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你是如何回複那位曲姑娘的?”胡三娘雙手捧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白崖。


    “我說要考慮一下。”白崖麵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好八卦,不出主意就別煩我!”


    “嘻嘻,大丈夫何患無妻,依我說你幹脆回絕了這門婚事,反正事情也沒落在明處,你都還沒見過那位曲薔姑娘!”胡三娘笑著回道。


    “有這麽簡單的好了!”白崖抽了抽嘴角,無奈地說道,“問題是這門婚事非我可以做主,我修書一封向師門說明此事很簡單,重要的是他們會怎麽看!


    這就好比你跟鄰居約好兩家愛犬配種,結果呢,人家第二天改主意了,說愛犬不親近你家的,跟別的狗已經配種完了……理由很正當,但你會不會覺得不爽?”


    “這場婚事本就是基於利益的聯姻,新人幸不幸福並不重要,關鍵是不能被打斷,否則一定會影響清都觀對於曲家的信任,我的想法無足輕重……”


    “哈哈哈,你剛才說自己是狗!”胡三娘忽然指著他大笑。


    “喂,這不是重點……”白崖一頭的黑線。


    “好吧,要不姐姐給你出個主意?”胡三娘笑了一會,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滿臉的戲謔。


    “你最好別耍我!”白崖懷疑地看著她。


    “安心啦,附耳過來……”胡三娘放輕了聲音,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如何?這樣的話,清都觀應該就不會賴在曲家頭上了吧,兩家關係也不會破裂……”


    “我怎麽覺得這個主意,根本就是你想要報複我?”白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看著胡三娘。


    “那隨便你,反正也不關老娘的事情,我睡覺去!”胡三娘眨了眨眼,打了個響指出門而去。


    “這死女人不愧以狐狸為名,一肚子壞水,偏偏還小心眼,當初真不該留下她。”白崖愣了一會,煩躁地撓了撓頭。


    “剛才就不該聽她胡扯,嘖嘖,更頭疼了。不行,不到最後不能照她說的做,不然哥的名聲就算徹底臭了。”


    白崖心裏有事,折騰了半天都沒睡著,入定不到半個周天就散功了。


    “天色快亮了,無論怎麽做,至少我該先去見見那位曲薔姑娘!”白崖推開窗,看著天邊的啟明星,慢慢做出了決定。


    曲家將曲薔軟禁在一處仆傭的小院落,每日隻給清水一盅,糠米兩碗。沐浴和換下的衣物都必須自己用井水刷洗,糠米也需要自己用柴房的小灶燒熟,誰也不許幫她。


    按方老太君的意思,既然曲薔非要委身一個出身貧寒的窮書生,那麽現在就先適應一下窮苦人的生活。


    要是認清了現實,懂得了富貴來自不易,肯聽從家族的安排,再許她出了那裏。可惜曲薔的性子也硬,禁足在那處小院已有一個多月,依然不肯屈服。


    白崖之前從曲珂口中已得知了這個地方的位置,一路躲開早起下仆的視線,悄然來到了小院門前。


    這處院落原本屬於仆傭的住處,隱在一塊竹林的後麵,前方是一小塊的魚塘。這處魚塘連通著府邸中的大湖,但因為竹林遮擋住了視線,位置十分隱蔽。


    這是曲府特意設計的,隔離掉仆傭住的地方。這樣有客人到訪時,他們稍顯簡陋的住處就不會暴露在外人眼裏。


    “咦,這個女子應該就是曲薔吧,她這麽早就起來了?”


    透過院落外的壘牆,白崖見到一個妙齡女子正在水井旁捶洗衣物。


    少女未施粉黛,穿著一身粗麻衣衫,坐在一張木凳上邊擦汗邊用棒槌擊打衣物,腳邊放著一個木桶。


    白崖隻看了一眼她的側臉,就感覺少女應該就是曲薔。瓜子臉、峨眉鳳眼、麵容清秀,雖然尚未養出雍容高貴的氣質,但明顯就是一個年輕版的婉夫人。


    “咳咳~~”


    “誰?誰在哪裏?”少女眯起鳳眼,驚疑不定地抬頭四顧,好像眼神不是很好。


    “姑娘可是曲薔?”白崖繞過矮牆,進了院落,看著少女淡聲問道。


    “你,你是誰?”少女放下衣物,雙手在布裙上擦了擦,側過身有些拘謹地問道。


    “在下白崖,是……”


    “白崖……可是馮郎遣你來的?馮郎在哪,現在如何?老太君可有為難他?”白崖一句話尚未說完,麵前的少女就滿臉焦急,連珠炮般發問。


    “姑娘莫急,馮郎無事,正在家中溫習功課備考。他隻是擔心你的情況,才遣白某進府打探一二。”白崖目光一閃,頓時不再透露身份。


    他昨夜在曲珂口中已經知道了不少事情,在單純的曲薔麵前冒充一下馮郎友人倒也不困難。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少女鬆了口氣,雙手捧在胸前喃喃自語。


    “曲薔姑娘,馮郎來時曾讓我傳言,若是與你定親的那人,那人……”白崖本想誇自己兩句,試探一下曲薔此時的心意,但他畢竟沒想好,說了半句就沒詞了。


    “不,馮郎莫不是忘了鬆下之誓,此身生是馮家人,死是馮家鬼。若是馮郎背誓,小薔便隻有一死了之。”少女滿臉淒苦,捂麵進了身後瓦房。


    如此合乎脾氣的烈女,白崖本該欣賞,但他此刻偏偏心冷得很,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姑娘放心,在下必定將你的話帶給馮生,還望姑娘莫要輕言放棄。”白崖長吐了口氣,梗著嗓子喊了一句,便陰沉著臉快步離去。


    “女主人公看完了,總該再見見男主角,希望你能讓我滿意,否則……哼!”


    ……


    “鬆下之誓……應該就在這裏了。”胡三娘笑嘻嘻地抬頭看著麵前需要數人合抱的大鬆樹。


    按照曲珂的說法,曲家那年廟會禮佛隻來過眼前這座寺院,這寺中有一棵數百年的老鬆遠近聞名,曲薔所言的鬆下之誓,估計就是指這棵老鬆樹。


    白崖當天騙曲薔,她的馮郎在家中讀書備考,實際情況是那位馮郎躲起來了,並沒有在家裏。


    那個窮書生叫馮成,雙親早亡,隻有幾個遠方親戚。前兩年剛考中秀才,並在涪陵儒院進修,聽說在士林間有些名望,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年輕書生,在儒院師生中人緣頗佳。


    若是放在白崖前世的古華夏,這馮成雖然跟曲家門不當戶不對,但隻要魚躍龍門中了科舉,還是有機會成為曲家乘龍快婿的。


    可惜這世界的曲家背靠清都觀這等龐然大物,根本不貪圖世俗那點官府權勢。這馮成中不中舉,對他們而言都無足輕重,根本不會為了他得罪清都觀。


    如果白崖不插手這件事,曲薔兩人就算以死相抗,曲家也絕不敢悔婚。


    白崖現在心中很後悔,隻想調頭就走,隻當沒來過曲家。他雖然是個宅男,可也是要麵子的,被未婚妻當著麵說生為別家的人,死為別家的鬼,這暴擊傷害絕對是大紅字級別。


    隻是他這要一走,按曲薔那性子,估計非被曲家逼死不可,他實在不願意做個幫凶。


    “特麽的,人言解鈴還須係鈴人,為什麽哥都沒係鈴,就得做這個解鈴人!”白崖看著大鬆樹磨了磨牙,大感無奈。


    “嘿嘿,誰讓你當初接下這門婚事呢,若是你那時候堅持先見見女方,再談婚事的話,應該就不會有這種煩惱了吧?”胡三娘嬉笑著打趣道。


    “你知道些什麽……”白崖想起方老太君當時提親的狀況,不由沒好氣地瞪了夜狐狸一眼。


    那時候,根本就是劉鈺坑了他一把,沒把實情告訴他,結果才演變成了現在的困局。


    當然,他也不是沒錯,誰讓他貪小便宜,接下老太君給他的狴犴錦手呢!


    “走吧,今天估計也沒戲,我等會讓白彤盯著這裏,見到那個什麽馮成再過來。”看了看天色,白崖便欲招呼胡三娘離開。


    他們這幾天想見曲薔的馮郎一麵,可惜人家藏得很好,一直都沒找到人。


    這個窮書生沒有雙親,剩下的遠方親戚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在涪陵儒院的人緣很好,沒有師生肯透露他的藏身之地,讓白崖猶如老鼠拉龜無從下手。


    他們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座寺院裏的大鬆樹,這還是胡三娘的推測,夜狐狸判斷這裏是曲薔和心上人互通消息的地方。


    “等等,他來了,你看那邊!”胡三娘忽然眼睛一亮,朝白崖抬了抬下巴。


    “這幫人……哪個才是啊?”白崖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頓時傻眼。


    那邊正有七八個年輕的士子結伴而來,看著似乎是遊覽寺院,即興作詩。


    “右三,稍微後麵那個……你別一直瞪著眼睛看,他們會嚇跑的。”胡三娘伸手將白崖的腦袋扳了過來,笑眯眯挽住了他,假裝成一對情侶坐到鬆樹下。


    “右三?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可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尋歡作樂,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白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大為不爽地撇了撇嘴。


    “嘿,你這是誣蔑,你看他那一臉菜色,哪裏在尋歡作樂,明明是借機來這裏查探消息的。”胡三娘毫無客氣地拆穿了白崖**裸的嫉妒心理。


    “還有他旁邊那幫書生……這是在為他打掩護啊!看來傳言不假,此人應該有真才實學,在儒院有一些名望,否則這些同齡人哪會服他幫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武道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饕餮居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饕餮居士並收藏仙武道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