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議事堂通體木質結構,經曆了上百年的風雨,早已幹燥得不能再幹燥。一遇明火,火勢頓時蔓延開來,很快便形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熊熊,映紅了夷宏縣城的半邊天空。


    十分鍾之後,縣消防隊的消防車趕到了現場。可是這個時候,大火早已失控,消防人員隻能竭力防止火勢向周圍的建築蔓延,然後眼睜睜看著那議事堂化為灰燼。


    根據後來傳出的消息,大火熄滅之後,消防人員從火堆中刨出來數具枯骨,經過NDA比對才勉強確定這些人的身份。


    由於這場大火燒得太過突然,而且事後還在火場附近發現了十多個昏迷的漢子,以及兩條早已氣絕的獒犬。在某些有心人的操縱下,縣公安局迅速成立了專案組,準備展開調查。可是專案組的人員開沒來得及展開工作,上頭卻突然來人將這個案子接管。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最終將謝三寶等人的死亡定位成了意外。


    在走訪調查的過程中,辦案人員無意中了解到了一些情況。根據這些蛛絲馬跡,一步步抽絲剝繭,然後一舉端掉了一個以謝三寶為首的黑、社、會犯罪團夥,並且將在大火中幸免於難的謝家老大和老四抓捕歸案。在夷宏縣橫行霸道了近十年的謝家五虎終於受到了法律的製裁,無數老百姓拍手稱快。


    這些後話,淩浩現在自然不知道。站在街邊,遠遠地看著那棟房子化成灰燼之後,他才開車帶著小亮回到鎮子上。


    此時已是夜半時分,可是那片空地上卻依然燈火通明。空地中間的布幔已經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四具還散發著木頭清香的上好棺木。石義濤站在棺木旁邊,身邊圍了一群人,正爭先恐後第往他手裏遞著錢。


    淩浩牽著小亮走過去,跟新趕來的幾個同學打過了招呼,然後轉望著石義濤道:“石老大,你們這是幹什麽?”


    石義濤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道:“浩子,我跟大家商量了一下,棺木的錢,還是我們一起湊比較好。畢竟這也不是個小數目,不能讓你一個人來承擔。”


    淩浩搖了搖頭道:“沒有邱老師,就沒有現在的淩浩,這件事情,大家還是不要跟我爭了吧!”


    見淩浩態度堅決,石義濤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錢和花名冊遞給旁邊的於曉麗,然後把淩浩拉到一邊,道:“等葬禮結束之後,我和於曉麗他們準備聯名上訪,市裏不管就去省


    裏,省裏不管的話就去北京,絕不讓邱老師他們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你去不去?”


    淩浩抬頭望著天際,淡淡地道:“這事就沒必要給政府填麻煩了吧?我已經處理好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石義濤剛準備追問,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剛聽對方說了兩句話,石義濤望向淩浩的眼神就變了,渾渾噩噩地掛斷電話,一臉震驚地道:“這事是你幹的?”


    淩浩神秘一笑,道:“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麽可能做殺人放火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呢?也許是老天看不過去了,降下的天火吧!”


    就在兩人對話之際,謝家大院發生大火、謝家五虎三人喪生火場的消息已經在人群中傳開,眾人一下子沸騰起來,無數人相擁而泣。


    於曉麗一臉興奮地衝到兩人身邊,大聲笑道:“謝三寶被燒死了,燒死了!”


    笑著,笑著,淚水卻突然溢出了眼眶,嘴裏喃喃道:“報應啊!報應啊!我就說老天有眼吧!”


    看著眾人激動得又哭又笑,石義濤也忍不住眼角微濕,望向淩浩的目光裏麵充滿了感激。


    過來許久,眾人的情緒才逐漸平複下來。石義濤望著淩浩和於曉麗,沉聲道:“既然謝三寶被燒死了,那咱們之前的計劃也就不用實施了。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小亮以後怎麽辦?他在這邊也沒什麽親人,而我們這些人又都沒有安家,總不能把他送到孤兒院吧?”


    淩浩搖頭道:“邱老師雖然走了,但咱們還有這麽多人呢,怎麽可能把小亮送到孤兒院去?實在不行的話,以後就讓他跟著我吧!”


    於曉麗道:“還是我來照顧他吧,你們一群大男人,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石義濤點了點頭道:“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這件事情給小亮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所以需要給他更多的關懷。女生比男生更細心,確實比男生更會照顧人,可是你現在還沒畢業,帶個孩子不太方便吧?”


    於曉麗無所謂地道:“有什麽不方便的,小亮又不是才一兩歲的小孩子,平時他也要上學啊。大不了在學校外麵租一套房子就是了。”


    淩浩道:“那租房子的錢和小亮的生活費、學費都由我來負責吧!”


    石義濤猶豫了一下,抬頭望著於曉麗,目光灼灼地道:“讓小亮跟著你,你男朋


    友,會不會不高興?”


    感受到石義濤目光中的灼熱,於曉麗臉上飛起一抹紅霞,低聲道:“我又沒男朋友,用不著擔心別人不高興!”


    聽到於曉麗如此說,石義濤眼前頓時一亮,眼神裏麵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期盼。


    看到兩人的表情,淩浩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絲了然的笑意。初中的時候就有人拿石義濤和於曉麗開玩笑,現在看來,這兩貨還真有勾搭成奸的趨勢。隻是他們的效率也忒慢了一點,過了這麽多年,居然還在朦朦朧朧地搞曖昧。看來很有必要給他們加一把火才行。想到這裏,淩浩忍不住笑道:


    “我看,小亮還是由你們兩個一起照顧吧!反正你們兩人的學校隔得也不遠。據說一個完整的家庭,對小孩子的成長很有好處!”


    聽到淩浩的打趣,於曉麗輕啐了一口,道:“懶得理你!”然後轉身跑了。


    望著於曉麗因為嬌羞而顯得格外嫵媚的身影,石義濤不由得看呆了。


    淩浩對石義濤擠了擠眼,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明白的眼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石老大,加油,我想當看好你!到時候可別忘了請兄弟們吃糖!”


    石義濤也不忸捏,嘿嘿笑道:“要真的成了,糖肯定少不了你的!”


    兩人相視一笑,這兩天以來一直積壓在心底的陰霾總算是消散了一些。


    葬禮安排在了第二天的下午。處理完邱老師一家的後事,淩浩跟石義濤等一幹同學道了別,然後驅車來到了父母的墳前上了一炷香。完了又回老屋看了一眼。


    雖然才大半年沒人住,屋子卻已經出現了一絲破敗的跡象。地麵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塵土,牆角掛滿了蜘蛛網,顯得如此蕭條。


    淩浩沒有進屋,隻是在屋子外麵靜靜地佇立了許久。這裏雖然和金溪市相聚並不遠,但是除了曾經的記憶,再沒有什麽值得牽掛的東西。下一次回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輕輕地籲了一口氣,他緩緩將大門鎖上,轉身上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曾經如此熟悉的地方。


    車子一路飛馳,淩浩將車載音響的聲音開到了最大,可是他的心裏卻偏偏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進入夷宏縣城,天已經完全黑了。淩浩卻沒有任何停留,準備一鼓作氣,連夜趕回金溪。可是剛剛穿過城區,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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