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憎一愣,氣並沒有消,卻發現冷清秋說的並無道理。剛剛冷清秋的一劍讓墨憎猝不及防,要是冷清秋真想殺了自己,恐怕自己現在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一刻,墨憎突然想起了玉翡的話,冷清秋確實是強大的,他的不可戰勝,就在於他清楚的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麽,而對方,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他。而隻要他在身邊,自己所有的解釋,都是徒勞。


    “你若是太早出局,遊戲可就不好玩了。”冷清秋看了眼遠處回來的雲白筠的身影:“加油哦,禦華淩。”


    “你……”墨憎狠狠地開口。


    “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在這裏所有的遊戲規則,由我做主。”冷清秋玩味的說道。他這才發現,他從未看穿過墨憎的內心,他現在所利用的,不過就是他多年的經驗,和墨憎對雲白筠的感情:“不錯嘛……我還真的看不透你。”


    “想看透我,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墨憎也說的雲淡風輕。


    “那麽,拭目以待。”冷清秋笑了笑,轉身離開,換雲白筠來照顧墨憎。


    “墨大哥,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你了。”雲白筠扶著墨憎,讓墨憎躺在馬車的臥榻裏,眼裏滿是愧疚。


    “沒什麽,和你沒有關係的。”墨憎虛弱的笑笑。難怪冷清秋願意用苦肉計,看來的確是比橫衝直撞,來的更有效果。


    “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和你吵架,用心學功夫的話,也許就能幫上你的忙了。就不用讓你保護我,你也就不用受傷了。”


    “真的沒什麽,你不用放在心上。”墨憎笑笑:“飛鴿傳書給玉翡,告訴她們情況有變,先在客棧見吧。”


    “好。”


    信鴿一個盤旋,拍拍翅膀飛走了。在這華麗的榴梧城外,留下了一個颯爽的身影。榴梧城內雖雍容華麗,而城外卻遍布著鬆樹和梧桐樹雜生的樹林,一眼似是望不到邊界。林中,有幾棵比其他樹木更加高大的梧桐樹,抖動著的樹頂上架著幾個很大的烏鴉窩,帶了枯葉,淒涼的掛著。四處彌漫著深秋的肅殺,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信鴿剛剛飛走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又飛回來了。


    雲白筠一陣緊張:“怎麽了?是沒有找到白白他們嗎?”


    賀知青把信鴿腿上的紙條拿下來看了看,搖了搖頭道:“比那還要糟糕。”


    “怎麽了?”墨憎坐起身來。


    “是白白的回信。”說著,賀知青把紙條遞給墨憎。


    紙條上隻有四個字。


    急難盼救。


    “玉翡她們遇到危險了。”墨憎緊皺眉頭說道。


    一時間,雲白筠和賀知青的心被抽緊了。墨憎在他們當中,一向是沉穩的,不管發生什麽事,定能讓他們化險為夷,可現在,他們當中的主心骨,話語之間眉頭卻一直緊皺,那麽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而且,這個主心骨,現在還受了傷。


    白白。


    白白此刻在哪裏?又在受著什麽樣的痛苦?


    賀知青無法想象此刻的白白處在怎樣的境地,他的手因為過分緊張,而顫抖起來。為什麽?在墨憎說出兵分兩路的時候自己輕易地就答應了?為什麽沒有堅持一下和白白一起走?如果白白真的出了什麽事,賀知青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他恨自己,沒能保護好白白,更恨自己,有些一直想說的話,卻從來都沒有勇氣對白白說出口。


    “大家先別慌,慌可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哦。”冷清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大家心中的緊張情緒緩解了不少。


    “你不是會算嗎?”墨憎瞥了冷清秋一眼。


    “拜托,現在可是白天,我去哪裏找星星啊?”冷清秋撇撇嘴:“他們的信,既然這麽快就傳過來,想必離我們並不是很遠。”


    冷清秋分析道:“信鴿既然這麽快便飛回來,證明玉翡他們應該離咱們不遠。去榴梧的路除了我們走的這一條還有另外的路嗎?”冷清秋扭過頭去問墨憎。


    “有。還有一條路,是走榴梧的上方,玉翡他們先去榴城,應該走的就是這條路,這樣可以避免穿過沙漠。”墨憎說道。


    “他們大概比我們早出發多久?”


    “一個時辰左右。”


    “我不清楚她們受困了多久。我們剛剛出發不過四五個時辰,她們總不至於剛出發就被困住吧?按信鴿的速度來看,他們受困的時間應該不會一個時辰,或者是剛剛才被困住。按他們走的那條路,出發三個時辰至六個時辰這個範圍,有什麽比較險阻的道路嗎?”冷清秋繼續分析道。


    “有。”墨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玉翡她們走的那條路上,有一片沼澤地。”


    “那應該就是在那裏沒錯了呢。”冷清秋攤攤手道:“如果從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去找他們,有什麽近路麽?”


    “我們向後倒回去一個路口,再向東走,應該就離她們不遠了。”墨憎點頭道。


    “那我們出發吧。”賀知青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白白好不好。


    “可是……墨大哥身上有傷啊。”雲白筠為難的說道。


    “一點小傷,不礙事。我們快點走吧。”墨憎擺擺手。


    馬車一路向東馳騁著,冷清秋在前麵駕車,墨憎依舊躺在馬車裏,而身邊的雲白筠則不停地給他用浸了水的冷帕子擦臉。


    墨憎好像突然間沒有那麽討厭冷清秋了,雖然他還是無法接受冷清秋和他的白筠接觸,對他的白筠比對任何人都要溫柔。可是他卻是從來都沒遇到過如此特別的對手。他連剜月都從未放在眼裏過,此刻卻不得不正視這個對手。一直以來,手無縛雞之力,隻知道看看星星的占星師是墨憎最為瞧不起的幾種職業之一,可是,如果一個占星師能把職業和性格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又很多次讓自己處於下風,還會令人不齒嗎?冷清秋的確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如果這件事情不用把白筠夾在中間,墨憎還真的希望,可以和他一剛一柔好好較量一下。


    “籲……”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了。


    “白白!白白!”賀知青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大聲喊著白白的名字。


    “賀大哥,我在這裏!”白白聽到賀知青的喊聲,飛快的順著聲音的方向跑過來。


    “白白!”賀知青一把把白白抱在懷裏,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多想就這樣一直抱著你,再也不要放開。


    “你怎麽樣?除出了什麽事?有沒有受傷?”賀知青上下打量著白白,目光似是要把白白整個人都穿透。


    “我沒事。真的,沒事。我們的馬車陷進去了,我們沒有辦法上路了。”白白說道。


    “人沒事就好。馬車陷進去的話,顏睿可以化成鶴瑞印,白白和熾脩,和我們擠一下也是可以的吧。”雲白筠鬆了一口氣。


    “話是這麽說沒錯。”冷清秋說道:“不過……”


    “不過,這個梧桐樹林地表濕,泥土柔。既然白白的馬車已經陷進去了,再換我們的馬車,也一樣還是會陷進去。”墨憎接道。


    “沒錯。”


    “那我們要怎麽走?”雲白筠犯了難。


    “隻有步行穿過這片樹林了,等過了樹林,再找馬車吧。”墨憎說道。


    “可是墨大哥,你身上還有傷。不能有過大的活動。”雲白筠為難的看著墨憎。


    “啊?淩……墨大哥你受傷了?”白白驚訝的問墨憎。


    “沒事,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的。我們快走吧。”墨憎擺擺手。


    夕陽不知什麽時候漫了上來,橙色的暖光傾灑在樹葉上,把整片梧桐林都染成了金色,格外的繽紛與美麗。


    “好美啊。”雲白筠不禁歎道。


    “是啊,這裏傍晚看比白天更美,陽光正好,又沒有白天時那麽強烈,柔和,卻又明媚。”冷清秋笑著接道。


    “你當自己是詩人嗎?”墨憎不爽的打斷了冷清秋:“我們今天晚上恐怕要在林外過夜了,晚上進林子會比較危險。”


    “反正也走不了了,我們來每個人給這片樹林起個名字吧。它真的很美。”雲白筠提議道。


    “這個主意好!我先來!”顏睿第一個響應了雲白筠的提議:“我想叫這篇梧桐樹林‘美麗的梧桐林’!”


    “嘁……”眾人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他們對於顏睿毫無創造力的名字簡直失望之極。


    “我來吧。”賀知青站出來:“滴落樹上篷底睡,井上梧桐。鳳語更兼歸且遠,九疑啼碧修竹。梧桐葉底……”


    “別吟詩啦!快點說名字吧。”白白調皮的打斷陶醉中的賀知青。


    “好。如果有哪個名字,可以配得上這片梧桐樹林的話。我想,我就叫它,玉翡吧。”賀知青說道。


    正在喝水的白白一口水噴了出來,她不服輸的回道:“那我就叫這片樹林,知青好了。”


    二人在大家的噓聲中,相視一笑。墨憎的情緒似乎也被他們感染,什麽時候,他才能也擁有這樣的笑容呢?


    墨憎知道,那是屬於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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