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戰場上,基本戰事已結,這一趟,沈和是親自陪同西陵越回來的。


    西陵越直接打馬進城,他從後麵跟過來,遲疑了一下,到底也還是翻身下了馬。


    大夫人的麵色如常,靜默的站立。


    沈青荷卻沒有這麽好的氣量和演技,冷冷的看了沈和一眼,就一扭頭,直接上了馬車。


    沈和一愣,眉頭不由的一皺。


    沈青桐是覺得好笑,卻是很後道的沒讓自己發笑。


    「大伯父!」他沖沈和略一頷首。


    沈和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她了,看著當初的小女孩兒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便是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雲鵬已經過來低聲的催促:「王妃,該進城了,別讓王爺等!」


    「嗯!」沈青桐略一頷首,就沒再管沈和那一家子,轉身先上了馬車。


    沈和走過來。


    先是麵容嚴肅的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露出一個笑容來:「老爺辛苦了!」


    「嗯!」沈和模稜兩可的略一點頭,看著大夫人明顯有些消瘦的臉頰,道:「聽周義說你病了?可有好些了?」


    楊媽媽也是對老夫人下毒一事痛恨的很,用力的掐著掌心忍住了情緒。


    大夫人迎著風,一張嘴,就又咳嗽了兩聲。


    「沒……沒什麽!」他勉強的應了。


    沈和本來就是個庸庸碌碌的老實人,他對自己的這個夫人,不能說是全無感情,畢竟是少年夫妻,早些年他不得誌的時候,仰仗大夫人娘家的地方也有,後麵就算大夫人強勢——


    如果不是因為子嗣的事,他也沒想過要這麽騙她。


    所以此時,他便多少有些心虛和煩躁的。


    大夫人是了解他的,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心裏鄙夷的冷笑,然後道:「咱們也先進城吧,別讓殿下他們久等!」


    「嗯!」沈和回過神來,握著她的手,卻沒有馬上鬆開。


    大夫人已經不再看他,把手抽回來,逕自上了車。


    「父親!」沈清韻和沈良玉兩個孩子這時候才飛跑過來,聲音響亮的喚父親。


    大夫人走到馬車前麵的腳步微微頓住,隻覺得耳朵被刺激的難受極了。


    那邊跟著沈和一回來的沈良臣也翻身下馬,恭恭敬敬的給胡氏行禮:「母親!」


    胡氏方才是礙著大夫人在場,根本不敢冒頭,這時候走過來站在沈和麵前,委屈的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兒,輕聲的道:「老爺!」


    府裏發生的事,周義提前都叫人傳信過去說了。


    沈和其實真不是個有多大脾氣的人,以前胡氏不知輕重的,大家關起門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


    這一次,她居然沒腦子的算計到了堂堂昭王妃的身上?


    沈和本來就因為自己已經跳入太子的陣營裏,這些天在西陵越麵前就十分的謹慎小心,惴惴不安,又被胡氏這蠢貨拖了後腿,想起來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黑了臉,也沒應聲,隻拍了拍小兒子沈良玉的小腦袋,然後就移開了目光道:「都進城去吧!」


    說完,就轉身重新爬上了馬背。


    這邊大夫人上了車,想像著外麵那「一家人」久別重逢的場麵,狠狠的閉著眼,苦笑出聲。


    「夫人——」楊媽媽在旁邊,心疼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沈青荷則是冷著臉,一語不發,表情憤恨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進城吧!」大夫人道。


    楊媽媽吩咐了一聲,馬夫就調轉了方向,馬車穿過熙熙攘攘圍觀的人群進了城門。


    沈良臣已經有十二歲了,可能是因為很早就跟著沈和去軍中歷練的緣故,人看上去很堅朗也很精神,似乎——


    相對的,也比同齡人更懂事一點。


    大夫人的馬車轉頭的那一瞬,他抬頭看過來,剛好窗簾被風捲起,他看到了那窗簾後麵大夫人雙目緊閉的陰沉麵孔,眼底眸色就跟著不由的沉了沉。


    「二公子?該進城了!」周義過來催促。


    沈良臣收回目光看向了他,笑道:「剛才我過來晚了,沒來得及給大娘和大姐請安,會不會太失禮?」


    胡氏聞言,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


    周義也有些尷尬的扯了下嘴角道:「大夫人最近都在病中,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是很願意見人,難得二公子有這份孝心!」


    「是麽?大娘病了?那回頭我更應該問候一聲了!」沈良臣笑道。


    他小小年紀,言談舉止卻十分的鎮定從容,看著很幹練。


    周義又說了兩句話,就去忙別的了。


    胡氏忍不住把兒子扯到身邊,斥責道:「那個毒婦根本就沒安好心,害得我肚子裏的孩子都沒了,你這孩子怎麽回事?還要上趕著去她跟前伏低做小嗎?你是要慪死我嗎?」


    沈良臣卻是笑麵虎一樣的一直保持表情不變,並不理會胡氏的脾氣,圓滑道:「母親,她進門比你早,就算是平妻——至少在父親麵前,您可別拿錯了主意!」


    胡氏皺眉——


    以前沈和算是很寵她的,她在府裏基本沒受什麽氣。


    可是大夫人來了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她每天都覺得心裏膈應,非常的不舒服。


    「進城吧!」沈良臣也摸了摸最小的弟弟的頭,轉身上了馬。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城,直奔了白承安的府邸。


    西陵越這人素來目中無人,一路打馬疾馳,等沈青桐等人的車駕到時,他早就進府去了。


    一行人相繼下車。


    大夫人剛從馬車上下來,沈良臣就趕緊快趕兩步迎過來,恭敬的拱手行禮道:「臣兒給大娘請安,方才在城門的時候人太多了,沒顧上,還請大娘不要介意!」


    大夫人倒是有些意外的。


    她看著眼前眉目俊朗皮膚微黑的少年,飛快的打量一遍,卻是全沒想到胡氏的兒子會主動向她示好。


    但是顯然——


    他不可能是受到胡氏指使的。


    大夫人從來都是個鎮得住場麵的人,當即就露出慈愛的笑容來,道:「好孩子,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拘束!」


    「兒子給母親請安,這本就是應當應分的禮數!」沈良臣道。


    沈青荷從旁看得牙癢癢,盯著他的側臉,眼神裏有毫不掩飾的惡毒情緒。


    那沈良臣,人精一樣,自然感覺到了,卻隻當沒看見,理都不理,還是很殷勤的對大夫人道:「聽說大娘病了,軍中有位姓劉的隨軍大夫,醫術十分的高明,回頭我叫人請來,給母親您瞧瞧!」


    「你有心了!」雖然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但是以大夫人老辣的手段,應付他這樣的毛頭小子還是綽綽有餘的,當即就母慈子孝的寒暄了起來。


    「我先進去了!」沈青荷看不下去,甩袖而去。


    沈青桐臨進門前還不住的扭頭,饒有興致的看著遠處的那一幕。


    「這個二公子主動跟大夫人示好,到底是什麽意思?」木槿忍不住的問道。


    沈青桐笑笑:「是挺有意思的!」


    停頓片刻,又道:「不過他也橫豎不會拋開自己的親娘不要,反而來投靠大夫人!」


    要不都說高門大戶的水深呢,十二歲的孩子而已,哪兒來得那麽多的花花腸子。


    橫豎是事不關己,沈青桐也沒多理會,轉身進了白府的大門。


    彼時已經接近晌午,一行人才剛進了花園,就聞到了誘人的飯香,足見白承安是真的有有所準備的。


    宴客的地方在前院一處最大的花廳。


    白承安親自引著西陵越和沈和進去,一邊x陪著小心道:「舍下簡陋,承蒙昭王殿下和將軍賞臉,榮幸之至,為了慶祝大軍凱旋,略備薄酒,一會兒還請殿下和將軍都多喝幾杯,就算是微臣替泗水縣的百姓聊表心意了!」


    西陵越的心情高傲,即使人在京城,跟那些一品大員都不怎麽露笑臉的,這時候可見他那張臉看上去就不會叫白承安好受了。


    沈和側目偷偷打量西陵越的神色,瞧著他可能是不太喜歡的,就道:「殿下千金之軀,而且這一戰數月,勞累的很,白大人這席慶功宴擺得有心,隻是一會兒開宴的時候還是盡量清場吧,省得閑雜人等太多,衝撞了殿下!」


    「是!」西陵越未知可否,白承安就趕緊的應了,轉身去門口叫了在那邊張羅布置的管家過來交代下去,讓他直接把這個院子裏都清場。


    西陵越逕自走到主位上落座。


    沈青桐從門外進來。


    一抬頭,就見他眉尾輕輕挑起一個弧度,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


    沈青桐麵上表情一僵,硬著頭皮走過去,問候道:「此戰持續數月,都還順利吧?王爺有沒有受傷?」


    她站著,猶豫著要不要坐。


    西陵越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口茶,諷刺的涼涼道:「本王要是有個好歹,不是剛好如了你的意,你就能躲在這邊直接不回去了是吧?」


    他這娶的什麽王妃?又沒離著有多遠,這大半年裏,你說你懶你膽子小,不想去軍中探望也就算了,可是這混帳東西,還真是自己窩在沈家好吃好喝,信沒一封,禦寒的冬衣也不知道叫人捎一件過去?


    他這也叫娶了媳婦的人?光棍的時候反而不至於這麽堵心!


    真不知道娶她回來是做什麽用的!


    西陵越想來就心裏堵得慌,臉色就越發的難看了。


    沈青桐卻沒覺得怎樣,就是規規矩矩的小媳婦似的,低眉順眼的站在他麵前,盡量好脾氣的道:「哪有,戰場兇險,本來我是該問候王爺的,這不是怕叫您分心嗎?」


    西陵越一看就知道她是言不由衷的敷衍,當即冷笑:「叫本王分心?你還真瞧得起你自己!」


    沈青桐知道他不好伺候,為了防止自己的暴脾氣上來要頂嘴,幹脆就不說話了。


    沈和等人都以為人家小夫妻倆要說悄悄話,這時候就識趣的都遠遠的站在門口,也巧是沈青桐站在前麵,剛好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和西陵越的那張冷臉,倒是沒人看見這倆人之間劍拔弩張的不協調。


    午膳的時辰已經到了,很快的大夫人等人就也都過來了,大家就也都按部就班的入了席。


    西陵越身上還是那身戰甲,半年下來,已經磨損的厲害,實在是不怎麽光鮮了,沈青桐又穿的素淨,挨著他坐在一起,那場麵說不上的怪異。


    因為白承安的官職不高,未免衝撞了貴人,他就隻帶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入席。


    而且又沒請別的客人,席上倒是不怎麽吵鬧的。


    為了助興,他倒是安排了歌舞。


    十來個舞娘魚貫而入,水袖輕揚,翩然舞動的身姿柔韌嫵媚,配上裊裊絲竹之音,可謂美不勝收的。


    白承安畢竟官位有限,在西陵越的麵前很拘束,再加上西陵越頂著那一張生人勿近的高貴的冷臉,他甚至都不敢隨便的沒話找話。


    「好看!那個姐姐真好看!」胡氏的小女兒沈清韻不懂事,拍著一雙小手歡快的笑了起來。


    沈和不悅的看過去。


    胡氏趕緊把她抱過來,低聲斥責道:「別鬧!」


    孩子盯著她看了兩眼,就不敢再吵鬧了。


    沈青桐本來就對歌舞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情沒什麽興趣,就自顧著用膳呢,這時候忍不住的循聲看過去一眼,卻是一眼就猜到了沈清韻指的是哪一個了。


    平心而論,這幾個舞娘的姿色都不差的,隻是因為太過艷俗了,便叫人不怎麽喜歡,其中卻有一個省得眼裏脫俗,舉手投足間很有幾分翩躚又輕柔婉約的韻味兒在的。


    一曲舞罷,這酒席也用了將一半。


    舞娘們退了出去,不多時,之前獻舞那女子卻又換了身裝束,攜琴而入。


    這一次,她換下舞衣,已然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打扮。


    胡氏等人都意外的怔了怔。


    那女子微微含笑,已經盈盈拜下,道:「臣女白書卉,仰慕殿下征戰沙場的胸懷和氣度,願獻《塞上》一曲,為殿下助興!」


    說完,便就落落大方的落座,指尖流過琴弦,音律動盪,流暢的奏了一曲,功底頗深。


    大夫人間或往上首的沈青桐那裏看不過去一眼,流露出些許意味深長的神色來。


    待到一曲終了……


    西陵越沒做聲。


    白承安夫婦又不好自誇,場麵……突然就尷尬了。


    沈和對音律不怎麽精通,但是他和白承安是舊相識了,不得不出麵打圓場,贊道:「獻侄女才貌雙全,嫂夫人教導有方!」


    「將軍謬讚了!」白夫人客氣的笑了笑。


    因為西陵越沒做聲,白書卉的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要丫頭過來搬走了她的古琴,又扶她起身,往席間落座:「小姐,這邊坐!」


    這廳中氣氛莫名的有點尷尬。


    西陵越拿眼角的餘光斜睨了身邊的沈青桐一眼,就見他的王妃對著一隻清蒸螃蟹吃的津津有味,雖然還算風度氣質都有了,卻是怎麽看都不順眼。


    他眼角的餘光盯著沈青桐,終於開口應付了白承安一句:「白大人有心了!」


    白承安聽他開口認同,頓時心裏就多了幾分勇氣,和自己的夫人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白書卉於是又站起身,走過去來,親自給西陵越斟酒遞過去,眉目微垂,羞怯的道:「殿下謬讚,臣女受寵若驚。這段時間一直聽我父親提起殿下征戰沙場的英姿,臣女甚是仰慕。」


    她把酒杯雙手遞過去。


    西陵越垂眸看了眼。


    因為有香氛味撲鼻,沈青桐這才不再繼續奮鬥她的螃蟹,抬了抬眼皮。


    眼前那女子粉麵含春,禽獸未垂,那半截白生生的脖子分外醒目。


    沈青桐看看她,又扭頭去看看西陵越。


    然後就聽白承安笑道:「小女仰慕殿下之心,由來已久,希望有機會可以追隨殿下,服侍左右,不知道……」


    雲翼和雲鵬都站在門口,聞言就扯著脖子上下打量那位白小姐一遍,不屑的砸砸嘴,嘟囔道:「我們王府又不缺舞娘!」


    他跟雲鵬的功夫好,萬裏挑一,這才有幾乎追隨他們家王爺的,在他看來,這位白小姐舞跳得不錯,算是有一技之長了,可是他們府裏養的舞娘也不差,還不至於要千裏迢迢帶一個回去的。


    誠然雲翼是太實誠了,真的就是有啥說啥,那位白小姐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麵色微微一變。


    她雙手捧著酒杯。


    西陵越低頭看著杯中酒水,卻遲遲沒有去接。


    隻是白承安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卻也沒有明確的拒絕,隻是唇角勾了一下,未置可否。


    沈青荷心裏鄙棄的上下打量那位白家小姐一眼,一邊在心裏鄙棄,這樣的姿色白承安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一邊更是帶著看好戲一樣的心態在等著看沈青桐的笑話。


    這位白小姐站出來自薦枕席之後——


    說實話,沈青桐是真的有點蒙了。


    本來她就猜測白承安邀請他們飲宴的目的不單純,卻沒與想到是為了大張旗鼓的獻美。


    「王——」白承安有些急了,才要開口,西陵越卻是扭頭看向了沈青桐,隨口問道:「王妃意下如何?」


    白書卉一陣緊張,偷偷的抬眸看了沈青桐一眼。


    作為昭王的正妃,沈青桐隻要帶入角色就會對這種事本能的膈應,可是西陵越這副找事兒一樣的語氣就惹她不高興了。


    她咧嘴笑了笑,麵不改色:「都聽王爺的!」


    反正都有一個柳雪意了,她還怕再多這一個兩個的?女兒多了都是事兒,他們沈家的後院就是前車之鑑,西陵越都不怕,她幹嘛要跳出來做惡人,擔惡名?


    白家人聞言,一顆心就落回了實處,都鬆了口氣。


    沈青桐說完,就又捏了筷子,低頭又去挑那蟹殼裏的肉。


    西陵越看著她就覺得堵心的厲害。


    白書卉紅著臉把酒遞過去,他卻突然冷笑了一聲,直接避開了,伸手拿過沈青桐的那個杯子,仰頭把半杯酒灌了下去,冷冷的道:「本王和桐桐才剛新婚,有些事,緩緩再說吧!」


    他誰能緩,可是一旦離開泗水縣,白家可就摸不到他的邊兒了。


    「殿下——」白書卉連忙就要說話。


    沈青桐其實不想阻擋別人攀龍附鳳走上人生巔峰的豪情壯誌的,可是這些人一再的拿她當軟柿子和擺設,她是不能忍的。


    於是放下筷子,沈青桐突然抬頭看向了白書卉,問道:「白小姐芳齡幾何?」


    白書卉一見她慈眉善目和和氣氣的,也沒多想,本分的回:「十六了!」


    「哦!」沈青桐玩味著嘆了口氣,接了木槿遞過來的帕子擦手,點頭道:「那是該著急嫁了。」


    白書卉臉一紅。


    她就又感慨著又再說道:「不過你跟著我們也不合適啊,回京著一趟跋山涉水的……」


    「臣女不怕吃苦的!」白書卉看她的樣子就覺得她好說話,而且這個語氣,分明像是已經答應了,趕緊的道。


    沈青桐又道:「我怕白大人和白夫人捨不得呢!」


    「女大當嫁,總歸是沒辦法的事!」白承安也沒多想,就順勢情真意切的嘆了口氣。


    沈青桐卻是突然咧嘴一笑:「不過就是找個好人家嫁了而已,何必捨近求遠,我大伯父府中也幾年沒有添丁了,而且又是近水樓台,能免你顛沛之苦,白大人和白小姐不妨考慮一下。」


    這個轉折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猛然坐直了身子。


    沈良臣的眉頭皺了下——


    這是禍水東引嗎?他家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二姐姐,他開始也沒多看一眼,卻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難纏的一個人?


    白書卉卻是臉都白了,詫異又茫然的盯著眼前這個突然變了臉的昭王妃。


    「兩位伯母的身子最近都不大好,大伯父才是正需要人服侍的,而且他的府邸就在著城裏,白小姐還能經常往來娘家來盡孝,豈不是大好的歸宿?」沈青桐卻是全然不為所動,仍是我行我素的繼續道。


    她麵上表情認真,沒有一點攜私報復的怨憤表情,但是出口的話卻很強勢,更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白書卉看一眼年紀跟她老爹比肩的沈和,急的臉通紅。


    「我——」她開口就要拒絕。


    沈青桐卻是突然變臉,眉毛一挑,目光淩厲的盯著她道:「你大還是我大?別跟我說這裏不能聽我的,還非得要你想怎樣就怎麽樣的。你不是仰慕軍功卓著之人嗎?鎮北將軍鎮守邊關這麽多年,可謂勞苦功高,你還覺得她配不上你?」


    她這樣咄咄逼人起來的氣勢——


    是連大夫人都望而生畏的。


    白書卉又羞憤又著急,求救的看向了西陵越,卻發現西陵越正兀自品酒,根本就看都沒看她一眼。


    「沈青桐!」沈青荷一見沈青桐居然把這麽上不得台麵的賤貨往自家裏頭引,忍無可忍的突然拍案而起,怒目圓瞪的大聲道:「我父親怎麽都是你的長輩,他的事,幾時輪到你來做主了?」


    沈青桐朝她看過去,哪裏會聽她吼,反唇相譏道:「哦,鎮北將軍的事,我這個昭王妃不能說話,他卻要聽你這個做女兒的指手畫腳?我以前怎麽不知道沈家還有這條規矩在的?」


    她是昭王妃,跟她頂嘴?這是連沈和都不敢做的事,沈青荷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沈和黑著臉,自然就把這算成了大夫人的管教不當,冷著臉嗬斥:「青荷,不準沒規矩,還不給王妃賠罪?」


    讓沈青荷給沈青桐服軟賠罪?


    那怎麽可能!


    可是沈和冷下臉來的模樣也著實嚇人,沈青荷心裏一抖,不想屈服又更不敢再爭執什麽,就憤憤的瞪了沈青桐一眼,提了裙子奪門而出。


    「小姐!」紫蘇低呼一聲,趕緊追了出去。


    這邊白書卉焦急的撲到了白夫人懷裏,哭了起開:「母親!母親!」


    她是不介意給西陵越這妖孽的皇族王爺做妾的,可是沈和已經老的和她爹一樣了,她本來就仗著是本地父母官的女兒自視甚高,別說沈和已經有倆夫人了,就算要娶她做正妻,她都死也不肯的。


    這個昭王妃,這是要把她往絕路上逼啊。


    白夫人心疼女兒,也是慌了,抱著白書卉,趕緊的給沈青桐賠罪:「王妃,這孩子沒什麽心眼,心直口快的,她是仰慕王爺,這才一時情不自禁了,並沒有——」


    「我也隻當是白小姐一時情不自禁了,可是這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她還活不活了?」沈青桐立刻就頂回去,「我隻是給她個出路和退路,怎麽,你們不領情?」


    這些人要攀龍附鳳,巴結西陵越,她一點意見也沒有。


    可是——


    當眾打了她的臉?


    她沈青桐就是這樣的人,哪怕是被狗咬一口,也一定要還嘴咬回去的,這真的跟爭寵或者吃醋什麽的都沒關係。


    白夫人怎麽都沒想到這昭王妃看著弱質纖纖,撒潑起來居然全不忌諱昭王殿下在場的。


    她也是無奈,隻能硬著頭皮去看西陵越:「殿下——」


    西陵越這會兒的臉色已經十分的冰冷的——


    沈青桐是個什麽心思,他比誰都清楚——


    懶得管和他有關的任何事,卻為了她自己的那一點蠅頭小利斤斤計較,死活不饒人?


    要不是覺得亂七八糟的女人弄回後院去會有很多麻煩,他是真的恨不能就把人帶回去,看她是個什麽德行。


    白承安的頭上已經冷汗直冒。


    西陵越突然抬頭,卻是看向了大夫人,問道:「不知將軍夫人意下如何?」


    那位白小姐,年輕又漂亮。


    胡氏緊張的捏著手裏的帕子,心焦不已。


    「殿——」白夫人汗毛倒豎,剛要再求情,大夫人已經開口道:「是啊,女兒家的名聲要緊,我家老爺和白大人也是這麽多年的交情了,自然也不忍看著他的女兒自毀前程,正好我和胡氏的身子都不好,老爺身邊也的確是需要人服侍的!」


    本來沈和年輕的時候就納過妾,這種事,她其實不太在意的,更何況是現在了。


    「不行!」胡氏卻是想都不想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悽厲的尖叫。


    那邊的白書卉直接傻眼了,也忘了哭,她眨眨眼,突然有了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西陵越冷漠以對,沈青桐咄咄逼人,大夫人順水推舟,沈和和她自己的家人又沒有拒絕的餘地……


    「我……」咬著嘴唇,白書卉突然心一橫,一把推開了白夫人,拍起來,扭頭就朝門口的珠子上撞去。


    「啊——」廳中服侍的幾個丫頭淒聲尖叫,全都忘了反應。


    雲鵬就站在門口,隨手拉了她一把,然則眾人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緊跟著,院子外麵又是一疊聲的悽厲的慘叫聲沖天而起——


    「啊——」


    有沈青荷的,也有紫蘇的,還有其他人的,頃刻間就亂糟糟的鬧成一片。


    並且隱約之間,似乎還能聽到有兵器相撞的衝突聲。


    ------題外話------


    荷花姐…你真是多災多難!


    ps:字數有點多,耽誤時間了,越越的爛桃花,桐妹兒掐起來那叫一個順手啊,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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