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蘭這才開始害怕。


    然而她又沒有地方倒騰錢去,於是膽戰心驚的怕了一下午之後,就恢複了老樣子,每天出去給小兒子買東西吃,回來就在病房裏和其他人聊天嘮嗑,護士來催繳費的時候再哭哭窮。


    別人都覺得她每天跟護士扯皮耍賴挺沒臉的,反倒是她自己一點都不當回事,這些事情她做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了。就像是梁晉的那十二萬,其實花的時候完全不用那麽多,然而她一聽丈夫說是別人給他們出錢,於是立馬要了最好的鋼板,什麽都要最貴的,一個手術下來比其他人多花了一倍的價錢。


    如今梁晉催債,她緊張了一下午之後反而想通了,梁晉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既然當初能給他們出錢便說明不把這點錢放眼裏,現在催債可能就是一時氣憤而已,等氣消了,這事拖拉拖拉也就過去了。便是實在過不去,自己到時候哭哭鬧鬧跟他撕吧一場,梁晉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跟自己掰扯沒完,這事終歸能混過去。


    反正自己沒錢,他還能把自己怎麽樣呢?


    梁晉還真能把她怎麽樣。


    隋玉蘭想的這些其實都有道理,然而她千算萬算,忘了自己當初惹禍的那句話——沒什麽是錢辦不了的。


    梁晉把這筆錢轉手了,交給了追債公司。


    這追債公司的老板還是齊葉的朋友,算是半個熟人。梁晉私底下找到齊葉說這件事的時候齊葉吃了一驚。


    他問清原委,也忍不住氣憤,然而到底比梁晉能冷靜一些。齊葉問他:“徐青楓知道嗎?”


    梁晉搖搖頭。


    齊葉皺著眉猶豫了一下,勸道:“我雖然和強哥他們認識,但也算不上熟悉。梁晉,咱和他們到底不是一條道上的,你這性格又軟又好欺負,我怕你萬一招惹上他們,給自己惹了麻煩。”


    梁晉沒說話。


    齊葉看他主意已定,歎了口氣又說:“況且這人怎麽也是徐青楓的親媽,她就算是極品,也有血緣關係在那擺著呢。徐青楓現在生氣,但不意味著他能同意你讓人逼她。你心裏也沒底吧,要不然你怎麽不告訴徐青楓呢?你現在出了氣痛快了,以後萬一哪天人娘倆相認了,你就不怕徐青楓怪你嗎?”


    梁晉搖頭:“她那樣的人……那種人青楓怎麽會認她?”


    齊葉笑了笑道:“還真不一定,她就是貪財了點,徐青楓有錢,還怕她貪嗎?他要是一點不在意這個媽,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傷心了,就當一陌生人唄,人家出腎你們出錢,中間耍點心機手段還不正常嗎?最後交易完成各得所需就是了。至於嗎,打死都不要?”


    “那就什麽都不管了?”


    “不然呢?”齊葉問道:“你如果加劇了他們的矛盾,徐青楓肯定就換不成了。你如果化解了他們的矛盾……”


    “那徐青楓更不會接受了。”梁晉忽然輕笑了一聲:“畢竟是他媽。”


    齊葉:“……那也不一定,你總要問問徐青楓自己的意思。”


    “這就是他的意思,昨天的時候他說的。”這句話提到了梁晉的痛處,他頓了頓,和齊葉說道:“青楓說,能不能有其他合適的腎|源,就全靠天意了。然而鑒於他一般靠天意的事情都沒有好結果,所以他要提前打算下以後的事情。”


    徐青楓現在的狀態是終末期腎衰竭,很快就要靠透析過日子了,然而更危險的卻是他的那些並發症。


    這些原本在他們看來馬上就能解決的難題,如今卷土重來,倆人卻沒了最初的信心和勁頭。徐青楓開始著手準備他“萬一”之後梁晉的所有事情,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梁晉看著難過,眼圈紅了一圈又一圈,然而想到病情發展到現在全是救那個小孩子導致的結果,他又忍不住心生怨憤。


    齊葉見梁晉氣的紅了眼睛,不由擔心地問道:“你還找強哥他們嗎?”


    梁晉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徐青楓今天出院了,他告訴徐青楓他來齊葉這裏拿點東西,徐青楓也就信了,現在還在家裏等他回去吃飯。


    梁晉的目光沉了沉,平靜道:“找。”


    齊葉:“……”


    齊葉不理解梁晉為什麽這麽執著於“報複”,說是報複其實並不為過,梁晉並不是為了錢,而是純粹不想讓隋玉蘭一家好過。他把十二萬的借條轉手交給了追債公司,並表示這錢不管要出多少,自己隻要兩萬。除此之外他還預付了一部分錢作為“人工費”。


    隋玉蘭一家窮掉底,幾萬塊錢足以要她的命,更何況是這麽多。這件事擺明了就是找那一家的麻煩而已,梁晉給的錢夠多,追債公司自然樂見其成。於是這人工費也就真落實到了人工上——隋玉蘭的舒心日子過了三天,第四天就開始受到了圍堵。


    她先前的扯皮耍賴哭哭啼啼沒了效果,第一回合下來就鼻青臉腫的跑回病房不敢出來了。她慌了神,再給梁晉打電話想要求饒,提示音卻告訴她:“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梁晉關機了,徐青楓也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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