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獨自一人留在房中,盤腿而坐,眉頭緊皺,一副吃力的模樣。他臉上忽明忽暗,忽白忽金,三股截然不同的真氣在臉上流轉,相互衝撞,腦袋疼痛欲裂。


    自從般若大師傳了一層佛門梵氣給他之後,他便覺得體內有股熾熱的氣息四處衝撞,無法融合。


    白巫族的真氣、佛家的梵氣、魔靈煞骨的魔氣,三者無法交融,讓蕭峰痛苦不已,體內的經脈不斷膨脹,渾身上下如針紮的一般,刺痛無比。


    般若大師傳授給蕭峰的佛門梵氣是為了鎮壓他的心性,防止被邪性控製,走火入魔,沒想到好心辦壞事,蕭峰一覺醒來內在絞痛無比,不得不運氣調戲,然而一旦運氣,三股真氣相互碰撞,他根本無法停下來,唯有勉強調息壓製,因為隻要一停下來,真氣極有可能失控,他必定暴斃而亡!


    梵氣遊走在他體內,噬咬著他的骨骼。這佛門梵氣與魔靈魔氣相互克製,梵氣熾熱無比,簡直是烈火焚心,他齜牙咧嘴青筋暴露,顯然到了忍耐的極限!


    蕭峰輕輕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瞳孔一睜,猩紅的雙眼裏赫然出現了萬字如來印,那金光咒印正被黑氣吞噬侵蝕!


    蕭峰身體一輕,昏厥了過去。


    冥冥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梵氣緩緩點亮了他識海中的隱蔽的角落,在那角落之中傳來了人的聲音。


    “氣貫三焦,三股真氣各守一焦,以白氣充盈經脈,隔離魔氣於骨骼,將梵氣逼入丹田。三分梵氣走周天,三分魔氣入丹田,以白氣凝聚兩氣之間,旋轉循環,生生不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相克而相生,相生亦相消,往返如斯!”


    蕭峰用一股白色的真氣將魔氣和梵氣從丹田擠出,隔離魔氣,把魔氣凝聚在各個骨骼關節處,引導梵氣進入丹田,魔氣梵氣兩分,他頓時覺得舒暢了許多。


    他又將梵氣泄出丹田三分,汲取魔氣三分注入丹田,忽然梵氣和魔氣相互噬咬侵蝕,幾乎無法控製,趕忙用白氣驅動魔氣和梵氣,梵氣和魔氣竟然自己旋轉循環起來了,真氣流暢順通,比先前多了幾分靈動。


    蕭峰猛的睜開眼,發現心頭不痛了,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暗暗詫異:“神識裏的那人是誰?是魔靈?不!不是他的聲音!”


    他想不出所以然,便不去想了,剛剛開門就看見胡水笙站在門口。


    蕭峰心頭一顫,“師傅!你怎麽來啦?”


    “我放心不下我娘!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胡水笙擔憂道,眉頭皺起,因為輕紗遮著臉看不清表情。


    蕭峰思考了片刻,慎重道:“我陪你下山去找胡穀主!”


    “可是我娘讓我們在靈泓寺等她,囑咐我們萬萬不能下山,兵器宗的勢力廣布修真腹地,凶險難料!況且我娘還讓普慈和普濟兩位聖僧盯著我們,如何可以逃得過他們的眼睛?”


    蕭峰抓了胡水笙的手,把她拉進房間,關上了門。


    胡水笙感覺手上暖暖的,說不出的滋味,心頭一時微微發顫,她十來年從未感受如此微妙的體驗。


    “我自有辦法!”蕭峰嘿嘿笑了兩聲,湊近胡水笙講了一些話。


    兩人的關係不知不覺親近了許多,這胡水笙跟她娘胡蘭心一樣,外表看似冰冷,實際上內心孤獨寂寞,並非鐵石心腸無情無欲之人!


    蕭峰出門後把門輕輕帶上,去找雲瑤和子欽幫忙。


    就在蕭峰離開後,胡水笙打量起他的房間,這是她第一次進入男子的房間,十來年獨來獨往慣了,見到男子的背榻不由臉頰發燙。


    她走進蕭峰的背榻,隻見枕邊放了一縷長發,用紅繩子打了一個精致的結。這縷青絲是他的心愛之物,否則也不會將它放在枕邊。青絲寄情,唯有認定此生的愛郎,女子才會剪下自己的頭發,意味女子的癡情真心,願意一生去追隨去等候!而男子對女子有情,便會收下這份信物,意味男子的承諾,至死不渝!


    他的心中已經有一個人了!而那個女子的心中也有了他!


    胡水笙心頭一緊,一揪一揪的感覺,如同心髒一樣的跳動,從欣喜到失落,轉瞬之間,情緒起起伏伏,忽陰忽晴,她以為自己得了什麽病,可是她作為白巫族後裔深有治病救人的本事,並未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麽異常。


    過了幾盞茶的功夫,蕭峰帶著子欽和雲瑤來到了房間,一起商討下山大計。這下山大計更外簡單,子欽和雲瑤一人纏住普慈一人纏住普濟,然後蕭峰與胡水笙就能乘機溜下山!


    常有聽說靈泓寺禁忌陣法遍布,他們沒有膽量走側門,但是走正門必定被普慈和普濟擋著,隻有纏住他們兩人,他們才有機會逃脫。


    子欽擔憂道:“路上多有兵器宗的勢力,那逍遙子和紅拂可曾是飛仙門的長老,修為高深莫測!”


    蕭峰道:“我們去去就回,會小心避開的!”


    雲瑤見蕭峰和胡水笙兩人,頗為覺得般配,竊笑了幾聲。


    胡水笙問道:“雲瑤姑娘你笑什麽?”


    雲瑤搖搖頭,“沒事!雲瑤姐第一個幫你們搞定普慈!不過路上千萬小心!”


    雲瑤和子欽先行一步,走了出去,兩人穿過萬象大道,遠遠就看見普慈和普濟一左一右盤腿坐在禪墊上,閉目養神。


    雲瑤膽大心細,直接走了過去,普慈先開口道:“雲瑤施主這是想去哪兒啊?”


    “沒去哪兒!普慈大師,我有心結啊!”


    “什麽心結!說來聽聽!”普慈閉幕眼神說道,一旁的普濟不動聲色,穩如磐石。


    看樣子普慈和普濟確實有些難纏,他們看透世事,子欽和雲瑤的心思他們多少可以猜出幾分,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雲瑤隨機應變,想了各種說辭,普慈依舊穩坐不曾挪動半步。過了許久,雲瑤淡然一笑,眼中氤氳著淡淡的光芒,普慈眼睛微微睜開,“我們受胡蘭心施主所托,絕不能讓你們下山!”


    雲瑤道:“既有普濟聖僧,我們怎麽下得了山?普慈聖僧多慮了!隻是我心思難平,想讓普慈聖僧為我指點迷津!”


    普慈神色一動,“阿彌陀佛!為何事煩心呢?但說無妨!”普慈最為慈悲,雲瑤飽含情感的語氣,牽動了他悲天憫人的情懷。


    “師兄妹之情!我對他卻是男女之愛!”雲瑤聲音放的很低,久久吐出了一口氣、


    普慈站了起來,“請隨我來!”女子的心事怎能公之於眾呢?這樣的道理,普慈自然曉得,於是避開了普濟。有普濟一人,他倒也不擔心!


    雲瑤緊隨普慈大師,兩人離開萬象大道,身影消失在盡頭,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等到普慈離開後,子欽走了過去,普濟察覺到子欽的腳步,好奇道:“莫非你們皆是男女之情?”


    子欽不明白普濟的隱晦之言,問道:“普濟聖僧,恕在下愚鈍,還請明說!”


    “不可說!不可說!”普濟搖搖頭,“不知子欽施主所為何事?”


    沒等子欽開口,普濟接著問道:“貧僧可否問你一句!”


    子欽點點頭,“聖僧請問吧!必當知無不言!”


    “你心中可有男女牽絆?”


    “有!”


    子欽在找普濟之前已經想好了說辭,雖然這番說辭要傷他自己的名譽,但為了兄弟豁出去了!


    “是你師妹嗎?”普濟這一問其實是在替雲瑤在問。剛才雲瑤問話的時候,普濟在一旁體悟出雲瑤的細微情感的變化,這如何都是騙不過他的法眼。


    “不是!”子欽應道。


    普濟輕咦了一聲,不免為雲瑤歎了口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情恨一事最為難全,緣起緣滅,皆是造化,怨不得別人!


    子欽輕輕靠近了普濟,普濟忽的睜開眼,“子欽施主你身上癢嗎?”


    普濟見子欽的詭異無比的表情,不時將身體靠來,一副瘙癢難耐的模樣,令普濟臉色大變。


    普濟若有所悟,打了激靈!


    子欽正直勾勾盯著他,緩緩走進,普濟倒吸一口冷氣,連忙躲去了,子欽追了上去,遠遠傳來普濟的呼聲:“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子欽施主請自重!貧僧乃是修行中人!對女子塵心已然了卻,更別說是男子了!”


    普濟也離開後,萬象大道空空如也,蕭峰和胡蘭心偷偷從一個角落探出頭,兩人運氣輕功,不動聲色地掠了過去,飛出了山門!


    他們踏風飛馳,隻覺得視野頓時開闊了許多。胡水笙與胡蘭心一致,皆是白巫族傳人,精通鬼神之術,她自然能夠感應到她母親的位置,此乃白巫族代代相傳的用於“尋物”的法術,尋人遠比尋物簡單多了!


    不知為何,蕭峰突然覺得胡水笙有意跟她保持距離,自己方才靠近,胡水笙便加快了一些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胡水笙的性情忽冷忽熱的,時而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時而親近,待人也有幾分用心。


    他手上原有一處傷口,是胡水笙特意菜肴搗碎給他包紮的,對比現在的她,蕭峰詫異極了,摸不著頭腦。這女人心海底針,說的可真是!


    蕭峰忍不住問道:“師傅,你怎麽了?何事讓你不高興了嗎?”


    胡水笙許久答道:“沒事,我想我娘了!”


    蕭峰吃了一碗閉門羹冷,原本是想關心問候一番,怎就換來了冷冰冰的回答。他失落的很,抬頭望望她臉上的麵紗,心頭遐想紛飛:她要是不帶麵紗,會是什麽樣子?


    蕭峰思緒飄飛想了好些事情,慢慢回憶起小狐狸的模樣,嘴角洋溢幾分甜膩。可他歎了口氣,表情耷拉下來,不知道現在小狐狸怎麽樣了!過了這麽久完全沒有她的消息,或許此後當真再無相見的時刻了吧!若有相見的時刻,我又是站在什麽立場呢?站在師傅的立場嗎?還是站在小狐狸的立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驚虹劍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臥龍九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臥龍九天並收藏驚虹劍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