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難道還需要理由?”埃文德爾驚奇地看著帕洛斯,想不通他為什麽突然會說這樣的話。


    “我隻是覺得……我花光了一輩子的運氣才遇到你,如果你為了過去的仇恨有了什麽三長兩短……我……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帕洛斯又露出了那種憂鬱的神色,埃文德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現在的帕洛斯似乎比他剛成為聖殿騎士團的叛徒時還要憂鬱。


    埃文德爾拍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好了,我會小心的,我好不容易變得這麽厲害,還有了你這麽可愛的情人,怎麽會舍得為了報仇就把命搭進去呢。”


    人高馬大又強悍的帕洛斯每一次被法師誇“可愛”,都會尷尬好一陣,但是今天帕洛斯的反應卻不同於以往,他依然看起來憂心忡忡:“那就別去泰坦世界好嗎?”


    “如果那個魔族自己送上門來找死,我就不用去了。”埃文德爾平靜地說,“隻有殺了他,我的心才能獲得安寧,難道你不希望我複仇成功嗎?”


    “仇恨……從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帕洛斯低頭不看他。


    “你怎麽突然變得像個傳教的神父一樣散發起聖潔的光芒來了?”埃文德爾調笑地說,“好了,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了,其實道理我都懂,可是真的想要那麽灑脫又談何容易呢,而且複仇也是一種自保的手段,就像拉法齊幾次三番謀害我們,如果我們不計前嫌地原諒了他,他就會改過自新不再和我們為敵嗎?不,他隻會變本加厲的想辦法弄死我們。”


    “……如果你能確定原諒了對方以後他不會再來害你呢?”


    “不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了。”埃文德爾說,“趁著天沒黑,去洗個澡吧,我還要設計這個空間魔法的法力回路。”


    埃文德爾把注意力又轉回了羊皮紙上。


    這兩天都忙著趕路,法師叫他洗澡的意圖很明確,帕洛斯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咽下了唇邊的話,默默地到山溪旁邊洗澡去了。


    ***


    肯特一開始並沒有見到帕洛斯,他也並不想見到那個自己昔日裏曾經寄予過厚望的弟子,為了完成使命,他在關鍵時刻拋棄了那個倔強的年輕人,後來帕洛斯殺死同僚叛逃、跟法師狼狽為奸的傳聞更讓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可是沒想到不久之後,教皇大人特赦了那個叛徒,恢複了帕洛斯的名譽和地位,聖殿騎士團的團長達裏斯也默許了這一點,這背後肯定有肯特不了解的政治博弈,不過肯特的看法沒變,帕洛斯就是一個可恥的叛徒,他以自己教出了這樣不虔誠不堅定的弟子為恥。


    盡管肯特帶回來的生命之球最後也沒能派上什麽用場,這個勞苦功高的聖殿騎士長還是升了職,現在負責帶隊搜尋艾希爾神殿附近出現的魔族。


    裂隙出現在清晨,巡邏了一夜的隊伍正無精打采地等著天亮以後和下一隊換班,危機就在他們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降臨了。


    之前的很多次,從裂隙過來的都是那個自稱魔族將軍亞爾弗雷德的魔族,他從沒有主動攻擊人類,但是這一次突兀地出現在預計範圍內的,卻是一個惡魔。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惡魔,即使是在戰爭時期留下的古老畫卷上也沒有,那個惡魔有差不多兩人高,極為強壯,皮膚是紅色的,沒有毛發,頭部的形狀像狗熊,長著骨質的前額和兩隻大角,指尖長著鋒利的爪子,身後還拖著一條強壯的尾巴,尾巴尖膨脹得像個錘子。


    惡魔因為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隨即就發現了周圍這些弱小又緊張的獵物,它狂笑一聲,對圍向它的聖殿騎士發起了攻擊。


    聖殿騎士們吹響了求援的哨子,在肯特的指揮下,他們一開始還無所畏懼地迎戰,但是立刻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們的盔甲在惡魔的怪力下就像是一層紙做的殼子,其中一個聖殿騎士躲閃不及,被惡魔一拳捶在地上,胸甲就深深地凹了進去,壓斷了他所有的肋骨和內髒。


    惡魔強壯的胳膊一掃,就把好幾個聖殿騎士打得飛跌出去,肯特趁機從後方逼近,狠狠地一劍砍在惡魔的大腿上。


    可這用盡全力的一劍隻在惡魔堅韌的表皮上留下了一道不算深的傷痕,惡魔的尾巴一掃,就把肯特打得橫飛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他手下的聖殿騎士們就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沒有還能戰鬥的人了,惡魔的身上也添了一些傷口,但是對於強壯的惡魔來說那並不是什麽大問題,疼痛反而刺激了它的殺戮欲,它獰笑著撿起了一個重傷的聖殿騎士,玩一般地折斷了他的脖子。


    肯特終於撐著地麵爬起來,搖搖欲墜地舉著劍看著一步步逼近的惡魔,心中一陣絕望,雖然他作戰經驗豐富,劍術也不錯,但是在絕對的力量壓製麵前,這些都毫無意義。


    援軍不可能那麽快趕來,他大概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射中了惡魔的左眼,惡魔在劇痛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丟下受傷的肯特,向著羽箭飛來的方向大踏步地衝過去。


    那裏有一棵挺高的樹,惡魔在幾秒之後就一頭撞到了樹上,大樹當場折斷,千鈞一發之際精靈遊俠阿爾凱從樹冠上跳下來,落地後一個翻滾躲向了一邊,險險地避開了惡魔砸下來的拳頭。


    在惡魔隻注意到阿爾凱的時候,從它背後的灌木叢裏跳出一個瘦小的身影,手中的匕首和短劍同時切向了惡魔的膝蓋彎。


    惡魔全身的皮膚都比普通皮甲還要堅固,但關節處的皮膚還是比較薄弱,菲爾斯準確地割斷了對方的肌腱,讓惡魔重心一歪,單腿跪倒在地,但是同時他也被惡魔強壯有力的尾巴掃得飛了出去。


    阿爾凱趁機逃開了些,回頭又射了一箭,惡魔及時地舉起胳膊擋住了臉,阿爾凱的硬弓射出的箭矢足以穿透聖殿騎士的盔甲,但是這一次羽箭釘在惡魔的手臂上,隻有箭頭沒入了皮肉。


    阿爾凱又一次拉開了弓,惡魔咆哮著,一用力拖著受傷的右腿站了起來,抓起旁邊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就向著精靈遊俠砸去。


    好在失去一隻眼睛的惡魔準頭已經不那麽好,精靈遊俠機警地躲開了,惡魔再一次向他衝來時,一個黑色的身影擋在了阿爾凱的身前。


    帕洛斯也趕到了。


    帕洛斯還是第一次麵對這種高大、強壯又敏捷,還有一條尾巴會打人的大怪物,但奇怪的是,他覺得他似乎熟悉這種惡魔的戰鬥方式,身體本能地知道該往哪裏攻擊和防禦,就像有另外一個人操縱著他的身體在作戰一樣。


    他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過去在麵臨生死關頭的時候,他曾經以一敵五幹掉了五個法師追獵者,那時候的他也有這種身體被戰鬥的本能操縱著的感覺。


    他過去一直以為這是求生的本能促使潛力爆發,現在卻猛然醒悟過來,這不是什麽潛力,這是另外一個人--一個老練又強大的戰士留在靈魂深處的戰鬥記憶。


    帕洛斯咬咬牙,把這一瞬間的雜念甩出腦海,專心地對付眼前的敵人,惡魔很快就發現這黑甲的騎士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它的重擊不是被閃開,就是被擋住,而對方的長劍卻不斷在它身上添下新的傷口,令惡魔根本無法脫身去攻擊那個不斷對它射箭的精靈。


    惡魔開始暴躁起來,它狠狠地一尾巴掃在帕洛斯的盾牌上,把黑甲的聖殿騎士打退了好幾步才站穩,然後它拖著一條瘸腿就衝向了仍然在對他射箭的阿爾凱。


    阿爾凱順著斜坡往下溜,惡魔追向他的速度已經沒有那麽快了,但是這一路依然摧枯拉朽,撞斷了兩棵樹,踩爛了不知道多少灌木荊棘,仿佛這些障礙對它來說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蜘蛛網。


    當它又一腳下去,整個重心全都放在那條好腿上的時候,剛才被打飛的菲爾斯又一次從石頭的陰影中竄出來,把它另一條腿的肌腱也切斷了,然後及時地躲開了那條橫掃過來的大尾巴。


    惡魔跪倒在地,它還想再站起來,但是一抹黑影劃過它的脖子,堅韌的皮膚被輕易地切開,惡魔的頭顱滾落在地,龐大的身軀撐了幾秒以後才轟然倒下。


    法師收回了手,手背上的金色符文漸漸地黯淡下去。


    菲爾斯嘰嘰咕咕地抱怨著:“我們都快打完了,你才來收人頭。”


    “沒辦法,我跑得慢,你們還越打越遠,要是把它往我的方向帶過去,我不就可以早點出手了嗎。”法師喘著氣,看樣子確實是跑得挺辛苦的。


    “說的好像它是個風箏,我往哪邊牽,它就往哪邊飛一樣,真能這麽合作就好了。”菲爾斯說話的時候揉著肋下嘶嘶地抽氣,法師問:“怎麽樣,受傷了嗎?”


    “被它的尾巴掃了一下,哎呦,痛死了……”菲爾斯向著法師走去,路過那個惡魔的屍體時,惡魔的四肢仍然在顫抖抽搐,菲爾斯一腳踢了上去。


    帕洛斯也走了過來,看到他這個動作,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就本能地衝過去推開了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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