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趕緊去了。


    陸賢妃想了一想,她這一去必定需要一點時間,開帶了那宮女繞過迴廊,去大殿正門外尋了個管事太監,交代了他幾句話,讓他代為去禦書房傳話。


    辦完了這邊的事,陸賢妃就又折了回去。


    黃嬤嬤去打探消息,自然不用親自找到地方,沿路揪住幾個侍衛問了就知道了大概,急匆匆的回來給陸賢妃稟報。


    「娘娘,奴婢問清楚了,曲嬤嬤的確的有追去宮門附近截人,但據說她晚了一步,過去的時候宸妃娘娘帶進宮裏來的人已經先一步出宮去了!」黃嬤嬤道。


    「消息準確嗎?」陸賢妃確認。


    「奴婢雖沒有走到地方親自詢問,但如果真叫她截住了人,肯定早鬧開了,宮裏不會這麽安靜的!」黃嬤嬤忖道:「而且有人看到曲嬤嬤和宸妃的一個宮女先後回了這邊,後來宸妃就回寢宮更衣去了,可見常貴妃的確是沒有截住人的!」


    她將事情稟報完,略一猶豫,然後四顧無人,還是忍不住往賢妃跟前湊了湊,小聲的道:「娘娘您覺得那是真的嗎?大皇子他——」


    這都二十幾年了,現在突然說那個公認的廢人大皇子又好好的回來了?


    任憑是誰也都會覺得難以接受的。


    陸賢妃此時的心情也大抵如此:「宸妃今天的作為,的確是過於刻意了!」


    按理說,如果真的隻是個普通的雕玉人,宸妃實在沒有必要特意的把他帶進宮,又當眾引薦給皇帝認識的。


    雖然她心裏對常貴妃和宸妃這兩人的戒心都很重,但無論這兩個女人打的是什麽主意,有關西陵豐的那部分消息卻極有可能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西陵豐回來了,那麽這麽多年來那雙母子處心積慮,隱藏至深,就足以叫人萬分的警惕和忌憚了。


    「常貴妃呢?」腦中飛快的思慮片刻,陸賢妃重新收攝心神問道。


    「曲嬤嬤無功而返之後,她就直接回了昭陽宮了!」黃嬤嬤道。


    正在說話間,站在旁邊的那個宮女不經意的一抬頭,又見宸妃主僕正從遠處過來。


    「娘娘!」她連忙提醒:「宸妃娘娘回來了!」


    陸賢妃抬頭看了眼。


    黃嬤嬤就自覺的退到了她身後,垂首站著。


    又過了不多一會兒,宸妃就繞過迴廊走了過來。


    見到陸賢妃,她先是露出一個笑容:「賢妃妹妹怎麽也出來了?」


    賢妃屈膝福了一禮,也是和氣的笑道:「禦膳房那邊上菜慢了些,我出來看看,正打算叫個人去催一催呢!」


    「哦!」她們兩個也不算有什麽交情,宸妃略一頷首,就沒再多說。


    陸賢妃側身讓了一讓。


    她就先進殿,回了宴會上。


    「娘娘!」待她走後,黃嬤嬤見著陸賢妃一直心不在焉的,就試著叫她:「咱們現在也回去嗎?」


    陸賢妃咬著牙又再認真的權衡了一下,目色深沉道:「這個女人當年就非常了得,要不是因為出身不好,絕對不會等到生了兒子之後再封妃,不管常氏的話是真是假,本宮都不放心!」


    「那——」黃嬤嬤為難:「那人已經出宮了,娘娘要派人去——」


    「這個時候從宮裏派人出去做事,太紮眼了,後麵萬一鬧大了,不好推脫,何況——」陸賢妃擰眉,頓了一下,又道:「此事又非同小可,讓誰去本宮都不放心!」


    黃嬤嬤就更為難了,困惑不解的看著她。


    陸賢妃麵色凝重的又再斟酌了片刻,剛好迴廊那邊有一隊宮女端著酒水往這邊走來。


    陸賢妃略一沉吟,心裏就有了主意。


    她靜立不動。


    不多時,那隊宮女就行至了眼前:「見過賢妃娘娘!」


    陸賢妃淡淡掃了眼她們手裏的東西,「拿得什麽?」


    宮女道:「淑妃娘娘怕女眷們不勝酒力,就讓奴婢們拿了些果酒從這裏送進暖閣裏去!」


    陸賢妃卻沒放行,走過去隨意打量她們托盤上端著的東西,並且隨手拿掉兩個酒壺的蓋子吻了吻,這才說道:「還是淑妃想得周到,卻是本宮疏忽了!」


    宮女們隻是微笑,不敢隨便說話。


    陸賢妃揮揮手:「拿進去吧!」


    「是!娘娘!」宮女們應了,又再施了一禮,就魚貫從她麵前行過。


    這時候,陸賢妃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攔住了正從她麵前走過的一個宮女道:「上午那會兒本宮瞧著桐桐那孩子的精神好像不是太好,一會兒進去送酒的時候你替本宮提醒越兒一聲,讓他也少貪杯,宴會散了就早些帶他媳婦回去。」


    「是!」那宮女順從的應了。


    陸賢妃於是就沒再多說,放了人進去。


    待到人都走了,黃嬤嬤就靈機一動,突然明白了什麽:「娘娘您是想……」


    陸賢妃麵上表情越發的凝重,看了她一眼道:「如果那雙母子真的存了不該有的心思,那麽本宮和越兒就首當其衝會是他們的眼中釘,這時候可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必須先下手為強!」


    還是那句話,皇位隻有一個,誰來搶,誰就是他們的敵人,而對待敵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手軟的。


    何況——


    她對宸妃還有其他的不放心,所以這一次,哪怕是證據不明,也必須要緊急處置了。


    黃嬤嬤心頭一凜。


    陸賢妃道:「越兒應該聽得明白本宮的暗示,本宮先進去,省得皇上起疑,你在這裏守著,回頭他出來了,你把事情跟他交代一下,不管怎樣都一定要讓他務必確認好那個人的身份,如果——」


    她說著一頓,眼神就跟著一厲:「如果真的安王的話,他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在這件事上,她和常貴妃的想法是一致的——


    如果這些年西陵豐真的是裝瘋賣傻,扮豬吃虎的,那麽就事不宜遲,一定要趕在皇帝正式承認他之前先下手把他鋤掉。現在動手,他們隻是「不明真相」的動了一個平頭百姓,而一旦等到宸妃設計讓皇帝給他正了名之後,那就沒辦法直接正麵對他下手了。


    「是!奴婢明白!」黃嬤嬤也知道其中利害,立刻就鄭重其事的點頭。


    陸賢妃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就帶著那宮女回了殿裏。


    回去的時候,宸妃已經重新落座,並且這個女人又很聰明,知道一眾的後妃對她心存不滿,這次從外麵回來之後就直接沒往皇帝身邊湊,又坐會了她自己本來的位子上。


    「姐姐回來了?」季淑妃第一個看到陸賢妃回來,笑著打招呼。


    陸賢妃笑了笑,也是沒事人似的坐下來,和她一起談笑風生。


    片刻之後,那幾個宮女在後殿重新分好了果酒端上來。


    皇帝狐疑的看了眼。


    「臣妾的酒量淺,就自作主張,讓準備了些果酒給女眷們!」季淑妃解釋道。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皇帝讚許的略一點頭就又移開了目光。


    宮女們將用精緻的小銀壺裝的果酒往這暖閣裏每個有女眷的桌子上都送了一壺。


    季淑妃想了想,又扭頭吩咐向嬤嬤:「去跟丫頭們說,讓她們看看下麵的夫人和小姐們有誰需要的,要送一些過去!」


    「是!」向嬤嬤含笑應了,暫且推下去安排。


    這邊四個宮女分兩組,從左右兩邊一桌一桌的把果酒擺上桌,在往沈青桐麵前擱酒壺的時候,那宮女就低眉順眼規規矩矩的轉述了陸賢妃的話:「昭王殿下,方才賢妃娘娘讓奴婢帶句話,娘娘說王妃的身子弱,請她少飲些酒,還說宴後請您早些送王妃回去歇著,別傷了身子!」


    西陵越不近人情的臭脾氣,盡人皆知,那宮女聲音輕柔軟弱的把話說完,根本也沒敢等他答應,甚至於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敢抬,放好了酒壺就爬起來,移去了下麵一桌。


    彼時西陵越正端著酒杯和對麵桌上的齊崇眉來眼去,以眼神示意互相勸酒呢,聞言,他從遠處收回了目光去看身邊的沈青桐。


    沈青桐剛聽了那宮女的話,正好也在看他。


    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


    西陵越道:「你頭暈不暈?」


    沈青桐的嘴角一抽。


    這時候剛好木槿已經跪在旁邊倒了一杯梅子酒遞過來。


    宮宴上飲用的酒水,自然都是個中級品,一杯清酒,看著不起眼,盪在杯中,清甜的果香味和濃烈的酒香味混在一起,頗為醉人。


    沈青桐斜睨了一眼。


    西陵越還在看她。


    她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香醇且烈,口感中有帶了點兒香柔的甜味兒,那味道實在是不錯的。


    木槿偷看了西陵越一眼,見他沒說話,就又給沈青桐把酒杯斟滿了,沈青桐端起杯子又灌下去,木槿正猶豫還要不要倒第三杯的時候,卻見她家王妃捂著嘴,猛地從座位上竄起來,然後埋頭就從後殿沖了出去。


    沈青桐這一跑,自是驚動了不少人。


    「這是怎麽了?」有人不解的左看右看。


    就是皇帝也擰眉看過來。


    西陵越彈了彈袍子站起來,擺擺手道:「她是不勝酒力,偏又貪杯,沒事,我去看看!」


    說完,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明顯是對沈青桐這一驚一乍的脾氣相當的不滿,臉色不怎麽好,也沒說話。


    西陵越是無所謂的,仍是神態自若,步履從容的跟了出來。


    木槿也跟著趕緊跑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沈青桐就在門口等著。


    西陵越走過去,伸手摸摸她的頭髮,突然嘆道:「要是真的便好了!」


    其實沈青桐是可以假裝頭痛的,但是這一頭痛又一走,後麵再巧合的出點什麽事,任憑誰都會覺得她有偽裝的嫌疑,畢竟她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病根在的。


    西陵越隻說了那麽一句,落在她腦後的手就順勢滑到肩頭,攬她在側。


    黃嬤嬤正嚴陣以待的等著,這時候已經疾步行來:「殿下!」


    西陵越斂了唇角那一點微弱的笑意,又變成了那個不可一世的昭王殿下,連正眼都沒看她,隻是問:「何事?」


    「殿下!」黃嬤嬤急欲說什麽,看到他身邊的沈青桐,卻是欲言又止。


    沈青桐識趣的就想讓一讓,可是西陵越握著她的肩膀沒讓。


    他說:「有話直說!」


    黃嬤嬤對他是有一種天然的敬畏的,聞言,就再不敢遮遮掩掩,將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過了,末了道:「此事事關重大,娘娘說不好經別人的手,但如果貴妃娘娘所言屬實的話,那麽這個禍患就要今早鋤掉才好,所以娘娘才讓殿下您趕緊出宮截殺此人!」


    讓堂堂昭王殿下親自出麵劫道殺人?不管對方是誰,總歸對昭王殿下而言都是有點掉分子的。


    西陵越先是沒說話。


    黃嬤嬤忐忑的偷偷抬眸,拿眼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


    西陵越這才仰天眠淺而緩慢的吐出一口氣,點頭道:「木槿,進去跟母皇母妃說桐桐不舒服,本王先送她回府了!」


    「是!」木槿恭敬的點頭應了。


    西陵越伸手將沈青桐一抄,抱著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他走得很快,甚至可以說是橫衝直撞,沈青桐手摟著他的脖子,安靜的窩在讓她懷裏,稱職的做了一回道具。


    沿路遇到的無論的宮女太監還是巡邏的侍衛都紛紛退散。


    西陵越抱著沈青桐直接出宮,上了等在那裏的馬車。


    蹲在車轅上看星星的雲翼一臉茫然:「王爺——」


    西陵越先把沈青桐塞馬車裏,然後自己也一撩袍角跟著跳上車,隨後吩咐道:「三處宮門都安排人盯著,看看西陵豐從哪邊出出來!」


    說完,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沈青桐被她塞進了馬車裏,就靠在那車廂上沒動,此時就把玩著一縷髮絲,笑問道:「你就那麽確定此時他人還在宮裏?」


    西陵越順手又把她撈過去,抱到裏麵,挑眉道:「是與不是,等著看就知道了!」


    說完就吩咐車夫先駕車回府。


    宮裏的這一場宴會,賓主盡歡,等到散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期間陸賢妃麵上偽裝的平靜,心裏卻十分的忐忑,可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西陵越那邊的任何消息。


    此時宴會散了,剛好可以接著夜色在禦花園裏賞花燈和放煙火,這宮裏就更加的熱鬧了。


    陸賢妃心不在焉的從大殿裏出來,黃嬤嬤就匆忙湊上來,小聲的道:「娘娘,殿下讓人送了消息,他說他追上了宮裏出去的那個人,但那人根本就不是什麽正主兒!」


    「不是?怎麽會?」陸賢妃並沒沉思:「難道半路被掉包了?」


    想想,人都出宮了,又怎麽會多此一舉的半路再掉包一次呢?


    正在狐疑不解的時候,四處一看,卻是沒看見宸妃,她不禁奇怪:「宸妃呢?」


    跟著她的宮女道:「宴會一散,奴婢就看到宸妃娘娘出來了,好像——是回寢宮去了!」


    「回去了?」陸賢妃想想更覺得奇怪,卻在同時腦中靈光一閃——


    他人還在宮裏?這簡直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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