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少俠久等了,恕罪,恕罪!”孟岷麵帶笑容,宛如春風拂麵,禮賢下士地作了個揖。


    “王爺客氣,若有吩咐,盡管直言!”白崖知道眼前這人是個典型的政客,要是陪著他打花腔,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弄明白,幹脆單刀直入問起了正事。


    “習武之人果然都慷慨豪邁,請少俠來此,難道就不能是小王閑來無事,找少俠對弈兩局嗎?”孟岷捉狹地擠了擠眼睛,開了個小玩笑之後,他這才朝身邊的中年文士一抬下巴。


    白崖順著視線朝中年文士看去,他記得此人被孟岷叫做文先生,似乎一直是孟岷的首席謀士和經學老師。


    “白公子請坐,待在下細細說來。”文先生笑著一攏折扇,指了指旁邊的靠椅。


    白崖耐著性子坐下,聽他說起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孟岷想要讓他去一趟益州南部的江陽郡,出手搶劫一輛長興鏢局的鏢車,取走其押送的一個錦盒。


    “那錦盒很容易辨認,質材是極為罕見的卿陽木,外麵刻有獨特的雲龍圖案,一見便知……拿到錦盒後,還請務必護送回來,除非遇到生命之危,否則不要毀掉。”文先生神情鄭重地說道。


    “某要對付的人,僅是長興鏢師和趟子手嗎?”白崖謹慎地問道。


    三大爭嫡陣營都有眾多武者支持,想來那長興鏢局隻是掩人耳目,正所謂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沒問錦盒裏是什麽,也沒問錦盒是誰的,這基本沒有意義。反正不是孟岷自己的把柄,就是其他兩個爭嫡陣營的攻訐罪證。


    “不,此物對某人極為重要,他定會派出高手在暗中保護鏢車。”文先生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據探子回報,那人麾下至少有兩個高手在這段時間不見蹤影,以時間判斷,應該是去了江陽!”


    “有那兩人的資料嗎?”白崖目光一閃,緩緩問道。


    “武功資料隻有些許傳言,他們的出身倒是清楚明白……”文先生苦笑,江湖豪客還好說,但宗門武者的武功資料,列國朝廷就不甚了了了,隻能通過他們所屬的門派來大致猜測。


    “第一人叫做楊流工,巫毒教弟子,乃是南疆十八峒出身,兩年多前是巫毒教參與新秀榜論劍的人選之一!”文先生說到這裏,不由看了一眼白崖,見他依舊無動於衷,這才繼續說道。


    “第二人叫種平,浣花劍派的劍客,此人原本是越國的綠林武者,十餘年前才被浣花劍派收為弟子,現今差不多快年滿五十了。”


    白崖聽到這裏,終於緩緩吸了口氣,現在他知道孟岷為何請他出手了。


    楊流工就不說了,參加華山論劍的武者,無論有沒有成功登榜,都不會是弱者。何況,巫毒教弟子功法詭異偏門,各個都很難對付。


    巫毒教在蜀國常常被視為邪道魔門一流,聲勢不如青城、峨眉,但實際上這個門派並不弱。巫毒教的巫蠱之術雖然不是華夏正統,但其曆史源遠流長,甚至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蚩尤的九黎族。


    在益州南疆,巫毒教紮根於百越,生源遠遠勝於魔門的三宗六道。要不是作風比較低調,它其實可以稱為益州的第三個超級宗門,比明麵上的益州第三宗門藥王穀更強。


    這樣一個仙武大宗的論劍人選,足以跟白崖惡鬥一場。


    當然,比起楊流工,第二個種平也不遑多讓,某個方麵來說,讓白崖更加忌憚。


    如果說巫毒教隻是因為功法詭異,才被人當成是邪道魔門,那麽浣花劍派就是不擇不扣的邪派了。


    浣花劍派在益州聲名不顯,年輕一輩的宗門武者很多都不知道這個門派,因為沒有列入三宗六道,往往會忽視了它。


    實際上,浣花劍派在正邪之戰時,它屬於一個大魔教“殺生門”的秘門,負責傳承之職。


    殺生門的武道宗義是殺生之道,跟現今血刀門的殺人煉心有些相似。隻是它比血刀門凶狠多了,門中武者殺心一起,往往都是一村一莊的屠殺。


    這樣的魔門在正邪之戰時,自然是名門正派的攻伐重點,所以殺生門就覆滅掉了,沒有像三宗六道一樣存留下來。


    不過,當時殺生門負責傳承的秘門武者並沒有死光,還逃出了一人。殺生門武道並不隻有劍道,但這人卻隻習劍道,負責殺生門劍道的傳承事項。


    這人心知殺生門隻剩下了他一個,無法跟三宗六道一樣簽署仙凡誓約,所以隻好在戰後隱姓埋名,暗中教授弟子,以圖重振宗門。


    這樣一代一代流傳下來,曆經千年之後,他留下的傳承門派終於重新加入了仙凡誓約。


    隻是他的後輩始終擔心殺生門不被名門正派接受,何況,現如今殺生門的宗義也早就覆滅,不再實行殺生之道,所以便用這位祖師最為擅長的浣花劍術為名,改立了浣花劍派。


    浣花劍派的劍術本就是殺人之劍,威力巨大,數千年來出過不少劍道宗師。門派功法種類雖然不及三宗六道,但實力其實一點都不比它們來得差。


    與門派相比,種平此人也很有特點。


    浣花劍派位於涪陵郡的丹興,是益州和荊州的交界地帶。因為很多人不知道它屬於邪道之流,加上劍道很有特點,所以生源也很不錯。


    按文先生的說法,種平十年前被浣花劍派收錄進門時,已經差不多快四十歲了。


    “高齡”學徒又是綠林出身,還能被一個不差生源的劍道宗門看中,說明他必定有其出色之處。起碼心誌方麵不會有弱點,而且實戰經驗肯定很豐富。


    在白崖看來,這個種平搞不好會比楊流工還要難纏!


    最為重要的是,無論是參與過華山論劍的楊流工,還是快滿五十歲的種平,很可能都不是意境初階,至少是意境中階,甚至意境巔峰。


    這就難怪孟岷要求他親自出手了,現在榮王府裏麵雖然武者眾多,但意境巔峰的宗門武者可不太多,也隻有白崖這個榮登論劍兩榜,身邊又帶了一具銀屍護法的“青城高手”,有把握麵對這兩個敵人,並在後續追殺中把錦盒送回成都。


    “除這兩人之外,還有其他對手嗎?”白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以他的懶勁是不太願意為了孟岷去拚命的。


    “不清楚,可能有,可能沒有,這兩人也不一定全在江陽,目前情報太少,隻能靠猜的。”文先生搖頭說道。


    白崖一想也是,既然對方如此要緊那個錦盒裏的東西,他們當然打探不到太多的消息,能得到東西被長興鏢局所押送的情報,就已經很不錯了。


    “白少俠若肯出手相助,孤的收藏品便任由你取走一樣,作為謝禮如何?”見白崖有些猶豫不決,孟岷終於笑著再次開口。


    雖然說白崖來王府就是代表青城幫忙的,但像他這種大宗門弟子,孟岷不可能強迫他,所以私下給出一些報酬是理所當然的。


    作為立誌爭嫡的蜀國王子,孟岷收集的藏品基本都是法器、天材地寶、武道秘籍,對於宗門武者,也隻有這些東西可以用於利誘,世俗的金銀財寶則跟糞土沒區別。


    盡管他收不到太好太珍貴的武道秘籍,但益州如此之大,王室又有好幾支禦用的狩獵隊,所以修煉用得天材地寶和法器還是有一些的。


    白崖此時聞言,差點連心跳都漏了一拍,嘴角微一抽搐,不動聲色地問道:“此間書房中的物品,也一樣包括其中嗎?”


    “當然,少俠看中何物,現在便可取走,此事隻要盡力就好,不論成敗!”孟岷輕笑,大方地揮了揮手。


    “好,此事某應下了!”


    白崖眼中精光一閃,當下就毫不客氣地伸手向前,五指如鉤淩空一抓,隻見孟岷背後博古架上的一件東西“呼”的飛起,閃電般被他收入袖中,看得孟岷和文先生都是一愣。


    孟岷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博古架空著的一角,頓時詫異地問道:“僅是那尊羅漢佛像嗎?”


    “是,此為奇物,對某有些用處。”


    白崖此時開心得很,咧著嘴多說了一句,但孟岷和文先生都不是武者,他也怕說得太多,對方萬一反悔,所以就隻以奇物來表述摩伽勒尊者的法身舍利了。


    “好,對少俠有用便好。”孟岷也不再追問,笑著說道,“隻是此事甚為重要,還請少俠盡快動身,孤等下再找蟠龍派的陳少俠,讓他與你同去。”


    孟岷知道蟠龍派現在與青城共同進退,但之所以剛才沒將陳明一起找來,卻是故作不知,否則搞得陳明好像是白崖下屬一樣,就不夠尊重了。


    “嗯,王爺若是無事,某就先告退了。”得到了降龍伏虎羅漢雕像,白崖的心思早就飛了,哪還有心情繼續跟孟岷兩人扯淡。


    出了書房,他的嘴巴立刻無聲地咧大了,麵孔扭曲,一張癱臉都笑開了花。


    隻是他卻不知道,等他走遠了之後,書房的孟岷和文先生同樣會心地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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