇上的親子嗎?而老臣輔佐二殿下,又何錯之有?再說了,之前希世子,不是也擺明了態度,是站在二殿下這邊的嗎?」


    李庭希心中有氣,眼下卻是發泄不出。


    今晚的一切,似乎都透著詭異,卻又讓人說不清楚。


    「康王爺就在禦書房,不僅是他,還有其它的幾位重臣也都在。希世子,還請你要思慮明白才好。」


    馮侯再次拋出了殺手鐧。


    連康王都被他們控製住了,就不信這個李庭希,還能再做出不理智的動作來。


    嘩嘩!


    聽到了外麵的聲音不對,眾人的麵色都有幾分的緊張。


    而李庭照自今晚便反反覆覆,先是惱火,再是慶幸,到了現在,又是有些許的懼怕。


    生怕又是進來了什麽人,再將自己到手的皇位給奪了去。


    「是瑾王殿下!」


    前麵不知何人喊了一句,幾人的神色俱是一變。


    「瑾王殿下怎麽會突然進京了?」


    「是呀,瑾王殿下身體向來孱弱,這麽晚了,又怎麽會?」


    「不對!」馮侯突然沉聲道,「瑾王不是在城外休養嗎?如何進得了城?」


    李庭照看了對麵的李庭希一眼,「定然是他攻破城門之後,瑾王得到消息也進城了。」


    這個說法,倒是很合乎情理。


    隻是,這個時候,瑾王出現在了皇宮,總有幾分的耐人尋味。


    而緊隨其後的鍾離澈,則是瞬間就將眾人給震在了原地。


    便是李庭希,也是驚得半分也不能動彈了。


    鍾離澈身上的氣勢過於冷硬。


    若非是前麵有一個溫潤如玉的瑾王在,隻怕,單單是鍾離澈的出現,就能讓眾人的腿開始打顫了。


    李庭希更是注意到,今日的鍾離澈,身上的殺氣極重,整個人,都是籠罩在了一片無比殘暴的陰狠之下!


    這種感覺,讓人一瞬間,便想到了那發狂的豹子,太過駭人。


    幾乎就在李庭照的眼皮子底下,這皇宮的大權,便易主到了瑾王的手上。


    鍾離澈走了過來,「幾位,禦書房請吧。」


    李庭希不知他到底是站在哪頭的,心內打鼓。


    看到了瑾王那悠閑自在的模樣,實在不想是趁亂來討好處的。


    可是這個時辰,出現在這裏,鍾離澈又是這般地力挺他,李庭希總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另有轉折。


    一行人都移步到了禦書房,不是他們想去,實在是,沒有了兵馬的支撐,想不去,也不行了。


    前一刻,李庭照還是意氣風發地站在了那高台之上,正想著指點江山,坐擁天下呢。


    誰能想到,眨眼間,這一切便已是灰飛煙滅?


    心情最為複雜的,自然就是李庭照了。


    先是發現自己的謀士竟然強逼他逼宮謀反,心中火氣雖重,可是好歹也算是博得了一線生機。


    哪成想,轉眼,就看到一切都變了風向。


    特別是,注意到了馮侯手下的那些人馬,全都縮到了一旁的時候,李庭照便傻眼了。


    而馮侯內心的震驚,絲毫不亞於李庭照。


    下意識裏去看兒子馮知寒,卻見他神色自若,絲毫沒有懼怕慌亂的表現。


    走到這一步,若是再看不明白,那就真的是白活了這麽久了。


    馮知寒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跟在了李庭照的身後,一起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的龍案後麵,皇上麵色發青,嘴唇發紫,看清楚來人之後,竟然是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了。


    而康王等人注意到了瑾王的到來,也都覺得,隻怕今晚之事,將另生變故。


    「這是怎麽回事?」


    先前被李庭照拿在手上的詔書,此時已落入了澈公子的手上。


    將詔書展開之後,冷哼一聲,直接就引至燭前,將其焚毀。


    皇上大驚之餘,心底裏隱隱有一絲的慶幸,隻以為,這澈公子是來護駕的。


    隻是,當他看清楚了澈公子是站在了瑾王身後之後,便又迅速地將那抹希望給壓了下去。


    隻怕,事情並非如他所料。


    「皇叔,這麽多年,這個位子,您可坐得舒服?午夜夢回之時,可有想過,我的父王會來找你索命。」


    瑾王的聲音不高,語速極慢,可是一字一句之中,都是透著幾分濃濃的恨意。


    明明就是一個如此溫潤之人,可是一旦沉下臉來,這身上的氣息,也著實令人覺得壓抑。


    「你?瑾王,你此話從何說起?」


    皇上強打精神,手扶龍案,勉強讓自己坐得端正了一些。


    「瑾王,你少年喪父喪母,朕憐你年幼,一直都是對你頗為照顧。無論是年節之時,還是尋常的日子,你府裏的賞賜,可比別人少了?」


    「賞賜?」瑾王嘲諷一笑,「皇叔,你覺得拿著原本屬於我父親的東西,再來賞賜給我,不是一種諷刺嗎?」


    皇上的身子晃了晃,當年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


    「皇叔,我也不瞞你。當年你讓人在我父王的飲食裏麵下毒,你真以為我父王至死都不明白?」


    瑾王說完這一句,殿內的眾位老臣們,都是變了臉色。


    瑾王轉頭看向了康王,「康王叔,你與他是親兄弟,你若是護著他,我不多說什麽。隻是,當年我父王待你們如何,你心中難道沒數?我今日隻問你一句,當年他下毒謀害我的父王,此事,你是知也不知?」


    瑾王的語調很溫潤,可是聽在眾人耳中,卻是如若針紮。


    特別是康王,隻覺得這一字一句,都是咄咄逼人,讓人避無可避!


    康王爺連吸了幾口氣,才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皇上,「皇兄,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皇上的神色變了變,卻緊抿了唇畔,並未出聲。


    康王爺卻明顯地哆嗦了一下身子,然後慢慢地搖著頭,「怎麽會?皇兄,你當真對太子皇兄下了毒手?」


    李庭希快一步將康王扶住,明顯地感覺到了父親的身體在輕顫,而且,隨時都有站不住的可能。


    「王弟,他不過是空口無憑,你怎地信他不信我?」


    康王愣了一下,隨後又轉頭看向了瑾王,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請他拿出證據。


    瑾王微微一笑,「證據,我自然有。當年父王早就有所察覺,隻是奈何為時已晚。為了怕你對我與母妃斬盡殺絕,所以,才特意放出了風聲,隻說是當年父王遠征南蠻之時,曾無意中獲得了大筆的財富,隻因一時無法攜帶回國,便秘密地封存了。」


    「果然,你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便在我父王死後次日,前來威脅我的母妃。奈何我母妃當時痛徹心扉,你什麽也沒有得到。之後,我母妃隨父王而去,東宮,便隻餘我活了下來。」


    「這麽多年,你所謂的善待我,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罷了。自你登基至今,派了多少的殺手來取我性命?又在暗中給我下了多少次的毒?皇叔是不是不記得了?」


    瑾王言畢,自袖中掏出一個小本子,十分隨意地扔到了龍案上。


    「你自己看看吧。這一筆筆的債,我可是都給你記著呢。」


    皇上的臉色此時是青中透白,白中帶青。


    沒有想到,瑾王隱忍了這麽多年,竟然會如此地厲害!


    「你所說的,不過都是你的臆測罷了。朕何曾做過對不起你父王之事?」


    瑾王冷笑,「沒有嗎?隻怕你不知道吧?我父王早料到了你是個無恥之人,所以,在你解決掉那些人之前,父王就已經讓人拿到了部分的口供和信物。另外,還有一個你沒有想到的人,一直活了下來。」


    「誰?」


    皇上脫口一問。


    話一出口,注意到了眾臣看他的眼神,便意識到,自己大意了。


    這麽一問,也便等於,他承認了當年的惡行。


    皇上此時心裏是憤怒異常,先是被自己的兒子逼宮,再是被自己的侄子將前塵往事給抖了出來。


    他便是活著,隻怕也是麵目全非了!


    「當年給我父王看診的那位蘇太醫,此時就養在了我的瑾王府。這麽多年,他被你的人追殺,之後掉落懸崖,幸而留得一命。卻殘了一條腿,自此之後,便養在了我的瑾王府,成為了王府的一名花匠。你沒想到吧?要不要,我讓人將他帶過來,與你一一對質?哦,對了,還有當年你讓皇後,嗬嗬,也便是鳳氏來套我母妃的話,這些,要不要都找出證人來?」


    皇上隻覺得胸口處像是被人壓了一塊兒巨石,悶得他喘不上氣來。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已經滾落下來,似乎是在嘲笑著,他這麽多年的自以為是。


    「今日讓你嚐嚐被親生兒子逼宮的滋味,不錯吧?」


    瑾王話音一落,李庭照的臉色陡然一變。


    「那,那個謀士是你的人?」


    「不錯。若非是他的慫恿加威脅,又怎能勾起你心底最原始,也最本真的*呢?李庭照,在得到了傳位詔書的那一刻,你一定很得意吧?」


    李庭照的麵色慘白,雙腿一軟,人已經跌坐在地。


    「今日,我進宮來,自然是要為我的父王母妃討一個公道!今日,我便給你兩條路來選。」


    皇上抬了抬眉眼,看他的眼神裏頭,宛若是存了千萬把的眼刀子,恨不能將瑾王給淩遲了。


    「第一條路麽,很簡單,你發一道罪己詔,然後講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清楚了,一字不得隱瞞,那麽,我便不取你的性命,並且讓你安享天年。」


    這樣的一條路,對於高高在上的帝王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皇上便是死了,定然也不肯答應的。


    隨著皇上的一聲冷哼,瑾王也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他的反應,瑾王自然是早就預料到的。


    「第二條路麽,便是你將前塵往事隱瞞,然後下旨傳位於我。當然,做為你隱瞞了當年之事的代價,便是讓你子嗣皆亡,一個不留!」


    瑾王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麵色仍然是平淡的。


    隻有語氣稍稍重了一些,似乎是在提醒著皇上,是你一個人的臉麵重要,還是你所有子嗣的性命重要!


    子嗣皆亡,也便等於是斷子絕孫了!


    這樣的兩條路,當真是將皇上給逼到了絕處。


    皇上怒極,左右看看,卻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是無人可用。


    再將視線鎖定在了鍾離澈的身上,隨後大嚷,「鍾離澈!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難道忘了,你有今日,都是被誰提點的嗎?」


    到了這一刻,他竟然將所有翻盤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鍾離澈的身上,當真是可笑!


    「皇上指的是暗衛,還是我這個將軍之職?」


    看到鍾離澈麵無表情地回復他,皇上氣得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你竟然!」


    「皇上,這話,其實應該是換個問法的。」


    瑾王的眸中閃過一道厲茫,「若非是你,我的阿澈,又何必受這麽多的苦,遭受這麽多的罪?若非是你,我的阿澈,應當是同李庭希這般,被人捧在手裏,恣意年華,縱歌躍馬,何需要去暗衛營受苦受難?」


    我的阿澈?


    皇上呆呆地看著兩人,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是沒想明白。


    而康王,則是快速地抬頭,兩隻眼睛緊緊地盯在了鍾離澈的臉上,好半天之後,才喃喃道,「阿澈?清流?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呀!」


    李庭希有些迷惑地看看鍾離澈,卻沒有開口詢問。


    「皇叔,現在明白我說的話了吧?我說過,父王和母妃對你的事情,早有察覺。在我父王死前的半年,我唯一的弟弟突然暴斃。沒有人知道,他會被人換包,送到了邊關。」


    唯一的弟弟!


    李庭希一臉錯愕,看著鍾離澈,似乎也明白了。


    「你,你是當年那個女人所生的孩子?」


    「不錯,他就是瑤姨所生的孩子。是我父王的親生兒子!」


    瑾王的一句話,宛若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皇上的心口,疼痛難忍!


    「不!這不可能!」


    皇上盛怒之下,竟然一力將龍案上的文房四寶統統掀翻。


    「不!他明明死了,他死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天煞孤星,是我皇家的噩運,是殺神轉世!不,他不可能還活著,不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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