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貓主子的震懾在,鍾晚和林元森都把久別重逢的喜悅壓下去了一些。[]


    麵對李星垂,鍾晚是真有點慫,很難說這個天子麵前的紅人會不會一時想不開,跑去作天作地作死,以這幾日來的觀察,他還真有可能什麽都做得出來。


    林元森以往便見識過三黃對鍾晚的霸占欲,此刻自然是不敢去觸黴頭,隻說自己還得等第一場的名次出來,沒法和鍾晚去酒樓一聚。


    李星垂的臉色剛緩和了幾分,卻聽鍾晚可遺憾地道:“那等林大哥你考完,咱們再一同出來聚聚,再打聽打聽趙姑娘的下落。她一個姑娘家孤身在外,總歸是叫人不放心的。”


    等到林元森應下邀約後走掉,李星垂立刻氣急敗壞地拉著鍾晚上馬車。


    他倒是好,一個村子裏出來的人都還惦記著,可怎麽就沒聽他說,想找找那隻曾經相依為命的貓呢?


    鍾晚還以為李星垂真和原主有什麽曖昧不清的二三事,隻當自己是替別人被吃了醋,心裏並不很在意。他撩開窗帷,見馬車去的方向並不是來時之路,疑惑地問:“不回王府嗎?”


    “去我府上,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添置的。”一想到以後可以把鍾晚箍在身邊,李星垂麵色稍緩,“你想吃些什麽,府裏新添了廚子,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這熟稔的話聽得鍾晚渾身不自在,還扭動了兩下。李星垂蹙眉望向馬車軟墊,問:“你是被什麽東西硌著屁股了麽?”


    “沒有沒有!”鍾晚趕緊正襟危坐,並且一路上都沒再動一下。他很怕李星垂一個興起,就會撲上來檢查自己的屁股。畢竟就這幾日的接觸來看,對方絕不是一個腦筋正常的主。


    安王府和李府隔著好幾條街,鍾晚瞧著這片進出的馬車,知道能住進這個地界的人非富即貴,雖不至於是安王那樣的皇親國戚,但多半也是朝廷重臣。


    他一路跟著李星垂進府,即使不知道古代宅院的講究,也懂得這樣一層疊一層的院子絕不算寒酸。


    “如何,還滿意麽?”


    鍾晚很想說滿不滿意都和自己沒什麽關係,總歸是要找機會溜掉的。可當著霸道探花郎的麵,他也隻能很慫地拍馬屁道:“很大,很不錯。(.)”


    李星垂豪氣地一揮手,道:“這院子裏除了少數仆役之外,不會多住人,你挑些好地,種種菜,養養雞鴨牛羊,免得日子過得太清閑。”


    鍾晚聞言不免疑惑,難不成原主本來也是個種地的?那也就是說,李星垂同樣是某個村裏出來的,可他通身貴氣逼人,又有安王天花亂墜的誇讚在,很難想象年紀輕輕的他是怎麽奮鬥到這一步的。


    思及此,鍾晚看過去的目光就帶了些同情,“星垂啊,你能有今日,一定很不容易吧。”


    這語重心長的話是怎麽一回事?


    李星垂以前就不懂鍾晚的腦袋瓜裏都在想些什麽,為何整天冒出古怪的詞,可現下他有足夠的耐心和實力去了解,倒不急於一時了,遂順著鍾晚的話,道:“是啊,你以為一朝高中是這麽容易的?”


    為了能順利地直接到京都來考會試,剛出妖境的他還去偷偷篡改了不少記錄,才順利獲得了參加春闈的資格。否則從童生試到鄉試再到會試,多耽誤工夫啊。


    鍾晚絲毫不知李星垂已回憶起了當初靠法術“舞弊”的日子,隨口誇道:“那你一定很有才華。”


    “那是自然!”說到這個,李星垂頓時有了激情。此時,恰巧府裏的管事過來問晚膳的菜色,鍾晚聽著菜名點了幾道,回頭卻見一雙發出精光的貓瞳雀躍地盯著自己看。


    “呃……”他遲疑了一會兒,問:“博覽群書?天文地理占星卜卦無所不知?”


    李星垂嘚瑟著點頭,“科考前,我把市麵上能搜羅到的書都看了一遍。”他尤其強調那個“一”,鍾晚再笨,也領悟出他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麽。


    “你過目不忘嗎?”


    果然,李星垂本就賞心悅目的臉更是顯得容光煥發,那種風姿鍾晚都不敢直視,上回受到此等感官衝擊,還是在花燈會上遇見月下樓樓主陸子謙的時候。而此刻,明明不說話能迷倒一打人的探花郎,正以一種“我就是這麽厲害,你終於說到重點了”的語氣,“含蓄”地表示:“記誦固然重要,詩賦策論亦乃必備之才。”


    這會兒,鍾晚完全明白了跟李星垂說話的精髓,當即讚道:“你一定都很擅長!”


    李星垂的毛全被順完,方才遇見林元森的不快也被拋到腦後。他當即抓住鍾晚的手腕,帶他進了正院,“來人,擺飯。”


    鍾晚偷偷去瞄他亮晶晶的眼,不禁感慨,這人這麽好哄,誇一下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這得多容易就會被拐跑。


    “我以前……是不是對你挺好的啊?”鍾晚問。


    這話問得突兀,李星垂消化了好一陣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出於何種緣故,鍾晚認為他自己失去了三年以前的記憶,姑且不論這是真是假,三年前李星垂還不知道在妖境的哪個角落稱王稱霸呢。總歸兩個人都對過去不確定,那就編唄。


    李星垂就照著三黃的印象說了:“這個說不清。在我氣到你的時候,你會不給我飯吃,不過最後心疼的還是你自己。你很摳門,每回買菜都會磨嘰半天,不過隻要是我想吃的,你都會盡量滿足我。對了,你怕我冷,還經常抱著我睡覺……”


    “我知道了!”鍾晚緊張地打斷他,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限製級的話來。看樣子原主和李星垂的感情還真挺深厚的,這讓他覺得很罪惡。


    他糾結地凝視了一會兒茶杯上漂浮的茶葉,咬了咬牙,抬頭正經地勸道:“你還是長點心眼兒吧,不是每個人誇你都是真心實意的。像你這樣,被誇兩句就高興得找不著北的,很容易被欺騙感情。”


    於是,鍾晚就看見李星垂緊抿著唇,一臉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樣。


    他出離憤怒了。真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自己這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去勸這個沒認識兩天的中二病患者!


    李星垂咳嗽了兩聲,叫丫鬟過來,催廚房擺膳。鍾晚還說他沒心眼兒,他還真沒見過比這蠢蛋更沒心眼的人。既容易對人生出惻隱之心,被一通話騙了以後還懵懂而不自知。


    這妥妥的必須得拴在身邊,才不會被拐走啊。


    李星垂長在妖境,對俗世間的規矩向來不甚看重。他夾了一筷子醬燒茄子到鍾晚的碗裏,道:“別愣著,廚房準備的你愛吃的,多吃一些。”


    鍾晚這下才是真的發愣了,他沒想到原主連飲食愛好都和自己這麽像。這年頭穿越的匹配程度已經這麽高了麽?


    他疑惑地把滿桌的菜每一道都嚐了一遍,發現這些菜果然都很符合自己的口味,從用料到調味,樣樣都符合心意。


    李星垂對他意外的模樣感到十分滿意,一邊勸他多吃點,一邊給他倒酒。這酒嚐起來不烈,鍾晚便多喝了兩杯,越喝越覺回味無窮。他抹了把微微發燙的臉,嘿嘿笑著問:“這是什麽酒?還蠻好喝的。”


    這酒的原料是妖境之內種植的高粱釀出來的,李星垂在府裏培植了一些,但終究因為俗世間靈氣不夠充盈,即使他悉心照料,種出來也不如以往的那麽好。


    “沒什麽名字,你起一個吧。這不算是好喝的,以後我帶你去喝更好喝的酒。”


    這話鍾晚沒當真,不過他著實是有些醉了。他放下筷子,手撐著腦袋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眉頭快要皺成一座小山。


    “不行,想不出來,我腦子現在有點不夠用。”


    李星垂忍笑,可不就是腦子不夠用麽,看這腮幫子鼓得老高的傻樣,這會兒把他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麽丟的。


    李星垂隨即循循善誘道:“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在府裏歇下吧,反正遲早是要搬過來的。”


    鍾晚望了眼窗外暗沉的天空,點頭應下。總歸都是寄人籬下,住在哪兒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李星垂還以為他徹底喝傻了,心說今晚又能享受暖被窩和抱著睡的待遇了,想想還真是激動!


    他吩咐人過來把殘羹冷炙撤掉,拉著鍾晚去花園裏散步消失。涼風一吹,鍾晚的醉意消散了幾分,困意卻上來了。


    “星垂,今晚我住哪裏?要讓人先收拾收拾屋子嗎?”


    李星垂終於聽他用正常的語氣叫了遍自己的名字,就有些飄飄然,沒多加思慮,便道:“不必,你睡我屋裏。”


    鍾晚像是後腦勺被錘子捶了一下似的,驀地清醒過來——他怎麽就忘了這個!


    “這個、這個……”鍾晚摸不清原主和李星垂到底是到了什麽程度,一時詞窮得說不出話來。


    李星垂不由分說地把他拉進正院內屋裏,眨眨眼笑道:“阿晚,我們沐浴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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