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終於找到了。


    宋時遇不知道自己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在無數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他都是靠著心中僅存的那一點點光亮,才慢慢熬過來的。


    如果不是那束光的話。


    他早就消失殆盡了。


    車廂裏很安靜。


    須臾,宋時遇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大白兔奶糖。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裏暈染開來。


    宋時遇勾了勾唇角,第一次感覺,活著的感覺還不錯。


    至少,讓他重新知道了,糖是甜的。


    宋時遇抬眸朝葉灼住的單元樓看去。


    小時候她守護了他。


    以後,換他來守護她。


    過了很久很久,黑車才消失在夜空之下。


    宋時遇一路將車子開到宋家的療養院。


    療養院坐落於安靜的郊區。


    方圓幾裏都沒有一個人,前麵還有一大片森林,此時又是深夜,隻有療養院前的一盞路燈在孤零零的亮著,空氣中隻能聽見貓頭鷹滲人的叫聲,這麽看上去極為的陰森。


    讓人頭皮發麻。


    聽見轎車的聲音,一名佝僂著腰的老太太從裏麵走出來,“老板。”


    很滄啞、難聽的聲音。


    就像被什麽利刃狠狠的刮過一般。


    宋時遇點點頭,“趙嬸。”


    趙嬸遞給宋時遇一雙白手套。


    宋時遇不緊不慢地戴上手套。


    借著屋裏的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趙嬸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讓人看著觸目驚心,手上也滿是傷痕,小拇指和大拇指是殘缺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二樓一間明亮的房間裏。


    房間裏沒什麽擺設。


    隻有一張床。


    一個椅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水味。


    床上蜷縮著一個蓬頭垢麵的中年女人,正警惕的看著四周。


    目光觸及到宋時遇,嚇得尖叫一聲,拿起被子將腦袋蒙起來,渾身都在顫抖。


    “別怕,打完這針你就可以痊愈了。”宋時遇拿起邊上的針管,擠出針管內多餘的空氣,表情很是清淡。


    “不要不要......”


    眼前這一幕,與宋時遇腦海中的記憶重合。


    黑漆漆的屋子裏。


    年輕貌美的女子拿著針管,站在一名體型瘦弱的少年麵前,“有病就要治病,乖,打完這針你就沒事了。”


    下一秒。


    針頭瘋狂地紮進他的皮肉裏。


    “你為什麽不去死!”


    “你死了!我兒子就是宋家唯一的繼承人了!”


    “去死!去死!”


    女人就像個瘋子,儼然已經失去了控製。


    可蜷縮在角落裏的少年卻一言不發。


    眼底全是隱忍。


    當你不夠強大的時候,你就隻能隱忍。


    時間會讓你強大!


    想到這些,宋時遇的眼底好不容易消失的戾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狠戾起來,將針管紮進了中年女人的手臂上。


    針管裏的藥水一點一點注入血管中。


    須臾,宋時遇將空針管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她這幾天有沒有按時吃藥?”


    “我都按時喂了。”


    宋時遇微微頷首,“那就好。”


    語落,宋時遇轉頭看向中年女人,“對了,有一件事您還不知道吧,宋子年沒了。”


    中年女人就這麽坐在床上,神情呆滯。


    就像聽不懂這句話一樣。


    “知道他是怎麽沒的嗎?”


    宋時遇自問自答,“他跟我媽一樣,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救火人員到的時候,門上全是他撓的血手印......”


    聽到這裏。


    中年女人的情緒終於崩潰,放聲大哭,“子年!子年!”


    “怎麽?我尊敬的繼母,您不繼續裝瘋了?”


    沒錯。


    這名中年女人便是宋時遇的繼母。


    鄭香月。


    鄭香月年輕的時候,是雲京數一數二的才女,長得也非常好看。


    誰也不知道。


    一個看似這麽美好的人,心裏卻腐爛不堪,陰暗無比。


    她有一個怪癖。


    施虐。


    在人前,她是個好妻子,好繼母。


    每當到了深夜。


    她就會露出醜惡的嘴臉。


    宋時遇在那段時間,非常懼怕黑夜的來臨。


    黑夜遮擋住了所有不堪的一幕。


    趙嬸也是受害者之一。


    趙嬸的斷指,殘缺的嗓子,全部拜她所賜。


    “宋時遇!你會遭到報應的!”鄭香月怒吼著。


    “我的報應你是看不到了!但是,你的報應已經來了。”宋時遇的嘴角漾著淡淡的笑,“雖然宋子年走了,但是您放心,隻要有我在,我一定會讓您好好安度的晚年的!不讓您受苦!”


    語落,宋時遇轉頭看向趙嬸,溫聲道:“我先回去了,記得好好照顧她。”


    趙嬸點點頭,“放心,我會的。”


    當年她承受過的痛苦,她要百倍千倍的還給這個賤人!


    宋時遇一邊往外走著,一邊褪下手套。


    身後,是鄭香月痛苦的啼哭聲。


    ......


    翌日早上。


    葉灼很早就起來了。


    跑完步回來,葉舒已經做好早餐了,“灼灼,今天早上媽沒熬粥,咱們吃牛奶泡燕麥可以嗎?”


    “可以啊。”葉灼點點頭。


    葉舒將炸好的油條端到桌子上,揚聲道:“葉森!起床吃飯了!”


    葉灼去泡燕麥。


    等母女倆坐在餐桌上準備吃飯的時候,葉森打著哈欠從洗手間裏走出來。


    “昨天晚上就睡了個三小時,累死了!後天還要去C市去出差!”葉森瞪著兩隻熊貓眼,開始做夢,“要是天上能掉現金砸在我身上就好了!”


    葉灼嚐了一口燕麥,脆脆的燕麥融入牛奶的醇香,非常好喝,能在清晨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葉灼的心情也跟著變好起來,接話道:


    “舅舅,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幫您實現天上掉現金的願望。”


    “真的假?”葉森眼前一亮。


    葉灼點點頭,“您知道的,我從不說謊。”


    葉森激動地連早餐都不吃了,一臉期待的看著葉灼,“什麽辦法?”


    他這大外甥女非常有本事。


    說不定是真的有辦法!


    葉灼咬了一口油條,不緊不慢地開口,“其實辦法很簡單......”


    “快說快說!”葉森一臉的迫不及待。


    “去許願池裏當王八就行了。”葉灼語調淡淡,“不是經常有遊客往許願池裏王八身上砸錢嗎?”


    葉森:“......”


    他怎麽忘了。


    他這大侄女還是個懟人小能手!


    葉舒樂得不行,“所以啊!做人還是得腳踏實地,別總妄想那些有的沒的!”


    語落,葉舒接著道:“對了,灼灼,媽這幾天也有些忙,下星期得去A市一趟,在那邊估計要呆上半個月左右,你一個人在家行嗎?”


    因為餐館的生意很好,所以葉舒打斷把分店開到A市去。


    保守估計,要在那邊呆半個月左右。


    “沒問題。”葉灼回答。


    葉森道:“姐,你就放心去A市吧,家裏還有我呢!下星期我應該沒這麽忙了。”


    葉舒點點頭。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葉舒去A市出差的日子。


    葉森和葉灼將葉舒送到機場。


    這是葉舒第一次出這麽長時間的遠門,裏裏外外,事無巨細,交代了兩人很多東西,“家裏的綠植三天就要澆一次水,還有那隻小烏龜一天換一次水,對了還有......”


    葉森應付道:“我知道了,姐,這些話你都說了不下於三十遍了!”


    從早上起來,葉舒就在念叨這些事,葉森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聽出繭子了。


    葉舒白了他一眼,“我這不是怕你們忘了嗎?”


    葉森笑著道:“你放心,就算灼灼忘記,我都記著呢!時間快到了,你快進去吧!”


    眼看時間確實快來不及了,葉舒才依依不舍的往登機口處走去。


    看到葉舒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湧動的人群裏,葉森鬆了口氣,“你媽可算是舍得走了。”


    “舅舅,咱們中午吃什麽?”葉灼回頭看向葉森。


    “去吃麻辣燙吧!”葉森搓搓手,眼底閃著興奮。


    儼然已經忘記了,剛剛葉舒才交代過他,不許帶葉灼吃垃圾食品。


    “好啊。”葉灼點點頭。


    麻辣燙雖然有點不健康,但味道真沒得說。


    ......


    吃完麻辣燙回家。


    葉灼準備將房間收拾一下。


    她的房間目之所及之處擺著的全部都是電子產品,被拆掉七零八落的電腦主機、綠色的線路板、PCBA、二極管......


    最恐怖的是,居然還有焊錫工具。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恐怕沒人會相信,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收拾完自己的房間,葉灼拿著噴壺,去給葉舒房間的綠植噴水。


    葉舒是個很愛幹淨的人。


    房間裏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上甚至都一絲的褶皺都沒有。


    葉灼慢條斯理的給綠植噴水。


    “啪——”


    一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書。


    葉灼將書撿起來。


    是一本漢化版的國外名著。


    《簡愛》


    書皮的四周已經被磨得發白,看起來應該有很多年了。


    葉灼隨意將書翻了幾頁,一張被夾在書裏的照片,突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張年代感很足的照片。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


    男人葉灼不認識。


    但女人很明顯就是年輕時期的葉舒。


    其實現在的葉舒和照片上的人看起來並沒有多大區別。


    隻不過。


    那時的她,看起來要比現在青澀很多,眼底全是亮光,可以從她的眼睛裏看得出來,她愛慘了站在身旁的男人。


    男人生的非常高大,濃眉大眼,五官英俊不已。


    和邊上的女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男才女貌!


    葉灼微微眯眼。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她的便宜老爸吧?


    別說。


    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


    怪不得能騙得十九歲的葉舒未婚生女。


    葉灼挑了挑眉,將照片放回原處。


    ......


    另一邊。


    穆家。


    穆有容在係統的指導下,完成了三個任務。


    雖然說三個任務不算多。


    但還是在國際科技網站上引起了一番波瀾。


    畢竟,穆有容的賬號還是個新人,而且,她還是個女的。


    在這個網站上,女人就是珍稀物種。


    這段時間,一直不停的有人主動添加穆有容為好友。


    屏幕前的穆有容勾了勾唇角,她就知道,她一定會成為最矚目的存在。


    現在,鈕祜祿·YC和華恩肯定也已經注意到了她。


    到時候,科技界的兩大巨頭,都會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女人的成功不僅是事業。


    還有人格魅力。


    就在這時,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警告!黎千東對宿主您的好感值從百分之八十降到百分之二十,請宿主立即想辦法提升好感值!】


    聞言,穆有容皺了皺眉,“這是怎麽回事?”


    係統接著道:【宿主,您已經很久都沒在黎千東麵前刷存在感了!】


    “你現在能查到黎千東的行蹤嗎?”


    【我試試。】


    因為穆有容在國際網站的表現,係統目前已經升了2級,不一會兒,係便查出了黎千東的行程。


    看著黎千東的行程。


    穆有容心裏有了計較。


    不一會兒,穆有容便穿戴整齊,走出了穆家。


    車來車往的公路上。


    綠燈閃爍,交替黃燈,就在這時,一名小男孩快速地衝了出去。


    “滴!”


    身後響起刺耳的鳴笛聲。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快速地衝了出來,護在小男孩麵前。


    將小男孩護在懷裏的那一刻,穆有容眼底浮現出算計的光。


    “砰!”


    兩人被撞到在地上。


    車門被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從車裏走出來。


    “你們沒事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黎千東。


    “我沒事。”穆有容輕輕抬頭。


    “穆小姐!”黎千東驚訝的道。


    “黎先生。”穆有容跟黎千東打了聲招呼,便將護在身下的孩子拉了起來,“小朋友你沒事吧?”


    小朋友嚇得臉都白了。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女子從人群中衝了過來,將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裏,“東東你沒事吧?你可嚇死媽了!”語落,有轉頭看向穆有容,“小姐,真是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兒子這條小命今天就沒了!”


    “謝謝你!”


    穆有容笑著道:“沒事,不過你們做家長的也確實要小心些,過馬路的時候千萬要看好孩子!”


    “好的一定一定!”


    再三道謝之後,女人就帶著孩子離開了。


    黎千東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你、你們不認識?”


    穆有容微微搖頭。


    聞言,黎千東更震驚了。


    剛剛他還以為著小男孩是穆有容的親戚。


    如果不是親戚的話,誰能坐到以身救人?


    沒想到,穆有容根本就不認識他!


    對一個不認識的人,都能做到這樣,由此可以看得出來,穆有容真的是個非常善良的人。


    他沒看錯人!


    黎千東的眼底浮現出欣賞的神色。


    “穆小姐,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穆有容搖搖頭,“沒事,我哪裏有這麽嬌弱?黎先生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真的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黎千東接著道:“不管怎麽說,今天都讓你受驚了,我請穆小姐去吃個飯吧,要不然我良心上過不去。”


    麵對黎千東的邀請,穆有容當然不能拒絕,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也是這時,穆有容的腦海裏傳來係統的聲音。


    【宿主,恭喜你!黎千東對您的好感值成功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五!】


    穆有容勾了勾唇角。


    凡是她看上的東西,就沒一樣能逃得掉她的手掌心。


    黎千東就該給她當墊腳石。


    ......


    於此同時。


    京城。


    馮家。


    廚房裏,馮倩華正在給林老太太熬製養生湯。


    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倩華你對林老太太可真是夠好的!可惜啊,林老太太是林老太太,林錦城是林錦城,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要堅持這麽久呢?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馮倩華回頭一看,隻見來人是程鳳琴。


    “我的事就不勞二嫂操心了。”


    程鳳琴笑了笑,“我是不想操心來著,但誰讓某些人這些年來,吃著我們家的,喝著我們家的呢?”


    在這個大家庭裏。


    真正掌權的人是馮老太太。


    她每個月給小輩們分發零花錢。


    本來馮家的四個兒媳婦每人每個月可以領到200萬的零花錢。


    就因為有馮倩華母女在。


    導致她每個月隻能領120萬!


    整整19年了。


    吃娘家的,花娘家的,還不知道感恩。


    他們母女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滾出林家。


    馮倩華忍著心裏的怒氣,沒說話。


    等著!


    總有一天,她會讓馮家的每一個人都上趕著來討好她!


    程鳳琴冷哼一聲,離開了廚房。


    就在這時,馮纖纖來廚房拿甜點。


    “纖纖,你幫我看著火,我去一下洗手間馬上回來。一定要親自看著知道嗎?”說到最後一句話,馮倩華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就好像,那不是養生湯,而是什麽無價之寶一樣。


    “哦。”馮纖纖點點頭。


    馮倩華還是有點不放心,走到門外的時候,又回頭交代道:“仙仙,在我沒回來之前,你不許離開廚房,記得要寸步不離。”


    馮纖纖不耐煩地點點頭。


    馮倩華來到外麵。


    呼吸到外麵的空氣,她整個人放鬆了幾分。


    她不能等了。


    今年,她必須要嫁到林家去。


    在拖下去的話。


    她就真的沒機會了。


    馮倩華來到衛生間,撥了個電話出去。


    20分鍾後,她再次來到廚房。


    可廚房裏,已經沒有了馮纖纖的身影,取代馮纖纖的是家裏的傭人。


    馮倩華麵色一冷,“纖纖呢?”


    傭人道:“表小姐說她回屋看書了。”


    馮倩華皺著眉,“這裏有我就行,你先出去吧!對了,你把纖纖給我叫過來。”


    傭人點點頭,轉身離開廚房。


    很快,馮纖纖就來了,有些不滿的道:


    “媽,您叫我幹什麽呢?馬上就要高考了,我還要看......”


    “啪!”


    馮纖纖一句話還沒說完,馮倩華就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馮纖纖都懵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不可思議的看著馮倩華,“媽!您打我幹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馮倩華的臉色非常難看,“誰讓你離開的!我不是讓你寸步不離的在這裏看著藥嗎?”


    “我不就離開了一下嗎?”馮倩倩非常委屈,“您至於這樣嗎?我可是您的親女兒!為了一點破藥,您居然打我!您對那個老太婆那麽好有什麽用!她還不是到現在也沒讓您過門!”


    馮纖纖今年高考。


    為了給馮倩華狠狠的爭口氣,馮纖纖打算考進京城大學。


    就算拿不到市狀元,也得拿個全市前三名!


    距離高考沒多長時間了,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候,可一點也不能鬆懈。


    馮倩華取一趟廁所十幾二十分鍾都不回來,馮纖纖又怕耽誤了學習,所以就讓家裏的傭人代看了下,沒想到,馮倩華的反應居然這麽大。


    “啪!”


    馮倩華舉起手,又是一巴掌!


    “媽!”馮纖纖更委屈了,抬頭看著馮倩華,大聲道:“你自己沒本事嫁到林家去,就要拿我撒氣嗎?我是你女兒!我又不是你的出氣筒!”


    馮倩華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指著門道:“你給我回房思過去!”


    馮纖纖雙手捂著臉,哭著離開了廚房。


    馮倩華看著馮纖纖的背影。


    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馮纖纖這孩子,什麽都好。


    就是涉世太淺,容易衝動。


    須臾,馮倩華將養生湯倒出來盛在專用保溫桶裏,準備去給林老太太送湯,剛走出門外,馮倩華又折了回來,來到三樓,馮纖纖的房間門口,伸手敲門。


    隔著房門,能聽到馮纖纖的抽氣聲。


    人明明就在裏麵,可她就是不開門。


    馮倩華皺著眉,“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倒數三聲,如果你再不開門的話,我就讓人過來把門撞開了!”


    “3、2......”


    就在要數到‘1’的時候,門開了。


    馮纖纖的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慘。


    眼睛是腫著的。


    臉也是腫的。


    馮倩華走進來,將保溫盒放在書桌上,順手把門反鎖上。


    “纖纖,你還在怪媽?”


    馮纖纖不說話。


    能不怪嗎?


    雖然馮倩華平時對她挺嚴格的,但動手扇臉是第一次。


    她是一個女孩子。


    馮倩華這麽做,完全沒有顧忌到她的尊嚴。


    馮倩華歎了口氣,“纖纖,在這個家裏,隻有咱們倆才是親人,血脈相連的親人。所以,除了你以外,媽就沒有了第二個可以信任你的人。”


    說到這裏,馮倩華頓了頓,“媽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不就是一碗藥嗎?您至於讓我挨上兩巴掌嗎?難道在您眼裏,我還沒有林家那個死老太婆重要?”馮纖纖接著道:“我用十塊錢三雙的襪子都能忽悠得那老太婆笑得合不攏嘴,難道她還能在乎,這碗藥是不是您親手熬的?讓傭人看一下又怎麽了?”


    馮纖纖就是想不通這個理。


    認為馮倩華是在小題大做。


    其實根本就沒必要這樣!


    馮纖纖更想不通,馮倩華為什麽要十年如一日的親自給林老太太熬藥。


    馮倩華就這麽看著馮纖纖,“纖纖,媽這麽做都是有原因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媽媽的用意。”


    “我不明白!”


    “你現在不明白也沒關係,”馮倩華歎了口氣,“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現在隻要知道,媽都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隻有媽順利的嫁到林家去了,身為林家孫女的你,才能有機會嫁給岑五爺!”


    提及岑五爺,馮纖纖臉上的怒色消失了幾分。


    馮倩華接著道:“纖纖你太衝動了,你就不能想想,我為什麽要打你嗎?我打你真的沒有原因嗎?”


    馮纖纖年紀太小了。


    很多事情根本沒法跟她說。


    “媽,您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馮纖纖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聽出了馮倩華的言外之音。


    “你自己琢磨去吧。”馮倩華站了起來,“我得送養生湯去你林奶奶家了。”


    “我也去!”


    馮纖纖跟著站起來,但是想到自己臉上的傷,又坐了下去。


    馬上都要破相了!


    還怎麽見人?


    都怪那個死老太婆。


    如果不是為了給那個死老太婆熬藥,她怎麽可能會被馮倩華打。


    馮纖纖咬咬唇。


    馮倩華接著道:“好好在家呆著吧,我會讓人送藥過來。”


    語落,馮倩華便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就到了林家。


    張嫂從裏麵迎出來接她媽,“今天纖纖不是不上學嗎?怎麽沒跟著一起來?”


    想起今天的事,馮倩華歎了口氣,“那孩子太不懂事了。”


    “怎麽回事?”張嫂皺皺眉。


    馮倩華搖搖頭,“多說無益。”


    兩人一路走著,就在這時,林澤從裏麵走了出來。


    明明和馮倩華擦肩而過,卻連個招呼都不打。


    馮倩華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滿的神色。


    她以後可是要嫁到馮家來,給林澤當母親的。


    林澤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以前見了她,最起碼還裝裝樣子,現在連樣子都不裝了!


    帶林澤走遠,馮倩華才壓著嗓音道:“我上次讓您注意的那件事,您注意了沒?”


    張嫂抬頭打量了下四周,見四周沒人,踮起腳尖,在馮倩華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聞言,馮倩華的嘴角勾出一絲弧度。


    好!


    真是太好了!


    林澤上次不是反將一軍嗎?


    這一回,她倒是想看看,林澤要怎麽扳回局麵!


    她一定要讓林老太太徹底的放棄林澤這個孫子。


    最有她生出來的孩子,才配當林家的嫡孫!


    林澤算什麽?


    他就是個不要臉的女人生出來的野種!


    他就該滾出林家!


    殊不知。


    本該已經走出林家大門的林澤,此時卻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


    林澤眯了眯眼睛。


    他一直覺得,他上次去雲京的事情,是馮倩華在背後搞的鬼,要不然不可能他前腳到雲京,林老太太後腳就知道了。


    在這個家裏張嫂就是她的內應。


    至於是不是他猜想的這樣,很快就能驗證了。


    他得準備好誘餌,等著魚兒上鉤。


    ......


    林氏集團的辦公室裏。


    林錦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公司樓下的車水馬龍,就在這時,他神情變了變,立即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話筒,快速的撥了個電話出去。


    很快,秘書就來了。


    “張秘書。”


    “林總,您找我有事嗎?”


    林錦城按著太陽穴,“張秘書,我又想不起那些事了,我又忘記阿澤的母親了,阿澤的母親是誰?阿澤的母親叫什麽名字?”


    十九年前的那場車禍,不僅奪走了林錦城的一條腿。


    還奪走了他的半條命。


    他在病床上躺了十年才真正的轉醒過來。


    雖然人是醒過來了,但是卻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因為小腦受損,導致一部分記憶短缺。


    除此之外,他還得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幻肢痛。


    在林錦城沒有恢複記憶之前,林老太太一直都對林錦城說林澤的生母已經死了。


    並且一直撮合林錦城和馮倩華。


    直至去年2月份。


    林錦城突然找回記憶。


    想起了內心深處最深愛的人。


    於是,林錦城不顧林老太太的阻攔,拖著病體去雲京找葉舒。


    親自拿了那個孩子的頭發去做了鑒定。


    本想鑒定結果出來之後,就一家團聚。


    沒想到,命運卻跟林錦城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孩子不是他的。


    這是林錦城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好不容易好轉的林錦城,在這件事的刺激下,又加重了病情,又開始了住院,吃藥。


    記憶也跟著斷斷續續的。


    時而能想起來。


    時而又想不起來。


    張秘書給林錦城倒了杯水,“林總您別著急,慢慢想。”


    “我居然忘了阿澤的母親!我怎麽能忘記她了呢?”林錦城按著太陽穴,“我對不起阿澤的母親,我對不起她......”


    他什麽事情都沒忘。


    獨獨忘了林澤的母親。


    為什麽會這樣?


    “對了林總,還有日記本。”張秘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您保險櫃裏的日記本,您之前讓我提醒過您,如果您什麽時候又忘記了太太,您看看日記本就會想起來了。”


    林錦城趕緊打開保險櫃,顫抖著手拿出日記本。


    厚厚一本筆記本,記的全是那些往事。


    林錦城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張秘書見狀,悄悄離開了辦公室,諾大的辦公室裏,瞬間就剩林錦城一個人。


    葉舒是他的初戀。


    那一年。


    葉舒十八。


    他十九。


    林錦城從來都沒有想過,葉舒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還同時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不。


    不會的。


    葉舒那麽善良,她怎麽會這麽對自己?


    這肯定是個誤會。


    是誤會!


    葉舒是個好姑娘。


    她不會這樣。


    她做不來這樣的事的。


    在麵對幻肢痛的時候,林錦城都沒流過一滴淚水,可現在,卻忍不住了,眼淚開始決堤。


    他想去找葉舒問個清楚。


    可又害怕麵對現實。


    現在的他,拖著個殘敗的身子,已經沒有足夠的勇氣麵對這些。


    空氣中的氣息壓抑又逼仄。


    ......


    岑家。


    今兒個岑少卿也在家。


    餐桌上,岑老太太突然開口,“湘湘。”


    “怎麽了媽?”周湘抬頭看向岑老太太。


    岑老太太接著道:“明天我們不是約了葉子一起去爬山踏青嗎?你記得打電話把澤言一起叫上,澤言可是個非常不錯的孩子。”


    “我們仨去爬山,叫澤言幹什麽?”周湘有些納悶的道。


    岑老太太笑著道:“難道你不覺得葉子和澤言那孩子還挺配的嗎?”


    周湘就更納悶了,轉頭看向岑少卿,“您之前不是一直在撮合著灼灼和少卿嗎?”


    這老太太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臭小子又不喜歡葉子,所以我隻能撮合葉子跟澤言了。”岑老太太歎了口氣,故作遺憾的道。


    周湘點點頭,拿起手機給周澤言打電話。


    岑少卿微微蹙眉,待周湘打完電話,他放下筷子,溫聲開口,“奶奶,媽,我明天跟你們一起去。”


    周湘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岑少卿。


    難不成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岑少卿居然要跟他們一起去爬山!


    換成平時,岑少卿寧願坐在家裏念經,也不願意陪他們出去走走。


    真是活久見!


    岑老太太一臉嫌棄的道:“我們去爬山,你跟著做什麽?有澤言在就行,你去當電燈泡嗎?”


    語落,岑老太太又道:“你要是想去的話就一起去吧!不過你要記住一點,千萬不要打擾到葉子跟澤言培養感情!”


    岑少卿神色不變,拿起紙巾擦了擦臉,“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看著岑少卿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岑老太太的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她真是太聰明了!


    一招就製服了這個臭小子。


    周湘皺著眉道:“媽,您這葫蘆裏賣著什麽藥呢?”


    岑老太太朝周湘招招手,“你過來,我跟你說。”


    周湘好奇地湊過腦袋。


    岑老太太一五一十的將她的計劃跟周湘說了。


    聞言,周湘樂得不行,“媽,您真是太行了!您說我怎麽沒想到您這招呢?”


    她說岑少卿這是怎麽了。


    原來是吃醋了。


    岑老太太傲嬌的昂起頭,“那是,要不然我怎麽是你媽呢!明天記得按計劃行事!”


    周湘配合地點點頭。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幾人約好在山腳下會和。


    葉灼準時來到約好的地點。


    岑老太太和周湘以及岑少卿他們都到了。


    人群中,一席素衣長衫的岑少卿顯得格外惹眼,手裏還捏著一串佛珠。


    仿佛隨時都會羽化成仙一般。


    “岑奶奶,湘姨。”葉灼小跑著過來,“岑先生。”


    岑老太太笑著道:“叫什麽先生,大家都這麽熟了!少卿比你大十二歲,你就叫他一聲哥哥吧。”


    那韓劇裏,不都是個哥哥來哥哥去的嗎?


    叫哥哥準沒錯。


    “我在家排行老五。”岑少卿淡淡接話。


    葉灼聽懂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岑五哥。”


    岑老太太看著通往山下的路,皺著眉道:“澤言怎麽還沒來啊?湘湘你打電話問問。”


    說來也巧。


    周湘剛拿出手機,手機就響起了來電鈴聲。


    正是周澤言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周澤言說自己有事不能來了。


    昨天晚上,周澤言在接到周湘的電話後,整個人都興奮得不行,激動的一個晚上都沒睡著覺,今天早上出發的時候,還特地往身上噴了香水。


    騷氣的不行。


    沒想到的是,在來的路上,輔導員突然打電話找他,讓他去學校一趟。


    還是非去不可的那種問題。


    無奈之下,周澤言隻好掉頭去學校,鬱悶到不行。


    掛完電話,周湘道:“澤言有事不能來了,咱們先走吧。”


    岑老太太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岑少卿身上瞄了眼,“真是太可惜了!怎麽說不來就不來了!既然澤言有事不能來,那咱們就先走吧!”


    說周澤言突然有事,跟岑少卿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是一點都不會信的。


    好小子。


    深藏不露著呢。


    四人往山裏走著。


    正值人間四月,山裏的景色非常好。


    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讓人看著,心情都跟著變好起來。


    走到半山腰處,岑老太太走不動了,回頭看向葉灼,“葉子,我們休息會兒吧!實在是太累了。”


    “嗯,剛好我也累了。”葉灼點點頭。


    葉灼也不矯情,直接席地而坐,靠在?


    ?棵鬆樹上。


    就在這時,岑老太太突然朝周湘使了個眼色。


    周湘立即會意,站起來伸展了下手臂,“這山上的空氣可真好,鳥語花香的。”


    岑老太太也跟著站起來,“是啊!有時間咱們就該多出來走走。”


    就在這時,周湘突然臉色驚恐的道:“蛇!有蛇!”


    “少卿快打死它!”岑老太太也嚇得不行。


    岑少卿抬頭一看,隻見葉灼靠著樹幹上,正盤旋著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就在岑少卿準備出手的時候,葉灼卻先他一步出手,直接掐住蛇的七寸,就這麽的把蛇捏在手裏,清雋的臉上連絲波瀾都沒有,淡定極了。


    笑看岑老太太和周湘,“岑奶奶,湘姨,你們別怕,就是一條菜花蛇,沒毒的。”


    岑老太太:“......”


    周湘:“......”


    蛇是他們讓人提前安排好的,因為女孩子都怕蛇。


    想著葉灼肯定也一樣怕蛇。


    她們本來想讓岑少卿來個英雄救美。


    沒曾想反倒被葉灼救了。


    這劇情好像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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