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書說道,高麗大將金無日,二年前降了登州軍,被登州節度使府安排進王韭的高麗朝廷,任樞密統軍。不想他卻與另一個高麗大將金伊南聯合作亂,占領開城立新王。


    登州軍反攻之後,金無日戰敗,躲過了李俊的北海艦隊的追捕,經對馬島逃去了日本。。


    此時的對馬島,屬於日本九州西海道築前國的太宰府(福岡)管轄,太宰府委任在廳官人阿比留國時對對馬島實施統治。經曆數代統治,阿比留氏成了對馬島事實上的控製者,島上數千土民成了阿比留家族的奴仆和佃戶。


    金無日原本就與阿比留氏有生意往來,在高麗無立錐之地後,他便逃去了對馬島,投靠阿比留氏。阿比留氏開始沒想太多,收了金無日錢財,便收留了金無日及其親屬部下二三百人。直到李俊派信使來要人,阿比留氏才覺得麻煩了,就將金無日等送去九州太宰府,然後回複李俊說,金無日隻是短暫經停對馬島,現在已經不在了。


    李俊可沒空和阿比留氏扯皮,直接率領北海艦隊攻擊對馬島,陸戰營和水兵登陸,清剿了阿比留氏,占領了對馬島。再派信使去九州築前國(福岡),令太宰府交出金無日。太宰府一麵推延不應,一麵組織向周邊貴族領主調集武士軍兵,還急報平安京(京都)的天皇和攝關(攝關:攝政+關白,關白:丞相)。


    此時的日本處於平安時代末期,幾代天皇都是壯年退位當和尚,稱法皇或太上皇,由攝關扶持幼皇執政;而攝關皆掌握在藤原氏家族手中,皇後也皆是藤原氏女子。藤原氏便是日本第一家族。


    宣和五年(1123),在白河法皇的主持下,鳥羽天皇禪位給了長子崇德天皇。此時的崇德天皇僅四歲,有傳言說他實際上是白河法皇和兒媳婦待賢門院的結晶。崇德天皇的祖父白河法皇和攝關藤原忠通手握實權,通過數百大小貴族和領主們控製全日本。


    平安京(日本京都)模仿大唐時代長安和洛陽而建,以貫通南北的朱雀路為軸,分為東西二京,東京仿照洛陽,西京模仿長安城,中間為皇宮,也稱禦所。宮城之外為皇城,皇城之外為都城。


    京都禦所的紫宸殿,是皇宮的主要建築群所在,紫宸殿的東北角,有一座木結構、刺柏皮蓋頂的建築,稱為“小禦所”。小禦所庭院鋪以白砂,建築前植兩棵竹子,一名吳竹,一名漢竹,加上一株古藤,故也稱藤竹院。


    事實上,藤竹院裏最多的植物,是櫻花。此時正值宣和六年(1124)陽春三月,櫻花盛開,樹上色彩斑斕,爛漫熱烈;地上滿地落花,粉白相間;微風吹來,花瓣兒在空中紛飛搖曳,整個院子好似花海一般。正所謂:


    春風


    熏得櫻花開,一時爛漫似仙台。


    如此絢麗的景色,卻不能讓小禦所裏的幾個人讚顧。掌握日本的幾個關鍵人物,白河法皇、鳥羽上皇、崇德天皇和抱著崇德天皇的待賢門院、內覽藤原忠實和其子關白藤原忠通、內大臣阪上田源、大納言源義福、中納言近衛光侍、太宰權帥佐藤一塘正要議事。


    上首白河法皇居中而坐,左手是他孫子鳥羽上皇,右手是抱著他五歲“孫子”崇德天皇的“孫媳婦”待賢門院,六位臣下跪坐兩邊。


    上首這四位,親倫關係甚為複雜。鳥羽上皇是白河法皇的孫子;鳥羽上皇娶的待賢門院,是白河法皇的養女,幹爹幹女兒的那種關係;崇德天皇是待賢門院所生,明麵上是鳥羽上皇的兒子,實際上卻是鳥羽上皇的叔父。白河法皇控製欲強,逼著有自己主張的孫子鳥羽上皇退位,由自己的名義曾孫實際兒子,四歲的崇德天皇繼位。這次換位就發生在去年(宣和五年1123)。


    年已七十的白河法皇看起來要比實際歲數年輕得多,他左手捋著灰白相間的胡須,右手逗弄著待賢門院懷裏的崇德天皇,不時笑出聲來,待賢門院微笑,崇德天皇奶聲奶氣,這三人倒更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子。六位臣下也湊著笑。旁邊的鳥羽天皇,翻著白眼仰頭不語。


    良久,鳥羽天皇實在忍不住了,道:“今日是要商議宋軍奪占對馬島之事嗎?”


    白河法皇別了他一眼道:“朕幾日未見崇德了,與他多親近一會兒,不行嗎?”


    鳥羽上皇心中暗罵:“你個老貨要和待賢門院這賤人親近才是。”低頭道:“法皇說的是。”便不再說話了,恢複了白眼仰天的狀態。


    白河法皇“哼”了一聲,揮了揮手道:“被你掃了興致,就開始議事吧。”


    藤原忠實道:“臣下昨日剛趕回平安京,隻知宋軍奪占了對馬島,不知詳情,請太宰帥再說一下近況可好?”


    佐藤一塘躬身道:“這是自然。其實他們並非真正的宋軍,而是原來大宋京東西路的一夥強人,以原禁軍教頭林衝為首,有百餘頭領,盤踞梁山泊。官軍多次清剿不利,還被他們殺到了東京城下,宋國朝廷無奈招安了他們,給了他們登州等五府,算是聽調不聽宣吧。”


    阪上田源道:“有點類似我國的大名主。”


    佐藤一塘道:“大人高見。他們受招安後,依托登州,開拓海外,先占了我國九州島南麵的琉球各島,再占了高麗南部,聽說連流求(台灣)都有染指。”


    源義福皺眉道:“中國大好河山他們不去奪,怎麽要這些海外之地,還多是不毛之地?”


    佐藤一塘道:“他們被招安了,應該不能再去


    搶宋朝的地方。據說他們招安時有個約定,說是過了一定年限,要把登州還給朝廷,自己去海外落腳。”


    藤原忠實點頭道:“如此說來,我國也該當心,勿要成為這幫人的下一個目標。”


    兼著左兵衛的近衛光侍笑道:“不過是一幫毛賊而已,若敢進犯日本,必叫他們有來無回!”


    佐藤一塘搖頭道:“下官曾去過宋朝汴京,見識過宋朝的禁軍,確實不強。但這登州軍不一樣,阿比留氏僅千把軍兵不是他們對手可說正常;但下官組織了一次反攻,從周邊領主貴族手中征召了三千多武士軍兵,加上太宰府府兵一千餘,一共近五千人,數十條戰船民船,都沒機會登島上岸,在海上就被他們擊毀了近半船隻,剩下的好不容易逃了回來。微臣無能,請法皇、上皇、皇上責罰!”說罷離坐跪在白河法皇下前。


    白河法皇擺了擺手:“責罰之事以後再說,今日是要議如何應對。”


    近衛光侍道:“自然是召集各路兵馬戰船,奪回對馬島,殺進高麗南部,好生教訓教訓這幫草寇。”


    藤原忠通道:“要派使節去宋朝汴京,向宋庭抗議,要宋朝皇帝和朝廷製止林衝的胡作非為。”


    藤原忠實問道:“太宰府可曾派人與對方交涉過?”


    佐藤一塘回道:“自然交涉過。對方領頭的是登州府北海艦隊提舉,叫李俊,極為強橫無禮。他說太宰府收留了高麗叛將金無日,是和登州軍作對,要太宰府交出金無日,賠償登州軍損失。還說若是不然,要找天皇說理。”


    白河法皇大怒:“此賊猖狂!莫非他還要打到平安京不成?”


    鳥羽上皇心道:“最好打到平安京,將你個老不死的搞死!”嘴裏卻道:“不如也派人去登州責問林衝。”


    白河法皇斥道:“我日本國與宋朝平起平坐,如何能自降身份去和一夥賊匪打交道?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鳥羽上皇心中怒極:“這個老扒灰,太霸道無恥了。難怪父親堀河天皇,不到30歲就被氣死了!”嘴裏道:“法皇說的是。”


    藤原忠實道:“可由太宰府以築前國的名義派人去登州責問林衝,叫他不要給宋國和日本帶來戰端。”在這對祖孫之間和了把稀泥。


    白河法皇定調道:“就一麵派使節去宋庭責問,一麵召集武士軍兵馬匹戰船。林衝退出對馬島還則罷了;如若不然,大軍壓境,不但要奪回對馬島,還要就勢殺上高麗南部。”


    六個臣下一起附身:“法皇英明!”


    政事議畢,該輪到私事了,白河法皇便要約炮。


    欲知白河法皇如何約炮,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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