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白沒有回應,卻不是腦中空空如也,反而起伏頗大。


    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豁出臉麵軟磨硬纏,在寧湖衣準他開了天眼之後就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池麵,誓不放過任何可能透露蛛絲馬跡的訊息。結果才將草廬外的情形掃了一眼,登時嚇了一跳。


    這不是早就被寧湖衣殺了的白衣男子麽?明明已經死了的人怎麽突然間活了過來?還能說會動,活生生的看不出一點端倪,難不成先前隻是一場夢?


    顧少白睜著眼睛盯著雲睢,竭力想從他臉上分辨出他與已死的白衣男子並非同一人,可惜鬥法間那人身形飄忽不定,當日旁觀時的注意力又全全被玄妙的術法占去了,壓根沒怎麽看清人的長相,再遇到也隻能認出個大概。


    既分辨不出,也隻能靜坐旁觀。同樣的峰頂,同樣的景致,同樣一青一白的兩個人,氣氛雖不如鬥法那日針鋒相對,卻也不同尋常地微妙,而當顧少白聽清寧湖衣對白衣男子的稱呼時,忽地呆住了。


    寧湖衣喊他雲睢!若沒聽錯,寧湖衣口中的雲睢應當就是臨淵派掌門寒承的親傳弟子,以一旬之齡結丹的新生代天才,也是派內人人敬仰、威望頗高的大師兄,更是文中第一個不知好歹在男主麵前不斷作死的炮灰,所以仙風道骨什麽都隻是表麵,暗地善妒非常,無容人之心,兼之主掌內門弟子的選拔試煉,無論天資或是氣運,但凡有所長者沒有一個能在他手裏討得了好的,包括男主。


    按照原書劇情,男主在十五歲時會遇到來村子裏招收弟子的臨淵派眾人,領頭的正是金丹初階的雲睢仙長。當時男主單係火靈根的資質被魘魔蒙蔽,看起來並無修仙天賦,卻被雲睢另眼相待,欽點帶走,讓男主當即對他孺慕非常,直到參加了那場九死一生的試煉後,才嚐到這個笑麵虎的苦頭。


    那場由雲睢主持、持續了一月之久的內門試煉殘酷非常,對一群大不過十五歲、最小甚至隻有七八歲的孩子來說無異於煉獄。男主同村的孩子全數折損,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五個,被直接帶到了掌門麵前,卻不是就此收入內門,而是進行另一場更為殘酷的試煉。


    好在男主金手指粗壯,靠著絕佳的運氣脫穎而出,非但沒死,還成了掌門的徒弟,做了雲睢的師弟,更是勾搭上門派裏最漂亮的一個小師妹,不巧的是這小師妹也是雲睢的心上人,於是男主再一次成了雲睢的眼中釘,與小師妹、大師兄陷入了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三角戀中。當然,搶男主女人的下場通常不會太好,所以當雲睢最後被爆出與魔修勾結,很快被男主一巴掌拍死了。


    後話暫且不提,為什麽本該是大師兄的雲睢反倒喊寧湖衣“大師兄”?既然寧湖衣是大師兄,那雲睢又是誰?其實雲睢是誰顧少白並不關心,他隻關心寧湖衣當了這個大師兄,會不會重蹈雲睢的覆轍,不長眼地找男主的麻煩,最後還被男主一巴掌拍死!


    千萬別啊……顧少白捏了一把汗,他還想多活兩年呢!可若主人硬要和男主作對,他這個器靈還能置身事外嗎?不為虎作倀已是好的,自求多福吧!


    就在顧少白胡思亂想之際,鮫珠外的寧湖衣已喚了他第三遍。事不過三,特別是寧湖衣這種尤其喜歡說不通就動手的人,當即用地動天搖的方式讓顧少白感知到了他被忽略的不滿情緒。


    又來了……顧少白無奈。看寧湖衣也不像衝動鬧騰的人,怎麽就這麽幼稚呢!以防被晃暈,趕緊仰頭大喊了一聲。


    “還以為你身死魂滅了。”得到回應的寧湖衣總算滿意了,揶揄了一句,轉而回到正題:“那我們繼續吧。”


    有這麽咒人的嗎?顧少白吐血。不過如果他今後堅持要貫徹臨淵派大師兄的腦殘舉動,還不如現在就讓他身死魂滅呢。


    這話當然不好直說。顧少白轉了轉眼珠,忽而感受到寧湖衣觸探法器禁製的舉動,想起先前兩人論道被打斷,他說繼續的意思應該是要進來繼續教授他修煉之法,遂大手一揮,準了。


    寧湖衣進入鮫珠之內,沒等站穩先把天眼封了,跟著尋到坐在西極池邊若有所思的顧少白,本欲就他不知輕重的舉動好好言語一番的心情忽然就淡了,眉目溫和地靜靜看了許久,直到被看之人有所察覺才緩緩步到顧少白身邊,如先前一般盤腿坐下。


    顧少白歪頭,一邊看寧湖衣漸漸近前,一邊默默思索,待他坐定,覺著問也無礙,便開口道:“方才那人是誰?怎麽和先前那……那可怕的東西一般模樣?他可是要對你不利?”


    雖然將兩人間一番你來我往盡數看在眼中,但無異於中途橫插一腳,沒前沒後,顧少白並沒怎麽弄清楚他們之間的齟齬。按寧湖衣的敏銳,說太多定要惹他懷疑,那不說劇情,問問那人是誰總可以,也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是真。


    “可怕的東西?”寧湖衣眉眼微動,頓了頓,繼而了然地“哦”了一聲,安撫一笑,道:“莫怕,替身而已。”


    “什麽,什麽替身?”被他殺了煉成小鬼的是替身?他怎麽不知道替身也能進補的?就算那人做了個替身來謀害他,被他戳穿還失敗了,過後怎可能無事人似的再來見他?怎麽看都像是寧湖衣把人殺了,過後不得已做了個替身掩人耳目吧!此外不管前者後者,兩者皆太過栩栩如生難以分辨,說是替身還不如說是雙生子來得可信些。


    顧少白暈暈乎乎,腦中諸多猜測,可寧湖衣並不希望他過多接觸魔域的陰私之事,於是避過不談,硬生生換了個話題道:“來說修煉之事。”


    有這麽敷衍人的嗎!顧少白無語,又不敢在寧湖衣明擺著不願多談的情況下細究,隻得將滑到嘴邊的疑問生吞了下去,跟著寧湖衣一起轉移話題:“對,修煉。那什麽,說到哪了?哦對了,說到我不能吸收天地靈氣要靠你施舍,這是什麽道理?”


    寧湖衣皺眉,對顧少白話中的“施舍”二字頗不讚同。他動了動唇,終是沒說什麽,隻淡淡道:“你修為太低,尚無人形,何能與普通修士一般修行?外界靈氣廣闊,但過於混雜,普通修士還可將修煉中的汙雜穢物沉積在肉身內尋機排出,你卻不行。靈氣一旦被你吸收,便是入了元神魄心,再要拔除就難了。所以我下了一個封印,隔斷法器使其無法與外界靈氣相接,至於由法器生就的你自然也承襲了這個封印,暫時無法吸收天地靈氣。”


    這個解釋還能接受。顧少白摸了摸下巴,瞬間找到了寧湖衣話中的關鍵之處:“那封印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寧湖衣沒有否認封印能解,既然被顧少白察覺,便也不騙他,直言不諱道:“待你結丹築形後便無礙了。”


    煉氣、築基,過後才是結丹。前兩個階段隻是基礎,唯有結丹才算真正踏入了長生之途。丹境與築基雖隻一階之別,相差何止天地雲泥。而在茫茫修真界中,結丹是個重要的分水嶺,因結丹隕落的修士不知凡幾,就算有成功的,之中過程亦是艱辛非常,難有順遂捷徑。寧湖衣如此高深莫測,如今也才築基三層而已,更別說要他從氣境到丹境了。既然寧湖衣都這麽說了,他也不會非要冒險為之。前路漫漫,隻希望寧湖衣大方些,能多分點靈力讓他修煉。


    寧湖衣把顧少白的沉默當成了乖巧聽話,讚賞一笑,翻掌變出一塊玉簡遞給顧少白,道:“這玉簡上刻有臨淵心法一到十層,現下傳授於你,可時常取出參看修煉,切記不可冒進,量力而為。”


    顧少白不明白了:“若沒有靈力,空按心法修煉又有什麽用?”


    寧湖衣搖頭:“修煉不僅僅倚仗靈力,還得體悟心境。即使沒有靈力,勤按心法運氣修煉,說不定哪天順應天道,也就自然進階了。”


    顧少白沉吟著點頭,麵上一副了然之狀,心裏忍不住腹誹:還順應天道體悟心境,說得這麽虛無縹緲,騙鬼呢!誰不知道頓悟、氣運、打個坐就進階什麽的都是留給主角的,他有沒有命消受還難說。


    不過有好東西總是來者不拒的。顧少白心裏想歸想,趕緊抬手接過玉簡,卻見玉簡上除了刻著一個頭尾相接的雙魚形紋飾外,並無任何文字。寧湖衣看出顧少白的疑惑,教他施法將玉簡存在元神識海中,可憑他心意隨時召出翻看。


    解決了心法之事,寧湖衣拍了拍腰間的乾坤囊,召出四個法器懸浮空中,細看去,分別為一卷竹簡、一個羅盤、一尊玉瓶和一顆蛋。


    這些法器最高不過中階,但能讓寧湖衣收入囊中的定不是等閑之物。寧湖衣抬手輕輕一揮,將法器推到顧少白麵前,緩道:“修行除了單修功法,亦有符修、丹修、器修等等,五花八門,所長各不相同。煉器、煉丹、製符、通靈四種屬於較為常見的,可先行於其中擇一入門。這四件法器品階不高,但都有點意思,諸如這件羅盤煉入了鬣獸精血,搜尋中階以下的天材地寶極為方便;將高階以下的靈草插於這尊玉瓶之中,可保十年不腐……”


    寧湖衣將四件法器一一給顧少白解說了一遍,末了道:“你看看喜歡哪件,便先拿去玩耍,過後另授你修行之法。”


    這是把他當做嬰孩抓周來了嗎?顧少白仰頭,歪著身子將法器一一看過去,忽而問道:“怎麽沒有劍?我想修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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