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種食物,在一點一點的,瓦解墨公子的意誌力。”空顏簡潔明了,卻殘忍的道出了最為□□的真相。


    “這個混蛋!”夭泛花罵道。


    “怕是現在早就讓她跑了,先不要管她了。”陳夏晚說道。


    “那墨憎現在還有辦法救的回來嗎?”陳夏晚的雙手都在發抖,卻依舊雲淡風輕的說道。


    “如果是想讓墨公子通過自身來治愈的話,已經是不可能了。他的藥癮已經深入骨髓,再也拔不出來了。就算是能治愈,他也會喪失全部的修為,變成一個廢人。而且……”空顏說道這裏忽然停頓了一下。


    “而且什麽?”雲白筠追問道。


    “即便是甘願放棄這些,隻想保住他的性命,可能性也幾乎為零。”空顏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雲白筠像是被瞬間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頹然站在一旁。


    “也不是,還有一個辦法……隻是……”空顏欲言又止。


    “空顏,說吧。”陳夏晚扯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僵硬而又難看的笑容。


    “以血換血,以命換命。”空顏一字一句的說道。


    “換命?我可以!讓我來救墨大哥!”雲白筠瘋了一般的說道,臉幾乎要貼在空顏臉上。


    “白筠,冷靜一下。”陳夏晚說道,似乎這時候的她又回到了當初的模樣,安然而蹁躚。


    “空顏,你能和我來一下嗎?我有事情同你講。”陳夏晚笑笑,說道。


    “不可能。”空顏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


    “怎麽了?”陳夏晚偏頭笑笑。


    “夏晚,我認識你這麽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空顏幾近哀求的看著陳夏晚的眼睛。


    “空顏,你聽我說。九國印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並不算是真正的人類,玉翡是靈獸,他們即便是想幫忙,也是愛莫能助。在這裏,就隻有我、白筠和賀知青,而值得去做這件事的,隻有我和白筠。在慶豐衙門幫老判官查案的時候,在楊金寶身上我忽然明白了很多,如果讓白筠去救墨憎,墨憎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活著,而白筠卻死了,這和不去救他又有什麽區別?不過是讓白筠白白搭上一條命而已。我今年十九歲,但是我已經記不清楚,這是我度過的第幾個十九歲了,也許有一百多個了,而白筠不過還是個孩子,這麽多年,我的願望一直隻有兩個,一個是找到哥哥,而另一個……我雖然沒有辦法讓他愛上我,但是能用我的離開,換他活下來,也是值得的吧。”陳夏晚有些哀傷,卻無比堅定的笑著。


    “可是,夏晚……”


    “空顏,別可是了,這是最好的辦法。”陳夏晚打斷了空顏,語氣裏,連一絲怯懦都沒有。


    “那……好吧……”空顏遲疑了半晌,終於還是不情願的同意了,以陳夏晚的性格,即便是不同意,她也會堅持到底的吧?


    隻是,夏晚,認識你這麽久,你的執著始終都讓我心疼。


    “夏晚!讓我來救墨大哥。你那麽溫婉多才,又是墨大哥身邊的得力助手,你活著一定能幫墨大哥很多。而我什麽都不會,遇到事情也隻會在一邊忙亂腳,隻有你,隻有你才能穩定住大家的心神。就算我不在了,我也相信你能好好照顧墨大哥,幫我完成任務。”身後,雲白筠叫住了陳夏晚。


    陳夏晚回過身來對雲白筠笑笑:“你不是一直都想比我更強嗎,其實你一直都比我強,也比我幸運,你並沒有你所說的那麽無能。我相信你會比我更好的愛他。”


    雲白筠不住的搖頭阻止著陳夏晚的想法:“不行,夏晚!”


    陳夏晚微笑的看著她,又轉頭用眼神示意空顏,空顏一個手刀擊昏了雲白筠。


    “夏晚……”雲白筠喃喃的用最後的力氣喊著陳夏晚的名字,眼角的淚慢慢的劃過臉頰。


    “走吧。”陳夏晚微不可及的歎了一口氣轉身對空顏說道。


    陳夏晚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入墨憎的體內,她不想閉上眼睛,說實話,她並不厭倦這個世界,既然離開是她不得不做的選擇,她卻還是想在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也看看,她用生命去愛著的人。


    哪怕,隻有一秒。


    看著墨憎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陳夏晚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重。


    “空顏。”陳夏晚氣息微弱的喚空顏的名字。


    “夏晚,我在。”空顏說道。空顏從認識陳夏晚開始,就對這個姑娘有著一種不算是愛情的仰慕之情,她的一切都讓空顏驚異,空顏從未見過,會有哪個女子,能像陳夏晚這般落落大方卻又傾國傾城。可是,陳夏晚卻終究還是有著自己的軟肋,她終究是輸給了自己的執著,而此刻,空顏能做的,卻隻是殘忍的,看著陳夏晚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消逝。


    “空顏,幫我個忙好麽?換血之後,請幫我把墨憎抬出去,我不想……不想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我死去的樣子。”陳夏晚嘴唇已經蒼白,卻還在微笑著。


    空顏的眼淚一瞬間滴落下來:“夏晚,夏晚我後悔了,我不想你死。”


    “空顏,不要哭。”陳夏晚笑著說道,接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夏晚!”空顏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


    我是陳夏晚,在你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本是占星族的記憶傳承者,可是,我生下來便是有著微微淡紫的頭發,讓母親頓時間意識到,我是一個受到詛咒的孩子。這份詛咒,沒有剝奪我從出生起,便記得身邊一切事物的能力,卻剝奪了我記憶傳承者的身份,同時,也在三天後,剝奪了我母親的性命。


    母親臨死前,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囡囡,你要學會承擔,去承擔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給身邊的人帶來的不幸。”


    我記住了母親的話。母親死後,父親便打算獨自撫養我長大。有一天早上,我記得陽光特別明媚,父親把我舉得很高,又放我下來,親了親我的臉頰,然後說道:“囡囡,爹爹要出門執行任務,囡囡要乖乖在家裏等爹爹回來。”


    也許是因為在出發之前抱了我,父親便再也沒能回來。父親輔佐的占星族的首領,在路上發生了意外,父親救了占星族的首領,自己卻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家,再抱我一回。


    而我,也因此被接到了冷家,成為冷家的一員。


    冷伯父待我就像是自己的女兒一樣,甚至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好。冷伯父以為我不知道自己從出生開始,身上便帶有詛咒,於是他告訴了知道這件事情的所有人,如果有人膽敢對我不利,或者用四處傳播我的身世,那麽,格殺勿論。


    冷伯父的所有孩子裏,我最喜歡他的小兒子,比我大四歲的冷清秋。我聽說他出生的時候,天生異象,也決定了他的天賦異稟,冷伯父說,他會是占星族未來的王。我心裏一陣難過,同樣都是天賦,一個是眾星捧月,另一個,卻是避之不及。


    冷清秋對我很好,他不管去哪裏都帶著我,即便是冷伯父分給我們一人一份的糖果,他也會再分出來一半給我。而每次他邀請我一起去玩的時候,我都會衝他搖搖頭,他不明所以,隻以為是我不願意,便離開了,可下一次,他卻依舊會向我伸出友好的手。


    終於,我對他說:“我不能和你一起玩,我會給你帶來不幸。”


    他卻笑了:“隻要你開心,我不在意。”


    我的心扉終於敞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也許是我們都有著上天賜予的力量,我並沒有給他帶來災難。


    那時,我們一起練習、一起吃飯、一起玩耍……我叫他哥哥,可是我們都知道,我會是他未來的妻子。


    就在我以為我可以這樣簡單卻幸福的渡過一生的時候,我身上的詛咒給冷家帶來了災難——馬奎賢為了搶奪冰魄,踏平了整個宮殿,也踏平了整座星城。可直到最後一秒,冷伯父都沒有嫌棄過我,他把我和哥哥交給了左大臣傳奇,我們坐上馬車,飛也似地逃出了星城。


    冷伯父在我們走的時候,把冰魄給了哥哥,因而馬奎賢並沒有找到冰魄,但作為一個掠奪者,馬奎賢也斷然不會就這樣罷手。追兵越來越近,我們的兩匹瘦弱的馬,根本就跑不過馬奎賢的精兵良將。


    那一瞬間,恐懼緊緊的籠罩了我,我怕我的存在,會讓哥哥也遭遇不測,同時,我也想起了母親臨死前的那句話:你要學會承擔,去承擔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給身邊的人帶來的不幸。


    我對傳奇說,哥哥是占星族的王,他絕對不可以死,讓驚鴻帶著哥哥藏起來,我和你一起,引開追兵。


    傳奇以大局為重,點頭同意了我的提議。


    我和哥哥雖然沒有血緣關係,這八年裏卻比親兄妹還要親,也比親兄妹更為相像。很快,哥哥也想出了和我一樣的主意,我不舍的抱住哥哥,同時,狠狠襲擊了他。


    驚鴻抱著昏迷的哥哥下了馬車,傳奇狠狠抽了馬屁股一鞭子,馬吃痛,開始透支原本就不足的體力,跑了起來。


    我掀開車簾,看著哥哥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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