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裏,白帝終於撒開了古幽,老眼裏隱含笑意,他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微微頷首:“你不錯。”


    古幽又鄭重的躬了一身:“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柳嫿禕聽得糊塗,迷茫道:“出手相助?”


    白帝看了一眼柳嫿禕,眸子一亮:“你是柳嫿禕?”


    柳嫿禕點頭,聲音清冷:“見過前輩。”


    白帝眨了眨眼:“你還真和她有幾分相似。”


    “和誰?”


    “第五孤獨。”


    柳嫿禕沒說話,古幽又說道:“城外的兩位小道長,不會有事吧?”


    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絲高傲,白帝開口:“除了你,還有誰敢在我城下放肆。”


    他又讚賞的掃了一眼古幽:“你這小子,倒是機靈。擺了我一道不說,我還得替你出手掃清了尾巴。”


    柳嫿禕這才聽明白,一拍腦門,說道:“有人跟蹤我們?”


    古幽點頭:“從山洞裏出來就被人盯上了。”


    清冷仙子後知後覺地說道:“怪不得一路上都覺得不自在,我還以為是無言大哥。”


    古幽也不客氣,往椅子上一坐:“大哥被我留在劍派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師父他們又都傷了元氣,沒個高手坐鎮,我不放心。”


    白帝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古幽,又看了一眼清冷如雪的柳嫿禕,開口說道:“你倆真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柳嫿禕點頭。


    白帝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嫿禕,嘖嘖稱奇:“秦陽還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


    古幽伸手從桌上拿了個蘋果:“前輩以為,我師父教出的徒弟,該是什麽樣。”


    白帝從古幽手裏搶過蘋果,自己咬了一口:“就你這樣的,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古幽懶得理他,又拿了個雪梨,哢吧咬了一口。


    柳嫿禕仰頭望天。


    半晌,古幽方才說道:“夢琪師姐也在城裏?”


    白帝一愣:“秦夢琪?城最東邊,看家呢。”


    柳嫿禕正閑得無聊,螓首微抬,說道:“看家?我能去看看師姐?”


    白帝頷首。


    清冷仙子又看向古幽。


    古幽搖頭:“你去吧,我跟白帝前輩有話要說。”


    柳嫿禕一抓桌上長劍,自顧去了。


    白帝斜睨著古幽:“你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古幽臉上的笑意頃刻散去,少有的正經口氣:“前輩為何要留我在此。”


    白帝一愣:“我以為你要問我你的身世。”


    他搖頭,神色有些失落:“問了也是白問,前輩肯定不會告訴我。”


    “我也沒留你啊。”


    古幽歎了口氣:“你借我黑鈴,又傳我定魂之術,如今,原物歸還,你卻把我拉到了你這白帝城裏,我哪有離去的理由?”


    白帝笑著一拍手,起身,凝視著古幽,正色說道:“定魂三術,你學會了幾術?”


    “勉強修成了天鎖。”


    渾濁的老眼刹那精光四射,就連語氣都有些顫抖:“第,第二層?”


    古幽點頭。


    白帝哈哈大笑,半晌,他又問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修習‘九字真言’。”


    白帝城身為道家正統,自上古就傳下來了三門秘術:定魂之術,梅花易數,九字真言手印。


    良久,古幽搖頭:“不學。”


    白帝愣住了:“為何?”


    “九字真言乃白帝秘術,若我要學,就非得拜你為師,可我師父還在家裏等著我回去吃飯,”頓了頓,他又說道:“你這老頭兒,辦事兒也忒不講究!”


    白帝哭笑不得地說道:“你以為,我要收你做徒弟?”


    古幽起身,看了一眼白帝:“難道不是?”


    老人搖頭:“依你的悟性,再加上那份機靈勁兒,恐怕這天下都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繼承我的衣缽了,但老夫也絕不會強人所難。”


    他看著古幽,眼神真摯:“我教你九字真言,是因為你命裏注定會有一劫。”


    古幽身形一震:“什麽劫?”


    “天劫。”白帝聲音有些嘶啞。


    古幽沉默,半晌沒有言語。


    良久,他才問道:“為什麽要幫我?”


    白帝笑了笑,隻是笑容多少有些苦澀:“不說也罷,我隻問你,你學還是不學?”


    古幽竟然輕鬆地笑了:“不拜師就學。”


    白帝愣了愣,一拍他肩膀,笑說道:“你小子,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我為師都沒機會。誒,你幹嘛去。”


    “去找我兩位師姐。”他擺了擺手,走出門去。


    白帝看著他的背影直發愣,眸子閃了閃,長歎道:“連你兒子都這麽大了啊。”


    ……


    古幽出來的時候已是夜晚。


    白帝城的飛雪終年不會停歇。


    他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星空,任由風雪打在他臉上。


    半晌,悠悠一聲長歎,他朝著城東走去。


    ……


    江南多雨,是以沒有雨的日子裏,江南的溫柔也變成了明媚的嬌俏。


    流雲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麵,靈空架於水波上,佇立水邊、秀美倩巧,是夏季賞荷的好地方。


    如今,荷花還沒有完全盛開。


    雲紫衣站在流雲榭旁,看著水麵發呆。


    他的氣息有些萎靡,可神色間的病態讓這個溫潤公子越發沉靜了幾分。


    看了一眼身旁吊著半個膀子的千滄雨,他笑地有些無奈:“傷成了這樣,還有心思來我這流雲榭賞荷?有什麽事兒,直說吧。”


    眉宇間狷狂依舊,千滄雨冷冽開口:“我聽說,琴瑟昨晚來你這兒了。”


    雲紫衣眉峰輕挑:“是。”


    千滄雨也不矯情:“百戰閣主的位置讓給你無妨,但你最好別對她有什麽心思。”


    雲紫衣看了一眼天邊殘月,又低頭看著水裏的倒影。


    “你這個人真討厭,”雲紫衣扭頭,看著千滄雨:“快去找你的琴瑟,別礙著我這份閑情。”


    千滄雨沒走,扭了扭脖子:“七月山那邊,狐真快撐不住了。”


    雲紫衣一怔:“怎麽不早告訴我?”


    “上次正趕上妖族來犯,就沒來得及告訴你。”千滄雨轉身:“要我去幫一下?”


    雲紫衣搖頭:“沒用,這件事你幫不上忙。”


    千滄雨也不墨跡,話鋒一轉:“我聽說,你要替老閣主報仇?”


    雲紫衣微微側頭:“怎麽?”


    一縷微風吹過,千滄雨打了個哈欠,踩著月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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