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嬰的身上掛著一枚玉佩,或者說曾經是一枚玉佩,現在完全變成玉渣了。


    仲清走過去低頭看了看,大概因為看到有人出現,男嬰逐漸停止了哭鬧。他用純粹的眼睛努力盯著仲清瞧了瞧,然後咧開嘴笑了起來。


    “抱抱。”男嬰用他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著,向仲清伸著手,扭動著身、體。胸口前的玉渣因為他的動作完全的四散開來,散落到包裹裏,連原本的形態也不複存在了。即使仲清對修真界不了解,也能猜到這玉佩有著護身符的效果,隻可惜是一次性的。


    也許小孩天生就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或者說這個孩子格外的敏感聰慧。至少如果他還在哭鬧,仲清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扔下,但是他沒有。


    仲清猶豫了一瞬,彎下腰將小孩抱了起來,考慮到包裹裏還有玉佩的碎渣,他準備放棄那個繡著繁複雲紋的紫金色包裹。


    但是當他將小嬰兒提了出來,卻發現包裹之中還留有一封書信。仲清將嬰兒放到一邊,想了想,抽出裏麵的書信放到懷中,隨意抖了抖裏麵的玉渣,再艱難的用左手將小嬰兒重新包在了那層柔軟的布料裏。


    而那個嬰兒在仲清手中不哭也不鬧,乖巧的簡直不像樣,也讓仲清下意識的多了一些耐心。


    隨意的將嬰兒綁在胸前,仲清已經打算好在路上遇上一個好點的人家就把懷裏的男嬰扔下,在這種生產力低下的農耕時代,風調雨順的時候健康的男嬰總是很容易被接受的。


    仲清的目的地是九霄宮,但仲清從沒有考慮過將這個孩子也帶上山許他一段仙緣。仙途不易,仲清並沒有意識到,他一直都在本能的避開所有因果,可緣之一字又有誰能說得清。說到底,仲清一直極力避免劇情,卻有時候卻不得不依靠那本荒誕的小說為他指引方向。


    仲清轉了個方向,一步一步向著老婦人和那三個家仆樣人物跑來的方向走。此時的他頂著莫琅環孱弱豔麗的殼子,衣衫襤褸,右臂不自然的下垂,前麵還不倫不類的掛著一個小孩,真是狼狽萬分。然而仲清卻絲毫沒有感覺,隻因為莫琅環的命運就此被他徹底改寫,這讓他終於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不論多麽的僥幸,但他真的讓莫琅環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卻也讓他下意識的忽略了識海裏直到現在還沒有琅環聲音傳來的怪異。


    好運並沒有一直持續,仲清在森林裏兜兜轉轉了兩天,才終於勉強走了出來。離森林不過二十裏路,兩人就發現了一座小城。這兩天懷中的小孩一直不哭不鬧,哪怕仲清隻是喂了他可憐的一點鳥蛋、蛇蛋,他也沒有發出任何嘈雜的異聲,乖巧的讓人驚異。


    也許是與小孩一起呆了兩天,仲清對男嬰的存在稍稍有了認同感。一進入小城,他便開始尋找能夠暫時充當奶媽的婦人。不是沒想過給男嬰找獸奶做替代,隻是一路上仲清並沒有發現大型猛禽留下來的痕跡,這件事也就被耽擱了下來,可是看著男嬰慢慢的虛弱了下去,他也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不眠不休的一直趕路。


    最後,仲清為花了幾兩銀子雇傭了一個剛生過孩子的婦人。其實小孩已經很大了,完全可以斷奶吃米糊了,但是缺少常識的仲清並不知道這一點。當然也是由於這次的經曆,讓未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多了一個尷尬的小秘密,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解決了小嬰兒肚子問題,仲清隨意的找了家客棧住了進去。雖然是修士,但是這樣長時間不眠不休的趕路對身、體負累卻很大。


    到了這個時候,仲清才想起男嬰包裹裏那封被他收起的書信。仲清拿出了那封書信,盯著那並沒有封口的信封,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抽出了裏麵的書信。


    暗紅的字跡出現在整張紙麵,襯著蒼白的紙張,顯得分外詭異。仲清粗略的掃了幾眼,內容不過是一個重傷垂危的忠心仆人托孤的把戲。


    仲清將在床上亂爬的小嬰兒放到自己懷裏,盯著那雙純粹的眸字惡劣的笑了笑。


    “既然他奪走了你的一切,那你就掠奪了他不就行了?”仲清一字一頓。當然這不過隻是玩笑話。仲清一邊安撫著小嬰兒一邊想。這般大的孩子根本不記事,就算真的記住了,這兩個人最後的結局也隻能是你死我亡的糾纏。


    可是仲清沒有意識到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出乎預料,被天道眷顧的寵兒怎麽會沒有特殊之處?有些孩子注定天生靈慧,哪怕隻是仲清最為無意的一句調笑,也能在那顆沒有被染上任何顏色的心有有了微末痕跡。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句失言,終將成為最深入骨髓的執念,讓命裏注定對立的兩個人牽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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