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秉兩人到馬學文家的時候,正巧碰見他在院裏練拳,青青也坐在邊上輕彈琵琶。李秉瞧著馬學文無恙,也就放心。要裝作和青青初次見麵,總有些不自在,坐了坐便走了。


    後日便要闔宮覲見,李秉這兩天也不得空。原本都是小事,可這一件件累下來,兩天時光便匆匆過去了。


    到了九月初三,正是皇帝壽辰。天還不亮,李僙便帶著李秉和彩姨進了皇城。


    偌大的“朝暉殿”已經被這眾多的皇家至親擠得滿滿當當。李秉跟幾個兄弟姐妹敘敘舊,便瞧見太子李適和三皇子李述兩人一前一後也進來了。


    在場的叔叔輩親王不少,兩人卻不約而同都先跟李僙問了平安。


    “李秉,你回來沒幾天,這臉上似乎已經胖了一點呐,氣色也很好。”李適也向李秉打了招呼,麵露微笑,倒是不覺生分。


    李秉先行了禮:“皇兄日夜為國事操勞,也要注意身體。臣弟回家躲懶,無事可幹,可不是要胖些麽。”


    此言說罷,三人都嗬嗬笑出聲來。等李適說完,三皇子也想上去攀談,剛開了口,卻聽內堂傳來總管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原本有些散亂的人群,頃刻間站成了兩排,分列大殿兩側,整個大殿便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內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皇帝被正值妙齡的寵妃攙扶著,顫顫危危從後堂慢步走出。


    他比李僙僅大了三歲,此刻卻老態龍鍾,眼瞼下垂,盡顯疲態,還未走到龍椅前,已經連咳數聲。


    “平身吧,今日不必拘泥禮數。”皇帝喘了口氣,又道:“難得眾卿家還想著我的生辰,這一晃就是一年,朕總想著去年這個時候,還是身體康健,隻添了一歲,人卻老了三分。”


    皇帝坐在龍椅上,掃視一圈,隨便跟幾個親王說了兩句家常話,又看一眼襄王:“還是李僙福氣好,畢竟是軍帳裏出來的,精氣神與二十年前也相差無幾。”


    不等李僙回話,他便又接著說道:“旁邊那個是李秉吧!今年應該是……嗯……十九了吧,也是能幹些事情的年紀了。”


    李秉不明白皇上這句話的用意,跪下行了大禮:“回稟皇上,微臣實在愚鈍,不能為江山社稷做絲毫貢獻,有負皇恩,請皇上恕罪。”


    皇上低咳一聲:“起來吧,都說今天不用拘泥禮數了。你還小,往後的時間還長。”說罷,皇上目光從李僙身上瞟過,見他還低著頭,便也不再多說。


    “時辰也差不多了,眾卿家隨我去進香吧。”


    皇帝一語說畢,總管太監揮一揮拂塵,朗聲道:“擺駕西明寺!”


    ****


    南泉普願和亓立廣兩人原本也打算今天去西明寺。兩人離寺廟正門還老遠,便發現整條街都被肅清了。


    普願原本想作罷,看著亓立廣略有些著急,便說去後山門試試。


    他遞上名帖,後門打雜的和尚回稟過之後,便請他進去。


    “今日來了兩宗貴客,方丈大師不得空,但安排了藏經殿首座晦岸大師來接見兩位,請隨我來。”


    亓立廣也知道今日寺裏說不得就是哪位親貴要來,被領路的和尚帶著一路小道,繞了一個大圈才走到經閣。


    還未進門,卻聽裏麵一個中年男子的朗聲道:“剛才論經,大師已經輸了。西明寺經閣藏書之豐富,大唐無出其右,昔日義淨和玄奘大師也都曾在這裏翻譯過典籍,如今卻被我一個小小喇嘛在佛理上勝了經閣首座,這傳出去可要貽笑大方了。”


    兩人知道晦岸大師也有了客人,便隻能站在外麵靜候,又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施主佛法精深,老衲自歎不如。不過大唐之內寺廟千萬,對佛理的參透在我之上的人,成百上千。阿彌陀佛,施主勝我,卻未必能說得上‘喇嘛教’就勝過我‘大乘佛教’。”


    那中年男子狂笑兩聲:“我千裏跋涉來這原本也不是為了和大乘佛教一較高下,剛才論經,大師已經輸了。如果接下來這論武大師再輸的話,可就要按照約定,給我三顆‘法相舍利’了。”


    兩人站在門口,聽著裏麵談到“法相舍利”便頓時來了精神,對視一眼,又往門口湊了湊。


    晦岸大師也道:“阿彌陀佛!老衲並非本寺方丈,也從未答應過閣下的任何賭注。何況本寺的‘法相舍利’隻剩下最後一顆而已,何來三顆隻說?”


    青年男子不依不饒:“一顆也好,三顆也罷。我既然拿出了‘七十二天上天印’的手寫秘籍,大師也跟我論過了佛經,這賭注便是成了,難不成大師還想賴賬麽?”


    亓立廣聽得隻剩下一顆舍利子,便已經有些急躁,又聽他口氣怕是要用強,再也難耐不住,給南拳普願大師使了個眼色。


    普願也擔心再坐視不理,怕是要壞事,一把推開了門。


    “阿彌陀佛,施主要論經,何必單單找上以法相立宗的西明寺,卻不去找著眼於禪性的禪宗。”


    屋內幾人聞聲都吃了一驚,紛紛側目看向正門。


    亓立廣也看的清楚,經閣一層正中是一座丈餘高佛像金身,屋內一共四人,均坐在蒲團上,分列佛像兩邊。


    左邊是兩個青年喇嘛,為首的看起來略年長些,不似一般佛家人的拘謹,看麵相倒是多了些灑脫豪氣。右邊為首的是已年過六旬的晦岸大師,身後則是一個二十不足的小沙彌。


    青年喇嘛打量一眼普願大師,隻道:“看閣下的袈裟,似乎並不是西明寺的大師。還未請教?”


    普願關上門,給亓立廣使個眼色示意他坐在一旁,慢聲慢氣說道:“丹巴大師不記得在下,可是大師十年前在嵩山露的一手功夫,卻讓在下記憶深刻。”


    青年被人道破來曆,微微一笑:“原來是少林寺的高僧。再下倒是眼拙了。”


    普願也拿過一個蒲團坐在上麵:“阿彌陀佛,再下並非出自少林,隻不過十年前恰巧在嵩山見識了大師的功夫罷了。當時大師年紀不到二十,便能一連擊敗少林四位高僧。聽聞前幾日吐蕃密宗被武林人士圍攻,損失慘重。大師一身好功夫,不去宗門助拳,卻在這裏何幹?”


    晦岸大師聽普願講到這青年的武功奇高,暗自慶幸剛才還未動手比試,他武功本就不算頂尖,如若動起手來,隻怕毫無勝算。


    丹巴搖頭微笑道:“既然已經自立門戶,密宗之事,與我已無相幹。他們有難,千百弟子便足以平事,倒不需區區的殘身了。此番前來,隻是助昔日恩人一臂之力。”


    他看了身後的小喇嘛一眼,頓了頓又道:“大師既然知道我底細,相比已經對我的功夫有了破解之法,在下不才,倒願意請教一番。”


    普願雖說在佛道奇術上有不低的造詣,但若是比起丹巴的武功來,怕是遠遠不及,更何況此時還有傷在身。


    大廳一陣沉默,丹巴的眼神掃過對麵四人,朗聲笑道:“大師可準備好了麽?若是臨陣毀約,怕是要為江湖不恥。”


    晦岸已是騎虎難下:“也罷,就有老衲來領教大師高招!”


    不等他起身,普願卻喊了一聲“且慢!”又看一眼晦岸,分明是有了計謀。


    “此處是經閣,兩位大師動起手來,不免波及其餘,若是毀了經書,豈不可惜。不如改為文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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