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中驚疑不定,忍不住的再次確認道:「是王妃娘娘進宮了嗎?」


    「是的!」那侍衛道,也不多言。


    這一天一夜之間,沈家大小姐不貞的醜聞已經傳得盡人皆知,那侍衛又不是不認識老夫人是沈家的人,看她的眼光都難免帶了幾分奇怪。


    老夫人是個極好麵子的人,這時候卻已經全然顧不得了,隻匆忙的點了下頭,就被扶著上了車。


    她看上去一直魂不守舍的。


    跟著過來的海棠拿不定主意,隻能試著開口問道:「老夫人,接下來還要去另外的宮門看嗎?」


    老夫人抬起眼睛,還是忍不住掀開窗簾一角去看那宮門。


    海棠跟著看過去一眼,安撫道:「二小姐和小小姐又不對付,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二小姐心裏也一定氣惱著呢,老夫婦不要多想,即使大夫人真有這樣的打算,二小姐那邊的門路,她八成也是走不通的。」


    「是嗎?」老夫人卻始終是心裏不安生,喃喃道:「那馮氏她人呢?」


    「這……」海棠卻是答不上來。


    按理說,大夫人既然已經孤注一擲的對胡氏的子女下手了,那麽緊跟著的下一步就應該是衝著太子西陵鈺的。


    以她的身份和力量,能把西陵鈺怎麽樣?無非就是當眾把事情鬧大,運氣的好的話,能引來皇帝的追究,雖不至於為了區區一個沈青荷就重責了太子,但是小懲大誡還是要做給外人看的,另外——


    最主要的是,隻要把醜事公開,就能壞了西陵鈺的名聲。


    有西陵越在一旁虎視眈眈,西陵鈺的那個儲君之位本來就坐得並不安穩,如果再出了行為不檢,甚至鬧出了人命的醜事,他在朝臣百姓中間的口碑就徹底的保不住了。


    「皇後和太子都不是傻子,不可能不防著她的,就算她真的有心進宮來鬧,也未必有機會鬧的人起來吧!」心中思忖再多,老夫人也隻能是這麽想了。


    或者,大夫人是真的來了宮裏,但是被陳皇後和他私自的人製住了?


    隻是,目前這也隻是個猜測而已,找不見大夫人的人,老夫人的心裏始終是不踏實的。


    「要不,還是去西側宮門也……」心裏權衡再三,老夫人道。


    話音未落,外麵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是府裏的管家的聲音:「老夫人,小的可是找到您了,您快請回府一趟吧!」


    管家不會騎馬,坐著一輛破馬車飛快了的衝到了跟前。


    老夫人的心頭一緊,使了個眼色。


    海棠爬過去開了車門。


    管家抹著汗快跑過來,一臉急色的道:「老夫人,請您快恢復吧,小少爺怕是……這就不成了!」


    管家說著,用力的捶了下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老夫人心頭一痛,腦中便是如遭雷擊,轟然一聲。


    「老夫人!」海棠連忙扶住了她。


    「回府!」老夫人緩過一口氣來,連忙道。


    車夫匆忙的調轉了方向,又原路匆忙的往回趕。


    這邊的宮門之內,幾個太監抬著一頂軟轎匆匆而行,走的是賢妃永寧宮的方向,行至半路,轎子裏的人突然開口道:「就在這裏停了吧!」


    跟在轎子旁邊的木槿招招手:「停下!」


    小太監們就順勢把轎子停了下來。


    木槿走過去打開了轎簾,裏麵遞出來一隻纖纖玉手,她將人扶了出來。


    那人語氣淡淡的說道:「裏頭憋悶的很,也沒剩下多遠了,我走過去吧!」


    「好!」木槿點點頭,給了賞銀,打發小太監們抬著轎子先走了。


    待到目送他們走遠了,被她扶著的「昭王妃」手心裏已經全是冷汗了。


    木槿感覺到了,去是不動聲色,隻轉頭對同來一個婆子道:「夫人,我們王妃能幫您的也隻能是到這裏了,後麵您是要去找皇後娘娘還是賢妃娘娘,這就都是您自己的事情了,還請您也要遵守之前對王妃的承諾,所有的後果自負,無論結局是好是壞,都不要恩將仇報的拖我們王妃下水了!」


    木槿說著,就打開腋下抱著的一個錦盒,從下麵的各層裏取出一套宮裏嬤嬤的衣裳遞給她。


    大夫人伸手接了,一語不發的換掉了身上的衣裳。


    然後,她方才抬頭,冷冷的看向了木槿道:「她這真的是為了幫我嗎?不要把話說得這好聽,一旦扳倒了太子,最大的受益人是誰?一旦昭王上位,那個丫頭也會跟著今非昔比。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不同在這裏專門給我說好聽的了。既然你們怕惹麻煩上身,那咱們就在這裏分手吧,橋歸橋路歸路,以後我做的事,就都與你們不相幹了。」


    木槿的態度倒是客氣,一成不變,「那夫人您自己當心了!」


    大夫人冷哼一聲,轉身就先行閃進了旁邊的濃密的花叢裏,轉過去,從另一側的小徑上很快的走了個幹淨。


    木槿一直盯著她走遠,又警覺的四下裏觀察,確定四周無人,就又感激把手裏拿著的衣裳塞給身邊的佩蘭道:「快把衣裳換了,別叫人看見!」


    彼時,佩蘭身上的衣裳已經幾乎全要被汗水濕透了。


    她接了衣裳,趕緊脫下身上昭王妃的朝服,摘了首飾,換了大夫人之前穿的那一套。


    也好在沈青桐那個昭王妃做的從來就低調,再加上身份尊貴,其實每次進宮的時候,抬轎子的小太監也沒幾個膽子大,敢光明正大去記她長相的——


    當然,這還多虧了沈青桐進宮的幾次,身邊幾乎都有那個冷麵神一樣的昭王殿下親自保駕護航,就更沒有敢細看她了。


    所以這一次,佩蘭照著沈青桐的樣子,仔細的描摹了眉眼的輪廓,又換了王妃的朝服,居然真就順利的混了進來——


    畢竟每次進宮,侍衛們重點盤查的都是隨從,哪有人敢公然質疑王妃有假的?這個漏洞鑽的雖然冒險,但是不得不說,隻要膽子大,運作起來還是十拿九穩的。


    佩蘭匆忙的把衣裳換了。


    木槿又把衣服塞進了錦盒的夾層裏,都偽裝完畢了之後,佩蘭還是盯著大夫人離開的方向很不放心的道:「我跟了她有幾年了,一直以來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大小姐,現在大小姐沒了,真的保不準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今天王妃掩護她進了宮,回頭隻許是不出事,否則真要盤查起來,一點一點的核對細節,這個破綻最終還是會被發現的。王妃這麽做——真的沒事嗎?」


    尤其,還是瞞著王爺的。


    木槿跪在地上,仔細的把錦盒整理好,其實心裏也是擔憂,但隻能強作鎮定道:「大夫人說的本來就沒錯,現在她要針對的是太子,這個契機也是千載難逢的,一旦太子有所損傷,得益最大的就是咱們王爺,這樣的機會,抓住了……總歸不是什麽壞事吧?」


    木槿這麽說著,也有點底氣不足。


    畢竟——


    這事兒真的是沈青桐瞞著西陵越做的。


    隻是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確定錦盒已經偽裝的看不出破綻了,木槿就拍拍裙子站起來,「走吧!我們趕緊出宮去,在這裏滯留的時間越短越好!」


    「嗯!」佩蘭慎重的點頭,兩人又匆匆的徒步往回走。


    好在這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一路上並沒有遇到進宮覲見的命婦,兩人急匆匆的折返宮門,那裏的侍衛果然是有些意外的:「咦?你們不是才跟著昭王妃進宮的嗎?怎麽……」


    佩蘭為了怕察覺了長相有異,就稍稍垂了眼睛。


    木槿笑道:「王妃說她一會兒出宮從前朝那邊等著我家殿下,然後跟著殿下一起回去,就打發了我們先回了!」


    因為沈家剛出了事,想也知道,出身沈家的昭王妃進宮見了陸賢妃之後也會跟著受責難。


    說是王妃要去昭王殿下,其實八成——


    是提前約了讓殿下下朝之後就趕著過來救場的吧?


    畢竟——


    以往每次昭王殿下進宮,幾乎都是把個王妃拴在褲腰帶上,形影不離的帶著的。


    兩個侍衛互相眨眨眼,露出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就沒再多言,又查了一遍盒子裏的東西,看到還是帶進來時候的那匹錦緞,也就直接放行了。


    兩人道了謝。


    宮門在身後合上的瞬間,兩人齊齊鬆了口氣,再一天頭,卻赫然發現本該是等在那裏的馬車居然不翼而飛。


    「這……怎麽回事?」佩蘭猛然一驚,扭頭看向了木槿:「王妃不是說在這裏等我們的嗎?」


    木槿也是一臉茫然,麵色僵硬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怎麽辦?王妃她不會有什麽事吧?」佩蘭道。


    木槿也是一臉的神色凝重,咬著嘴唇想了半天,最後道:「不管了,先回府去看看吧,沒準王妃是等不及先回去了!」


    目前也就隻有這一種可能了,否則這個多事之秋裏,沈青桐還能去了哪裏?


    「好!」佩蘭趕緊點頭。


    兩人也沒有馬車代步,就隻能是步行往昭王府的方向趕著。


    這個時候已經臨近晌午,雖然隻是四月裏的天氣,但是艷陽高照的時候,日頭也是很毒的。


    兩個丫頭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回了王府,一問——


    卻發現沈青桐的馬車根本就沒回來。


    倆人這麽一問,周管家也急了,問木槿道:「王妃不是進宮去見賢妃娘娘了嗎?」


    「這個……」木槿的目光閃躲,卻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能繼續瞞著了,就把她們聽從沈青桐的吩咐,移花接木掩護大夫人進宮的事情都說了。


    周管家是沉穩又好脾氣的一個人,聽了這番話,都直接就黑了臉,質問道:「現在不管你們都做了什麽,問題是,王妃呢?王妃她人呢?」


    「這個我們就真的不知道了!」木槿也是急的要哭的模樣。


    周管家到底還是有些心軟,想了想就吩咐道:「再叫上幾個人,都換了衣裳,別叫人知道你們是昭王府的,跟我出去找。偌大的京城裏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是王府的馬車僅此一輛,丟不了。」


    說完,就點了一隊侍衛匆匆的尋人去了。


    這邊大夫人人在宮裏,雖然過去的十年間,她也常有機會進宮赴宴,或者參加年關的命婦朝賀,但是每次進宮的路線都有明確的規定,是不允許她自己隨便亂竄的,這麽一來,這一次潛入宮中,他就成了人生地不熟。


    一個人摸索著,拚命搜尋記憶裏的印象,又在腦海中回憶著沈青桐跟她說的永寧宮的方向找過去,一邊走還一邊要躲避巡邏的禁軍和路過的宮婢內監,這麽一走一個多時辰,加上正值晌午,日頭也分辨不出來方向,她居然是在禦花園裏走迷了路。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陳皇後和西陵鈺必定有在宮裏宮外設防,嚴禁她進宮來鬧的,所以這時候未免落入陳皇後之手,就格外的小心。


    一路摸索著前行,也不知道大大小小轉了幾個圈,一抬頭,就見前麵隔著一個池塘,一座疑似永寧宮的建築赫然在目。


    大夫人重新振奮了士氣,提了裙子,繞著池塘的邊緣匆忙朝那邊走。


    等到走近了才發現,那高高的門匾上鎏金的三個大字卻是「昭陽宮」。


    空歡喜一場,大夫人心裏一陣失望,轉身剛要離開,就聽身後有人叫她:「你等等!」


    大夫人的心頭一緊,不由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寸一寸的迴轉頭去,卻見那院子裏一個穿著體麵的嬤嬤正麵容冷肅的沖她招手:「你過來搭把手!」


    彼時她身後一個宮婢和一個小太監正合力試著搬動擺在正殿正前方的一個漢白玉的大花盆。


    大夫人心裏緊張,唯恐被認出來,就使勁低垂了眼睛走過去,「嬤嬤叫我?」


    那嬤嬤居高臨下的打量了她一眼,狐疑道:「看著眼生,你是哪一宮的?」


    這些個嬤嬤不比宮女,都是有資歷的,大夫人如今也是穿這個嬤嬤的衣裳,自然也不敢隨便謊稱是哪一宮的,畢竟各宮娘娘之間常有走動,很容易就露餡了。


    不過大夫人的應對能力從來不俗,心裏飛快的略一思忖,就諂媚道:「奴婢哪有服侍主子的福氣?不敢勞嬤嬤問,奴婢就是在冷宮外頭幫忙跑跑腿的,平時哪能得機會往內宮這裏來?隻是今天了農那邊的午膳遲遲沒有送去,所以管事的公公叫我去禦膳房看一眼,這不——奴婢蠢笨,好像是找錯了路!」


    她這嘴巴夠甜,那嬤嬤也沒多想。


    「你是走錯了路!」那嬤嬤道:「今天日頭大,先幫著把這花盆搬到旁邊去,回頭我叫人給你指路!」


    「謝謝嬤嬤!謝謝嬤嬤!」大夫人受寵若驚的趕緊道。


    幾個人合力,終於是勉強把花盆挪到了牆根底下。


    大夫人直起腰身擦了把汗,正好看到了敞開的窗戶裏麵,裏頭一個穿著華麗宮裝的中年美婦人正在看著一個十來歲大的孩子讀書。


    按理說這座宮殿的規模不小,裏頭住著的人位分肯定也不低,可是大夫人一眼看去,居然是沒能認出來她。


    正在詫異,腦中又是靈光一閃,忽而又覺得那婦人濃妝之下的五官居然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意思。


    「媽媽,你瞧……那是不是像什麽人?」大夫人一時失神,一時失神就忘了自己是在宮裏,還以為楊媽媽就在身邊,於是就喃喃問道。


    彼時那嬤嬤已經不在跟前了,旁邊的宮女不高興的道:「娘娘的寢殿也是你能隨便看的嗎?走,我給你指路,你不是要去禦膳房嗎?」


    大夫人聞言,如夢初醒,登時後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忙道:「多謝姑娘!」


    那宮女趕蒼蠅一樣的把她送了出去,大夫人且走且想,沒走幾步,卻突然腦中驚雷乍現,猛地又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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