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千島客棧,雲白筠不可能有男子的衣服,於是問賀知青借了一件。由於男女的身材不同,雲白筠穿上賀知青的衣服,顯得長而肥。雲白筠把袖口和褲腳,都挽了一下,腰上先纏幾圈白布,再套上衣服,中間束上一根腰帶。頭發也學著男子的樣子,在頭頂束起。


    雲白筠穿戴完了,有點不好意思的站在賀知青麵前。雲白筠扮男子的樣子,並沒有很奇怪,反而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不是那種太過於妖豔的女子,因而身穿男裝的樣子,也不會給人一種娘娘腔的感覺,相反頗有一種英姿颯爽的味道。就像是在繪恩街頭,賣畫為生的清俊男子,青澀且害羞。


    如果雲白筠的身高能高一些的話,女扮男裝的樣子,應該會更成功吧。


    看著雲白筠的樣子,賀知青不覺的想到了白白,不知道如果白白穿上男裝,會不會也像雲白筠這麽好看。


    “賀大哥,我穿成這樣會不會很奇怪?”雲白筠撓著頭,不好意思的問賀知青。


    “沒有啊,很好看。真的。”賀知青笑著說道。


    “真的嗎?”雲白筠不自信的再次問了賀知青一遍:“那我們出發吧。”


    “好。”賀知青點點頭,又一次與雲白筠一起,踏出了千島客棧的大門。


    “筠筠,去安龍閣,要往哪個方向走?”賀知青問雲白筠道。


    “安龍閣應該是在榴城的中心方向,我們就往這邊走吧。”雲白筠指著自己的右側說道。


    “好。”賀知青點點頭。


    雲白筠和賀知青不知道走了多久,沿途卻還是沒有看到安龍閣的標識。雲白筠走的有些累,伸手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汗,對賀知青說道:“怎麽這麽遠啊,走了這麽久都沒有到。”


    賀知青走的也很累,卻還是安慰雲白筠道:“別急,我們再找找看吧。或者我們向前麵的小商販打聽一下,看看還有多遠。”


    雲白筠點了點頭:“那我們去問一下吧。”


    賀知青緊走幾步,走到一個賣包子的小販麵前問道:“這位大哥,請問,從這裏到安龍閣,還有多遠?要往哪個方向走?”


    小販聽到賀知青的問題,吃了一驚,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麽樣的天方夜譚。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道:“安龍閣?錯了!安龍閣,在榴城的西北方啊!這裏是榴城的中心地帶,沒有安龍閣,不過,那個豫芸閣倒是在這附近,前麵的路口左轉,走過兩個路口,再右轉,直走便是了!”小販說著,給雲白筠和賀知青指出了豫芸閣的方位。


    賀知青皺了皺眉頭,說道:“筠筠,看來我們把安龍閣的方位搞錯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改日再去好了。”


    雲白筠思考了一下,說道:“既然都走到這裏了,我們就幹脆去豫芸閣算了。豫芸閣雖然暗流湧動,可總不至於害人性命吧。我們小心一些,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最差的結果,也無非就是破財消災罷了。”


    “也好。”賀知青點點頭道:“要是就這樣回去,那我們也白白走了這麽遠的路了。”


    打定了主意,賀知青與雲白筠朝著小販所說的豫芸閣的方向走去。


    到了豫芸閣門口,賀知青先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雲白筠跟在賀知青身後,手裏不停地搖著折扇,緩解著內心的緊張。雲白筠見小二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這才放鬆下來,低頭一看,剛才握著折扇的手,早已滿是汗水,僵硬的手指被折扇硌出一道道痕跡。


    “二位客官,請問您二位之前有預定過房間嗎?”豫芸閣的小二並不似天香閣那樣語氣生硬冰冷,反倒十分熱情。這和雲白筠之前已經做好的設想大相徑庭。


    “沒有。現在還有房間嗎?”賀知青回答道。


    “真是巧了,二位客官。剛巧今天我們上等的梅香閣空著,二位意下如何呢?”小二滿臉堆笑道。


    賀知青回頭看了雲白筠一眼,雲白筠不方便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賀知青回答道:“那就勞煩,帶我們去梅香閣了。”


    “好嘞!二位這邊請!”小二說道。


    豫芸閣雖暗流洶湧,可表麵上卻看不出任何端倪,雲白筠險些要懷疑墨大哥消息來源的真實性了。豫芸閣的裝修豪華精美,使用的木料全部都是上好的水曲柳木,花紋美麗、文理自然、手感細膩,想必一定是花了大價錢所布置的。


    豫芸閣的雅間裏,墨香四溢,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一塵不染,絲毫沒有風塵氣,倒像是富貴公子家的書房。屋子裏,擺放著巨幅立式構圖的陶瓷壁畫,題名“白雲黃鶴”,畫麵上方一位仙者駕著黃鶴騰空而起,他口吹玉笛,俯視人間,似有戀戀不舍之情。


    房間外,是上好的木門,配上上好的雕工,襯得整個屋子裏古色古香,飄香四溢。然而但是精美的雕刻似乎不足以滿足豫芸閣閣主對完美的追求,木門後麵,是一串串水滴形狀的玻璃珠串聯在一起的珠簾,映的門內門外,都晶瑩剔透,如癡如夢。


    小二在前麵領路,賀知青緊隨其後,雲白筠則低調的跟在最後麵。一邊走著,一邊四處打量著豫芸閣的陳設。


    小二在前麵嘟嘟囔囔:“兩位客官你們趕得可真是巧啊!梅香閣可是我們豫芸閣裏,除了竹調閣外最好的房間啊!剛巧昨天預定梅香閣的客官有事不能來了,二位客官好福氣啊!”


    雲白筠聽著小二說的話,抬起頭,赫然發現麵前的,便是竹調閣。剛巧,竹調閣沒有關門,雲白筠好奇的向裏麵看了一眼。


    隻一眼,便足以讓雲白筠呆立在原地,連收回目光的力氣都被掏空。


    來之前,賀知青還清清楚楚的告訴自己,女扮男裝的來豫芸閣,完全沒有問題,隻要小心一點便是。


    可是雲白筠好奇了。


    她忘了。


    豫芸閣在陳設上,便足以看得出閣主的用心,而這個竹調閣,更是不同凡響。不然,怎麽會連墨大哥,都要欺騙自己,而對這裏流連忘返呢?


    沒錯,在這個屬於豫芸閣貴賓的房間,竹調閣的客官,就是墨憎。墨大哥的背影依舊和以前一樣好看,一襲白衣,竟被他穿出了羽化而成仙的錯覺。而一個妖豔卻絕美的女子,就這樣靠在墨憎身上,雙手摟住墨憎的脖子,曖昧且嬌嫩。


    ——我在九國都有客棧。


    ——這豫芸閣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據說私底下也從事著見不得光的生意。


    ——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一時間,無數個聲音同時在雲白筠耳邊響起。她無法相信,自己那麽信賴的墨大哥,竟然會做出這種下流且齷齪的勾當,更無法相信,自己那麽信賴的墨大哥,竟然會欺騙自己,而欺騙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到青樓尋歡。


    真的是如此荒誕,卻如此令雲白筠難過。


    “筠筠,怎麽了?”走出好遠的賀知青發現雲白筠並沒有跟上,又反身過來詢問道。


    “你看。”雲白筠想抬起手指給賀知青看,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控製手臂抬起的力量,更不要說什麽偽裝,她隻是喃喃的說了一句,眼淚便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在認識冷清秋之前,雲白筠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墨憎是有感情的。可認識冷清秋之後,雲白筠覺得自己也說不清是依賴於墨大哥更多,還是更傾向於冷清秋無微不至的溫柔。她認為自己對墨憎的感情並不是像木澤那樣刻骨銘心的愛,而隻是通過每一天一點一滴的相處,而慢慢積累的情感。那種感覺,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更像是親人,或者是心有靈犀的朋友。


    可直到現在,雲白筠才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墨憎。可與此同時,雲白筠也發現,她的心莫名的痛,這種心痛,比她從出生到現在,接觸到的每一種痛處,都更為強烈。


    雲白筠似乎感覺到那些原本屬於她的力量,又重新回到她的體內,她不受控製的,拔腿便跑了出去。


    “筠筠!”賀知青喊著雲白筠的名字,匆忙的追上去。


    竹調閣裏,墨憎推開夭泛花:“你幹什麽?”


    夭泛花微微一笑:“我隻是想看看她現在對你的感覺,而且她到底哪裏比夏晚好了。”


    墨憎猛地回頭,雲白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這令她傷心的豫芸閣裏。


    他回頭憤怒的看著夭泛花道:“別太過分了,雖然她現在沒有記憶,但是她依舊你們的一半主人,你可不要忘了。”


    夭泛花看見墨憎憤怒的樣子慌忙的跪倒在地:“主子,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做了。求主子原諒。”


    墨憎冷哼一聲一拂衣袖走出了竹調閣。


    時間,倒回兩個時辰之前。


    “主子,今天我們究竟要去哪?”千島客棧裏,白白和顏睿問墨憎道。


    “去豫芸閣,找夭泛花。”墨憎回答。


    墨憎一行人剛剛走到豫芸閣門口,夭泛花便迎了出來:“大家快請進吧,我早已提前預留好了豫芸閣最好的房間,專程等著各位呢。”夭泛花長得很漂亮,一張臉蛋魅惑眾生,*豐滿且凹凸有致,如若生在宮廷中,相比定能與貴妃媲美,而生在這風月場上,便少了些華貴,而多了些風流的韻味。


    “進去說吧。”墨憎說道,轉身又對白白和顏睿說:“我和夭泛花有些事情要商量,你們先看看舞蹈吧。”


    “好。”顏睿和白白點了點頭。


    墨憎跟著夭泛花進了樓上的雅間竹調閣。剛進門,夭泛花便問道:“覺得我這裏怎麽樣呢?”


    墨憎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很不錯,裝修高檔,不惹眼卻透著別樣的高貴。”


    “能聽到您的誇獎,可真是不容易呢。”夭泛花笑了笑說。


    “你能不能把你青樓的生意關了,安安心心做個歌舞坊不是挺好的嗎。”墨憎不滿的皺起眉頭。這夭泛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偏偏要把一間好好地歌舞坊,改成了一個不三不四的青樓。盡管這裏的裝修典雅高貴,可進到這裏,卻依舊有一種反胃的感覺,任憑再豪華的裝飾,也掩蓋不了。


    “我當然也想安安心心的做些正經生意,隻是在榴城,想做一個正經歌舞坊的生意真的沒有那麽簡單。現在每個歌舞坊都在想自己的辦法,我也就隻能用我自己的辦法了。”夭泛花嫵媚的一笑。


    墨憎沒說話,以夭泛花的性格來看,墨憎還真的確定不了,她究竟真的是生活所迫,還是打著生活所迫旗號的樂在其中。


    夭泛花也不在意,笑了笑說道:“說說你吧。上次你飛鴿傳書說,你身邊來了一個剜月的奸細,還要我隨時做好防範的準備,怎麽樣,現在事情解決了麽?”


    “還沒有。他叫冷清秋,和剜月以前派來的那些無腦殺手都不一樣,還真的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墨憎想了想說道。


    “是麽?能讓你有這種評價的人,我還真想認識認識。”夭泛花饒有興趣。


    “你會有機會的。”墨憎品了一口茶說道。


    “怎麽?他還和你們在一起嗎?”


    “對。這就是他的不同之處,他見到白筠之後,並沒有急於殺死她,而是取得了她的信任,還和她成為了朋友。或者說……不隻是朋友。”墨憎說道。


    “不隻是朋友?什麽意思?”夭泛花似乎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冷清秋,在崆曲結識了白筠之後,每天一到深夜,便跑來客棧叫白筠練武。被我發現後,並沒有畏懼反倒向我挑釁。說,論武功,他的確技不如我,可是如果我現在殺了他,他會讓白筠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並且讓我後悔一輩子。翌日,我問了白筠這件事,白筠對他的印象竟然出奇的好,我沒控製住情緒,衝白筠發了脾氣。白筠難過的跑出去,冷清秋竟然追上她,還帶她吃她家鄉的食物,玩她兒時玩的遊戲。”墨憎回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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