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白崖和孟甜到縣衙時,發現寧明成和龔震已經穿戴整齊,早早的等在門前,兩人邊上還有一個手提長柄獵叉、身背弩~弓的魁梧中年人。


    “兩位久候了!”白崖連忙致歉,視線看向那個高大的中年漢子,“這位是……”


    “他是白水城有名的獵人,這次是給我們當向導。”寧明成眯著眼睛笑道。


    “獵人?”白崖微一皺眉,再次審視了一遍獵人,便冷漠地揮了揮手,“我等無需向導,你回去吧!”


    中年獵人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寧明成,但寧明成隻是笑而不語,並不幫他說話。


    “這位少俠,小人乃是自願為諸位帶路,並不需要酬勞。”中年獵人深吸一口氣,似乎強壓著某種情緒說道。


    “若是遇上危險,某不會救你,送命了也無怨嗎?”白崖冷漠地說道。


    “但憑天定,無怨無悔!”中年獵人慘然一笑。


    這下連孟甜都明白了,這位獵人隻怕也有極為重要的親人在那片山林中失蹤。


    “那便走吧!”


    白崖一聲輕歎,不再勸說,作為男人總有一些事情是比命更重要的。


    一行五人平平淡淡地出了城門,清晨的薄霧中遠遠就能看見城郊遠處的山林。


    聯想起這段時間以來山林中的諸多失蹤事件,眾人總覺得心頭警鈴大作,仿佛有一頭凶獸藏身其中,正在暗處窺伺著他們。


    “白水城已是蜀國的邊陲,這裏工商皆不發達,百姓以務農和打獵為生,城郊山林可說是生命之源……”寧明成慨歎道,“此次若能解決了問題,也算是我等的一份功德。”


    白崖意外地回頭看了一眼,旁人聽著沒感覺,但他卻知道寧明成其實是故意說給自己和孟甜聽。


    他前世做過營銷心理學的培訓,這種隱晦的談話方式叫做立場引導。如果他們後麵真的碰上了妖族,可出手不出手的模棱狀態,那麽基於這種引導,他們就有可能冒著風險出手。


    “這人倒是夠狠!”白崖也不點破,私下忖道。


    既然寧明成暗中慫恿他們動手,那他自己自然也不能臨陣退縮。為了非親非故的一地百姓,能做到這種程度也稱得上俠義之士了。


    一路無話,眾人很快就進了城郊的山林。


    這裏距離白水城不遠,樹木並不茂密,隨著太陽升起,溫暖的陽光如同斜插的光劍在黑土地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


    這段時間以來,山林中出事的地方並不固定,有些地方距離白水城很近,有些地方卻又很遠,至少有兩三日路程。


    不過,白水城畢竟是人族聚集地,所以在這邊出事的案件不多,大部分案件的出事地點還有一段距離。


    “我們到了!”


    約莫走了三四個時辰,在前麵帶路的中年獵人終於停頓了下來,指著一處淩亂的灌木叢。


    “從有人報案時開始算起,疑似第九起案件的出事地點,距離白水城最近,時間是兩個月前,失蹤者為兩名樵夫。”寧明成摸了摸下巴,很快就從腦海中調出了需要的資料。


    這處灌木叢的麵積並不大,四乘五也就二十來平方,跟普通廂房差不多大。


    白崖繞著這處灌木叢走了一圈,但很快就失去了興趣,在一旁靜靜觀看寧明成和龔震的勘查工作。


    盡管兩名樵夫並不是什麽強大的武者,但在這麽小的空間內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變相證明了敵方的強大。


    可惜白崖對於偵探工作一無所知,根本看不出什麽線索,這時候倒是慶幸寧明成兩人跟過來了。


    雖然本地公差找不到線索,但他們畢竟不是寧明成這等六扇門的高手,就看兩人能不能挖出一點敵人留下的破綻了。


    “怎麽樣,有收獲嗎?真是妖族幹的嗎?”見到寧明成和龔震終於小聲地討論完畢,白崖連忙湊上去問道。


    盡管他心裏覺得三個青城門徒已經遭遇不幸,但還是抱著萬一的念頭,希望是自己錯了。


    “有了點想法,但還沒有結論,這裏太亂了,至少要多勘查幾個現場。”寧明成皺著眉頭說道,“現在時辰不早了,我們先找地方休息。”


    兩個捕快讓中年獵人帶著隊伍找了一處靠近林間溪流的小空地,卻沒有選擇背風的高處,似乎有些顧忌。


    三天之後,白崖等人進入了山林深處,這裏已經徹底沒有了人煙,到處是茂密的樹林和灌木。地上鋪著厚厚的一層枯葉和爛泥,既沒有現成的道路,視線還受到了極大阻礙。


    他們可以說是來到了人族聚集地的邊緣地帶,再深入下去就已經是荒野蠻域了。


    要不是有中年獵人作為識途老馬,眾人很容易就會迷路,隻能靠夜晚觀星來重新找到方向。雖然不至於出不了山林,但肯定要付出好幾倍的時間和精力。


    寧明成和龔震這幾天來,差不多勘查了十餘個出事的地點。


    當然,這些地點都是本地公差推斷出來的案件現場,並不一定準確,但從寧明成和龔震兩人的興奮神情來看,他們好像真的快解開謎題了。


    “寧兄,我等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你要是有了線索就趕緊說明白,別讓我們憋得難受。”


    白崖忍了幾天,終於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好吧,雖然還不是百分百確定,但在下與龔兄弟確實有了懷疑的目標。”寧明成笑著說道,“我們原先的判斷沒錯,那是一種叫做吸血獠的妖族。”


    “吸血獠……”


    白崖微微皺眉,他在青城的典籍中看到過這種妖獸,但資料細節早就忘了。


    “吸血獠是一種人形妖獸,黑膚赤目,身形枯槁,四肢細長……”


    寧明成的講述讓眾人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頭惡鬼般的人形生物。


    “此妖行動如風,身手敏捷,而且智慧很高,不亞於人族。”寧明成一臉忌憚地說道,“它們雖然沒有天賦神通,但其唾液具備極強的麻醉作用,隻要觸碰到肌膚就能滲入目標體內,先天以下的武者都有不同程度的負麵影響。”


    “這東西是群居生物嗎?”白崖慎重地問道。


    “算不上,吸血獠一般以家庭為單位,數量在兩到五隻左右。成年體隻有兩隻,幼體成熟後會被驅逐,然後重新組成新家庭。”


    隨著寧明成的述說,白崖也慢慢想起了曾經看過的資料。


    “某記起來了,青城的《蠻獸圖鑒》中記載這東西鋼皮鐵骨,除了法器之外的普通刀劍不能造成傷害。爪子如雞趾,三趾在前,一趾在後,長有刀片狀的鋒利角甲,能夠斬金截鐵,屬於極為高級的法器材料。”白崖臉色難看地說道。


    唾液有麻醉效果,爪子等同於法器,行動迅捷如風,還是以家庭為單位的群體襲擊……


    難怪三個青城門徒都會失手,這群吸血獠一點都不比意境武者弱。


    “白兄弟,是走是留?”寧明成看了看白崖的臉色,暗自一歎。


    若是換成其他妖族,他倒是不介意拚一拚,為民除害伴隨各種風險,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但吸血獠不同,這種妖物的速度太快了,一旦敵不過必定全軍覆滅,一個都逃不出去,魯莽不等於勇敢!


    “師姐,那日某說的法陣……”白崖的臉色變幻了一陣,轉頭朝孟甜問道。


    “真要用嗎,耗費很貴的……”孟甜嘟著嘴回道,“現在事情都弄明白了,就不能先回去召集人手再來嗎?”


    能夠起禁錮空間效果的法陣,她的確有,關鍵是這類陣法太耗費晶石了。所謂的空間禁錮力量完全是天地元氣凝結而成,就像液化天然氣一樣,強行將氣體壓縮成了液體。


    “那樣的話,我們就要先出山林,再從青城或者六扇門求援,沒有半個月回不來這裏,怕隻怕這段時間再出命案。”白崖皺眉說道,“若是力有未逮也就算了,但既然隻是耗費大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本……姑娘布陣就是!”孟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記得啊,耗費的晶石一人一半!”


    “好,好!”白崖一笑。


    寧明成幾人聽聞孟甜能以陣法輔助,頓時也是信心大增。


    “以出事的地點來統計,這一帶就是那幾隻吸血獠活動最為頻繁的區域。若要布陣可以就在這裏找個適合動手的地方……”


    不過,鑒於吸血獠的強悍,眾人還是做好了兩手準備。


    一是禁錮法陣,二是在另一處附近布下一個隱蔽的幻陣。這個是用於困敵的,萬一他們戰鬥失敗,還可以利用幻陣逃脫追殺。


    “萬事皆備,隻剩下一個問題了,誰去引來那幾隻吸血獠……”寧明成神情凝重地問道。


    他能問出這個問題,而不是主動請纓,乃是因為這個誘敵工作並不僅僅需要勇氣,而且還要有這個能力。


    “小人熟悉這一帶山林,而且也不容易引起吸血獠的警惕,就由小人做誘餌吧!”中年獵人麵不改色地緩緩說道。


    他唯一的幼子就死在這片山林之中,若不是報仇執念支持著他,這個原本鐵打般的漢子早就崩潰了。隻要有人能幫他報仇,他很樂意以命抵命。


    “你不行,就算誘出了吸血獠,你也沒有能力將它們引入禁錮法陣。”白崖深吸了一口氣,自嘲地說道,“某身負硬功,又有軟甲護身,是唯一合適的誘餌人選,隻希望那幾隻吸血獠今天還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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