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帶著冰花,拍到臉上,就算是身上圍了條皮坎肩也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秉兒哥,這路對著麽?怎麽走著走著,忽然變得這麽冷。”安子的兩手凍得有些發紅,互相搓了搓之後,又全部伸到衣服裏,貼在肚皮上暖著。


    被這冰冷激了一下,他咬著牙渾身一哆嗦,倒是好受了不少。


    這已經是第二天了,李秉和安子從藥穀出來之後,原本打算直接打道回府,折返回山腳下找了個獵戶人家,借宿了一晚,誰料那山穀裏的藥真的是其妙無比,安子第二天便不疼了,精神也不錯,兩人決定還是上山找那“火浣貂”。


    “你還好吧。”李秉一手抓住安子的胳膊,看著他有點發青的臉色,便度了些真氣過去,讓安子略微暖和些,又道:


    “剛才還好好的,一會兒就變得這麽冷,看來真的是快到了。”


    說話間,他又抬頭望了一眼前麵,果然已經是山頂了。這山其實並不算太高,卻不知道這山頂為什麽如此寒冷,還有這樣厚厚的一層冰封。


    按照圖瓦婆婆的話,那火浣貂本身就有熱毒,喜歡寒冷,所以生活在冰封山頂之間。而給他們的那一株草藥原本也是奇寒無比的毒草,但對火浣貂來說確是非常有益。


    李秉拉著安子走到一處不那麽險峻的地方,說道:“就在這裏吧,按照那老妖婆的話,把這個草藥放在這裏,火浣貂過來吃了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睡覺,這一段時間我們隻要跟著它不被發現就好啦。”說完,便把草藥放在了一塊已經被冰封住石板之上。兩人靜靜躲開,藏在石壁之後。


    剛放下不久,那火浣貂果然來了。它形體與尋常貂兒並沒有多少差別,尾巴略大,有些像鬆鼠。最大不同便是這火浣貂通體暗紅,在一片白雪的山頂,太過醒目。


    火浣貂看著石板上那麽孤零零的一株草藥,似乎也覺得奇怪,立起身子,四下望了望,發覺並無異常,才囫圇把草藥吞了下去。


    李秉兩人的身子壓的低低的,遠遠的看著火浣貂順著山峰爬了一段距離之後,居然停在了一段峭壁邊的冰板上,舒展身子,翻騰兩下,似乎就那麽睡著了。


    略微等了一會,安子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便給李秉使了個眼色。


    李秉也微微點頭,兩人躡手躡腳的爬了出去,慢慢接近火浣貂。


    十步,五步。


    火浣貂依舊躺在冰麵上,一動不動,安子跟著李秉悄悄接近。


    三步,兩步。


    火浣貂近在眼前,李秉微微浮動身子,貼著冰麵,慢慢靠近,火浣貂近在咫尺。


    李秉慢慢俯下身子,貼在冰麵上,猛然伸手抓向它。


    而就在那一瞬間,火浣貂忽然猛地躍起,不僅讓李秉撲了個空,更是順著他的手臂便往上爬,讓李秉頓時慌了神,連忙抓向臉上。


    火浣貂靈巧無比,輕易的便逃過李秉兩手的包夾,直竄到他的麵門。


    不等李秉反應過來,火浣貂已經“蹬鼻子上臉”,雙腿用力一彈。它看起來個頭不大,這一彈卻力道驚人,居然讓李秉站立不穩。加上冰麵光滑,李秉一個不小心居然就這樣摔了出去,半截身子已經在懸崖之外,僅剩下胸膛貼在冰麵上,雙臂也死死扣住懸崖的兩翼不放。


    安子剛一看到李秉摔倒,便閃身飛撲過去,倒在冰麵上,一手往前抓住李秉的右臂,一手向後抓著冰板的棱角,想要拉李秉上來。


    這火浣貂確實是靈獸,見到安子的行動,立刻放開了李秉,隻是一瞬間,便跑到這塊大冰板的根部,全身的暗紅倏然變成了赤紅。


    它看了安子一眼,便把身子貼在冰麵上,一雙短短的後腿用力一蹬,身子便順著冰板的根部橫著滑了過去。隻是這麽輕輕的一擦,那冰麵上立刻融化出一條凹槽。


    顯然火浣貂這時候的身體是滾燙的。


    它滑到另一側之後,三兩步躍起,彈著蹦著站上了另一塊冰峰,望了望李秉,又望了望安子,似乎是在嘲笑:“然而我早已看穿了你們的一切。”


    安子卻早已顧不得這麽多,一連使了兩把巧勁,李秉已經快要被拉上來了。


    這是卻聽,冰板的根部傳來“哢嚓”一道碎裂的聲音。


    整個山角沿著剛才的凹槽崩出一道裂紋來,似乎整個冰板都要跟主體斷開了。


    李秉心道不妙,這陡坡下麵便是一個深淵,掉下去不死也是重傷。心道如此,便一手撐著石板用力,一手推開安子。


    安子聽見響聲也是心急,再不把李秉拉上來,恐怕兩人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他拉住冰板,猛的用力扯李秉上來。


    兩人同時用力,竟然成功。李秉被拉上來,倒在安子身邊。


    還不及兩人起身離開冰板,又是一聲“哢嚓”。


    這次,冰板徹底斷裂了。


    兩道“啊~!”聲響徹山穀。


    李秉兩人趴在冰板上,順著陡峭的懸崖,一滑而下。


    ****


    同一時間的雞鹿州。


    主街上,一個夥計推著一輛板車,板車上放著四木桶滿滿清水。他跌跌撞撞的拐進巷子裏,一不小心板車撞到了牆上,水灑了好些出來。


    他扶正了水桶,又繞進了酒樓後院。是了,便是李秉、安子、赤仁三人把酒言歡的那個酒樓。


    夥計拎起木桶,逐一把水倒入水缸中。


    一桶、兩桶……


    四桶倒完,他站起身來,捶捶腰,又敲敲肩膀,低聲說道:“呼,總算是裝滿了。”


    他剛想坐在板車上休息一會,又聽到酒樓廚房傳來一串呼喊。


    夥計連忙收拾了木桶板車,推到一邊,掀開窗簾,慌慌張張進了酒樓後廚。


    他前腳進去,一隻早已停在屋簷上的老鷹後腳倏然飛了下來,停在在水缸的邊沿上,低下頭,將鳥喙伸入水缸裏,似乎是要喝水。


    老鷹把鳥喙在水缸裏涮了涮,一口沒喝,徑直便又飛走了。


    隻是它剛一起身,那水缸的水泛出了一絲墨綠,轉眼又消失不見。


    老鷹拍了拍翅膀,高高的飛向了天空,而剛剛發生的一切,卻沒有任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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