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音住持像是說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為了讓林子鹿提神,君臨一直在傳音入密同她講話,看著她不能回話的憋屈樣,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放鬆起來。[]


    今天這場大典會有什麽事會發生現在還未可知,而那六音住持在上麵念得經文其實是在超度安妃的亡魂。對皇上交代的是驅魂,其實六音住持是想讓安妃一路好走。


    這經文念完,他母妃可就真的要走了,進入六道輪回,投生轉世。


    其實這樣也好,順帶將他心中的陰霾也一並驅趕,還他一個完整明亮的心,用來裝下那一個溫暖的女子。


    要說感情,雖然他從沒承認過,但他對安妃有多恨就有多愛。


    小時候最渴望的事,不過就是安妃能夠像別的皇子的母妃那樣,好好同他講講話,能安慰他或是教導他,甚至是打他罵他也好。[]但安妃始終沒有,一直對她不冷不熱,從來不會對他多說一句話。


    大火那一日,她抱他入懷,他有那麽一瞬都想和她一起死去,在母親的懷抱中離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那是唯一一次,他貪戀她的溫暖,也是最後一次,貪戀她的懷抱醢。


    之後再想起來,不過是滿心瘡痍,恨意叢生。


    一個母親該是有多心狠,才能做到如此,連死了都還要拉他墊背。


    六音住持講完以後,就該君臨和申覓上台了。


    一人是今天這場驅魂大典的半個主角,一人是禦國崇高的欽天監。


    兩人一上台就讓這邊昏昏欲睡的林子鹿精神振奮,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君臨,生怕出點什麽事情,她沒有忘,今天不是個平靜的日子。


    君臨上前雙手托起安妃的靈牌,然後麵對著長樂宮的方向作了三個揖,雙腿跪地緹。


    背對著人群,再次磕了三個頭,直起身來,跪的筆直。


    六音住持不知又在說些什麽,隻知道他念完了之後,拿起一旁桌上的一碗水,手指呈蘭花狀,沾了一滴水往君臨頭頂灑去,重複了八次才放下碗去。


    接下來就該欽天監了,他拿出手中的一張詔書,那是皇上的聖旨,大意就是今日舉行祈福大典的原因,以及保佑禦國繁榮昌盛之類的。


    不管他們念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林子鹿的目光始終放在了那個人的背影上。


    他亦是不為所動,自己挺直了脊梁,跪得比站著的人還要狂傲。與那一日雨中她看到的不同,沒有絲毫悲涼與孤寂,隻是自顧自地跪著,隔離了喧囂。


    就還是那個詞,遺世獨立。


    等到申覓念完了詔書,君臨站了起來,雙手恭敬地拖著那黑色的牌位,跟在六音住持的身後走向了台前,對這皇上君無淵所在的方向又再次跪下。


    六音住持端著小碗,往他頭上灑了一滴水,而後他磕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這就是開始了跪拜禮,東南西北各個方位都跪完了還不止,又走下台來跪。


    那潔白的衣衫上都蹭出了黑乎乎的泥印子,林子鹿心疼地望著他的膝蓋,不停地彎曲伸直再彎曲再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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