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及其黨羽,上書指責林衝勾結北遼。柴進在朝堂上反懟他們:戰前拒絕登州相助,戰後忘恩登州相救,實在是臭不要臉,卑鄙無恥。但童貫他們咬的另一點:無朝廷旨令擅自出兵。柴進倒難回應,隻能辯解是心憂國事主動為國分憂。這事反正就是扯皮吧,林衝不怎麽在意。


    另件指控來自於曲阜孔府,衍聖公孔端友領頭,許多大儒名士附署。指控主要分兩方麵:


    一是登州節度使府不尊孔儒,提倡奇技淫巧;登州的小學蒙學教育,不學聖人語錄;登州的官吏考試,注重雜學工技,不考聖人學說;最關鍵的是,登州實行全員全地承擔稅賦,而且人頭稅低,田地稅高,進士舉人秀才等文人儒生沒有任何減免,反倒是軍兵和烈士有減免,嚴重打擊了文貴武賤的大宋慣例,也使得地方名士豪強們吞並土地更加不易。


    二是登州節度使府在京東路和兩淮,招移民去海外,使得高門大儒,失去了很多佃戶,不得不降低地租以留住佃戶,這是挖他們的肉啊!還有不少大戶奴仆,逃去登州,上船去海外生活。這些大戶到登州論理要追回奴仆,節度使府說不認漢人奴籍,也拒絕將這些逃跑的大戶奴仆送回。


    具體到曲阜孔府,自打趙宋立國,就沒少了封賞恩賜。這孔府在曲阜當地,那是說一不二,縣衙官員也不過是孔府呼來喝去得工具。孔府依仗皇恩,不斷吞並土地,周邊農民乃至中小地主,皆無法與孔府抗衡。孔府占地越來越多,佃戶和奴仆也越來越多。


    登州節度使府來京東路招移民,成果最大的,就在曲阜孔府周邊。在孔府的打壓剝削下,百姓窮困,登州一招便群起應招。特別是孔府的佃戶奴仆,跑了許多。即便孔府派家丁監控佃戶奴仆,還是阻止不了人們奔向登州,奔向海外,奔向光明。就連個別家丁,也一跑了之。


    衍聖公孔端友,先是向京東路都轉運使慕容彥達控訴,卻被推諉拖延,那慕容彥達與登州節度使府是明不和暗和,對孔府遭遇深表同情卻無所動作。於是孔端友便聯合大儒名士,上書朝廷,控訴登州節度使府“不尊孔儒”和“誘招逃奴”兩大罪狀,共計二十餘條具體罪行。


    登州節度使府控製的五個州府,登州、萊州、濰州、密州、青州,受到節度使府新政損害的高門大戶,儒生文人,那是很多的。他們在登州軍的嚴厲監控下本不敢有太大動作;大宋第一貴府孔府站出來控訴,這幫人自然群起附和。至於登州五府之外的儒生文人,更是肆無忌憚攻擊謾罵節度使府,帶動了全國的儒生文人。就東京太學院裏,對登州節度使府,就是喊打聲一片。登州節度使府,忽然成了全大宋文人儒生之敵。


    雖然林衝在雄州城外救了十萬宋軍,但宋徽宗卻沒有謝意,他更不滿林衝未得旨意就出兵;且官軍大敗隻靠登州軍救援而活命


    ,也讓宋徽宗大失顏麵。朝中童貫等也紛紛攻攻擊林衝。宋徽宗於是下旨,嚴詞斥責林衝無令動兵、勾連遼國、不尊孔儒、跨境生事、為禍鄉紳五大罪狀。


    徽宗嫌楊戩與登州節度使府走得近,改派梁師成前來頒旨。


    梁師成是北宋六賊(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之一,自稱是蘇東坡私生子。梁師成外表愚訥謙卑,看上去老實厚道,不象是能說會道的人,實際上卻本性慧黠,內藏奸詐,善察言觀色,處事老道,深得徽宗的寵信。隻是在王黼蘑菇充靈芝當祥瑞時,被徽宗發現他與王黼有結黨之嫌,寵信稍減。


    林衝等排下香案接旨,梁師成趾高氣揚,悠揚頓挫地念詔書。還沒等念完呢,晁蓋就跳了起來,搶過聖旨大罵:“傻庇皇帝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欠收拾了!”傻庇一詞自然也是林衝帶來的。


    梁師成出外宣旨,到哪兒接旨的不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恭恭敬敬、千恩萬謝?從未見過如此暴烈的反應。他指著晁蓋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此時林衝等也已經起身,魯智深一掌拍下梁師成的手道:“你再指下去,這隻手就沒了。”


    晁蓋已經拔出了腰刀,梁師成一看,急忙將兩隻手貼在大腿上,唯恐晁蓋砍過來。


    晁蓋“哼”了一聲,收回了腰刀。


    吳用搖了搖羽扇道:“這個皇帝生性涼薄,我登州除了按約定年年進貢,還時不時送去各式精美物件給他。他卻一點都不念登州的好,當我們是冤大頭嗎?”


    魯智深對梁師成道:“你回去告訴那皇帝,當初高俅十幾萬,童貫二十幾萬大軍,在我梁山軍麵前都灰飛煙滅了。有本事派兵來剿。”


    晁蓋道:“童貫那死太監,二十萬大軍打不過四五萬遼軍,我登州軍救了他,他反倒告登州軍。真是忘恩負義,良心都叫狗吃了。”


    吳用道:“當初就該攻下東京城,捉了那皇帝。免得他如今好了傷疤忘了疼。”


    魯智深道:“就是,不如再去趟東京城,和皇帝理論理論。”


    林衝接過聖旨看過了一遍,對梁師成道:“官家和朝廷是非不明,以怨報德。令我登州節度使府上下大失所望。”


    若是激反了林衝,那梁師成怎有好下場?他不敢再傲,勸道:“林節度使若有冤屈,可上表辯解,或由小可轉達,萬不可怒而莽撞啊!”


    林衝歎道:“也罷,我就先與你說說這聖旨中的五大罪狀吧!


    一是無令動兵,我登州軍早在五月,就上報樞密院,請求去支援宋軍後路,樞密院一直無回音。所以這無令出兵裏的“無令”二字,責任在樞密院。況且我軍在雄州城下,擋住遼軍,救下十萬宋軍,難道就不該嗎?


    二是勾連遼國,我登州是有不少商家在遼國做生意


    ,但東京城內也有不少商家和遼國做生意,這算不得勾連遼國吧?至於耶律大石,我之前從未見過麵,更別提什麽勾連了。戰場上敘話兩人見識相近,怎算得上勾連?何況我與耶律大石交好,也是為了不讓遼軍繼續殺戮宋軍。


    三是不尊孔儒,我登州學校,也有教孔孟之道,也教百家之說。真金不怕火煉,真理不怕爭論。孔子既是聖人,儒教既是真理,又何懼百家爭鳴?


    四是跨境生事,這個應該指的是孔府等大戶佃戶奴仆的流失,百姓自己來登州要求移民海外,我登州節度使府哪知他們是佃戶還是奴仆。要怪隻能怪孔府太過貪婪,對佃戶奴仆太過殘酷,才讓他們流離失所,不惜去海外謀生。聖人後裔,卻缺了“仁善”,配得上“衍聖公”之名嗎?


    至於為禍鄉紳,當指登州轄區內官紳一體納糧,這個不能怪我們。登州節度使府每年要繳給朝廷和官家內庫一百萬貫,二年多時間內還打了三場大仗,戰遼國,平田虎,滅王慶,為朝廷立了如此大功,朝廷也就賞了幾匹絹綢。這三仗的軍費,攏共有九百多萬貫,全靠登州自籌,登州民窮,隻能委屈這些豪門名士多繳稅賦。


    如今朝廷既然如此為鄉紳著想,那登州節度使府就該補償受損鄉紳,今年登州就不會再交任何銀兩給朝廷和內庫。再有就是請朝廷盡快撥下九百多萬貫的軍費,好讓登州補償鄉紳們。”


    梁思成大驚失色,梁山斷貢,還要朝廷反給九百萬,宋徽宗這財迷不氣死?於是梁師成忙道:“此事不妥,林節度使與朝廷有協議,每年該繳多少不能動的。”


    魯智深罵道:“如今想起有協議了?那協議上說這五個府州由我林衝兄弟自管,你朝廷唧唧歪歪啥?”


    胡銓道:“自招安後,我登州節度使府是太老實太善良了,對朝廷對官家過於恭順了。”


    晁蓋道:“不如先打下兗州府給朝廷一個警告。”


    關勝道:“小弟願領兵去打兗州府。”


    林衝道:“還沒到這個地步,再說有慕容彥達在兗州,我軍要打下兗州,損失也會不小。”


    幾個人當著梁師成的麵就討論攻打朝廷治下城池,令梁師成大開眼界。他直說:“萬勿衝動!萬勿衝動!”


    林衝道:“天使放心,梁山兄弟既受招安,便不想再反。我會將剛才講的解釋和要求成文奏表官家和朝廷,此事也非梁天使所致,故而你無需驚慌。你隻需告訴官家,林衝今後不再參與登州節度使五府之外的事情,請官家有事也莫要再支派林衝。我等兄弟會開拓海外,十年期滿後自去海外逍遙,省得官家記掛。”


    梁師成心中大罵自己,為何攬了這趟差事。隻能怏怏而回,回報宋徽宗去。


    欲知宋徽宗如何反應,且聽下回分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林衝水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好樂無荒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好樂無荒人並收藏林衝水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