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環惴惴不安的跟隨著前麵的小丫頭在昏暗的回廊上的行走,外麵明明是豔陽高照,但射、入宅子裏麵的光線卻很薄弱,看上去鬼氣森森。


    回廊一眼望過去,黑洞洞的一片,好像有無數蟄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等著他們送上門。


    每走出一步,莫琅環就緊張一分。琅環天生就對他人的情緒敏感一些,就像小動物趨利避害自我保護的本能一般,所以他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仲清與君邪的存在,哪怕大夫人對他再怎麽不好,由於大夫人沒有害他之心也不是特別恐懼。但對於他的父親,縱然心裏儒慕非常,卻怎麽也忽略不了那發自內心的恐懼。


    路總會有走完的時候,前麵的小丫鬟將莫琅環帶到一扇鎏金大門前,就安靜的退了下去。莫琅環盯著小丫頭遠去的背影,直到對方徹底被黑暗淹沒,他也沒有勇氣跟上去。


    莫琅環咽了咽口水,哪怕雙腿都在打顫,他還是喊出了聲“父親。”


    “進來。”琅環話音落下沒有多久,一道淡漠的聲音就穿到了他的耳邊。


    琅環捏了捏全是冷汗的手心,推門而入。


    意料之外刺眼的陽光,琅環征楞了一會兒,才逐漸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明。


    入目的便是窗旁的身影,琅環低下頭不敢看他,隻能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莫濛源坐在一張漆黑琴桌前,琴桌上是一架看上去就很昂貴的古琴,仲清對這個沒有什麽研究,而身邊唯一可能知道的人是絕對不會對他解釋的。


    莫濛源略微低著頭,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兒子就在麵前一般,旁若無人的彈奏起來了。


    算起來這是仲清第二次通過水鏡觀察這位莫家主,古琴聲音略微低沉,透出一股風雅,莫濛源一襲青衣抒發,就算仲清對這位莫家主印象極其不好,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這個樣子真是人模狗樣,不愧衣冠禽獸四個字。


    琴聲還在繼續,卻急轉直下越發急促,莫君邪瞥了一眼鏡中之人,勾出了一個極淡的冷笑。


    仲清意外看到了那個笑容,壓下心中怪異的想法,但是在心裏卻將莫家主更討厭上了一分。


    一曲終了,也許在場所有人中隻有莫琅環沒有生出別的心思。


    “過來。”剛才還在撫琴的人不冷不熱的說。


    莫琅環幾乎是下意識的走到莫濛源身邊去的,在他回神之際,他已經萬分僵硬的繞到琴桌的右邊。


    莫濛源側身坐著,可即使是這樣,他卻好像還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琅環。


    “看著我。”莫濛源出聲,聲音黯啞,仿佛在壓抑著什麽。莫琅環聽話的抬頭,卻對上一雙飽含欲、望的眸子,就像黑暗中饑餓的野獸,將要擇人而噬的眼神,哪怕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莫琅環還是被嚇得後退一步。


    似乎是被莫琅環這個樣子壓斷了最後一絲理智,莫濛源直接將莫琅環按到自己的懷裏。


    危機感大盛的仲清再也不顧暴露的危險,想要直接衝過去救下莫琅環,莫濛源的眼神意味著什麽,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想到那篇奇怪的文裏莫琅環經曆了什麽,仲清就有種把作者揪出來談談人生的衝動,當然後來他也確實這麽做了。


    可是還沒等仲清發作,莫君邪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仲清的去路。同為靈體,魔尊大人在這個身、體裏麵當然享有絕對的控製權。


    仲清不解的看向莫君邪,卻發現對方隻是略微憐憫的掃了他一眼。


    “養父不如親父。”莫君邪冷淡的聲音傳來,反而讓仲清更加不解,不過這也讓仲清的腳步頓了一頓。


    也隻是因為這一會兒,水鏡中兩個人的姿勢就發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就著這個姿勢,莫濛源以絕對的姿態將莫琅環擁入懷中,然而還沒等他進一步動作,懷中的人卻因為這個懷抱不住顫抖,然後低聲啜泣起來。


    莫濛源抬起懷中人的下巴,就見到一張淚眼婆娑的小臉,不知怎麽突然間更加煩躁。


    他惡劣的捏了捏莫琅環的下巴,不出意外聽到對方吃痛一聲,他嘲諷的對上琅環飽含水霧的眼睛,剛想說什麽就被麵前的小孩子打斷了。


    “父親,父親。”琅環抓著莫濛源的手指因為用力微微發白,聲音因為激動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點顫抖,這是他父親第一次抱起他,就像抱著弟弟一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莫琅環覺得自己高興的快要瘋掉了。他重複那兩個音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望著莫濛源滿眼都是期待與儒慕。


    莫濛源看著那雙漂亮的瞳仁裏滿滿都是自己,不知為什麽心驟然柔軟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低下頭碰了碰琅環右眼角的水霧,修長的指尖從琅環的小臉上移開,轉為輕撫他的頭發,琅環被這溫柔的動作逗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小臉紅撲撲的。


    仲清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發覺莫琅環並沒有什麽“危險”之後,他輕嘖了一聲,背對著那個水鏡盤膝坐下不再多言。


    見到仲清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莫君邪略感意外的多看了仲清一眼“你不生氣?”


    如果是其他人問仲清這種明顯戲弄人的問題,他根本就懶得回答。但問出這個問題的是莫君邪,魔尊大人好像天生就有這樣的氣場,哪怕隻是站在那裏就有讓人頂禮膜拜的衝動。更何況,仲清對莫君邪還有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是他父親。”仲清可有可無的說著。期待和儒慕了那麽多年的父親,如果可以,仲清也希望給莫琅環一個美好的夢境,隻可惜……聽著身後水鏡裏莫家主對小孩的輕聲細語,仲清的眼裏閃過一絲陰霾。


    仲清的回答倒是在莫君邪的意料之中,不過莫君邪對於這件事也生不出別的興趣,接著閉目養神起來。


    而水鏡外,卻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好場景。


    莫琅環身量不大,頂著一副雌雄莫辯的漂亮皮囊坐在莫濛源懷裏,而抱著琅環的莫家主自然是英俊不凡,一襲青衫更為他添上一份儒雅,眉眼中流露出的更是難得的溫柔,這是連莫家最受寵的幾位夫人都得不到的待遇,莫琅環完全被這算得上獨一無二的溫柔弄花了眼,連連想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聽著身後水鏡中傳來那個莫家主恍若對情人般的呢喃,仲清咧開一個諷刺的笑容,他當然知道這位莫家主的打算,不過這次他求之不得。


    莫濛源壓低聲線,隻是幾句話的時間,就把懷裏的小孩迷得暈頭轉向,逗得小孩什麽話都往外冒,甚至如果不是仲清的及時製止,琅環立刻就能把他和莫君邪的存在給暴露出來。


    察覺到外麵那不速之客已經打算硬闖了,莫濛源難得的有些意猶未盡。他揉了揉懷中小孩的小肚子,感覺到懷中人因為怕癢而僵硬,卻忍住不願閃開。於是好心情的莫家主終於放開了琅環,讓他回去。


    仲清盯著莫濛源的鹹豬手揉過的地方,心裏盤算著絕對要讓莫琅環多洗幾次澡,而莫琅環與那隻肥豬在一起玩耍的時候,仲清都沒有這樣的打算。


    來的時候琅環還是一臉恐慌,而離開時卻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隻是一句“日後環兒喚我爹爹就好。”惹得小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甚至自告奮勇的要求每天都要來請安,讓仲清惱怒與琅環自投羅網的同時,也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琅環對他父親有多期待仲清看得很明白,所以一想到那篇小說裏莫家主怎樣對待莫琅環的,仲清就異常反感。仲清知道自己的心情很奇怪,從讀那篇小說開始,自己就不自覺對莫琅環這個人產生憐憫,甚至是憐愛,這種感覺在與莫琅環接觸之後到達頂峰,讓他直接就將莫琅環劃到自己的小圈子中。


    可是還沒等仲清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他就受到了‘驚嚇’。


    莫琅環順著原路返回自己的小院子,可還沒等他坐下喝口茶,莫君邪就從琅環的身、體裏走了出去。


    那是真正的走了出去,哪怕此時的魔尊大人看起來就像半透明的投影,甚至胸口連著一條鎖鏈也是一樣。


    莫君邪還是琅環識海中的那副冷淡樣子,隻見他紆尊降貴掀開莫琅環的衣擺,還沒等莫琅環有所動作,就從他的小腹,準確的說是位於小腹的丹田之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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