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下,古幽麵色蒼白,滿頭汗水。


    人心叵測,殤曉注定不會放這些人進來,再加上它身上的龍威,利益麵前,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拋棄的,去講道理,誰又會聽?動手?古幽昨日才剛剛突破命魂,對上這些自在高手、陸地真仙,怎麽打得過?是以他先回到木屋,想著找些東西,把自己扮成這山下的主人。


    在這情況未知的七月山下,對於一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神秘高人,想來沒人敢冒然出手。


    既是神秘高人,又哪有衣著襤褸的道理?可那間木屋裏盡是些女子衣裙,古幽翻箱倒櫃,終於在某個落滿灰塵的角落,翻到了這樣一身衣衫。


    衣衫冰涼,莫名讓人覺得心靜,也不知是什麽樣的手藝、多名貴的布料才能製成這樣巧奪天工的華美珍寶。可剛一催動靈氣,他的心卻忽然顫了顫。


    一股莫名的氣意襲至心頭,天靈裏沉寂不動的殺意突兀異動,變得躁動不堪,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


    天靈乃魂魄所在,古幽從修道伊始,便險些走火入魔,幸得無疆重劍一縷殺意相助,才僥幸活了下來。此前,古幽並不將其當做回事,直至後來失手殺了南宮滄浪,好在當時還能勉強掌控情緒;再之後,江山鎮上與蘇玖玖激鬥,那一次他是徹底被迷了心智,生死一線間,那女子眼角的淚痕堪堪將他喚醒。以前,古幽未入命魂,倒是看不見自己三魂七魄如何。昨日裏借著紅衣男子所化紅光,竟一舉突破造化,修成命魂!可內觀之下,頓時大驚,他的魂魄上,竟閃爍著嗜血的紅芒!


    殺意入魂,絕非什麽好事。


    一係列變動讓古幽措手不及,直至今日古幽尋到這件衣服,事情才有了轉機。


    這件衣服,竟能助他控製殺意!


    那紅衣男子化成的紅光,此刻想來,倒和當初無疆所散發的殺意相仿,且更暴戾更濃重。隻不知他到底何人,也不知生前究竟造了何等殺業,才修出這樣可怕的殺意。


    古幽也來不及顧忌這許多,既有這件衣服,那事情就變得好辦多了。一路縱法疾馳,到了此地,直接催動殺意席卷全場!


    刹那,殤曉入魔,青天染血。


    殺氣驚天。


    可修為到底太低,又未造過什麽殺業,哪裏駕馭的住紅衣男子那驚世的殺意?一口腥甜湧上喉頭,他又強行咽了下去。


    故作鎮定的走到殤曉身邊,古幽環視當場,聲音輕柔卻又冷冽:“可真熱鬧啊,老夫在這山下閉關了一萬兩千年,還是頭一次有客人登門拜訪。”


    搖了搖頭,他又說道:“怎麽?現在的修士,都似你們這樣熱情?”


    人群寂靜,落針可聞。


    古幽猛地一甩袖袍,人群裏,突兀飛出一柄長劍!直向癱軟在地上的黑袍男子刺去。


    黑袍男子早就失去了氣力,眼看著長劍襲來,卻沒有一點辦法,求助似地看向段雲流。


    段雲流神色掙紮,最終還是閉上了眼。


    長劍襲胸,穿透肺腑,鮮血噴湧而出,刹那間又有一縷寂滅劍意閃爍。


    黑袍男子顫了顫身子,怨恨的看著古幽,終於倒在地上,徹底斷了生機。


    舉止文雅,言談不驚。


    揮手間,飛劍殺敵!


    那把劍上,還刻著碎花穀的標識。人們盡皆看向景浮萍的小徒弟,不過造化境的他早就嚇傻在當地,腰間懸掛著空空如也的劍鞘,傻愣愣地看著自家師父。


    景浮萍沉了沉臉色,低聲道:“劍心通明。”


    若說以氣禦劍,飛劍殺敵,在場那麽多高手,隨便誰都可以。


    但剛才那一劍,分明沒有靈氣波動,那男子隻是隨意一甩衣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奪過了一柄劍,繼而,長劍穿胸!


    劍心通明,以心禦劍,若非天生的劍客,便是對劍的理解真正到了極點的高人。


    更可怕的是劍上附著的那一閃即逝的寂滅,到底是怎樣的強橫,才能在一瞬間就奪去一尊陸地真仙的生機?


    袖袍下,指訣悄然散去,臉色蒼白更甚此前,劍無疆這等妙法爛熟於心,倒不至於讓他如此。但寂滅之意古幽隻調用少許,便險些承受不住。


    他微微咳嗽了兩聲,人群慌忙往往後退去。


    麵具下,古幽輕笑了笑,說道:“以前,也有個人傷了這隻不懂事的猴子。”


    頓了頓,他抬手一指黑袍男子的屍體,語氣狠辣到令人發指:“那個人的修為比他還強上些許,可最後,依舊被我抽筋扒皮,剁碎了骨頭扔到了東海裏,連帶著他的宗門,也被我屠了個幹淨。”


    殤曉麵色古怪。


    古幽的語氣很淡,可字字清晰,落在眾人耳裏,就更讓人覺得驚悚了。


    故事或許有假,但剛才那奪命一劍做不得假,陸地真仙何等高人,便是被摘取心髒,也不會當場死亡,可他隻是寂滅劍意一閃,須臾間就奪去了黑袍男子的生機;還有那驚天的殺意,就連蒼穹都為之變色。


    一時間,竟也真沒人懷疑古幽的身份。


    甚至連他隨口的胡謅都相信了九分,直覺得這是個一言不合殺人屠城的凶人。


    凶人背負雙手,繼續說道:“如今,你們在我門前動起手來,吵了我的清淨不說,還敢打傷我的猴子,”話語陡然變厲,他怒喝道:“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瞬間,驚世殺機又複顫了一下,軒轅止麵色大變,慌忙道:“前輩息怒!”


    冷汗不停滴落,沒有誰比軒轅止更能體會到那殺意的可怖,這個男子仿若擇人而噬的洪荒凶獸,稍有不順,便會暴起殺人。


    琴瑟眉頭緊緊蹙著,上前兩步,不卑不亢地說道:“前輩息怒。”


    殤曉老老實實蹲在他身後,朝著琴瑟眨了眨眼。


    古幽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好整以暇地看著諸人。


    眾人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段雲流眉頭皺成了一團,這個男子身上的殺意很重,可剛才那一閃即逝的寂滅劍意,他隱約覺得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不會是……”眸子裏精光閃爍,段雲流臉上的神色也變得猶豫起來。


    正想著,隻聽古幽說道:“你們走吧,以後,誰若再來此地擾我清淨,就怪不得我薄情了。”


    眾人如逢大赦,慌忙退去。


    古幽也終於鬆了口氣,無人看見他麵具下的蒼白,自也無人知曉他身上的壓力。


    可那人群裏,卻突兀閃過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古幽而去。


    快若奔雷,那人影攜風雷之勢,一掌直印古幽胸口。


    古幽臉色大變,袖中雙手內縛,兩食指豎合,以兩拇指壓無名指之甲,手印成型時,天地靈氣驟然激蕩,凋零於地的桃花飄起三瓣,附著在他手心上,犀利劍意升騰,古幽以掌相對!


    兩掌相對,古幽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竟被來人一掌拍飛。


    段雲流收回手來,眾人陡然睜大眼眸。


    古幽跌倒在地,殤曉頃刻紅了眼,咆哮著站起,朝著段雲流衝去,可脫力的它又哪裏會是段雲流的對手,若非琴瑟及時出手,以古琴橫挑它指尖刀芒,殤曉就非得傷在這一指刀之上。


    饒是如此,淩厲的刀芒也在它胸口劃出一個尺長的傷口,雖不致命,但涓涓流淌地殷紅顏色依舊格外刺眼。


    “琴瑟,”段雲流眸色深沉,開口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琴瑟沒說話,身邊緩緩現出兩道身影。


    一人冷麵俊俏、一人笑麵妖嬈。


    一男一女,卻均是風華絕代的高手,竟是在如此之多的高手眼下,隱匿許久。


    那女子笑若桃夭,朝著琴瑟微施一禮,叫道:“小姐。”


    那男子卻徑直走向古幽,立定,眸子裏分不出情緒,隻聽他輕聲道:“怎麽搞的。”


    古幽艱難地爬起,抬頭,不住地咳嗽著,良久,方才說道:“被狗咬了。”


    隨後他抬手,輕輕揭下了麵具,俊俏的臉龐帶著病態的蒼白,可根本掩不住他鳳眼裏的冷芒,嘴角鮮血刺目,古幽薄唇微啟:“段前輩這一掌,可夠狠啊。”


    他又看了一眼男子,笑意溫暖,說道:“讓大哥掛心了。”


    男子點頭,繼而眸子掃過當場,犀利且詭異的氣意四散席卷,他整個人都變得模糊了起來。頃刻間,陸地真仙的氣勢爆發的淋漓盡致!


    陸地真仙,巔絕殺手,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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