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紅的夕照把江水染成瑰麗的金波,在水天相接的抖動著碎金子似的湖麵上,飄來幾隻歸舟。<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張大牛撐著舟準備回航,卻遠遠望見岸上一隻頂著一撮紅毛的紅眼睛白山羊甩了甩蹄子,撅著屁股,作出一副衝鋒狀。


    它這是準備跳過來?這是發啥病了?這十來米的距離,誰跳誰望河裏掉。難道今天他還能給他娘頓鍋羊湯補補。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羊身拱成弧線,後腿一蹬,那隻山羊已經朝著船的甲板躍來,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甲板上,得意得晃了晃腦袋,衝著他的臉打了個響鼻,眼裏是明晃晃的鄙夷。


    這是成精了吧!張大牛眼瞪如銅鈴,眼珠子幾乎都要脫框而出。


    “船家可否再往商丘走一趟。”如溪水般清冽的聲音自山羊身上落下,吐字帶著名門子弟特有的優雅。


    張大牛下意識往上一看,視線便不由自主地釘在那,不能移開分毫。


    少年兩鬢青絲鬆垮地束成一股織成細辮,尾稍綴玉,膚白無瑕,眼覆鮫紗。腰間一柄雪色長劍垂掛,身披大氅,素白的袍子上繡著血色的流紋。


    他垂首望他,便讓他覺得周身一寒,不由為他的風姿所攝,不敢動半點歪腦筋。


    張大牛認不出那紋路是什麽,卻明白這人來曆不簡單,當即不敢多做推辭,調轉船頭,朝對岸劃去。


    殷商雖不讓修道者隨意殺人,但捏死他這種小人物哪需要親自動手,若不是看上這載人的差做掙錢,他哪會冒著生命危險幹這事。張大牛偷瞄了一眼正給山羊喂胡蘿卜的少年想到,八成又是一個為書院來的,不過這幾天接待的人裏,這少年卻算得上是翹首了。


    隻是,放著好好的坐騎不要,偏要騎一隻山羊又是什麽典故,就算這隻山羊成了精,它也還是一隻山羊啊!


    墨錚望著一邊蹭他手撒嬌,一邊啃蘿卜啃得歡快的山羊,實在看不出這是什麽洪荒異種,阿玄將它交於它時,它還氣勢高昂,頗有幾分洪荒異種的風姿,哪知阿玄走後,他養了還沒幾日就成了這樣一個賴皮討寵的憊懶貨。


    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他還有什麽辦法,無奈地拍了拍山羊的頭,望著遠處大殷的城門,心中多了幾番計較。


    真界中的勢力排位素有一院二朝三宮四山海之名,四山海坐落於中央大陸的四方,為散修的聚居地,人數眾多;三宮分為太上殿,道劍閣,萬魔窟,道劍閣與萬魔窟為死敵,門下弟子若相遇,必然不死不休,而太上殿則隔岸觀火,不偏向於任何一方;二朝則為兩大永世皇朝,殷商和大周,兩大皇朝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幾代之前,如今表麵上雖是風平浪靜,暗裏卻摩擦不斷。[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而這最後一院便是書院,沒有任何前綴,沒有人知道它什麽時候出現,等到察覺時,每一代最出色的弟子皆出於書院。若有人力壓所有同代,那麽那人必定是從書院走出。


    然書院分裏外,能進入外院的已經是千裏挑一的天才,內院至今仍隻有那幾人,如今書院招生,自然是人心攢動。


    阿玄給他的任務便是拿到那個名額。


    而今殷商皇城商丘牛鬼蛇神混雜,各方博弈,像他這種剛築基的小人物進去,怕是卷一個浪裏就得翻船。但若要拿到那唯一的名額,就必須打亂一切算計,而他唯一的機會便是展現出碾壓眾人的天賦,簡稱出風頭,越大越好。


    想起阿玄臨走時給他看的那些諸如主角霸氣側漏,打臉眾天才的話本,墨錚不由啞然失笑,看來還真是要效仿一次了。


    隻是不知阿玄這般做的目的是什麽?


    他猛地晃了晃腦袋,才想起現如今阿玄已是他的師尊,他已不必想這麽多。


    晃了三四個時辰,熏著黃昏的暖風,一片黑色城牆終是映入眼簾,然後便不再有其他景色,黑色仿佛沒了盡頭。


    作為殷商的皇城,商丘聚集了殷商最強武力和三分之一的殷商人,整座城池橫亙期間,比景國的疆域都要廣。縱然增修了十多個副門,若要出城仍會堵在門口,排起長龍,而這幾日,臨近書院招生之日,這堵塞便更是嚴重。


    一步登天,化仙定乾坤的機會誰會放棄?這世間從不缺少奇跡。


    上輩子和這座城唯一的交集便是那場正道會盟,倒也鬧過些不愉快,隻是重來一次,若說是算賬,倒也有些師出無名。


    “公子,看這天黑壓壓的,怕是有雨……”船夫的聲音驀地□□來。


    尾音未落,豆大的雨珠便“啪”的一聲砸在了山羊的鼻頭,驚得它一跳,震得長舟晃蕩個不停。


    空氣突然濕潤起來,混著草木的清香,遠超常人的五感卻讓墨錚嗅到了一絲血的腥氣。


    安撫地摸了摸山羊的頂上那堆紅毛,墨錚闔眸,輕聲道:“有人鬥法。”


    張大牛心下一蹬。


    ……


    商丘,書院,後山――


    有風自城門吹來,吹落了幾片扶桑的葉子,打了幾個旋落在小池塘中央,被池塘裏養的幾隻鴨子啄得東倒西歪。


    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披著杏黃外褂的書生端坐於樹下,細細研讀手中的書籍,神情安然。


    望見書上落得扶桑葉,他搖頭一笑,輕輕捏起書上落的扶桑葉,起身放入池塘中。然後望了眼自城門方向飄來的陰雲,念道:“樹欲息,風不止,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可惜今日出門忘了帶傘,隻能早些回去了。”


    說罷,他收拾好書卷筆墨,乘著雨下的還不大時往山下走去。一入前庭,身後雨便傾盆而瀉,順著簷瓦落成一片水簾。


    書生抬頭一望,庭前的景象不由讓他一直舒緩的嘴角一僵。


    昨日他才細細擦過的木板灰塵混著草屑,濺上幾滴水直接成了泥,往裏看,木屐印一直蔓延入堂內。


    罪魁禍首正斜倚在榻上,半彎長臂,支著下頜,另一隻手抓著酒壇地往嘴裏倒著酒,琥珀色酒夜順著衣領往下流。


    而榻下酒液流了一地。


    書生臉色變換了幾番,兩掌化拳又鬆開,終於在臉上掛上一個可以稱之為笑容的東西,緩緩道:“師尊怎麽突然回來了?”


    道妄言瞥了他一眼,輕勾嘴角,“自然為我馬上要收的徒弟而來,作為大師兄的你也該好好準備下見麵禮了。”


    大師兄愣了半晌,問道:“小師弟?這一界孕育的天之驕子已達極數。”


    在下界這些年他也卜算過此界的軌跡,天之驕子為衍九之數,而連那九個天之驕子都看不上,懶得再收徒弟的師尊怎麽會心血來潮給他們找了個小師弟?


    “意外之喜。”道妄言起身晃了晃酒壇,將最後一滴酒吞入腹中,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剛好在此界滯留的目的也達到了。”


    大師兄很快反應過來,皺起眉道:“師尊,你搶了那位的子嗣。”


    沒有疑問,這麽多年他也是懂一點師尊的行徑的。為與不為,全在己心,這便是他在紅塵輾轉千年所得的大自在。


    “何必說的那麽難聽,把本尊貶的像個人販子,更何況,良才美玉,自是先到先得。”道妄言垂下眼簾,皺著眉,有些不滿,“你這般不會說話怎麽為你小師弟做典範。”


    “師尊,你可知那位是一界之主?”聽得他親口承認,思索良久,他還是問出了那個蠢問題。


    “一劍罷了,又有何懼?”


    道妄言拋下酒壇,垂下眼整了整袖口,對這種可以引發一派一界死傷無數的事輕描淡寫,沒有半分在意。


    然後抬起頭,漫不經心望著門外,隨意道:“這世間,若論鬥法,本尊還未怕過誰。”


    “師尊……”大師兄還想說些什麽。


    懶得再看他,一步三晃地朝門外走去,木屐踩在木板上發出“嘎吱”的脆響,道妄言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壇酒。


    大師兄想起天衍塔的師叔在下界時對他的交代,隻得咬牙拱手問道:“師尊可還記得當初下界時的卜語?”


    道妄言身形一頓,回過頭頗為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嘲弄道:“你不會真相信那老神棍的話了吧?你難道不知,那老神棍一生卜卦從未準過。”


    “萬一準了呢?”大師兄木著臉反問道,雖然師叔的信用岌岌可危,但信總比不信好。


    “隻是那老神棍大多應驗了的也是反著來的”,道妄言頓了一下,挑眉笑道,“若是那樣解讀便成了你師尊我紅鸞星動,桃花有盛。”


    “如此這般,你便要多個師娘了。”


    說罷回頭瞥了眼他,眼中滿是揶揄道:“那你就更不該阻止本尊收徒了。若是這個徒弟沒收,害的你師尊日後的妻子化為泡影,你當得起這個責?”


    大師兄被這一通歪理說的無言以對,隻得呐呐道:“不敢,可,師尊……”


    道妄言也懶得多做糾纏,擺擺手,道:“師叔就靠你搞定了,你們都喜歡做坊間婦人樣想東想西,想必是有些共同語言的。本尊還是去找你的小師弟吧,你這書讀的愈發無趣了。”


    然後便伴著深沉哀婉的調子隱入一蓑煙雨中,這次唱的是秦腔。


    徒留大師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望著一片狼藉的前庭歎了口氣。連掌門都勸不住的師尊,他上去頂缸又有什麽用呢?不過是跟著收拾爛攤子罷了。


    更何況,師尊領悟的紅塵道哪是他們能插手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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