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魈狀似悠閑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狹長的眼眸望向窗外漆黑的深夜。


    他沿途留下蛛絲馬跡,就是要引誘軒-追來,他喜歡見他又氣又惱,偏偏拿他莫可奈何的表情。


    很久很久以前,久得記憶都模糊了,那段時間他和軒轅-在戰場上是肝膽相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闕陽國的大半江山都是他倆攜手打下的,直到軒轅-的官越做越大,被封為護國大將軍,他卻必須屈就在他之下的時候,嫉妒的種子終於茁壯發芽,甚至連月係都選擇了軒轅-,不甘與怨憤的情緒再也難以隱藏。


    軒轅-大概一輩子也無法想像其實他也愛著月係吧!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因為對軒轅-的恨,讓他不惜親手結束月係的生命,讓月係深切明白她所做的決定是個多麽大的錯誤。


    軒轅-所擁有的一切應該都是屬於他的,不管是他的榮華富貴還是女人,從前如此,現在亦然。為什麽明明旗鼓相當的兩人,杜丞相就是特別偏愛軒-呢?


    也因為如此,他原本對杜丞相的敬愛之心,轉化為濃濃的恨意,隻有殺了杜丞相才能泄他心頭之恨。


    夜風拂來,暗香浮動,夜魈好整以暇地閉眸,薄唇卻揚起殘酷的笑意。不管是軒轅-或是軒-,他都厭惡透頂,他會親手結束他的性命!


    “呼呼……”體弱的身子好久不曾如此勞累,若易粉頰染上病態的紅暈,氣喘籲籲的沿著蜿蜒小路往前走。


    “你沒事吧?”一直跟在她身後保持一步之遙的距離,軒-語氣雖然淡漠,漂亮的鳳眸卻不曾稍離她纖細的身子。


    “我沒事,你不必顧慮我,”若易笑得明眸彎彎,即使揮汗如雨,她也沒有一絲抱怨。“這點路還難不倒我。”


    有他就好了,她能在他身邊就好了,她是真的這麽想。


    靜靜看著她半晌,軒-冷不防摘下笠帽戴在她頭上,任一頭如雪般的長發披泄。


    “給你戴著吧!多少能幫你擋去陽光。”他淡淡的說。


    “咦?你不戴沒關係嗎?”若易受寵若驚的睜圓美眸。


    “荒郊野嶺不會有人,無所謂。”


    “謝謝。”手扶著笠帽,若易笑得更甜,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側顏。


    “別這樣看我。”被她目不轉睛的眸光直盯著看,軒-不自在的皺起眉頭。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的發色很漂亮。”陽光照射在他身上,白發閃爍耀眼的銀色光華,美麗得讓她移不開目光。


    “我的發色?”軒-睨她一眼,薄唇揚起笑痕。“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麽我一頭華發?”


    “嗯,我很好奇,你要告訴我原因嗎?”若易笑咪咪問。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斷然拒絕。


    不想告訴她還問,故意吊人胃口,小氣鬼,藏有秘密不說。


    沒錯過她生氣的表情,軒-挑了挑眉,換個話題。


    “若易,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嗯?”她有些訝異地回頭瞅他。


    “你相信人死後真的會投胎轉世嗎?”他又問。


    “這個問題從你嘴裏說出來真讓人驚訝,不過我相信有前世,”若易拉開帽簷,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額心淚珠型的紅色胎記,他微怔。“這個胎記,自我生下來就有了。算命的告訴我,是因為有個很愛很愛我的男人在我的額心留下一滴淚,所以我一出生就帶著前世的印記。”


    “前世的印記?”他若有所思地望住她的胎記,總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隱隱撩動。


    可惜生前他來不及見月係最後一麵,也來不及留下深愛過的印記……


    “那麽你呢?你相信人會投胎轉世嗎?”若易笑咪咪地反問。


    “我相信,”軒-太過平靜的俊顏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我的白發也是上輩子留下來的印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若易皺眉,他的話太艱深難懂。


    他的白發也算胎記嗎?


    “你不必懂,你隻要記住我說過的話,到時就算發生什麽事也不會太驚訝。”軒-微笑。“你會想遇見他嗎?那名曾經深愛過你的男人。”


    “嗯?”


    “你會想再見他嗎?”


    “我曾經很想再見他一麵,尤其是爺爺過世的時候,我真的好想見他,常常幻想他在做什麽?是否也在某個角落不斷找尋我?”若易輕吐一口氣,眸光微黯,“那時的我真的太寂寞了。”


    “現在呢?難道你不想見他?”


    “現在不會了。”搖搖頭,若易朝他燦爛一笑。


    “為什麽?”他微訝。


    “因為我已經遇到比他更重要的人了,”若易深深望入他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瞳,“這樣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這回換我不懂你的意思。”軒-皺眉。


    她這麽說,代表月係也不會想再見到他嗎?


    “其實我也不太懂,”若易幹笑兩聲,心底暗惱他像根笨木頭,她表示得還不夠明白嗎?“隻是想這樣說而已。”


    不想見他,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這麽簡單的道理他想不通嗎?


    “笨蛋!說些連自己都不懂的話。”軒-忍不住低罵,卻感覺若易的話也在他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不是笨蛋,你才是木頭呢!”若易小小聲嘀咕。


    才剛聽見軒轅將軍入宮的消息,原本想避開的她匆匆離開皇兄的禦書房,卻不料才轉過長廊就和他正麵迎上。


    皇宮內苑明明很大,為什麽偏偏會碰著麵呢?又為什麽真的想見的時候,卻永遠見不著呢?


    “末將見過郡主。”軒轅-也很意外會遇見眼前的絕色麗人,聽說她因為玉體微恙已經很久不出紫苑宮了。


    “軒轅將軍。”她盈盈一福。


    “許久不見,郡主似乎瘦了。”複雜對望的兩人總不能一直沉默下去,軒轅-先開口。“你的病好些了嗎?”


    說瘦是含蓄了,原本就清麗的她,如今單薄得讓人心驚。


    “我很好,多謝軒轅將軍關心。”


    “禦醫是否已經找到醫治郡主的方法?”


    “我是心病,不可能痊愈了,”她微笑,語氣輕得仿佛隨風飄散,軒轅-明顯一僵。“倒是軒轅將軍才舉行大婚,應該和將軍夫人甜蜜之時,怎麽會入宮?”她神情平靜,將心痛掩飾得很好。


    “我奉聖上之命,明日帶兵討伐不肯降服的百鳳國。”


    “軒轅將軍新婚燕爾,皇兄卻要你立刻出兵?”


    “是。”


    不禁沉默下來,她當然明白皇兄會這麽做完全定想為被拒婚的她出口怨氣。出發點雖好,她卻不覺感激。


    他不愛她,她也不會因此怨他,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深深戀著他了。


    “軒轅將軍,皇兄脾氣雖壞,卻不失為好皇帝,請你多擔待。”她歉疚地看著他。


    “末將對皇上一片忠心。”毫不猶豫,軒轅-斬釘截鐵地道。


    “有軒轅將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咬咬唇,她終於下定決心,因為她明白自己若不這麽做,皇兄絕對不會輕易罷休。“軒轅將軍,我決定答應東雀國太子的提親。”


    “郡主?!”心頭一震,軒轅-俊顏微變。


    “我若嫁過去不但闕陽國多一個盟國,我想軒轅將軍也不用再對我感到虧欠。”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安心的和月係雙宿雙飛。


    “郡主,萬萬不可,東雀國遠在千裏之外,氣候酷寒,你的身體……”奇怪吧!皇上要將她許給他的時候他斷然拒絕,如今聽她決定下嫁東雀國,他卻心如刀割。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他不是隻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嗎?


    “軒轅將軍,你會不會覺得從前的我們比較快樂?”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她綻開淺淺的笑花,“當你還是我的軒轅大哥的時候。”


    “軒-,你已經知道夜魈在哪兒了嗎?”捶著泛酸的腿肚,若易喘著氣擦去額角的汗珠。


    “我知道,他故意留下線索,要跟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軒-斜眼睇她。“你應該累壞了吧!”


    “我說過不礙事,你不用特別顧慮我。”若易搖搖頭。“看還有多少路,我們直接過去吧!”


    見她的臉髒得像隻小花貓,軒-直覺伸手擦去她臉上的髒汙,沒有多想這個動作有多親匿,不料又看見她額心淚珠型的朱色胎記。


    望著她的胎記,他怔忡。


    因為深愛而在她額心留下一滴淚,上輩子留下來的印記啊!


    “軒-,怎麽了?”很少見他發呆啊!


    “不,我沒事。”倉皇移開視線,軒-眼尖地發現前方不遠處白煙嫋嫋,似乎有間木屋。


    若是隻有他一個人露宿野外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現在多子若易,他不得不多做考慮。她可以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但他不能放任她這樣下去。


    “若易,我們今天找戶人家借宿吧!”他微笑。


    “咦?不睡樹下了嗎?”若易有些吃驚。


    “夜寒露重,總是睡外頭也不是辦法,前方有間屋子,我去問看看,你在這裏等著。”


    “我跟你一道去。”說什麽也不肯單獨留下,若易拖著酸疼的雙腳走在他前頭。


    “你——”


    “你一臉冷漠,誰敢借宿啊?”若易嘀嘀咕咕,“還是我來吧!”


    “隨你吧!”當然明白這是她的體貼,知道他不喜歡與外人親近。


    軒轅-扶住她纖細的臂膀,讓她走得更輕鬆。


    夕陽餘暉將他倆的背影拉得長長的,望過去有種說不出的恬適。


    “你們要借宿啊!”微胖的中年婦人來來回回將他們打量過一回。


    “是的,我們兄弟趕著要進城,這方圓十裏又隻有您一戶人家,所以想跟您借宿一晚,”若易從懷中掏出軒轅-先前拿給她的銀子,借花獻佛是她最會做的事。“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中年婦人深深看他一眼,又瞧瞧站在後頭不發一語的軒。“大龍,這對年輕人想借宿一晚,應該沒問題吧?”她拉開嗓門問。


    “歡迎、歡迎,”年約四十出頭、身材壯碩的大龍從屋後走來,他抹去額上的汗珠,懷中抱著剛劈好的木柴。“銀子就不必了,小事一樁。”


    “這怎麽好意思呢!”若易笑得燦爛。


    “快進來,入夜後外頭很涼的,”大龍熱情的邀他們進屋,“寒舍就這麽點大,委屈兩位睡咱們閨女那間房。咱們閨女進城找她表姊,房間正好空著呢!”


    要同睡一房啊?若易直覺回頭看了軒-一眼,粉頰無端發燙。


    其實這兩天他們也一起露宿野外,但是那時天大地大不覺奇怪,現在兩人要同擠一間房,好像有點……


    “無妨,我睡哪兒都成,房間給你睡吧!”似乎明白她的顧慮,軒-先一步開口。


    “我們是兄弟,同擠一間房也無所謂。”總不能她睡得舒服,卻要他睡柴房吧!若易急急接口,卻收到軒-投來的警告眸光。


    “大龍,”中年婦人若有所思地望著若易,精明的眸光似乎把她給看透了,“我有些話跟你說。”她在丈夫耳邊低語一陣,隻見大龍恍然大悟的頻頻點頭。


    “其實你們是喬裝打扮的小情人吧?”大龍笑嗬嗬地說,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我妻子一眼就看出這位是個姑娘家,怎麽?父母不答應你們的婚事,所以一同私奔嗎?”


    “我們不、不是……”沒想到會被人誤會,若易雙頰瞬間發燙,連說話都結巴了,“我們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他們瞧上去像私奔的小情人嗎?


    “哎!別害羞,我們也年輕過,想當年我嶽父也不答應我們的親事,我們一賭氣也跑了出來,”大龍豪氣地拍拍軒-的肩頭,“做爹娘的總是想得比較多,好好跟他們談總是有機會的。”


    “我們真的不是私奔的小……情人……”若易話越說越小聲,卻發現軒-薄唇似乎揚起一抹有趣的笑痕。


    不幫忙解釋就罷了居然還笑!見她又羞又窘很好玩是嗎?


    “你們在外頭奔波,一定沒能好好吃上一頓,”見她承認自己是女兒身,微胖的中年婦人親熱地挽起她的手往後頭走。“我燒個水讓你先洗洗澡,再準備些好吃的給你們飽餐一頓,我家閨女的年紀也和你差不多,看見你就像看見我家閨女……”


    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熱情,若易不知所措的被拉著走,她不斷回頭望,卻瞧見軒-竟和大龍愉快地坐下來。


    不過原來他們像私奔的小情人啊!這句話聽得她心裏又慌又甜,軒-沒有反駁,是不是也有點意思呢?


    腦袋裏亂烘烘一片,再想下去粉頰就要燒起來了,她忍不住又回頭覷向軒-,卻正好迎上他望過來的深邃眸子。若易心一跳,頓時忘了呼吸。


    她對他,似乎真的很心動哪!


    酒過三巡,熱情好客的大龍終於肯回房休息,軒-也才得以起身,掀起房間的布簾打算進房歇息,卻被眼前所見給震撼住。


    “很奇怪嗎?其實我自己也不習慣,”坐在妝台前的若易急忙起身,小手不安地握在身前,緊張地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大娘說什麽也要我換上女裝,所以……”剩下的話她說不出來,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雖然隻是毫不起眼的粗布碎花衣裙,然而若易的女裝打扮仍讓軒-感到驚豔,清秀娟麗的瓜子臉嬌美動人,臉色不再蒼白,反而有些紅撲撲的,小蠻腰不盈一握,和以前的粗魯少年有如天壤之別。


    “我這樣看起來真的很奇怪嗎?”看他都不出聲,她直覺的猜想。這應該算是她第一回著女裝,她甚至連走路都不會了。


    “不會,”眯細鳳眸,軒-好半晌才出聲,嗓音是連他自己都意外的喑啞。“這樣的你很……漂亮。”


    “漂亮?真的嗎?你真是這樣想?”他的稱讚讓她有信心多了,她眨了眨美眸,“還是隻是哄我?”


    “我從不說謊。”他挑眉。


    “謝謝。”粉頰飛上兩朵紅雲,若易輕聲道謝。


    忽地,他轉身。“我看房間還是讓給你吧!”


    他不是現在才知道她是女兒身,甚至為了幫她換下濕衣裳,他連她半裸的模樣都見過,卻沒有像現在如此深刻的感覺到她是名女子。


    現在的他和從前的他有何不同嗎?他心中那份悸動又是怎麽回事?


    “軒-,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若易急急叫住他。


    “房間給你睡,我睡外頭。”他頭也不回地回答。


    “好不容易有地方住,你應該也想好好休息吧!”若易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她蹙眉。“不要因為我換了女裝覺得尷尬,不管我穿什麽,我都是蘭若易呀!”


    “別忘了房裏隻有一張床。”閉閉眸,他回答,似乎有些惱她沒自覺。


    “在床中間擺條棉被就行了,更何況你也不會對我做出逾矩的舉動,”若易話說得很急,卻不敢抬頭看他。“你今夜就好好休息吧!”


    軒-瞄了房裏不算大的床榻一眼,輕輕拉開她的手,沉靜的俊顏教人猜不透心思。“你先睡吧!”他平靜地說。


    “軒。”他還是堅持己見嗎?若易心一急想再拉住他,不料卻被長裙絆了腳,直接跌向他懷裏。


    “笨蛋!就算你穿女裝還是一樣莽撞。”要不是自己眼明手快護住她,她極可能會撞傷自己,軒-忍不住咬牙低罵。


    這一回若易沒有反駁,僅是紅著臉瞪著他的胸前,發現他抱住自己的姿勢好親匿,耳邊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聲,還有混著酒氣的男性氣息。


    臉好紅,心好熱,頭暈暈的,若易像舌頭被叼走的貓,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大掌下是十足嬌軟的柔馥身子,軒-有片刻恍神,旋即像碰觸到什麽不該碰的東西般倏然鬆手。


    “你先睡,我出去走走。”不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軒-旋身離開,俊顏畫過一絲狼狽。


    他們之間,好像有東西隱隱變質了,他卻毫無心理準備。


    叩叩叩!叩叩叩!


    急速的敲門聲響驚醒倦極睡著的若易,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發現清冷的房裏還是隻有她一個人。


    軒-沒有回來。


    “誰啊?三更半夜大聲嚷嚷。”大龍隨手披件外衣出來開門,“來了、來了,甭敲了。”


    “大龍叔,是我,”門外是小廝打扮的年輕人,他焦急地跨進屋內。“大事不好了。”


    “什麽事不好?非要你大半夜的來敲門?”大龍皺眉看著他,因被打擾好眠而隱隱有了火氣。“有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明天?等到明天就來不及了,”年輕人不安地來回踱步,臉色微微泛白。“或許現在就來不及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沒頭沒腦的說一堆,我還是沒聽懂。”


    “你也知道最近城裏不太平靜,有很多姑娘家遇害,官府到現在還沒抓到凶手,”年輕人吞吞吐吐,“大龍叔,你要鎮定一點……”


    “怎麽?是不是憐兒出事了?”越聽心頭越慌,大龍臉色倏變。


    “憐兒姑娘被抓走了,聽親眼目睹的更夫說,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黑影把她抓走的,我一得到消息就火速趕來通知你……”年輕人不忍的說。


    “我的憐兒呀……”跟著出來的大龍嬸一聽見噩耗,傷心的半暈過去。


    “大娘,你要撐著點,大娘……”躲在簾後的若易連忙衝出來扶住她癱軟的身子,“大娘……”


    “憐兒,我的寶貝憐兒啊……”大龍嬸哭得傷心欲絕,手緊緊抓住若易不放,“我就擔心她會遭遇危險啊!沒想到不幸還是發生了……”


    “大娘,你堅強點,憐兒姑娘說不定沒事。”若易低聲安慰。


    “我的憐兒啊!嗚嗚……”


    “大娘。”大龍嬸難過的模樣把她的心都哭擰了,若易隻能抱住她,卻不知從何安慰起。


    更夫所看見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黑影,肯定是夜魈不會錯,若是軒-現在在這裏就好了。


    軒-一定會有辦法幫助大龍夫婦的。


    聞言,大龍臉色刷白,激動的抓住年輕人的臂膀,“現在呢?憐兒人在哪裏?”


    “聽說官府已經派人去找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憐兒姑娘的消息。”


    “我馬上進城,我也要去找憐兒。”大龍二話不說的將衣服穿妥,“我和你一塊兒去。”


    “大龍叔,你現在去也沒用,官府已經去找人了,就交給官府去辦吧!”年輕人趕忙阻止。


    “憐兒如今生死未卜,我怎能放心?不行,我要跟著你進城。”


    “大龍叔,你跟著我回去,誰來照顧大龍嫂?”


    “這……”大龍回頭看向幾近崩潰的大龍嬸,眉頭蹙緊。


    “你和大龍嬸等天亮再進城吧!這期間若是有任何消息,我會盡快來告訴你。”年輕人無聲長歎。“大龍叔,憐兒吉人天相,她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已經急得不知所措的大龍喃喃自語,眼角泛起男人淚。


    憐兒,他捧在掌心嗬疼的寶貝女兒呀!


    “怎麽回事?”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軒-頎長削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的麵色有些白,外衣濡濕的貼在身上,魔魅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正低聲安慰大龍嬸的若易。


    “軒-!”像是快滅頂的人看見浮木,若易直接撲進他懷裏,單薄的身軀不住顫抖。


    他身上的溫度好冷,完全不能安撫她心裏的不安。


    “若易,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她撲得又猛又急,幾乎把他撞疼了。軒-穩住步伐,直覺伸手環住若易,感覺到她不穩的情緒。


    “大龍叔的女兒被夜魈抓走了,”淚眼蒙-,若易將小臉埋進他的胸懷,玉手緊抓他的衣襟。“你救救她吧!”


    大龍叔和大龍嬸都是好人,別讓如此殘忍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啊!


    夜魈?


    黑瞳倏然一縮,軒-平靜地看向大龍。“她被抓定多久了?”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是他故意下的戰帖。


    “約莫兩個時辰。”年輕人回答。


    緩緩斂下鳳眸,濃密的長睫掩住他複雜的心緒。“太遲了。”


    “什麽?”若易瞬間僵住,含淚的明眸震驚地望住他的,“憐兒姑娘她——”


    “已經太遲了。”太過平靜的俊顏教人摸不透他真正想法,軒-輕聲重複。


    姑且不論憐兒姑娘被抓走的時間,能從夜魈手中逃脫的人從來也隻有若易一個人而已!


    若易眼前一陣地轉天旋,要不是有軒-抱住她,她可能也會癱軟在地吧?耳邊聽見大龍嬸肝腸寸斷的哭聲,若易整顆心都揪緊了。


    隻是為了個人喜好而濫殺無辜的人,這種人怎能讓他逍遙法外?!


    她絕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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