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隻要診斷精準,對症下藥,病人一天天好起來是完全可以預見的。隨著北胡汗王能夠正常說話和下地走動,秦氏對顧朝歌的敵意少了那麽一點點,而小王子巴撒更有瞎貓碰到死耗子的驚喜感,終於不再動不動用大狼狗來威脅顧朝歌。


    畢竟汗王的康複,意味著他們母子暫時的安全,以及更近一步的繼承人位置。


    汗王病了這麽些天,隆巴達不是在外搶掠偷襲,就是在內與美姬美酒為伴,來看汗王的次數很少,更在暗地裏和石威勾勾搭搭。老汗王隻是身體抽風,又不是腦子抽風,哪個兒子孝順,哪個兒子不好,他心裏清楚著,並且身體好些之後,馬上著人細加調查呢。


    若是單純的選擇部落首領,自然強者為尊。可是如今老汗王想把汗王代代傳承,自然不希望選出的繼承人是狼子野心,趁自己沒死就虎視眈眈,冷不丁咬自己一口。


    所以,從某種層麵上來說,老汗王的日漸康複,意味著隆巴達一日日離地位越來越遠。


    父汗對他的冷淡是看得見的。


    都是秦氏這個騷/貨,還有巴撒那個小雜種害的!


    隆巴達憋悶於心,憤怒日漸增長,遠遠望著父汗和那對低/賤的母子其樂融融,更覺是一根刺深深紮在心裏。


    有怒氣就要發泄,隆巴達絕不是那種能夠隱忍數載才爆發的人,他很快將第一個報複目標對準了罪魁禍首——治好他父汗的女人,顧朝歌。他暫時報複不了秦氏和巴撒,隻能將怒火傾泄於弱者。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橫插一杠,如今汗位早就是他隆巴達的了!


    顧朝歌完全不知道隆巴達的鷹眼已經盯在自己身上,她每天都在考慮如何從嚴密的監視中尋找漏洞,逃脫暫時無望,但她會尋找機會磨刀。


    磨那把她偷偷帶回來的女工小剪刀。


    她在豪宅的庭院假山中發現了可以做磨刀石的質感粗糲的砂岩,但是想要拿到它卻很不容易,哈奇帶著好幾個勇士跟著她。即便是出恭,也有兩個膀粗腰圓的北胡女人看著。以顧朝歌的小胳膊小細腿,跑兩步就會被她們逮回來。


    幸好有癸水。


    癸水日那天她走在路過庭院的回廊上,忽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因為地麵有斜度,她打了好幾個滾,然後假裝虛弱站起,扶著假山的石頭。因為動作一氣嗬成,哈奇等人都被驚呆了,沒注意到她偷拿了石頭,北胡男人沒想到漢女如此虛弱,竟然走著走著就能跌倒。


    後來證實她是因為癸水而身體虛弱,此事上報到巴撒和秦氏那裏,這對母子除了笑話一番顧朝歌之外,沒有太過在意。誰也想不到這個老實姑娘這麽拚命演戲,隻是為了一塊合適的磨刀石。


    或許是活該隆巴達倒黴吧。這日,顧朝歌和以往一樣,給老汗王看完診之後,照例被哈奇等人前後包圍著送回,前方突來一隊人數是哈奇等人兩倍的北胡勇士,他們的神態倨傲,指著顧朝歌,用北胡語和哈奇等人激烈交談。哈奇似乎十分憤怒,堅決不肯交出顧朝歌,遭來那方人馬更加嚴厲的斥責。


    北胡人實在,達不到目的就打,打到達成目標為止。於是兩方勇士攥起拳頭亮出肌肉,直接開打。


    回廊空間逼仄,幾個大漢打起來毫不手軟,拳頭撞擊骨頭的悶響和流出的鮮血,讓戰況顯得異常激烈。顧朝歌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為何而打,一個北胡女人一邊對她嘀嘀咕咕什麽,一邊拉著她就跑。


    這個女人是在她出恭的時候監視自己的,所以顧朝歌以為她是要帶自己脫離危險的境地,送她回去。


    誰知道這女人竟然將她拖到後宅偏門,把她甩上了馬背。


    什麽情況?


    顧朝歌懵住,抬眼便看見這女人朝她惡毒地笑了笑,唧唧歪歪說了幾句她聽不懂的北胡語,似乎並非什麽好話。


    然後,然後顧朝歌便被綁到了隆巴達麵前。


    她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這個一直監視自己的北胡女是隆巴達的人,和哈奇打架的勇士們隻是為了調虎離山而已。她正驚訝於隆巴達那一根筋的腦子居然能想出這樣巧妙的計策,便聽見隆巴達側頭,滿意地用漢話表揚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某人:“李,你的方法很不錯。”


    “多謝大王子,若不是大王子英明,小的也想不出這種計策。”跪伏在地的李佑大用十分謙卑的語氣諂媚著隆巴達,顧朝歌揉了揉自己被馬背顛得很痛的肚子,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多日不見,她還擔心李佑大和阿柴會遭到什麽懲罰,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已經成了完全的軟骨頭。


    怎麽會呢?他不是想給張遂銘報仇嗎?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這樣沒骨頭的諂媚小人啊。顧朝歌以懷疑的眼神死死盯著李佑大,然而李佑大並沒看她,他恭敬地退後,直到走出門外的刹那才好似隨意地瞥了顧朝歌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什麽意思?顧朝歌不明白。


    然而等不及她想通,一隻有力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像小雞一樣提起來。


    隆巴達鷹樣的眼睛裏充斥著憤怒和報複的快/感,他享受地看著顧朝歌憋紅的臉,表情有些扭曲地笑起來:“女人,你又回到我手裏了。你以為巴撒那個小雜碎能救你,哈哈,做夢吧!”


    刀。


    她有刀的。


    顧朝歌試圖從藏得很深的衣服內層口袋裏掏出那把已經磨得很亮的小剪刀,然而她把它收得太好了一些,一時間竟然掏不出來。反而是隆巴達發現她的動作古怪,眯了眯眼:“女人,你……”


    “大王子!巴撒王子和可敦來了!”門外忽然有人報告。


    隆巴達不悅地皺眉:“消息這麽快?”他像扔破爛一樣把顧朝歌往地上一扔,她止不住的劇咳讓他心煩意亂,隆巴達毫不猶豫踢了她一腳:“閉嘴,女人!”他揮了揮手:“來人,把這女人帶走,關起來!”


    想起那對可惡的母子,他冷冷地笑起來,骨節哢嚓作響:“想從隆巴達這裏要人,不可能!”


    被人拖走的時候,顧朝歌還在捂著嘴止不住劇咳,剛剛的缺氧和氣管受到的壓迫,讓咳嗽成為一種止不住的身體反應。而隆巴達踢她的那一腳十分用力,她感覺到被踢中的大腿疼得厲害,而且越來越疼。


    想來已經青了。


    被關進大宅子柴房的顧朝歌摸了摸胸口的那把小剪刀,又看看捆住自己的鐵鏈,懊惱地想著為何不是繩索?


    這要怎麽逃?


    她看了看門外晃動的大漢黑影,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把小剪刀,對準鐵鏈相連的地方的鎖,試圖用尖銳的剪刀尖尖開鎖。畢竟在揚州牢房裏頭,她給老吳表演過自己的開鎖“絕技”的,隻是技術不到家,試了好多次才成功。


    然後她很快發現剪刀尖對鎖眼來說太大了,她開始匍匐在柴房裏四處尋找可以撬鎖的尖銳細長物體,哪怕是一小節木棍她也不放過。這時候,柴房突然打開,她趴在地上,驚愕地抬頭看著把她送進來的大漢,那大漢看她在地上趴著,愣了一下,用漢話問:“泥在做神麽?”語調同樣有些古怪。


    他似乎隻是突襲檢查一下她是否想逃跑,並非要立即把她送到隆巴達那裏去。


    “我肚子疼,腿也疼。”顧朝歌蜷縮在地開始打滾,眼淚說出來就出來,淚汪汪看著這大漢,被俘的這些日子她的演技日漸精進。


    大漢嘀咕了幾句,似乎是說中原女人太弱之類的,然後便關上門。


    顧朝歌鬆了口氣,繼續努力撬鎖。她發現小木棍太軟無用,好在這把小剪刀的做工粗糙,握住的部分細而軟,她開始努力將它細軟的部分扳直,將它做成自己想要的細長形狀。


    當然,這一切都是盡量蜷縮在地上完成的。


    突襲檢查發生了好幾次,一直到太陽落山,隆巴達都沒有叫人來抓她過去,但是顧朝歌也一直沒有撬開鎖。天越來越黑,她也越來越著急,然而光線已經漸漸暗下去,她開始不太能看清鎖眼的結構,更別提用脆弱的小木棍打開她。


    這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交談聲。


    顧朝歌一驚,猛然抬頭,側耳一聽。


    “大王子讓我給這女人送點吃的,不要還沒教訓她,就把她餓死了。”


    是李佑大的聲音。他似乎是故意用漢話說的,然後北胡士兵問了他幾句什麽,他開始用北胡語交談,大意是說大王子今晚會好好享用這個女人,讓她知道大王子的本事,不希望這女人中途餓暈過去,然後北胡士兵說這女人動不動就哭,希望大王子能好好調/教讓她聽話。


    雙方都哈哈笑起來。


    然後士兵打開了門鎖。


    此時日頭已經完全落下,北胡人不是很愛在住的地方掛滿燈籠,不過為了照明,他們勉強點了兩盞廊上的燈,而李佑大端著飯和肉,帶著一個打燈的小廝,朝士兵們點頭哈腰一陣,方才緩緩走入門內。


    顧朝歌聞見飯菜的香氣。


    與此同時,還有幾聲悶哼,和鐵鏽味的新鮮血氣。


    她的眼睛緩緩睜大。


    她看見,就在李佑大進門的那一刻,為他打燈的那個始終低頭彎腰的小廝,手中的燈籠忽然掉落在地,四個北胡士兵同時被亮光吸引,朝地上看去。與此同時,這小廝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捅了身邊最近的大漢一刀。


    這一刀剛剛紮下去,李佑大回身將手上托盤一甩,正中另一個大漢的臉,他上前一個高高躍起,夾住那大漢的脖子,竟生生用雙腿的力量擰斷大漢的腦袋。同時間他抽出大漢腰間馬刀,一個翻身,將馬刀插入背後企圖偷襲的另一個大漢的胸口。


    顧朝歌幾乎要給他拍手叫好!


    李佑大在電光火石之間解決兩人,而小廝則與最後一個大漢奮戰。李佑大解決完二人之後回援,一刀刺中大漢胳膊,大漢跪倒在地欲要呼救,小廝上前,一下捅穿他的喉嚨,鮮血直飆。


    “朝歌姐!”小廝三兩步往後一躍,躲開噴湧的鮮血,揭開氈帽,露出半邊被鮮血沾染的臉,他胡亂抹了一把,興奮地衝到顧朝歌身前,壓低嗓音:“朝歌姐,我來救你!”


    數日不見,這個青年已經黑瘦得幾乎脫形,臉上兩道深深的鞭痕彰顯他所受過的恥辱。顧朝歌借著微弱的火光,勉強辨認出他的樣子:“阿……柴?”


    “哢嚓”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在顧朝歌喊出阿柴的名字時,不可思議的,她一直搗鼓不開的鎖,不知道被□□鎖眼的改造版小剪刀無意觸碰到了什麽機關,竟然開了。


    阿柴吃驚地看著脫落的鎖:“我和大哥正發愁沒有鑰匙呢。”


    “開了?你還能開鎖,那太好了!”李佑大放棄在死亡的北胡士兵屍體上東摸西摸找鑰匙,抽了把馬刀過來拋給阿柴:“接著,速速走!”


    “朝歌姐,你的匕首!”阿柴握住馬刀,將那把被北胡人繳走,又被李佑大不知用何種方法拿回來的魚皮匕首交到顧朝歌手中。


    這是一把她太熟悉的匕首。


    握著還帶著阿柴體溫和北胡人血腥氣的魚皮匕首,顧朝歌渾身忽然有了力量。


    “走!”


    這個初夏的夜晚,涼風習習,隆巴達的宅子卻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兩個漢人俘虜帶著他要教訓的女人潛逃,在殺了他四個看守的心腹之後,又陸續殺掉數個企圖阻止他們逃跑的士兵。隆巴達好不容易送走秦氏母子,然後馬上得知這個抓回來的女人跑了,氣得半死,想起李佑大那點頭哈腰的狗腿模樣,他根本不相信此人竟然能連殺他數名勇士!


    “本王子親自去追!”


    隆巴達真正發了火,他帶上他最精銳的四十名勇士,跨上馬,舉起雪亮的馬刀,向漢人俘虜逃跑的方向奔去。


    “那個女人逃跑了?”巴撒送走了母親,自己卻沒有真正走遠,他一直留心著隆巴達的動靜,聽到這個消息,他古怪地笑了一笑,說:“哈奇,漢人總喜歡晚上關城門,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習慣。”


    不止是他不喜歡,好多北胡上層人都不喜歡,所以他們常常晚上不關城門。不過也並不是每天都如此。


    “知道了,”哈奇頜首,按著胸口行禮,“我馬上去確認。”


    巴撒滿意地點點頭。


    哈奇猶豫了一下,問:“王子為何要放走那個女人?”


    “我看隆巴達不順眼啊。”小王子笑眯眯道。他當然不會和哈奇說出真實理由,即便哈奇是他的心腹。


    那個女人的醫術好得過分了一些,父汗的身體一日日好起來,他隻想要一個還能活個六七年的老汗王,可不希望有一個強壯得像牛一樣的父汗。巴撒不想做第二個隆巴達。


    而且,知道隆巴達抓走了他的大夫,而且讓她逃脫,父汗一定會震怒吧。


    想到這一點,巴薩就十分開心呢。


    *


    追兵,到處都是追兵,顧朝歌伏在馬上,她的技術隻能說一般,要在夜裏避開追兵緊緊跟住李佑大的馬,對她來說十分吃力。


    李佑大往後一看,看見遠遠的,隆巴達點燃火把,親自帶人追來。他心中一驚,放慢馬速,和阿柴一左一右夾在顧朝歌兩旁,低聲叮囑她:“今天晚上北邊的城門沒有關,我打探好了的,如若失散,不要管我,往北走!一定要逃出城!”


    顧朝歌點頭,又怕他沒看見,出聲道:“我明白,謝謝你……李大哥。”


    李佑大苦笑一聲:“莫說謝謝,若不是我害了你們……”他頓住不說,拉開馬距,一個轉身,抽出背後繳來的弓箭,往後連發三箭。


    李佑大的馬上功夫不如他的地上功夫,三箭一箭未中,不過他本來就隻是為了減緩追兵的步伐,不得已放箭而已。


    然而黑暗中,忽然有一支利箭射/出,精準命中隆巴達身側兩個馬距的勇士,那人來不及哀嚎一聲便摔落下馬。隆巴達一驚,下意識一勒馬韁,放慢速度。


    “跟我走。”黑暗中低低一聲,顧朝歌聽出來是哈奇,她愕然:“巴撒讓你來的?他讓你抓我回去?”


    哈奇不答,隻道:“北城門,去不去。”說完便勒馬轉身,朝城中小巷奔去。李佑大咬咬牙:“我們跟他走!”


    雖然隻占據了這座城不多的時日,不過哈奇對城中小路十分熟悉,帶著他們成功繞過隆巴達的追擊,送他們到城門。


    顧朝歌不知道該不該和這個北胡人說謝謝。不過哈奇似乎也並不期待她說謝謝,他一見城門就在眼前,勒馬掉頭就走。


    北邊的城門,果然大開,黑洞洞的城門,以往在夜裏看來會感到十分恐怖,如同怪獸的巨口。如今卻覺得這巨口十分可愛,隻要跨過這道城門,他們就自由了!


    噠噠的馬蹄聲從後麵傳來,隆巴達雖然失去他們的蹤跡,卻根據他們的方向判定他們要往北城門來。


    李佑大和阿柴朝她一笑:“跑!”


    語罷,三人同時揚鞭,三聲馬嘶,十二隻馬蹄撒歡地奔向城門,跑過城門,跑出了這個北胡人控製的夢魘之地!


    “我真的出來啦!”迎著呼呼的風聲,顧朝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用這樣暢快奔放的聲音笑著叫著。夜風裏泥塵的味道,她都覺得是自由的味道!


    “秫秫,秫秫秫,秫秫……”


    忽然間,身後傳來古怪的呼哨聲,忽長忽短,仿佛某種信號。同時,顧朝歌發現身下的馬動了動耳朵,然後跑步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馬頭向後張望。


    “壞了,是信號,這馬是隆巴達的,他知道怎麽控製!”李佑大一聲罵娘。


    阿柴急了:“大哥,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使勁跑,能跑多遠跑多遠!”李佑大狠狠一揚馬鞭,強迫馬在聽到呼哨的情況下置之不理,依然往前狂奔。


    顧朝歌也想照做,可是她沒有李佑大那樣好的技術,她的馬時而聽話,時而不聽話,這讓她的速度迅速慢了下來。


    身後的馬蹄聲卻越來越近,她不敢回頭,她害怕一回頭就會被抓回去。


    “朝歌姐!”阿柴回頭,忽然向顧朝歌射出一箭:“低頭!”


    顧朝歌應聲低頭,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謾罵:“小兔崽子敢射你老子!”


    隆巴達的聲音!


    顧朝歌來不及心驚肉跳,隻覺馬背一沉,一個男人生生從另一匹馬上跳到她的馬上,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手去控製她的馬韁。他的汗臭和膻腥味鑽進顧朝歌的鼻孔,她惡心得想吐,而這人卻還在拿沾滿酒漬的胡茬貼她的臉,熱烘烘的試圖親她:“女人,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哈哈哈!”隆巴達的聲音聽起來得意非凡。


    去死!


    顧朝歌行醫數年,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生出妖魔一樣的惡毒念頭。她的身體反應快過大腦,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間那把薄而韌的魚皮匕首,猛地轉身,朝隆巴達的額骨間狠狠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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