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做什麽?」沈青桐微微蹙眉,脫口道。


    西陵越看著他,唇角噙了絲笑意,眼底神色卻分明透著幾分涼,同是反問道:「是啊,他來做什麽?這裏有他什麽事呢?何必要千裏迢迢來蹚渾水?」


    沈青桐當時的第一反應,也是朝中如今正亂的這個局麵。


    本來就是和裴影夜八竿子打不著的,他卻要在這個混亂的時刻過來?


    他來做什麽?


    沈青桐其實心裏是有數的。


    而此時,她心中憂慮的也正是這個。


    平心而論,她並不願意見裴影夜為她冒險,實在是不想再承他的這份情了。


    正是因為心中鬱結,一時間她卻是跟本沒在意西陵越的神色有古怪。


    本來因為裴影夜的事,西陵越這些天就一直的心裏不痛快,憋了許久到今天,再見她這樣一副關心則亂的模樣,頓時就是怒火中燒。


    他陰陽怪氣的冷嗤一聲:「你這麽關心他,他知道嗎?」


    沈青桐想說「他是我師兄」,可是一抬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家夫君的臉色不好。


    她又不是真的傻,多少有些明白這男人的小心眼,於是話都到了嘴邊了,還是硬生生的給轉了回來道:「又不是我讓他來的。」


    卻奈何,雖然她是已經明顯的示好了,但是有些人卻並不領情。


    西陵越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架不住有些人就是一廂情願的情深義重!」


    沈青桐本來脾氣就不是個好的,前麵能順著他的心意敷衍一句,已經是給足他麵子了,可偏偏,就是有人不知道見好就收。


    沈青桐的眉頭越皺越緊:「你什麽意思?」


    西陵越道:「又不是請兄妹,他這兩次三番的,也不覺得自作多情嗎?」


    沈青桐家裏的堂兄弟堂姐妹是有的,但是說到底,卻沒有真正的親人,彼此之間能不結仇就已經不錯了,真要算下來,家裏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加起來也沒有裴影夜對她的一分好處。


    本來她是不計較家裏那些人怎麽樣的,可是西陵越這話卻說得她分外惱火,也跟著有點護短。


    於是她也不順著西陵越再說話了,而是冷聲強調了一遍:「他是我師兄!」


    西陵越確實也無話可說。


    但是這個裴影夜,上回他倆結了梁子,而且這人又是陰魂不散,他就是看著那人不順眼。


    好在是現如今在沈青桐麵前,他的脾氣也跟著收斂了不少,忍了半天,最終就隻是粉粉的冷哼了一聲,往旁邊別過臉去置氣。


    沈青桐也為了他剛才冷嘲熱諷的話惱火了,自然不會去哄他,同時心裏卻忍不住為了裴影夜此行的事情憂心。


    現在大越朝中的局麵不容樂觀,本來那個常貴妃和她之間的關係就極度的微妙緊張,何況現在另一個更加神秘莫測的女人宸妃也跟著浮出水麵了……


    那個女人的手敢伸得這麽長,從側麵已經反映出一個事實——


    似乎……皇帝對她應該是不錯的,否則的話,她也未必就敢這樣的有恃無恐。


    皇帝和常貴妃之間是互相握著彼此的把柄,故而關係牢靠,這個宸妃保不齊就是皇帝的心頭好,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局麵,西陵越跟本就掌控不了。


    她是早就做好了和西陵越捆綁在一條船上浮沉的準備了,卻又實在不想拖了裴影夜下水。


    這一晚上,西陵越有心賭氣,沈青桐又沒心思管他,兩個人就各懷著心事互相不搭理。


    第二天一早,西陵越還在生氣,起來連早膳都沒用就直接上朝去了。


    沈青桐揣著心事也睡不好,他走之後也跟著爬起來。


    頭天西陵越過來時候說的話,木槿是聽了一兩句的,這會兒得空,一邊此後沈青桐梳洗一邊道:「昨天王爺是說那位宸妃娘娘和大皇子要回京嗎?這好端端的,皇上怎麽突然想起他們來了?」


    通常西陵越在的時候,木槿也不太在跟前此後,所以很多信息都會錯過,這件事上,她就沒聽到常貴妃起到的作用。


    沈青桐還在想著裴影夜的事,心不在焉:「在外麵那些年了……皇上年紀大了,大概也是會念舊的吧!」


    她在想,她要不要去一封信,阻止裴影此行走,但再轉念一想,白紙黑字的容易給人留把柄,也就放棄了。


    如果讓人知道了裴影夜和她的關係,那才是自找麻煩,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萬一被有心人士利用了,沈競和裴影夜的師徒關係上本身就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沈青桐琢磨半天,最好赫然發現她也隻有以不變應萬變這一條路可以走。


    因為憂心皇帝壽宴上會有事發生,沈青桐看著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再加上西陵越一早走的時候又是一副臭脾氣,木槿就當是他兩人又鬧上了,就也不好勸。


    伺候著沈青桐用了早膳,上午沈青桐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出來,臨近中午的時候,西陵越倒是提前回府了,但是鑑於兩人又鬧上了,木槿自知她家王妃肯定不會去哄王爺,未免火上澆油,索性就沒說。


    午膳的時候,沈青桐倒是出來了,隻是飯沒吃幾口,中午歇了會兒覺,下午剛爬起來,木槿卻是歡歡喜喜的過來稟報:「王妃,三小姐帶著顧家小少爺過來了!」


    沈青羽?


    木槿不提,沈青桐幾乎都差不多沒有想起過這個從來都沒什麽存在感的妹妹。


    不過總歸她對沈青羽這個規矩的妹妹是沒有惡意的,想了想道:「請他們進來吧!」


    「是!」木槿倒是挺高興的。


    自家王妃心情不好,她又是個臭脾氣,沒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沈青羽好歹是能說上兩句話,何況她還是抱著還在來的。


    木槿去了不多一會兒就引著沈青羽過來了。


    她的兒子還沒過周歲生日,但是男孩子長的白白胖胖的,已經很有些塊頭和分量了,沈青羽卻很有分寸的沒有讓乳母跟著過來,而是自己抱著孩子來了。


    「王妃!」沈青羽進門就含笑行禮。


    不過她抱著孩子,也不太能彎下腰去。


    沈青桐也不計較,給木槿使了個眼色,一邊道:「自家姐妹,別客氣了!」


    木槿過去接了孩子。


    那孩子倒是不認生,乖乖的由著她抱。


    沈青桐示意她把人引到旁邊的暖閣裏,木槿把孩子放在炕上,姐妹兩個也跟著坐了。


    作了顧岩澤的夫人之後,沈青羽也偶有需要出門應酬的時候,現如今,她雖還是那麽一副溫婉安靜的樣子,但為人卻開朗很多,不似在娘家時候那麽膽小懦弱了。


    落座之後,沈青羽道:「今兒個本來無事帶著孩子去對麵街上的綢緞莊選料子裁衣裳了,要回去的時候想著有挺長時間沒見過二姐姐了,我就順便過來了,沒擾了姐姐吧?」


    沈青桐真伸手去逗那孩子呢,隨口道:「我平時也沒什麽事,你願意來就過來坐會兒,說說話,也沒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頓了一下,又道:「怎麽沒讓裁縫去府上?」


    沈青羽道:「這孩子喜歡出來看新鮮!」


    說著,寵溺的摸了摸兒子的頭,「祁哥兒,叫姨母!」


    那孩子是活潑的很,也不認生,本來正扯著沈青桐的袖子看上麵色彩鮮艷的繡花,這時候聽了母親的話,就眨巴著眼睛抬頭。


    沈青羽又教了一遍,他居然真就流著口水,有點含糊的喊了聲:「姨——嗚——」


    後麵一個字,拐彎拐得有點兒大,就不那麽像了。


    木槿是頭次見到這麽小的孩子,驚奇的不得了,興奮的道:「呀,小少爺還沒過生日呢,真是聰明啊!」


    沈青羽也和所有做了娘的女人一樣,聽到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就領情,麵上笑容越發明媚的道:「這孩子,學說話是比別人家早了些!」


    那孩子卻是個好動的,說話間卻是自己扶著炕桌,憋著勁想站起來。


    沈青桐一邊伸手扶著他,怕他摔了,一邊又隨口問道:「顧大人最近還很忙嗎?」


    沈青羽道:「前些天跟著寧王殿下去了趟北魏,朝廷體諒,最近這段時間倒是沒讓他做太多的事情,隻他這個人卻是閑不住的,也是起早貪黑的往衙門跑!」


    顧岩澤跟著使團一起去了北魏,這個沈青桐前麵是不知道的,聞言一愣,待要再細問兩句的時候,卻聽木槿提醒道:「呀!王爺回來了!」


    沈青桐抬頭,果然就見西陵越款步從進了院子。


    這個時間,他回來做什麽?


    想著昨晚倆人就鬧得不痛快,沈青桐就微微的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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