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湖衣冷眼看了男人一眼。把修士當神仙供的人看得多了,如此得寸進尺的還是第一次見,本不予理會,身邊的顧少白卻來了勁兒,也是實在喜歡那孩子,就想攬下這事。


    寧湖衣不作聲,回想男人口中說的“有緣”,又看顧少白執意如此,心道莫不是天意。左右不過一個名字,起一個也無傷大雅,至於安康富貴什麽的要了他也給不了,便對顧少白點了點頭。


    許是平日被寧湖衣管束多了,這個不許那個不許老遭他拒絕,這會兒看他同意,顧少白喜不自勝,摸著下巴開始想起名字來,一連擬了幾個都俗得不行,別說寧湖衣了,連妙心和妙音聽了都笑了起來,被寧湖衣一個眼神止住,溫言道:“隨你。”


    顧少白撇了撇嘴,道:“就叫多寶吧。”又想趙二根本看不見他,遂讓寧湖衣替他代為轉達。


    “多寶。”寧湖衣冷淡開口,一個字都嫌多。


    趙二笑開了花,連聲叫好,比撿到金子還激動。顧少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突然想到個關鍵問題,疑道:“他們家姓什麽?”


    寧湖衣道:“趙。”


    “哦……”顧少白了然,連名帶姓念了幾遍,覺著滿順口,嘿嘿笑道:“趙多寶,挺好聽的!多福多寶,不錯不錯。”就這麽兀自高興上了。


    看顧少白喜得像自己生了個孩子,寧湖衣也難得笑了一聲,頓了頓,抬手從袖中掏出一物放在孩子胸前,是塊玉佩。


    顧少白伸著脖子攀看,見那玉佩通體剔透,潤白無暇,雕成一條鯉魚的模樣,擺頭甩尾,身纏浪花,正是大富大貴的好兆頭。個兒也不大,小小的一條,剛好給孩子握了個滿手,玉中偶有華光閃過,似蠶絲織錦,不像凡物,倒像個了不得的法寶。


    知道寧湖衣寶貝多,又向來出手不凡,顧少白兩眼放光地盯著孩子手中的玉佩,頭都舍不得抬,不乏稀奇道:“什麽東西?”


    “尋常古玉而已。”竟然眼紅小孩子的玩意,寧湖衣哭笑不得。本就為討他一笑,才搜出身上這件僅有的凡物相贈,倒是多此一舉,讓他緊張起自家寶貝來了。若真給什麽法寶,不消顧少白阻攔,怕是這孩子命格太輕先壓不住了,弄巧反成拙。


    顧少白沒羞沒臊,完全沒和孩子相爭的羞赧,聽了寧湖衣的解釋,更是一下笑開,拍了拍孩子攥著玉佩的小手,也不去管那一個勁謝天謝地的趙二了,與寧湖衣一同回到屋內,拂手帶上門繼續打坐。


    轉眼過去十日有餘,幾人隻在屋中靜修,不時用神識探查周圍有無異常,而屋外除了敬畏仙人的村人偶爾上供蔬果海鮮引得海鳥家犬來食之外,一切如常。


    寧湖衣心性堅定,萬年如一。且不看妙心妙音現下跳脫無比,生前俱是修為高深的修士,閉關幾年不言不語都不覺得如何。與之相比,初入道門的顧少白就不夠看了。一來寧湖衣可以靠吸收天地靈氣修煉,他卻不行,加上寧湖衣被分神分去一半修為,和氣境的他八斤八兩,能吐哺給他的靈力有限,還時常無以為繼,讓他如何修煉?二來深知坐化頓悟均是騙人的把戲,也不願在靈氣缺乏的時候空煉心法,因此在用勉強積蓄起的靈力將修為提升到煉氣三層後,顧少白就百無聊賴了。


    折騰來折騰去,竟隻是換個地方修行來了。顧少白歎了口氣,抱著腦袋往後一躺,瞧起二郎腿直晃蕩。身邊的寧湖衣仍舊在修煉,周身隱隱發出白光,本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看著看著,漸漸讓顧少白察覺出了一絲異樣。


    通常修士引靈氣入體,靈氣色澤泛青,會在四周形成一個聚攏的形態,而自從來到這個漁村後,盡管寧湖衣一直在修煉,卻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態,隻有代表築基境界的白色護體靈息熠熠不滅,這說明他完全沒有將外界的靈力吸收進體內,隻是閉門造車空轉心法而已。


    顧少白隻當寧湖衣在煉什麽獨門秘法,正打算等他下次醒來仔細問一問,這般想著,靜默不動的寧湖衣忽然睜開了眼睛。


    將靈氣在經脈中運轉一個周天,寧湖衣眉頭微皺。本以為少白結靈後不必耗費巨大靈力催靈,就是吐哺也可循序漸進,那麽他照常修煉該是進展迅速了,未料靜修至今一層都沒精進。而連顧少白都看得出有古怪的事,寧湖衣自然也察覺到了。


    按說大陸如今不比上古時期靈氣充沛,卻也沒到衰亡殆盡的時候。俗世雖不比崆傯等洞天福地,但也不該連一絲靈氣都沒有,就像這村子,無論他如何引氣入體,丹田內皆空空如也,甚是古怪。除非有大能隱匿於此,將靈氣全然搶奪了去。若真如此,那先前村人們有意無意地忽略他們就不是什麽陰陽眼了,而是被人故意隔斷了這方麵的感知。


    寧湖衣兀自沉思,顧少白看他醒來,擊掌道了一句“巧了”,趕緊問他是不是有秘法可以讓修煉事半功倍。


    寧湖衣聞言麵色一沉。修行不易,對凡人來說得入法門已是難於登天,甚至有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感知靈息。他雖寵護顧少白,既已選擇踏上修行之途,就不會姑息於他,與其半途而廢或想著一勞永逸走上邪路,還不如和從前一般做個無憂無慮的凡人,正待斥責,又聽顧少白道:“我看你都沒引氣入體,這不修煉得好好的,從前說我隻能靠你分靈力給我修煉,莫不是誑我的吧!”


    原來是誤會他藏私,給自己抱不平來了。寧湖衣一愣,轉而哭笑不得,未免顧少白擔心,並不打算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隻搖了搖頭,讓他安心修煉。


    顧少白不甚在意,隨口抱怨而已,轉而逮著寧湖衣說起了另一樁事:“之前你說機緣,我自己瞎琢磨了一下,被鳥吞進肚裏帶到這兒算不算機緣?如若算的話,如今在這兒靜等,是要等別的什麽東西來帶我們離開麽?總覺著這樣來來回回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會不會機緣就在村子裏,或者說整座村子就是機緣,其實咱們已經身在機緣裏而不自知呢?雖然機緣可遇不可求,總要去遇的,連遇都不去遇,是不是有些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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