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崆城和楚國其他城池有一點不同,對於這片區域楚王一直沒有對其掌控太緊密,因為鑰崆城之後是連綿千裏的山脈,而這山脈卻不在歸屬楚王所有,也並非趙、齊所有,而是另一個實力遠勝這三國的另一大國。


    鑰崆城在這裏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雖然名義上是楚國領土,但是其中人口複雜,匯聚了三國各方人士,甚至還有千裏山脈之外的勢力,莫看這裏楚國和趙國三國爭鋒,其實這隻是極西之地外圍最小的三個國家,極西之地更深處還有這更多比楚國強大數倍的大國。


    論時事而言,這極西之地外圍的爭鋒在那些大國眼中不過是小打小鬧,不過也正是因為這裏有著千裏險惡山脈,即便是那些大國也不曾出兵討伐過此地,至多是有些商販來到鑰崆城與外界之人交易。


    楚雲凡初來鑰崆城便感到一陣稀奇,眼見著古城內兵士極少,街道上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士兵談笑走過,模樣輕鬆無比。街道上的人服裝各異,既有楚國的也有其他兩國服飾,還有一些楚雲凡從未見過的裝扮。


    說起來鑰崆城是楚國諸城中人口最多,地域最廣的,但是這裏的防守卻幾乎是最差的,楚雲凡搖了搖頭,走到街旁一個小茶棚內尋個位置便坐下了。


    很快便有一個頭上包著灰色頭巾但滿頭黑發四散的夥計走了過來招呼道:“客官是要喝茶麽?”


    楚雲凡聽著這男子裝備甚是古怪,也不多說,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來一杯。”


    夥計很快端茶遞來,含笑說道:“客官,一文錢便好。”


    楚雲凡伸手放出一錠銀子擺在桌上,淡淡說道:“剩下的全當打賞了。”


    夥計頓時兩眼放光,他本是說一文錢的,但是沒想到眼前這客官如此闊綽,這一錠銀子足夠買多少茶棚了?竟然隻說是打賞,如此一來他至少有一年不愁吃喝了。夥計顫顫的抓起銀子,對楚雲凡感恩戴德的說道:“客官還有什麽吩咐,小的一定辦到。”


    楚雲凡打量了夥計一眼,說道:“我是從別處城鎮前來遊玩的,你可給我介紹介紹著鑰崆城中有什麽值得一去的地方。”


    小夥計頓時滿臉堆笑,拍了拍胸脯說道:“客官你算是問對了人,我小路子在這鑰崆城住了十幾年了,這裏小的熟悉的很。客官既然是前來遊玩的,那風景自然是少不了的,且聽小的細細道來。”


    小夥計得了銀子正是高興的緊,連一旁掌櫃都不理會,隻是站在楚雲凡身前認真介紹了起來,從各處風景區到城中各處稀奇古怪的去處,應有盡有,楚雲凡卻聽得意興珊闌,她聽了這麽多地方,卻沒聽小路子提到過天目廟,隻是如此她也不好直接發問。


    楚雲凡思索片刻,心中已有計較,便微笑說道:“我出門之時家中長輩曾有吩咐,出門在外時須得祈求上蒼保佑一路順利,其實繁瑣之極,不過家中既有此吩咐,那遊玩之事權且放在一旁,你們鑰崆城可有什麽廟宇,我想去看看。”


    小路子頗為怪異的看著楚雲凡,似這般膽小出門都要祈禱的人,也真算少見了,這位客官的家中長輩也實在多事。小夥計心裏替楚雲凡叫苦,不過這是別人家事,他也沒說什麽,便微笑說道:“客官家中供奉的是哪路尊神?”


    楚雲凡思索片刻,含笑說道:“太上道德天尊。”


    小路子抓了抓頭,麵露苦笑:“客官,我們這裏不曾聽過什麽道德天尊,不過咱們鑰崆城倒是有一座天目廟,是用來供奉天目神將的。”


    道德天尊乃是三清之一,楚雲凡在拜入玉蒼門之時就早已知曉,三清為道門之尊,早年楚雲凡拜含素真人為師之時也曾沐浴淨身在三清神像前恭恭敬敬參拜,但是想來是極西之地沒有修士,連帶這些事情也就無人可知了。但是楚雲凡自己卻也並未聽說過有什麽天目神將,不知這是什麽名堂,便發問道:“這天目神將我也所知甚少,你且說一說吧。”


    提到天目神將,小路子麵帶興奮,激動不已的說道:“說起來小的對於天目神將的事情也隻是從長輩口中聽到的,咱們這鑰崆城中廟宇隻有這麽一座天目廟,其內香火鼎盛,尤其每到朔月之日都會人山人海,其內熱鬧情況可真是令人心驚啊!”


    楚雲凡臉色一黑,淡淡說道:“說重點。”


    小路子輕咳一聲,嘿嘿笑道:“說起這天目神將,咱們鑰崆城中老少誰人不知?這事情還得追溯到一萬多年前呢……”


    話說一萬多年前,極西之地內諸國紛爭不斷,每人都為了爭奪土地展開廝殺,那時人族所謂的國家隻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的部落,那時候的人們以獸皮裹身,以人或獸為食,各個部落之間每天都有爭鬥,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人被殺害。


    這樣的爭鬥對於那些部落而言自然是為了擴大地盤得到更多的利益,但是部落之中有許多向往和平的人,但是大權皆在另一方。那個時候的極西之地完全是不開化的野蠻之地,人與獸沒有本質區別,人吃獸,獸吃人,人吃人。


    這樣的爭鬥持續了數百年,忽然有一天,極西之地出現了一個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他穿著的是各種色彩的華麗服飾,頭頂戴著金冠,英氣逼人,更為奇異的是,此人眉心處有一道小小的黑色裂縫,無人知道這裂縫因何存在。


    這個人的到來給極西之地帶來了巨大的改變,他擁有著這裏所有人所不具備的知識和氣質,他能夠製造出弓箭,而那個時候的人們隻會用石頭投擲,他更加教會了人們用山上的木材建造屋舍,用各種植被變作食物,他的到來令這裏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希望。


    那些向往和平的人開始追隨那人,他們跟著那人建造屋舍,離開了曾經居住過的山洞,他們發現比起山洞來,這樣的屋舍竟然舒服了很多。


    那人很耐心的教導眾人識文斷字,努力讓一切和野獸分化開來,他當時決定這麽做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天生萬物,唯人為長,人若與獸無異,何以算人?”


    經過了不知多少年的努力,極西之地終於不在有部落,而是國家,每個國家都有自己不同的文化,無論文化各異,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生活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與獸為伍的日子了,他們這才達到了那位自稱天目的人口中所說的一種標準“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代又一代人漸漸更換,唯獨是那位天目始終是一副青年的模樣,但是隨著歲月流逝,他終於漸漸被人不識,即便還有著傳說流傳,但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個眉心帶著裂縫的青年就是他們口中的神人!


    天目沒有什麽失落,反而很欣慰,他自認為自己做對了一件事情,遂後隱藏於深山之中,不再見世人。


    平靜的日子終於被打破了,當人脫離野獸發展成一個個的國家,隨之而來的是規模更加龐大的戰爭,各國之間為了爭奪地盤開始了慘烈的廝殺,這個時候沒有人記得天目,所有人眼中都是利益。


    天目默然的看著這一切,當他的足跡遍布極西之地時,四周皆是無盡的歎息和哭泣。


    “原來即便是擁有了思想,擁有了智慧,人性始終如此。”天目仰天長歎一聲。他這麽多年的努力如今看來不過一場笑話。


    天目來到一座巨峰之上,這是橫斷山脈最高峰,在這最高峰之上,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那是一個滿頭白發,一襲青衣的老者,他背對著天目盤膝而坐,雙眼靜靜看著前方,似乎是再看那些流動的雲,又似乎雙目空洞,什麽也沒看。


    “我感覺到了你的歎息。”老者幽幽說道。


    天目平靜的看著老者背影,淡淡說道:“這一路……我看到了無數的歎息,和掙紮。”


    “是麽?那……便夠了……”老者慘然一笑。


    “我敗了。”天目低下頭,幽幽念道。


    老者平靜的說道:“贏了你,沒什麽值得興奮的。”


    天目冷笑道:“你或許會後悔,耗盡自身一半元神就創造出我這麽一個沒用的人。”


    老者閉目不語。天目看著老者,目光也陰沉了下來,自嘲一笑:“我們無論誰贏了,都是輸,你想從我身上找到進階分神的方法,但你卻始終找不到。而我努力做了一切,也都化為烏有。”


    “至少,留下了你。”老者忽然笑了笑,隨後取下自己腰間的佩劍,丟到天目麵前,說道:“生殺一念,此劍就由你保管吧。老夫的道,走到了盡頭,但是你的道才剛剛開始。走下去吧,在沒有走完之前,不要停下你的腳步……”


    天目離開了,他回到了極西之地,對著那些歎息著的,掙紮著的人清晰的說道:“天目回來了。”


    諸國沒有因為一個天目而停止征戰,天目手中握著一把金黃色的長劍走遍各國,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以一人之力戰敗所有國家的軍隊,但是他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天目最後停在了一個山脈之中,此山名為鑰崆山,在這山上,他終於閉上了眼,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他臨死前對天發出的巨吼之聲:“天目在這裏立下詛咒,這座山脈之內,若有任何一國再起戰禍,定遭天罰!”


    這聲音傳遍極西之地,所有人都感覺到這是一個人臨死前最後的聲音,所有被天目救下的人都痛哭流涕。


    那一日是朔月,萬裏黑雲,沒有絲毫的光輝揮灑大地,然而那一夜天空中電閃雷鳴,這巨大的雷光將一切照耀的恍如白晝,所有人都驚駭了,認為這是天目顯靈。


    戰禍還未消除,各國之間沒有人因為一個詛咒而停止爭鬥,但是在各國爭鬥之後不久,每個國家的君王都在王宮之中忽然猝死,毫無例外。


    天目的詛咒終於生效,那些國家終於不敢再起紛爭,因此無數的百姓免受戰禍之苦,此時此刻,大家都想起來這位名喚天目的英雄。百姓感念天目功績,來到鑰崆山,卻沒有找到天目的屍身,不得已眾人便在山下建立一座新城,名喚鑰崆城,還在裏麵為天目建造一間廟宇,因為思及天目一人戰敗各國,便賜名為天目神將,永受百姓香火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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