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斯渾身都僵硬了一下,然後臉頰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紅了起來。他本以為他對埃文德爾平常的言語挑逗和調戲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法師的沒節操程度總是能夠一再地超出他的想象。


    “看來你馬上就明白了我要放在哪裏呢,不知不覺間,你的思想就已經變得再也不純潔了。”埃文德爾溫柔地微笑著說,“是不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帕洛斯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知道周圍有許多視線在看著他,畢竟穿著這樣一套全身甲在哪裏都是特別引人注目的,可他怎麽也控製不了發燒的臉頰,大庭廣眾之下隻恨不得能挖個坑躲起來,突然他想到了什麽,把盔甲的麵罩放了下來,遮住了自己紅得像番茄一樣的臉。


    埃文德爾好笑地看著像鴕鳥一樣把自己藏起來的聖殿騎士,隻恨不得現在就回旅店把他扒了,可畢竟還有正事要辦,他像敲門一般地敲敲帕洛斯的胸甲說:“有人在嗎?別躲了,我聽到你在裏麵了。”


    帕洛斯不理他,埃文德爾又說:“不逗你了,我要去找城裏的野法師,你先回旅店等我吧。”


    “啊?”帕洛斯顧不上害羞,掀開了麵罩問,“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他們有特殊的手段偵查附近的聖殿騎士,你如果跟我一起去,他們不是會嚇跑,就是會攻擊你。”埃文德爾說,“乖乖地回去等我吧,晚上我再來和你研究這支簪子怎麽戴比較好看。”


    帕洛斯“啪”的一聲又把麵罩合上了,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搬起埃文德爾買的那些補給品,動作有些僵硬地往回走去,埃文德爾在他身後笑出了聲,這個小騎士的反應永遠都是那麽可愛,他真是怎麽都玩不膩。


    ***


    帕洛斯滿腦子神遊天外地回到旅店,因為視線不好,還差點被水桶絆了一跤,可是在靠近旅店的時候,對危機的本能意識卻讓他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他發現有幾個強壯的男人正圍著一輛麻布覆蓋的馬車,或坐或站地等在旅店對麵的舊倉庫外,很難具體說出是哪裏不對勁,但帕洛斯就是覺得那些人很危險,渾身散發著職業軍人才有的紀律性和穩重感。


    帕洛斯心想這群人也未必是來找他們的,埃文德爾不在,他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就打算低調一點越過他們到旅店裏去,但是他這一身盔甲本來也低調不起來,其中一個人看到他,就主動靠了過來:“帕洛斯?你是帕洛斯吧?”


    帕洛斯掀起麵罩沉默地打量著對方,他叫不出這個人的名字,但認得這張臉,他在叛離教會之前一直都在聖城米卡蘭的聖殿騎士團總部服役,經常在教皇發表演講或者舉行活動時擔任外圍警戒工作,他記得這是教皇身邊的近衛之一。


    “跟我來,教皇大人要見你。”那個聖殿騎士帶著不由分說的語氣說。


    “教皇大人怎麽可能在這裏,你在開玩笑嗎?”帕洛斯皺眉,手已經按在劍柄上,“不要再靠近了。”


    對方停了下來,正色道:“我不會拿教皇大人開玩笑,你來了就知道了。”


    帕洛斯心想這些人恐怕來者不善,但他也不害怕對方耍什麽陰招,在旅店二樓的窗戶旁邊,娜塔莉正倒吊在屋簷下麵,睜著烏黑的小眼睛看著他,如果真有什麽意外,法師的魔寵會及時通知同伴們的。


    於是滿心疑惑的帕洛斯放下了手頭的東西,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那人身後走進了舊倉庫。


    倉庫裏,一個老人掀開了鬥篷的兜帽,露出一張和善的臉來:“帕洛斯,好久不見了。”


    即使是親眼所見,帕洛斯都還是不太敢相信:“教皇大人,您怎麽會在這裏?”


    “噓,輕一點,我是偷偷來的。”教皇的態度還是那麽平易近人,即使過去帕洛斯隻是眾多聖殿騎士中並不起眼的一個年輕人,教皇依然記得他的名字,有時候還會在他執勤的時候過問一下他們的夥食和生活所需是否安排妥當。


    這個光明神教會的精神領袖總是不分親疏貴賤地關心著每一個人,盡管帕洛斯對教會已經失望透頂,但是對於這個和善的老者,他依然保持著幾分尊敬之情,即使雙方已經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上,帕洛斯仍然不希望傷害教皇,隻能有些糾結地說:“您不該來的,如果被埃文德爾看到,他不會放您走的。”


    “沒關係,我就是來見他的。”教皇拍拍身邊的一個舊箱子,“來,坐下說話吧,孩子,我聽說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和埃文德爾在一塊兒,他對你還好嗎?”


    “嗯。”帕洛斯聽話地坐下,還是心存一點幻想地問,“教皇大人,您知道我的導師肯特參與的那個陰謀嗎?”


    “知道。”教皇承認了。


    帕洛斯的心徹底地沉了下去,可教皇緊接著又說:“當我知道他們的策劃什麽的時候我也很震驚,還好你活了下來,沒有白白葬送在這個陰謀之中,你的導師他們走上了歪路,可你堅持了自己的信仰,你是個好孩子。”


    “教皇大人……”帕洛斯睜大了眼睛,“這不是您計劃的嗎?”


    “我怎麽會做這種事呢?”教皇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地說,“等我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就馬上撤銷了對你們的通緝,並且處理了一些參與其中的人,但是惡劣的影響已經造成了,現在我們隻能盡力去彌補。孩子,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不要因此就會教會失去信心,你是在教會長大的,你知道教會裏有多少人在為了這個世界變好而拚命努力著,就算個別人的做法偏離了正道,你也應該相信我們的信仰本身並不是邪惡的。”


    “我不知道……”帕洛斯低著頭說,“導師曾經是我心目中最正直無私的榜樣,可是連他也可以昧著良心做下這樣的惡行,我不知道在教會裏那些虔誠和善的嘴臉背後還藏著多少惡毒的靈魂,從那以後我已經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但你還是很相信埃文德爾,不是嗎?”教皇溫和地說。


    “你對此有什麽意見嗎?”埃文德爾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倉庫門口,那幾個便裝的教皇護衛立刻緊張起來,帕洛斯也趕緊站起來:“你回來了?”


    教皇對於法師的出現倒是一點也不緊張,反而溫厚地笑著說:“埃文德爾,我們又見麵了。”


    法師麵色不善地看著教皇:“你來做什麽,是打算送上門來給我當人質嗎?”


    教皇對他的威脅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正在策劃一場針對教會的戰爭,我來是想勸你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埃文德爾冷笑了一下:“憑什麽?”


    “憑你內心的善良。”教皇理直氣壯地說,“你對教會的恨意由來已久,這次又被他們這樣對待,想要報複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埃文德爾,你是見過戰爭的,你知道戰爭會給無辜的平民百姓帶來怎樣的災難,尤其是一場可能會波及整個大陸的戰爭,很多人會死,更多人會妻離子散無家可歸,你不會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對嗎?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怎樣的人不用你來定義。”埃文德爾冷漠地說,“教會這個毒瘤給人們帶來過多少災難你又不是不知道,切除毒瘤必然會伴隨著流血和痛苦,但是任由它繼續天長日久地危害世人,人們經受的苦難隻會更多。”


    帕洛斯詫異地看著埃文德爾在教皇麵前說出這樣尖銳的話語,更讓他詫異的是教皇居然一點都沒有否認:“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會是完美的,我承認教會做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教會也同樣做了許多善事,我們安葬死者、照顧孤兒、調停大國之間的戰爭、安撫人們心中的傷痛、規勸人們從善、震懾那些心懷惡意的人,這些都是你實實在在見過的,教會不是萬惡之源,如果沒有了教會,難道一切就會變得更好嗎?”


    “那些事情是因為教會一直在做著,所以別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教會應該做的,如果沒有教會,人們難道就會任由屍體在街上腐爛發臭嗎?沒有了教會,自然會有其他人或者組織去收留孤兒,即使我這麽討厭小孩子的人也不會任由孩子在我看得見的地方餓死,你是哪來的自信,認為除了教會就沒有任何人會去做這些‘善事’?”埃文德爾靠在門框上,看起來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隻是跟教皇針鋒相對地爭論著,“至於鎮惡揚善,我隻看到教會影響力大的地方,惡徒不是以□□義進行劫掠和殺戮,就是在劫掠殺戮之後向神懺悔一下又繼續行凶,而那些善良卻軟弱的人做著無用的祈禱,該受苦的還是一樣受苦。”


    “你還是帶著偏見了,難道教會就完全是個藏汙納垢之地嗎?想想帕洛斯吧。”教皇耐心地說,“他也是被教會收留的孤兒,現在成為了你的愛人,這是你對他人格的高度肯定,真正藏汙納垢的惡毒土壤裏怎麽會培養出這樣的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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