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


    燈影下,西陵越四平八穩的坐著。


    沈青桐站在他麵前,抿抿唇,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白天在宮裏王爺您的提議我考慮過,決定答應了,一則太子殿下盯我太緊,我沒其它更好的出路可以走,二來——今天在宮裏,我剛就此事跟我母女吵了一架,相對而言,我覺得王爺您會比她更可靠。所以,為了我自己好,我決定配合王爺您的計劃,願意做您連通沈家關係的紐帶。」


    西陵越很認真的聽著她說,這時候便就饒有興致的略一頷首:「本王要做的事不用你操心,說你的條件!」


    反正今天就是衝著談判的目的來的,沈青桐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兩件事!首先,殿下您知道,我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和宮裏的娘娘們還京中的命婦千金們往來交際,所以有些事,我沒辦法替您做。如果這樣您也能接受的話,我們就可以考慮再繼續談下去了。」


    京城的權貴圈子很大,後宅婦人之間的很多交際其實會直接關係到前朝,其實哪座王府的女主人也都不好做。


    「本王堂堂一座昭王府,你的意思是要本王閉門謝客,斷了和外麵的一應應酬往來?」西陵越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冷冷的道。


    「這些年殿下沒有納妃,也沒見您的人緣怎麽樣的差勁,這些,宮裏賢妃娘娘不是一直有在替您操持嗎?」沈青桐道,不卑不亢。


    西陵越的臉色雖然不大好,這次倒是沒說什麽。


    沈青桐見他沒有異議,這才又繼續說道:「另外,我祖母要嫁我過來的心思不純,她的目的和殿下您的初衷肯定是有所出入的。橫豎這些年沈家的人待我也不是太好,所以權衡比較之下,我覺得虛以委蛇的腳踩兩隻船很不穩妥,而且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將來入府之後,在沈家和昭王府之間,我不會損王爺您一分一毫的利益。但是此次咱們兩家是要結親而非結仇的,所以未免我要違逆祖母她提出來的無理要求,進而得罪了她,再破壞了王爺和沈家的關係,所以這座王府的中饋最好從一開始王爺就不要交到我的手上來,隻要我手上無權,祖母她是聰明人,相信她會知難而退,不會再打這方麵的主意了。」


    她提了兩個要求,說得義正辭嚴,大氣凜然的,總結起來不過一句話——


    她要求隻吃飯,不做事!


    一家女主人的權利和義務,她這是當包袱一起甩出去了。


    「你倒是真想得開!」西陵越也說不上是好氣還是好笑,「口口聲聲你是為了本王著想,說到底你就是受夠了你家老夫人的氣,準備跑到本王這裏來蹭吃蹭喝順便多清淨來的,是吧?」


    他非要把話說得這麽難聽,沈青桐也懶得和他計較,仍是一本正經的說道:「王爺您的這座王府,家大業大,還缺我這一個吃閑飯的人嗎?橫豎您要的就是綁定和沈家的這重關係,隻要我人過來不就行了嗎?到時候您隨便找個院子把我往裏麵一塞,隻要管我吃飽了飯,我就可以保證安分守己,絕對不給您惹麻煩,這對您來說至少也不算損失不是嗎?」


    西陵越是越發絕對氣悶,有點不舒服了。


    他冷笑:「你就那麽見不得人?非要躲起來不見人?沈青桐,本王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居然這麽的沒出息?」


    「也不算沒出息,我隻是不想惹麻煩!」沈青桐道:「王爺您知道的,我的脾氣不大好,回頭您要真是用我出麵給您拉攏關係,萬一關係沒拉好,最後反倒是結成了仇,那就得不償失了。」


    西陵越冷嗤一聲,未置可否,別開了視線。


    沈青桐卻是料準了他必會妥協,不慌不忙,就那麽泰然的等著。


    西陵越聽她說話,是真的有點心裏不舒服,本來是想等她再說兩句好話給個台階,不想左等右等她都不再開口了。


    他重新把目光移到她臉上。


    沈青桐看著他,還是滿臉誠懇的表情。


    燈影下,她那一臉偽裝出來的表情,其實看著就一點也不乖。


    西陵越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一抬下巴,「你過來!」


    沈青桐滿頭霧水,狐疑著繞過桌案走過去。


    她離著他兩步開外,等著他開口訓話。


    不想西陵越一見她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就更是火大,他的眸光微微一沉,沈青桐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經一把將她扯了過來。


    對他的力道而言,沈青桐這身上就真算沒有幾兩肉,被他輕飄飄的一扯就拉到了懷裏,直接坐在了他大腿上。


    沈青桐那一瞬間卻有了種坐釘板的感覺,幾乎是驚慌失措的就要彈跳而起,奈何西陵越是提前連她的反應都料想在內了,她剛落他懷裏,他的一隻手已經環過她的腰間,將她鎖在了懷裏。


    沈青桐一下子沒跳起來,低頭又去掰他的手臂,「你做什麽?」


    西陵越卡著她就是不鬆手,同時聲音冰冷的在她頭頂冷笑:「你真當本王這昭王府是這麽好進的?又當本王這昭王妃的頭銜就這麽不值錢?任憑你想拿就隨便拿著玩的?你不想管家不想應酬是吧?可以啊!這家本王可以交給別人去管,你給不來本王在人前的體麵,那麽私底下總該是有點手段和本事的吧?」


    有些話,即使他說得再婉轉,眼下的行動也說明一切了。


    沈青桐整個人都慌亂無措,可是折騰了半天,最後還是穩穩地坐在他腿上,倒是折騰出自己一身的汗。


    西陵越從旁瞧著她燒得通紅的臉頰,就傾身下去在她耳後啄了一下。


    沈青桐腦中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他卻埋首在她頸邊不動了,鼻息有點癢癢的吹進她的衣領裏,一麵又朦朧曖昧的說道:「在其位就當謀其政,本王的王妃可不是這麽好當的。」


    沈青桐幹脆就不敢亂動了。


    她一心隻知道西陵越這人難纏,所以從頭到尾都隻顧著跟他講條件了,這方麵的事情都是直接忽略的。


    她知道她如果真的嫁了人,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理由和目的,都沒有拒絕和自家夫君同房的道理,可是現在畢竟還沒有準備,而且現在這人無恥的是不是也太早了點兒?


    西陵越見她又半天沒反應了,該以為她又是做好心理建設,已經準備破罐破摔了,於是稍稍抬頭,掰過她的腦袋一看——


    小丫頭一臉的悲壯啊。


    察覺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沈青桐下意識的緩緩抬起了眼睛,睫毛撲閃著一動,那小模樣倒是沒了平時張牙舞爪的淩厲氣勢,反而現出幾分靈動來。


    這一刻,她落在他懷抱裏的樣子,其實才像是個很乖的孩子。


    西陵越對上她茫然又侷促的眸子,悶了半天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順手把她從腿上拎下來。


    沈青桐雙腳落地,臉上卻沒什麽表情了。


    她看著他的臉,半晌,道:「陛下好像是真的不怎麽喜歡我的。」


    仍是公事公辦。


    西陵越道:「你家五小姐不是一直想進東宮?」


    言簡意賅。


    在這方麵,兩人之間顯然是有默契的多。


    「嗯!那我知道了!」沈青桐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心領神會。


    他不再說話,沈青桐就站著不動,這回反倒是西陵越有些不自在。


    「有件事,我想你心裏有數。」他人在椅子上挪了挪,要開口的時候居然很是斟酌了一下才道:「柳雪意,我母妃將她養在宮裏多年了,到時候……」


    「嗯!」沈青桐點頭。


    她沒苛刻的計較這些,麵上表情也十分的尋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西陵越看在眼裏,卻莫名的有了幾分煩躁。


    他擰眉往旁邊移開了目光,繼續道:「倒是你不願意管那些瑣事,就都交給她,總之她那邊是影響不到你的頭上來的。屆時我會提前和沈老夫人打招呼,不叫她有機會來找你的麻煩的。」


    「好!」沈青桐覺得條件對自己有利,就都點頭答應了。


    西陵越隱隱的覺得這氣氛不大好,就揮揮手道:「沒別的事那今天就先這樣吧,這段時間你還是盡量不要出門了,年後的四月初七是太子妃的壽辰,他府上必定設宴。」


    「好!我知道了!」沈青桐應下,卻還是站著沒動。


    西陵越等了一會,見她沒動,終於不得已,又再收回目光看過來。


    「此刻我人在這裏,太子殿下他應該知道吧?」沈青桐問道。


    西陵越靠坐在椅背上,沒動,隻是略一挑眉,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沈青桐直視他的目光,不避不讓,也沒說話。


    「嗬——」片刻之後,他便是唇角一勾,沖外麵道:「來人!」


    「殿下!」雲翼推門進來。


    西陵越略一抬眸,指向沈青桐,「天晚了,用本王的馬車,你送他回去,然後這段時間,你就先呆在鎮北將軍府吧,沒有本王的吩咐,暫時不用回來。」


    雲翼先是一愣,但是聽到他後麵的話,登時就兩眼放光。


    沈青桐可不敢放心把自己的小命交給這個活寶負責,嘴角一抽,連忙道:「給我換個人吧!」


    啥?


    雲翼眼睛瞪得老大:老子這是被嫌棄了嗎?


    西陵越看了雲翼一眼,倒是沒說什麽,又沖外麵道:「雲鵬,還是你去吧!」


    雲鵬本來就是守在門口的,雲翼開門之後,西陵越說的話他都聽見了,所以也不多問,直接點頭:「是。」


    這個侍衛,看著好歹老成持重,像是個靠譜的。


    沈青桐微微一笑,終於吐出一口氣,卻還是定定的望著西陵越,反問道:「殿下不親自送我嗎?」


    西陵越始料未及,忽而皺了一下眉。


    沈青桐已然站直了身子,轉身往外走,一麵已經恢復了前麵不冷不熱的語氣道:「謝過王爺的體諒,臣女告辭。」


    她的背影筆直,走得也毫無留戀。


    西陵越坐在燈影之下,記起前麵她分明帶了幾分揶揄意味的笑,忽而眸光一閃,開口叫住了她。


    「沈青桐!」


    沈青桐下意識的止步,回頭望他。


    燈影下,那男子的輪廓有種妖冶的邪魅。


    彼時他紅唇妖嬈,懶懶的扯出一個弧度,淡笑道:「或者你可以考慮留下來?」


    沈青桐一時沒有明白,反應了一下,便是窘迫的麵色微微一紅。


    他就那麽看著她,看著她強作鎮定的冷漠和掩藏不住的尷尬神情一現。


    然後,沈青桐一笑,倒是難得和氣的看著他道:「今日你我各自坦誠了自己的理由和目的,怎麽都算是個好的開始,我相信王爺對我並無惡意,而我……亦然!所以,希望將來有朝一日,咱們還是好聚好散的!」


    這一番話,她是由心而發,無比的真誠,算是相識以來,她對他所說的最為推心置腹的一句話。


    西陵越看著她麵上好不矯揉造作,唯一真心綻放的一個笑容,忽而恍惚了一瞬,有點不適應,居然會覺得這少女這一刻展露的笑容,輕柔美好的仿佛是開在燈影夢境裏的一朵浮花,明明很美,卻一縱即逝,叫他匆匆一瞥,卻抓不到手心裏。


    因為太過意外,所以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沈青桐那番話,她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少女的背影筆直,腳步飛快,很快消失在屋外蒼茫一片的夜色中。


    西陵越坐在案後,半晌,冷著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聚好散?」


    看來,這丫頭是真沒打算跟他長過啊?!


    *


    鎮北將軍府。


    方媽媽手裏捏著個小瓷瓶,左右踟躕了一陣方才從紅梅堂出來,正要轉身往茶水房去,迎麵就見管家匆匆的走過來。


    「這麽晚了,你這是來見老夫人的?」方媽媽趕緊把瓷瓶攏進袖子裏。


    管家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道:「老夫人歇下了嗎?昭王府的侍衛親自送了二小姐回來,還說昭王殿下交代,有話要轉告給老夫人的。」


    「昭王府的人?」方媽媽一個激靈,「怎麽二小姐才回來嗎?老夫人不是留了馬車在宮門外頭等著的嗎?她怎麽……」


    「這我也不知道啊!」管家道,滿麵的急色,「還是通傳一聲吧,昭王殿下的那個侍衛看著就不像善茬,而且他說是殿下有話交代,肯定是有要緊事的。」


    方媽媽想了想,就點頭:「那好,你去請進來吧,我去看看老夫人歇了沒!」


    「好!」管家又擦了把汗,轉身去大門口請雲鵬。


    彼時沈青桐已經從馬車上下來,趁著四下無人,就對雲鵬道:「一會兒你事情辦妥了,就還是先跟著馬車回去,半路再折回來就好,我那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就是防個萬一,木槿她們屋子隔壁的房間是庫房,裏頭地方還算寬敞,最近先委屈你在那裏將就著吧。」


    其實以西陵越的處事作風,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雲鵬送過來給沈青桐看門的,隻是後麵沈青荷和西陵越還有計劃,總不能廣而告之她身邊有個侍衛形影不離的盯著,那麽屆時怎麽誘使西陵鈺那些人出手呢?


    雲鵬也是個一點就通的,馬上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點頭道:「好!」


    「那我先回去了!」沈青桐略一頷首,先往後院自己的住處去了。


    這邊雲鵬等在門口,不多時管家就匆匆折返,過來請了他進去。


    因為已經是夜裏,老夫人不好叫他去紅梅堂見,所以就披了衣裳匆匆的趕來了前廳。


    「雲侍衛!」老夫人走進來,想著方媽媽說是他送沈青桐回來的,心裏就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沈老夫人,深夜打擾,還請您見諒!」雲鵬拱手,一貫的開口就沒廢話,「之前我家殿下請了貴府的二小姐過府喝茶,當時二小姐身邊沒有貴府的人,就沒能提前跟您打招呼,還請老夫人莫要見怪。」


    老夫人一窒——


    她是變相的責難她沒有照顧好沈青桐了?


    「當時那會兒宮裏的人多,說是被衝散了,倒是叫殿下費心了。」飛快的定了定神,老夫人勉強維持平靜的開口.


    「是麽?」雲鵬道:「如果府上的人手不夠,我們殿下的意思,他可以從王府抽調一些人過來先給二小姐用。畢竟殿下他和老夫人之間有言在先,現在京城的權貴圈子裏都知道殿下會迎娶貴府的二小姐,殿下實在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節外生枝了。」


    西陵越要迎娶沈青桐的意願何時居然變得這般強烈了?


    老夫人有些始料未及的心裏震了震。


    雲鵬見她不語,就又說道:「或者如果府上真的人口多,有什麽不方便的話,我們殿下的意思是他可以先在外麵臨時安排一座宅子出來,用以安置二小姐的。」


    說這話,明顯就是擠兌人的。


    老夫人的臉上掛不住,明顯有些難看了,卻還是不得不陪著小心,試探著開口道:「我家二丫頭能得昭王殿下愛垂青,那是她的福氣,隻是今天殿下當著禦前提了這門親事,陛下那裏似是不太中意我家丫的,如若陛下就是一力反對的話……」


    「若是沈老夫人不想再結這門親了,您可以親自登門去和我們殿下說,屬下人微言輕,隻是個負責傳話的。」雲鵬打斷她的話,「總之屬下的話已經帶到了,還請沈老夫人謹慎處理此事,莫要讓二小姐那邊再有什麽疏忽和閃失了。」


    言罷,又是拱手一揖,他便逕自轉身退下了。


    老夫人坐在廳中半晌,臉上卻是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手裏死死的攥著那串佛珠,冷笑不止。


    方媽媽聽她笑得渾身發毛,就趕緊的打破沉默道:「看昭王殿下的意思,是非要結這門親事不可了,方才這個侍衛的話雖不中聽,卻也不能不聽,這時候好像是真不能再打二小姐的主意了,萬一昭王殿下惱羞成怒,再查出個什麽來……他要動咱們沈家可能還差著些火候,奴婢怕就怕是宮裏頭……」


    方媽媽說著,就諱莫如深的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又道:「萬一叫宮裏頭懷疑到您處置二小姐的動機上來,奴婢怕是要給咱們沈家招禍啊!」


    老夫人怕的又何嚐不是這個?要不是因為怕的這個,今天她也不會方寸大亂,突然就下決心對沈青桐下手了。


    「這一次,算是騎虎難下了!」最後,無計可施的老夫人便就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早知道就真不應該把個沈青桐留到現在!這麽想著又會遺憾,早前她六歲那邊失足落水的時候怎麽就沒直接淹死了呢?


    方媽媽看著她那模樣,也就隻能跟著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息,心裏卻暗暗感喟——


    能怪誰呢?要怪就怪老夫人自己貪心唄!放著好端端的榮華富貴不享,偏要去貪那勞什子的從龍之功,現在好了,招惹上了昭王西陵越,一腳踏上了賊船,再想下來?難了喲!


    心裏這麽想的,方媽媽卻不敢說,隻就扶了老夫人起身,一邊往紅梅堂的方向走一邊道:「老夫人其實您也大可以先放寬了心吧,如果在二小姐這事上頭真要出事也不會等到今天了。」


    「哎!」老夫人卻隻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氣。


    其實如果不是西陵越主動提,她是壓根就沒想著要把沈青桐嫁給他的,即使沈青荷和沈青音都廢了,她也是寧可放棄這麽多年的籌謀打算,也不會拿沈青桐去賭的,這樣做的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給沈家帶來滅頂之災的。


    可是現在陰差陽錯——


    說什麽都晚了。


    除夕辭舊歲,整個沈府上下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的氣氛當中。


    這邊雲鵬從沈家出來,仍是和車夫一起駕車離開,隻是出了巷子又拐了個彎,他便飛身自車轅上躍下,又抄小路潛回了沈府。


    西陵鈺從宮裏赴宴回來,本來正有些微醺,再加上白天和沈青荷顛鸞倒鳳的一番折騰,這會兒倒是沒什麽心思找人侍寢,直接一個人躲進了書房。


    主院那邊,太子妃衛涪陵還穿著入宮赴宴時候穿的朝服,站在敞開的窗戶前麵,靜默的看著天際出神。


    她的婢女去裏麵鋪好床,順手拿了大氅給她披在肩上,道:「娘娘您又想家了?」


    衛涪陵自遠處收回目光,卻是果斷的反手合上了窗戶,她笑了笑,語氣聽似輕鬆,實則落寞:「縱然再想,這輩子也再看不到了,想了也是白想。」


    婢女跟著也是心有戚戚然,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沒說,最後便轉移了話題道:「對了,太子殿下好像在宮宴上喝了不少酒,今天好像一個人宿在了書房,娘娘要不要叫人煮一碗醒酒湯送過去?」


    「不管他!」衛涪陵淡淡的道,丟開大氅開始寬衣解帶,一邊漫不經心的道:「想著去他那裏獻殷勤的大有人在,本宮犯不著再去操這份閑心!」


    即使是再大度的女人,抬起自己丈夫身邊的其他女人的時候都少都會帶點怨懟和醋意的吧?哪怕是偽裝的再好,神情語氣之間也多少會有些情緒外露,不管是為情愛還是隻為名利地位都好。


    可是——


    衛涪陵沒有!


    提起西陵鈺的那些風流韻事,她是真的心如止水,完全淡泊的。


    更衣完畢,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就獨自上床睡了。


    隨後的正月裏,各家各戶都很忙,走親訪友的各種宴會層出不窮,但是沈青桐卻仍是保持著她以往的習慣,閉門謝客。


    老夫人那邊得了西陵越特別的囑咐,更是巴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把她關在屋子裏,省得被什麽人看一眼就又生出些是非來。


    沈青荷盯了她那邊許多天也沒找到機會,就連十五的上元節都沒能請的動她。


    如此一晃又是三個月。


    四月初七,太子妃衛涪陵的壽誕,再加上一月之前她被診出了身懷有孕,所以這一次的壽宴就擺得排場更大,就連陳皇後都親自去了東宮赴宴。


    帖子自然也送來了沈家,沈青荷躍躍欲試,早一個多月就開始準備要穿的衣裳和要用的首飾,可是就在太子妃壽宴的頭一天,老夫人卻突然以去皇覺寺齋戒祈福為名,強行帶著她出城去了,就是大夫人都不能說什麽。


    這天一早,沈青音歡歡喜喜的打扮妥當跟著三夫人一起出門,不想在大門口卻是遇到了久不露麵的沈青桐。


    沈青音當即就垮了臉:「怎麽你也去嗎?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嗎?」


    沈青桐笑笑,也不解釋,直接看向了三夫人,和和氣氣的問道:「我還以為東宮下帖是不能推的呢,如果不需要我去,那我便回去了!」


    說完,她就當真轉身要往門裏走。


    三夫人是沒想帶著她的,沈青音卻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珠子一轉,衝著她的背影揚聲道:「你要不去,那也是你自己不去的,回頭可別卻祖母麵前告狀,說我們苛待你。」


    沈青桐的腳步頓住,回頭。


    沈青音挑釁的沖她一揚眉,轉身先上了車。


    沈青桐似是猶豫了一下,才也跟著一起上了車。


    沈青音偎依在三夫人身邊,狀似低頭玩著腕間配飾,眼角的餘光卻悄悄落在對麵沈青桐的身上,一條毒計慢慢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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