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的招式裏沒有花哨,直截了當的一拳一腳卻是最狠辣的殺伐。


    古幽的霸道劍術和澈丹的精湛道法在這個壯漢麵前不值一提,他連擋都懶得擋。


    古幽入了魔,澈丹也請了前生,手段盡出卻依然不是壯漢對手。他抬腳掃在澈丹麵門,澈丹被這一腳掃飛了出去。緊接著,他又一拳打向古幽胸口。


    藏鋒橫在了胸前,壯漢也不在乎,缽大的拳頭夾雜著嗚嗚風聲打在藏鋒劍上。


    ‘鐺’的一聲嗡鳴,古幽吐血倒飛,人在半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落在了城裏,人群聞聲而動,像是見了血的蒼蠅。


    那壯漢立在半空,還是一副看戲的樣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古幽,笑說道:“你還真和他有點像,真是可惜啊,他一個凡人,終究活不到現在。”


    古幽哪有功夫理他,從地上爬起,他此刻的狀態對上這些迷失心智的百姓也未必有幾成勝算。澈丹就躺在遠處,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古幽心急如焚,當下也不管他們還有沒有救,藏鋒重劍左劈右砍,硬是殺到了澈丹身邊。


    澈丹氣息奄奄的躺在那裏,朝著古幽笑道:“這輩子能遇見古兄,也算澈丹不枉此生了。”


    藏鋒重劍掄了個圓,須臾間掃開了他身邊的百姓,古幽背起澈丹,騰身就跑,嘴裏還念叨著:“你不怕死,老子可還想活。”


    嘴裏不停泛著血沫,小道士憨厚地笑了笑:“我和澈方自小跟在師父身邊修習道法,也沒結交過什麽朋友。”他劇烈的咳嗽著,又說道:“真想同你再喝一杯啊。”


    古幽腳下不停,低聲說道:“等回去咱們喝個痛快。”


    澈丹沒說話,笑著搖了搖頭。


    那壯漢又攔在了身前,戲謔地看著二人:“當年我擺下迷魂陣,他也是這樣背著手下四處亂跑。嘖嘖,若非知道他早已去世,我還真差點把你當成他了。”


    怒氣氤氳眉梢,古幽也懶得問‘他’是誰,藏鋒重劍又劃出了一道血色月牙,凶悍劍氣朝著壯漢胸口就打。


    壯漢揮手打散了劍氣,惋惜地搖了搖頭:“本來不想殺你,可莫名的就感覺你這個人討厭,大概是你和他太像了吧!”


    抬手抹去嘴邊血跡,古幽聲音平靜:“殺人還要找那麽多理由。”


    “哈哈哈,”壯漢掰了掰手腕:“那人救我出來,又費勁心力布了這麽一個局,是為了借我之手殺白帝。我答應了他,可白帝沒來。”


    “罷了罷了,七千年未曾見血,如今連殺個人都這樣磨磨唧唧,怪我。”


    話音剛落,身形驟動,刹那出現在古幽身前,五隻指甲閃爍著詭異的寒芒,抓向了古幽脖子。


    古幽閉上了眼,也不再掙紮。


    結束了吧?


    好不甘心呐,提劍下江山,學藝白帝城,可到頭來,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莫非這就是他失手殺了南宮滄浪的報應?莫非這就是他命裏的天劫?真不甘心呐,可不甘心又能怎樣呢?手段盡出都未能從這怪物手下逃脫,自己還有什麽活命的可能?


    以後,再也見不到師姐了吧?


    蘇玖玖她還好麽?


    想到蘇玖玖,他的嘴角便又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生死在即,縈繞在心頭的,竟然是那一抹紫色,那個妖嬈卻又清豔的任性女子,原來也有那麽柔弱的時候,可惜啊,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再見。”他輕聲呢喃。


    晦暗的夜色,紫光自他身邊亮起,撕心裂肺地叫聲響徹寒夜,漫天的飄雪刹那消失不見,夜空裏,竟然落下了朵朵豔紅桃花!


    魔音入耳,那些迷失心智的百姓,呆滯的眸子突兀又變得清明,隨後紛紛昏倒在地。


    古幽睜開眼,利爪距離他脖子不過毫厘,再往前伸一點兒,就是生死之別。


    蘇玖玖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拉著古幽縱法飛馳。


    ……


    “你怎麽沒走?”古幽看了一眼麵色蒼白如紙的蘇玖玖,清豔的俏臉哪有丁點血色。


    蘇玖玖斜睨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麽,卻突兀從空中墜落。


    古幽慌忙接住了她,橫抱在懷裏,急聲問道:“你沒事吧?”


    蘇玖玖劇烈的咳嗽著,艱難地說道:“有事沒事,你自己不會看?”


    古幽難得沒有調笑她,顫著聲線說道:“我帶你去找白帝,現在就去,你別怕,白帝老頭兒一定能救你。”


    感受著他懷裏的溫暖,蘇玖玖莫名覺得心安,眼眸輕闔,喘息道:“白帝城離這兒太遠,那僵屍待會兒就得追來,不如去七月山,我師父在那兒。”


    古幽眉頭緊緊皺著,也不管身後是否還有個凶殘僵屍,隻關心道:“你師父可有辦法救你?”


    “咳,我沒事的,”神色更痛苦了幾分,她竟然咳出了血,斷斷續續地說道:“而且我師父也是陸地真仙,對付那僵屍應該不成問題……”


    聲音裏帶上了哭音,古幽緊緊抱著蘇救救,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懷裏:“命火都快滅了,怎麽會沒事,怎麽會沒事!”


    蘇玖玖芳心一顫,眼眸艱難地睜開,卻不敢看那雙明亮的鳳眼,側過臉去,摸著頰上的桃花印記,她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囁喏地說道:“我真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隻是,怕,怕疼。”


    命火漸漸熄滅,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古幽發了瘋似地往前疾飛,徒留下一串清淚,灑落長空。


    ……


    靜謐的房間裏,白帝心神不寧的四處走動。


    他幾次想去風華城一探究竟,可那神秘男子擺明了是衝著白帝城來的,自己若走了,這城裏的修士可怎麽辦?


    坐立不安間,秦夢琪跌跌撞撞的落在了門外,神色惶急:“白帝爺爺……”


    還未等她說完話,白帝身化白光,拽著她直奔風華城而去。


    ……


    “你又是誰?”男子身上繚繞著陰冷的戾氣,眯縫著眼盯著狐真身旁一襲白衣的溫潤公子。這個男子也不過陸地真仙修為,可詭異的氣息竟然他這個活了幾千年的人隱隱心顫。


    溫潤公子笑地儒雅:“雲紫衣。”


    男子一愣:“沒聽過。”


    雲紫衣笑地更開心了:“當年將你封印在這兒的人,是我的先祖。”


    鬼氣陡然大作,男子聲音淒厲:“雲天訣的後人?”


    驟然一聲清冽劍響,雲紫衣拔劍出鞘:“你們鬼族的人一直都這麽不老實。”他又看著狐真,笑了笑:“多謝。”


    狐真雙手繚繞起熾烈的火,白發女子冷聲開口:“我留在這兒,不過是為了贖罪,和你們雲家沒有半點關係,你別自作多情了。”


    雲紫衣也不著惱,手中長劍突兀亮起璀璨的毫光,刹那衝天而起,直奔男子而去。


    狐真緊隨其後,揚手七十多道火焰手印,淩空拍去。


    男子眸色一沉,戾氣破體而出,遮掩了七月山,須臾化去了火焰手印,鬼嘯聲直讓人心底發寒,可那點璀璨劍光始終沒有湮滅,猶如陰沉夜空裏的皓月。


    ‘呲’的一聲輕響,長劍正穿透男子胸口,可傷口處卻沒有一絲鮮血,隻有陰冷的戾氣四散而出。


    右手指訣接連變化,隨後食指中指前伸做劍,劃過左手長劍,長劍陡然亮起血色光華,雲紫衣爆喝:“葬!”


    男子渾身一顫,神色大變,眸子裏陰狠漸漸化作猙獰,抬手死死抓住長劍,戾氣瞬著劍身侵入到雲紫衣體內。


    嘴角鮮血蔓延,溫潤公子不複溫潤,執意不肯棄劍,於是那劍上的血色又更亮眼了幾分,他的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猙獰:“今天,你還得被封在這兒!”


    狐真靜靜看著,聲音裏聽不出情緒:“雲家的人,向來都是這樣拚命麽?”


    血光大放!雲紫衣身化劍光,穿過了男子身體。


    那男子渾身一震,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的看著雲紫衣。


    雲紫衣口鼻竄血,氣息萎靡的癱倒在地,喘息道:“交給你了。”


    狐真點了點頭,靈氣噴薄於指尖,芊芊玉指做筆,淩空虛寫了一個巨大的‘靈’字,額上隱現汗水,她咬著牙往前一推,靈字化成了光點,直朝男子打去。


    男子身前驟然顯出一道身影,抓住男子就跑。


    柳眉倒豎,狐真又哪能甘心,身形一動就要追去,卻被雲紫衣叫住:“等等。”


    他指著狐真身後,聲音有些發顫:“你看,那是什麽。”


    狐真回頭望去,波瀾不驚的女子眸子睜的大大的,半晌,方才說道:“伏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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